《剑破江湖情》：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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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相遇

阿三仰头望着林小小，

“姐姐，我们要去何方？”

小小眼神淡漠，“跟着我便罢了。”

“好。”阿三一脸乖巧。

阿三从小无父无母，被跛子李在破烂堆里捡到。捡到时阿三浑身腥臭，满脸土灰，跛子李于小河边打来清水，将他冲洗干净。洗完竟出落成白白静静的乖顺小狗一般，颇有女儿眉清目秀之姿。跛子李问其姓名，答曰：不详。跛子李大字不识，满目愁容，恰听几十步处伞铺掌柜大叫：卖伞咯，卖伞咯。。。于是唤其：阿三（伞）。

阿三拜跛子李为义父，跟着跛子李漂泊江湖约莫五年之久。他们在东姑镇打过架，于瓷窑乡骗过人，蹲荷塘口卖过丑，最后搁澜沧田里，阿三死了义父。

义父死时毫无征兆，走着走着突然扑通一声，仰面栽倒在地。阿三惊呼义父姓名，跛子李并无反应，阿三反复推他，他也并不动弹。等了许久功夫，阿三食指伸去义父鼻下，感受不到气息，他吃了一惊，慌忙俯身低头去听义父胸膛，亦无心跳声，这才确定义父死了。吃惊且伤感，一并袭来。半晌之后，阿三接受事实，慌忙摸摸破烂口袋，仅剩十几文钱，买了口酒。自己喝了几口，喊几个混混拖着义父，于澜沧田里刨几手黄土，就地埋了，并几人堆出一个小黄土堆尖儿。阿三拿出自己先前用木头做好的木牌，喊会写字的混混，一刀刀刻上：“义夫破子李之木”，插在小土堆尖儿之上。接着往土堆及木牌处泼洒几口酒，剩下的酒，阿三自己和几个混混胡乱喝了几口，便抱着木牌，嚎啕大哭起来。

泪哭干了，肚子哭饿了，脸色哭白了，天色哭晚了，阿三复又成了孤儿，开始四处漂泊。

林小小遇见阿三，是在成王街。

林小小是为数不多的赏金女猎人。是稀奇的极爱白衣裹身的赏金女猎人。有着赏金猎人皆有的暗冷目光，苍白的面容之上高耸起一条挺拔的鼻梁，脸庞瘦削，不苟言笑。沉默时有男子之英姿，莞尔一笑时，又兼顾美人闭月羞花之容貌。

那天成王街上，林小小套一袭紧身白衣，外披一件素色长袍，腰间系根碧玉翠竹笛，竹笛上挂了颗小小玲珑五色彩香包。左手拿一把凹纹琉璃长细剑，右手警觉握拳。心里惦记着朝廷刚发的榜单里，自己的下一个目标。眼里是目标的项上人头。她步履匆匆，坚定往前赶着路。不想突然腰间一紧，像是什么东西被硬扯了下来。她警觉地摸摸腰间，不好，不见了香包。有人敢从她林小小身上拿东西。她不知何时起，便杀人不眨眼，眼里只有死人和将死之人。有人拿她的东西，她便要了那人的命。

小小一个急转身，瞥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手里紧攥她的香包，飞快钻入人海。“死人。”林小小心想，她右手攥成拳头，目光冷冽，拿剑的双手用力拨开人群，朝男孩的影子飞扑去。高高耸起的马尾左右来回一字摆开，一道白影，极其醒目地扑闪在乌压压的人群里。

抓自然是抓到了。小男孩没跑多远就被林小小赶上。

“你活腻了？”林小小把小男孩逼到墙角，冷眼相对。

“姐姐，你，你比你的香包还要香！”小男孩面对林小小苍白无情的脸，竟然笑了。他一双女儿般烟波荡漾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林小小锋利如树叶尖儿般细长的双眼，傻愣愣地说。

“什么！我说你活腻了吗！”林小小见不得活人对她笑，右手立刻拔出左手里的剑，剑锋直指小男孩儿的脖子。“我叫你死！”

“我不怕！姐姐，我还你香包，我能跟着你吗？”小男孩坚定地说。

林小小霎时愣住了。

第二章 相识

“你说你要跟我？”林小小满面狐疑。

“是！姐姐，我是孤儿，初见姐姐，甚是喜欢，以后姐姐去哪儿，我便跟去哪儿！”小男孩儿呆望着小小入了神，不免略显痴傻地说道。

林小小不知所以，先是眉头蹙紧，接着嘴角上挑，便突然轻蔑地哈哈大笑起来，轻浮又不免妖冶。她狡黠的表情搁在五官之间，仿佛沾了白雪的淡红色樱花不堪积雪之重，坠落在白茫茫一片雪地里，点点朱丹滴玉盘。

她旁若无人地笑，好不容易笑够，又恢复冰冷的表情，不屑地道，“你可知，跟着我的，只有两物。一物是没气儿的家伙什，一物是断气儿的脑袋壳。小子，说来说去，你竟是来求死的？”小小说话间看见男孩儿手里攥着自己的香包，便一手抵着剑，伸另一只手去夺，谁知男孩儿拽得死紧，小小一次用劲抢竟没抢下，不由得怒火中烧。她身体猛地向前逼近，几步后，竟紧贴到男孩儿身体上，她横手拿剑，剑身死死卡在男孩儿脖间，隐约抵出了条血印。

“你找死，我就送你去死！”小小高出男孩大半个头，她贴住男孩儿身体，低头，眼里寒光烁烁，直逼男孩儿双眸。

男孩儿这下把小小五官看得更清晰了，不禁更为痴傻。大约从没见过此般姐姐，眼前这张脸，被副小巧高挺的鼻梁撑起，鼻梁下停着两片桃花瓣双唇，像是刚抿过唇脂，娇艳欲滴。一双狭长丹凤眼，如她手中的剑般犀利，目光灼灼，在两条柳叶细眉的妩媚映衬下，显得刚柔相济。如此五官，配在这张略显瘦削的鹅蛋脸上，多一分则刚硬，少一分则娇弱，此样搭配，寒冷孤傲又不失妩媚柔情，好若腊雪里一株孤傲的寒梅，点缀得正是恰到好处。

“姐姐好美呵！”阿三不自禁说道。

“我不吃这套，你怕死便说！念你年纪尚小，还我香包，便考虑饶你不死！”小小见自己手中剑已在男孩儿脖间割出了血，轻轻往回收了一收。

“我不怕死！只是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姐姐，阿三，阿三便想跟着姐姐。”男孩儿说到这双颊羞得绯红，赶忙接着解释，“偷姐姐的香包，也只觉得好看，想着兴许可以卖些钱。阿三本也讨厌偷鸡摸狗之事，只是自幼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好不容易被义父收留，如今义父也死了。整日从没吃饱过，不得已为之。但倘若跟着姐姐，就算被饿死，阿三也情愿！姐姐若不让阿三跟随，便一刀抹了阿三，阿三宁愿死在姐姐刀下，也不愿继续狗一样地生活！”男孩儿仰头望着小小，脖子往刀前凑了一凑。

“真是奇怪的小子。”小小心想。

兴许触动了小小深藏内心的身世之殇，小小表情里略过一丝柔情。她暗自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子，小子模样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虽自称流浪多年，看着却不似别的流浪男孩肮脏邋遢，他虽然衣衫褴褛，脚上布鞋也开了洞，但却不脏，该是有常去河边清洗的习惯。脸上有些磕碰尚未痊愈的伤口，有些伤口暗青，有些伤口外血已凝固成血痂，但总体看倒也算干净稚嫩，并不灰头土脸。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双眼睛，像会说话一般，清澈如水，灵动非常，好比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紧紧盯着小小时，小小觉得那闪光的眼波像是会随时流出眼眶一般。这小子不说话时真像女孩儿，倒也乖巧有灵性。小小思索着，她见过很多流浪小子，像眼前这个眉眼间让人我见犹怜的，还是头次遇见。

“你经常清洗？”小小问。

“遇见义父前，我整日邋遢，没人疼爱我，我便也不疼爱自己。遇到义父以后，他虽没什么大本事，但却很是疼爱我，他愿意收留我，照顾我，我便听他的。他喜欢我每日干干净净，兴许是耍杂时客官们喜欢看，但只要义父欢喜，我便去做。义父死后，我也不许自己像以前那样糟蹋自己，每回清洗干净时，义父都会出现在眼前冲我笑，我知道那是幻觉，但他若泉下有知，也定会很欢喜。”阿三双眸闪烁着泪花。

“傻小子。”小小心想，往后退了几步，收了收剑。

“我的东西还我，你便走了吧。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也不要你跟。我身边不留活人。”小小冷眼望着正在拭泪的阿三。

阿三伸手递给小小香包，“姐姐，香包还你，但我喜欢姐姐，即使姐姐不让，我也要跟着姐姐。我很会照顾人，我会像照顾义父一般照顾姐姐；姐姐被人欺负，我就帮着打那些坏人。只要阿三在，绝不让姐姐受伤！”阿三坚定地说。

第一次听人说要保护自己，还是个傻小子，小小不禁笑出了声，“小子，你会武功吗？一介凡人，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接完香包，小小扭头便走。

男孩儿健步跟了上去，冲小小纤细紧致的背影喊道，“我迟早会让姐姐相信，我是能保护姐姐的男人！我迟早会练就让姐姐信服的武功！”

“呵，既不会天汀运气之法，也不会暗域兵器之术，连野门的人对你用毒都怕脏手的臭小子，想保护我，哈哈，真是好笑，哈哈哈。。”小小说着大笑起来，也并不回头，只顾往前走，并不管身后步步紧跟的阿三。

她一心想着去猎杀下一个朝廷榜单上的目标，如此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弄得措手不及，已经耽误了猎杀的进度，此时她只希望自己盯上的猎物别被其他赏金猎人先夺去了才好，并没空去管别的琐事。小小心急，不由得健步如飞，真恨自己不会天汀伏龙掩蛟之术，可以飞天遁地，来去无踪。如今没找到马铺前，只得靠双腿了。

身后阿三也跟得气喘吁吁，寒春里却汗流如注。他只顾步步紧跟，生怕弄丢了认定的姐姐。他跟着眼前的白色身影，一起穿过大街小巷，推避开四下人群，却不知自己即将面对的处境是如何危险，也不知自己的小命，竟就差点断送在眼前闪烁的白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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