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眼》免费试读_左边卫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逐耗》： “项家”》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爱情的眼》免费试读_左边卫。

第一章

第一次看到玲玲，她刚和男朋友分了手，看上去很糟糕。她眼泪汪汪地对我说：“他不要我，我不要活了。”

“他是谁，你男朋友？”我说。

“嗯。”她哭着点点头。

“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你这么漂亮，要多少男朋友没有？”我说。

“连他都不要，再不会有人要了，我知道。”她说。

“怎么没有？我就想要。”我说。

“你？”她上上下下地看着我。

“就是我！你觉得我怎么样？”我说。

“我不知道。”她低了头。

“相处一阵子就会知道的。”我说。

我带她回自己宿舍。她一直抽抽嗒嗒地哭着，我有些糊里糊涂地抱住她亲吻她，本来只想安慰安慰她，却不想安慰到了床上。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甚至都没弄清楚自己是不是爱她。“你要是离开我，我就死！”她说。我没打算离开她，从和她相遇的那天就没起过这样的念头，但我爱她吗？三年了，都快大学毕业了，以后怎么办？我连自己要找什么样的工作都没有一丁点想法，她跟着我好得到哪里去？

最要命的是，我不确定自己对她是什么感觉。过了最初的几个月，连做爱都变成例行公事似的，真糟糕。我想她也有点感觉出来了，但从来不说。现在也不会说，她睡着了。

我点一支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着，一点不想睡。那个问题又涌上来了，我看着她，她也算漂亮的了，比很多女孩都漂亮，我自己也帅不到哪里去，有这样的妻子也挺不错的了。可和她在一起也太过平平淡淡了，不是自己想像的那种爱的感觉。

她呢，她对我又是什么感觉？嗯，她像的确离不开我，那或许是因为出于习惯。会不会，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离开了我就会死？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离开了她，没准她也会是那个样子；若是她自己因为讨厌我而离开我，或许就不是这样了。那会是什么样？她会找到一个更好的男孩，和他相爱？她漂亮，又年轻，这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她要离开我，我心里忽然空空落落的。没准，我也习惯和她在一起了。

得了，我没准备离开她，她也没说要离开我。别想了，睡觉去。我把被子拉上来，盖在她柔滑的双肩上，她转了个身，搂住我脖子，脸贴在我胸膛上。

“我吵醒你了？”我摸摸她的长发。

“我自己醒的。你干吗还不睡？”她说。

“刚抽了支烟。”我说。

“别抽了，睡觉吧。”她说。

我把脸埋在她的长发里想睡，这时却忽然来劲了。很久没有那种冲动了，汹涌澎湃，一发不可收拾。我的手摸进她胸口。

“讨厌！”她嘟囔了一句。

“再做一次！”我说。

“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她说。

“明天星期六，不上课，上床！”我说。

一觉醒来，我伸手往床的那侧一摸，空的；睁开眼，不见她人。

“玲玲！”我叫了起来。

“干什么？”她的声音从洗澡间里跑出来。

“你在里面干什么，还不出来？”我说。

“洗澡。”她说。

“怎么不见水响？”我说。

“洗完了。”她拉开门跑出来，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大清早的，鬼叫什么？”她说。

“上床来。”我说。

“又想干什么？”她说。

“嗯，你懂的。”我掀开被子。

“不行！”她说。

“这么早起来干吗？”我说。

“不是告诉过你今天有个聚会？又忘了？我说的你从来不注意听。”她说。

“什么聚会？有什么好聚的？”我说。

“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好朋友和她的男朋友。”她说。

“见来干什么？”我伸了个懒腰。

“干什么？我的朋友你认识几个？见见不好？”她说。

“她很漂亮？”我说。

“也不算漂亮。”她说。

“我还以为去见美女呢。”我说。

“你想干吗？”她说。

“不想干吗。”我说。

“我告诉你，别安什么非分之想，她男朋友可不好惹。”她说。

“怎么？他还是黑社会的不成？”我说。

“对付你也不用黑社会。他可比你高大多了，小心他废了你。”她说。

“那我还是不见他们的好。”我说。

“有我在，怕什么？只要你规规矩矩的，他会把你怎样？”她抓过手表来看看，“快起床，到时间了。”她说。

“急什么，早得很。我再躺一会。”我说。

“懒猪，快起来啦，帮我吹头发。”她说。

“你坐床上来，我帮你吹。”我说。

“哼，一上了床还下得来？快起来啦！”她说。

“昨晚没睡好，困得很，让我再睡一觉。”我拉过被子，打个哈欠，闭上眼睛。

“潘小川，起床啦！”她拉着我耳朵吼了起来。

我们约好在银杏树餐厅见面，他们早来了。我和玲玲一进去，就有个女生站起来向我们招手：“玲玲，这里。”

“韵韵、大鹏，这么早？”玲玲拉着我向他们走去。

“也刚来。”她笑着和玲玲说话，我则向坐在旁边的一个大男生瞄了两眼。

“都是他，赖着不肯起床。”玲玲指指我。

“他是谁？”她把脸转向我。

我看到她那双笑盈盈的眼睛，忽然像给雷了一下，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猛地醒过来了；就如一头沉睡多年的怪兽，没在睡梦中死去，长久的饥渴反而使它更加渴望去奔跑去追逐。是她，就是她了！我这辈子就跟她铆上，上天入地、出生入死，无论如何，我都要娶她做我老婆！我全身麻痹，一动不动地傻愣愣地盯着她。

“这就是我一向跟你提起的小川。”玲玲说。

“你好，我叫韵韵。”她说。她的声音也很美。

“喂，叫人呀，愣着干吗？”玲玲拿手肘碰碰我。

“嗯，你好！你刚才说什么？”我回过神来。

韵韵听了，抿着嘴笑了。

“怎么，见着美女，魂都丢了？”那个牛高马大的家伙说。

“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大鹏。”韵韵指着她身旁的男生对我说。

“哪个朋？”我向韵韵伸伸脖子。若没有别人，我一定要抱住她狂吻。

“大鹏鸟！”他张开双臂上上下下地扇几下，像那就是鸟的翅膀似的；可惜没羽毛，飞不起来。两个女生倒给他逗笑了。哼，可恶的东西，这么无聊，肉麻当有趣呀？韵韵怎么会看上他？我看看韵韵，她正拉了玲玲，两个人坐一边说悄悄话呢。

“贵姓？”我在大鹏对面坐下。

“姓陆。你呢？”他说。

“潘，潘小川。”我说。

“久仰久仰。”他拱着双手。

“我们初次见面，你久仰我什么？”我瞪了他一眼。

“久仰你痴呆傻冒，像个乡下人，一辈子没见过美女。”他也瞪我一眼，又扭头看看玲玲和韵韵，她们像没在听我们说什么。

“韵韵的确美得不得了，可你就不好说了。”我靠在椅背上，身体有意无意地向她俩一边侧着，想听听韵韵在说什么——她俩像在说我。

“怎么不好说？”他大睁着眼。

“你和韵韵在一起，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想，这话你应该听过很多遍了吧？我再说一遍，想来你也不会介意。”我对他笑笑，又斜着眼瞄瞄韵韵。

“哼，也只有你才说得出这种话来，十足一个流氓二百五，小心哪天玲玲一脚踢了你。”

“谁踢谁啦？”玲玲忽然转过脸来看着我们。“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仇人似的？”她瞪了我一眼。

“不过玩玩。”我哈哈哈地笑起来。大鹏板着脸一声不吭，像憋了一肚子气似的。

“他哪个学院的？”韵韵向着玲玲说。

“中文系！”我抢着说。

“中文系的男生该斯文一点。”韵韵瞄了我一眼。

“他呀，就是这么随随便便的，你要他斯文，那是做梦。”玲玲也瞄了我一眼。

“为什么中文系的就该斯文？斯文有什么好？装模作样，我瞧见斯文家伙就想冲上去揍他一顿。”我瞪着大鹏。他惹我的韵韵，我早该揍扁他。

“你很好打？有本事跟我打。”大鹏双手抱在胸前，高高地昂着头。

“打什么？你这么高大，他打得过你？一拳下来他早就扁了。”玲玲笑着说。

“今天咱们是出来玩的，不是来打架的。你们俩好好说话不成？”韵韵看看大鹏，又看看我。

“好，咱们听韵韵的。”我端起咖啡喝一口。“你哪个学院的。”

“土木工程。”他说。

“嗯，高高大大的，倒是建屋搭桥的好材料。哈哈哈。”我又笑起来了。

“总好过你，矮矮小小的，做粱做柱是不成的了，只好剁碎了当小石子，混在水泥浆里铺路。”他也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声音响亮得恐怖，简直把整个餐厅都震动了；坐在周围的人们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盯着我们看。

“瞧瞧你俩，说话打雷似的，不能像我和韵韵这样悄悄地说？”玲玲有些嗔怪地横了我一眼。

“好了，咱们走吧，换个地方。”韵韵说。

“也好，我来买单。”我说着掏出钱包。

“不行，我们先来的，我来买。”大鹏招手叫服务员。

“怎么由你来买？我和韵韵初次相见，总该让我请她一次。”我数出钱来放在桌子中央。

“我也是初次见你，我也要请你一次。”他也数出钱来放在桌子中央。

“我不要你请。”我把他的钱推回去。

“我也不要你请。”他把钱推到桌子中央，又把我的钱推回来。

“谁要请你？我是请韵韵。”我把钱推出来，把他的钱推回去。服务员在一旁有些傻眼地瞪着我俩，像不知该收谁的钱好。

“好了，别争了，我来买单。”韵韵打开包包，数出钱来递给服务员。

“你们两个都把钱收起来。”玲玲瞪着我，“大庭广众，这点小事也好争来争去？”

“好了，咱们走吧。人家在看着呢。”韵韵向旁边呶呶嘴。

出了餐厅，韵韵和大鹏走在前面，我和玲玲走在后面。玲玲走得慢慢的，像故意要和他俩拉开一点距离。

“你和韵韵刚才在说什么？”我轻悄悄地问玲玲。

“你没听？”她说。

“没，我在对付那个大块头。”我朝大鹏的背影瞪了一眼，如果和她肩并肩的走在一起的是我，该多好呢。

“对付？”玲玲盯着我。

“嗯。”不只是对付这么简单，而是要折磨他，逼他离开韵韵。可他不像会这么轻易就放手的，怎么办？

“为什么要对付他？”她说。

“他太张狂了。”我说。

“他张狂关你什么事？”她说。

“总不能让他把咱们瞧小了。”我说。

“哼，什么瞧小不瞧小，我和他做了几年朋友，怎不见他瞧小我？倒是你，少打鬼主意。”她说。

“我打什么鬼主意啦？”我说。

“别当我不知道。”她扭转了头不看我。

“你那个韵韵，哪个学院的？”我瞧着韵韵苗条的背影。

“问来干什么？”她说。

“随便问问。你不是要我和她认识认识？”好在你今天拉我来了，不然真要遗憾终身。认识她真是我的缘——也是她的，跟着那个大笨蛋，有什么乐趣？

“不告诉你。”她说。

“和你同一个学院的？以前怎么没见过？”早些见到她，怕都和她生孩子了。以前错过了，这回遇上了再不能让她跑了。

“你要知道自己问她去。”她说。

“当真不告诉我？”我说。

“当真。”她说。

“那好，我自己去问。”我踏前一步，她拉住我。

“她和大鹏走得好好的，你好去骚扰人家？”她说。

“什么骚扰不骚扰，我和她都是朋友了，有什么说不得的？”我说。

“你们才刚认识呢？”她说。

“没听过一见如故？我感觉自己已经和她认识几十年了。”我说。

“几十年？那时候你和她都还没生出来呢，难道你们是在娘胎里认识的？”她说。

“也许就是在娘胎里。回去我问问我妈，看她认不认识她的妈。”我说。

“不用问，一定不认识。要认识也只会认识我的妈。”她说。

“管它认识谁的妈呢，你要我和她做朋友，总得让我多些了解她。”我说。

“就这样也就够了。”她说。

“不够。你再不告诉我，我真要去问了。”我说。

“好吧，我告诉你。”她说。

“她是哪个院的？”我说。

“传播学院。”她说。

“哇塞，那不是和我一个院？”我一下子高兴起来了。

“怎么和你一个院？”她瞪着我。

“传播学院不是从文学院里分出来的？”我说。

“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她说。

“管它多少年，反正是有缘，这个朋友是做定了。”我拍拍脑袋。

“不过多个朋友，就高兴成这样？你先前还不想见她呢。”她说。

“这个话千万不要跟她说。”我说。

“为什么不能说？我和她没什么不能说的。”她说。

“说了我回去教训你。”我说。

“你敢教训我？”她双手叉腰地瞪着我。

“怎么不敢？昨晚不是教训了两回？难道你每天晚上想要三回？”我说。

“混账东西，这种话好拿到大街上讲？”她说。

“好了，不讲就不讲。还是跟我讲讲韵韵，她姓什么？”我说。

“你知道她叫韵韵不就行了？”她说。

“不行，只知名不知姓，怎么算认识？你不跟我说，迟早我要她自己说。”我说。

“她姓黎，行了吧？”她说。

“黎韵韵，好名字！”我喃喃自语道。

“周玲玲就不好？”她说。

“也好。”我说。

“那怎么不见你赞我？”她说。

“刚才不是赞了？”我说。

“这也算？倒像是我向你要来的。”她说。

“哎呀，玲玲，我们都一起睡了几年了，还计较这个？我哪天不赞你几十次？”我说。

“我怎么一次也没听到？”她说。

“也许是你没留心，更可能是我手段高，所谓润物细无声。”我说。

“哼，总有你说的。”她别转了脸。

“也要她说说。”我向前走两步。

“干什么？”她拉住我。

“问问韵韵，咱们去哪里。”我说。

“要问也由我来问。”她说。

“好，你去问，不过别让她这么快回去了。”我们走上前去。

“韵韵，咱们现在去哪里好？”玲玲拉着韵韵的手。

“嗯，去海边烧烤好不好？”韵韵说。

“太好了！”我叫了起来。

“看他那熊样，像一辈子没吃过烧烤似的。”大鹏看着我，笑了。

小心点，没准我会把你放上去烤了呢。嗯，他的肉太粗，没人要的。韵韵眼界高，更是瞧都不会瞧。我看看韵韵，也笑了。

海风轻轻地吹，海浪轻轻地拍，一轮弯弯的明月刚从海上升起来，像一艘小船，梦幻般地行驶在平静的海面上。

也许是周末的缘故，前海湾烧烤餐厅里人特别多。我们好不容易点好了东西，坐拢来，大鹏鼓着腮帮子把炭火吹旺，玲玲和韵韵忙着摆弄这个鸡翅那个肉片，而我则坐在一边，瞧着他们忙；有时趁玲没注意，偷偷拿眼睛去瞄韵韵。她低着头，把那双眼睛藏起来了。

“糟了，没拿叉子！”韵韵跳起来，“我去拿。”她说着跑开了。

“我也去。”我站起来跟着她走。

“你去干吗？”玲玲抬起头来叫住我，手里还夹着个鸡腿。

“帮韵韵拿叉子。”我说。

“几个叉子，她自己就行。”她说。

“反正我没事，陪着她去也好，省得她在人丛里迷路。”我说。

“迷路？”她狐狐疑疑地看着我，像没反应过来。

“人多拥挤，怕真会走丢了，找不回来。”我说着一溜烟追着韵韵去了。

“韵韵！”我追上她。

“你怎么也来了？”她看着我笑了。她笑起来那双眼睛真是妙不可言，我的心都像给她融化了。她的心会不会也给我融化了？嗯，两颗心融在一起才好呢。

“有个人陪着不好？人这么多，别挤坏了。”我说。

“也好，你帮我开路。”她说。

“遵命！”我抓起她的手走在前面。她的手小小的、滑滑的，比玲玲的还小还滑。她像不想让我抓着，要抽出来，试了两次，都给我紧紧地握住了，她也就由我握着，不再动了。我回头瞧瞧，她一张脸红羞羞的，见我看她赶紧别开脸去。

“韵韵！”我看着她。

“干什么？”她也看着我。

“前面人多，不如在这里歇歇再过去。”我说。

“好，你歇着，我去拿叉子。”她想抽出手来自己走。我哪会让她呀。

“这怎么行？说好了由我陪着你去的。”我说。

“那快去。”她像有点不高兴了。

我拉着她从人群里挤着走过沙滩，前面的餐厅门廊里人更多了。怎么回事呢？像半个城市的人都涌到了这里似的。但也有个好处，韵韵没有更多的空间来躲我了，她靠在我后肩上，呼吸吹着我的颈脖，我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伸过去搂住她的腰。

“韵韵，还好吧？”我说。

“嗯。”她说。

“这里人太多了，挤不过去。要不咱们先到外面歇歇？”我回头看着她，她的额头都要碰到我的鼻子了，我真想亲亲她。

“也好。”她低着头，呼出的一口气轻轻地吹在我脖子上，我闻着香香的，不知她涂的什么香水。也许根本就没涂香水，她的气息就是这样香香的。

我搂着她挤出人群，来到旁边一片空旷的沙滩上。我还是不愿意放开她，我们贴得很近，脸对着脸。我低头看着她，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她推开我，转过身去，面朝大海。

“嗯，今晚这海倒美得很。”我说。

她扑哧一声笑了。

“黑咕隆咚的，什么美不美？”她说。

“不是有月光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确是确是。”今晚若是只有我和她来共度此时，该多好呢。或许就带着她走了，让他俩在那边傻等。

“你还有兴致吟诗？玲玲和大鹏在那边等着叉子呢。”她说。

“不急不急，还早得很，慢慢来。别辜负了眼前美景。”我说。

“嗯，擦擦汗。”她转过身来，笑着递给我一块手帕纸。我看着她，一时出了神。

“怎么，还要我帮你擦不成？”她说。

“不是不是！”我从她手里接过纸巾，慌慌张张的，连她的手也抓了过来。

“怎么，又丢魂了？你总像心不在焉似的。”她笑了。

“是你的眼睛太美，她勾了我的魂。”我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她的脸唰地红了。

“别胡说。”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好一会都不说话。是我太猛浪了？

“大概太多人说她美了是不是？我再说就俗了。”我说。

“从来没有谁说过她有什么美，我太丑了，眼睛再美也没用。”她说得很淡很轻。

“谁说你丑了？我帮你打他。”我说。

“谁要你打了？”她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我最不喜欢打架吵架。”

“你看我可是个爱打架的？”我说。

“那干吗说打人？”她说。

“他敢不说你美，岂不该打？”我说。

“那么多人，你打得过来？”她说。

“见一个打一个，以后他们就不敢乱说了。”我说。

“说不说都一样，我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她低着头。

“嗯，美成这个样子，我也知道。”我点点头。

“是丑成这个样子。”她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呢？”我怜惜地看着她，若是我早和她在一起，一定不会让她有这种想法。

“我就是长得不好看，脸不好看，身材也不好看。”她说。

“哪个女生是十全十美的呀，那要遭天妒的。你别只看着自己欠缺的那一面，多想想美的地方。”我说。

“有什么美的？都给丑占去了。”她说。

“我倒看出来了不少。美不胜收的是你那双爱笑的眼睛，妙不可言的是你一双柔滑的小手，还有你悦耳动听的声音，听着就叫人丢魂。”我说。

“少胡说了。玲玲说你没正经，我看一点不错。”她说。

“什么没正经，我可是认真的。而且刚才只说了几个大的方面，其他的还没说呢。只和你相处了不到一天就看到你这么多好处，以后咱们多见见面，一定还会看出更多更好的来。”我笑嘻嘻地看着她，希望她也想着和我多见见面，就我和她两个人，没别个。

“不说这些了。咱们也耽得够久的了，玲玲和大鹏怕等得不耐烦了。”她说。

“他们不耐烦先回去好了，咱俩慢慢来。”我说。

“我才不和你慢慢来。”她瞪了我一眼，“我也要回去。”她说。

“那咱们一起回去，我送你。你还住在学校？是哪个宿舍？”我说。

“谁要回学校了？我是说回玲玲和大鹏那里去。”她睁大眼睛看着我。

“不拿叉子了？”我说。

“拿了就回去。”她说着往餐厅门廊那边走。

“别去。”我拉着她的手。“那里人多，你就等在这里，我去拿。”

“好吧，我等你。”她看着我，忽然笑了。

我乐颠颠地走了几步，又转回来。

“怎么了？”她说。

“我还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我说。

“要来干吗？”她说。

“呆会回头，找你不见怎么办？”我说。

“怎会不见？我就等在这里。”她说。

“我怕自己迷路，到时候把你一个人撂在这里瞎着急，多不好。”我笑嘻嘻地看着她，她板起脸瞪着我。

“拿你手机来。”她向我伸出手。我把手机给她，她低着头，嘀嘀嗒嗒地在上面捣鼓着。海风拂乱了她的长发，我真想伸手给她拢拢。

“好了。”她抬起头来，把手机给我。

“先打过去试试。”我说。

“我还会骗你不成？”她说。

“还是保险点好。”我说。

我打过去，她的手机嘀里嗒啦地叫起来了。

“这是我的，存好了。”我说。

“行了，你去吧。”她说。

玲玲睁着一双大眼瞪着我和韵韵。

“怎么去了这么久？”她问。

“人多，挤不过去。”我把叉子放到桌面上。

“若不是有小川开路，还真挤不过去呢。”韵韵向玲玲笑着说。

“早知道这样，让我陪你去。”大鹏对韵韵说。

“有叉子了，咱们烤吧。”韵韵给我们分了叉子。

“小川，帮我烤个鸡翅膀。”玲玲说。

“好。”我叉了个鸡翅膀放在通红的炭火上烤着。“韵韵，你要吃什么？我给你烤。”

“我自己来就行。”她叉了个玉米上去烤着。我也烤个玉米。大鹏倒毫不客气地烤了两个鸡腿。

“今晚月光真好。”韵韵望着海上的那一弯浅月。

“我看也不过这样，何况还不圆。”大鹏扭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烤他的鸡腿。

“月不一定要圆才好看。这样弯弯的倒更有诗意。”我抬头看着月亮，又看看韵韵。

“说到诗，小川，你给咱们吟一首。”韵韵笑嘻嘻地看着我。

“嗯，我一时倒没想到什么好诗。”我说。

“不要你自己作，你给我们念一首古诗，要有月亮的。”韵韵说。

“他那么懒，怕都没我记得多。”玲玲说。

“他不是学文的？再怎么懒，肚子里也装着几百首诗吧。”韵韵对玲玲说。她又扭头看着我，“吟一首嘛！”

“好，就吟一首。”我站起来，面对着大海明月，想了想，念起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个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唉，真好！”韵韵幽幽地叹了句。

“你说的是江，不是海。”大鹏大口大口地嚼着鸡腿，说得含含糊糊的。

“不是也有海？”我说。

“只有一句。”他说。

“那你吟一首，我不管你是江是海。”我说。

“你叫他吟诗，比登天还难。”韵韵笑笑说。

“他会什么，挖土掘木？要不在这沙滩上建个房子给咱们玩玩。”我指着旁边的空沙地。

“等房子建好，东西都烤焦了。快吃。”玲玲说。

我拿起鸡翅膀闻闻，看看熟了就递给玲玲。我看看韵韵，在已经张着小嘴在吃玉米了，我也拿起我的那个玉米啃了几口，味道的确很不错，我以前怎么没吃出来呢？以后要多吃。我点点头。

正吃着，玲玲忽然嚷起来：“小川，我要喝水。”

“哎呀，我们倒忘了买。”韵韵说。

“整个大海都在咱们面前，还怕没水？你要喝，我舀一瓢给你喝。”我对玲玲说。

“海水可是能喝的？”玲玲瞪着我。

“怎么不能喝？海里那么多鱼，喝了不也照样活蹦乱跳的？”我说。

“我又不是鱼。”玲玲说。

“我去买些饮料吧。”韵韵说。

“这回我陪你去。”大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不用不用，让小川陪我去买就行。”玲玲拉起我就走。我有些不情愿地让韵韵和大鹏呆在一起。

“多买点。”韵韵在我们后面叫道。

等走远了些，玲玲忽然拎着我的耳朵拧了起来。

“哎哟，干什么？这样拧人家不疼？”我伸手护住耳朵。

“疼死你也是活该。”她松了手。

“怎么活该啦？”我说。

“还不认？”她说。

“认什么？我又没干坏事。”我说。

“没有？都让我看在眼里了。”她说。

“看见什么了？”我说。

“你拉她的手、搂她的腰干什么？”她说。

“人多，我怕她给挤丢了。”她真的看见了？糟糕，人那么多，她是怎么看见的？没看见我亲韵韵的额头吧？哎呀，我刚才一心只顾着追韵韵，倒把玲玲忘得一干二净了。以后我要和韵韵在一起岂不是先要和她分手？分手了她怎么办？

“哼，你倒好心！就不怕我丢了？”她说。

“你怎么会丢？难道那个鸟人还敢拐了你去？”真把你拐去了倒好，也省得我伤你的心。到时候你和那个大块头好上了，你自己提出分手来总不能怪我。

“现在呢？”她说。

“现在又没有刚才挤。”我说。

“挤挤挤，挤你个头！小心大鹏揍你。”她说。

“他敢？”我抢了她的女朋友，没准他真敢。

“你看他敢不敢！”她说。

“你不是说一切有你？”我说。

“你黏上别人，我也要揍你。”她说。

“什么黏上别人，你才黏上别人呢。刚才你和他呆一起那么久，都干了些什么？”我说。

“你把大鹏当什么人啦？他会干什么？”她说。

“没准你会干什么。”我说。

“我会干什么？”她叉着腰问我。

“他牛高马大的，那根东西不会大些？你就不想试试？”我贼忒嘻嘻地笑了。

“你老没正经是不是？我可是认真的。”她说。

“好了，她是你朋友，也是我朋友，我会对她怎么样？”我说。

“又搂又抱的，你说会怎么样？”她说。

“我是男生，得照顾她一点儿。”我说。

“照顾是这样照顾的？你还想照顾她上床？”她说。

“行了，别瞎吃醋，我又没和她上床。”我说。

“等你和她上了床，什么都晚了。”她说。

“既然这样，你干吗要介绍我和她认识？”我说。

“她那么丑，有谁要她？”她说。

“怎么丑了？”我说。

“鼻塌塌、嘴大大，两耳招风、鼻孔朝天，该凹的不凹，该凸的不凸，还不丑？”她说。

“她可是你朋友，你这样损她？”玲玲，你这回太过分。

“损什么损，我不过在说事实。”她说。

“你说的跟事实差着十万八千里，我看她一双眼睛倒挺美。”我说。

“美什么美，安在那张脸上，反而更显出她的丑。”她说。

“你就是看她比不过你，你才放心让我和她认识的？”虽然你动机不纯，但这回原谅你。其实你和她做了那么久的朋友，早该介绍我认识了，怎么等到今天？那时候我和你还没陷多深，要分手也容易些。

“这可是惨痛的经验教训。”她说。

“什么教训？”我说。

“以前我和那个没良心的东西呀。”她说。

“他怎么对你了？”我说。

“都过去了，还提这些干什么？”她说。

“玲玲，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以前的事，既然提起来了，顺便说说。”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一说又要生气了，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她说。

“那以后再说吧，今晚月亮这么好，不要生气。”我抬头看看月亮。

“好什么好。平日里我叫你干什么，老拖着拉着不动；见了她倒好，要吃什么你给她烤，要你吟诗你就吟诗。”她说。

“她的是自己烤的。”我说。

“那你问她干吗？”她说。

“在一起玩，总该你帮我、我帮你，大家高高兴兴的才是。”我说。

“怎不见你帮我？”她说。

“我不是帮你烤了个鸡翅膀？”我说。

“是我叫你烤的好不好？”她说。

“这不是一样，还分什么你我？”我亲了她一下。

“以后在我面前少给人家乱献殷勤。”她说。

“不给人家献，就给你献。”我又亲她一下。“好了，咱们买了饮料回去吧。”我说。

我和玲玲回来时，他俩背对背坐着，韵韵对着大海出神，而大鹏还在烧这个烤那个地弄个没完。烤这么多，他吃得完？管他吃得完吃不完，他没去扰着韵韵就成。

“你们可回来了！渴死我了。”韵韵看上去有点没精打采。

“来，喝瓶水蜜桃汁，我专门给你买的。”玲玲笑着说。

“给我买了什么？”大鹏说。

“给你打了酱油，要不要？”我说。

“别信他，他就爱开玩笑。”玲玲说，“有可乐，喝不喝？”

“好。”他拿过一支，咕咕咕地三两口就喝去半瓶。

“大鹏，天这么热，咱们到海里游一圈怎么样？”我说。

“你又来瞎折腾了。天这么黑，怎么游？”玲玲瞪了我一眼。

“天黑也能游。”我说。

“总之我不许你去，你给我安安分分地坐着。”玲玲说。

“坐这么久，我都有点困了，不如回去睡觉吧，改天再玩。”韵韵手捂着嘴打个哈欠。

“好，韵韵困了，咱们回去。”玲玲把东西收拾收拾，把叉子递给我和大鹏。“你们两个男生去还东西。”

我正走着，大鹏忽然恶狠狠地瞪着我。

“怎么啦？”我说。

“我警告你，以后离她远些。”他说。

“她？哪个她？”我说。

“少装蒜了，要我揍你不是？”他把大拳头在我眼前晃一晃。

“我和她怎么了？”我说。

“别当我瞎子，你对我女朋友拉拉扯扯的干什么？”他说。

糟糕，他也看见了。我还以为那里人多挡住了我和韵韵呢。

“韵韵是我朋友，我就拉着她又怎么了？”我不但拉了，还搂了她亲了她呢，你又看见？

“可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女朋友。我要是拉着玲玲的手你怎么想？”他说。

“玲玲嘛，你们不是好朋友？你爱拉就拉，就是抱抱她亲亲她也不要紧，我可不像你这样心胸狭窄。”最好你把玲玲要了去，好让我和韵韵在一起。

“哼，你以为人人像你这样三心两意？我可是一心一意爱着韵韵，她也是一心一意地爱着我。”他骄傲地扬起他的脑袋。

“既然她一心一意爱着你，你还担心什么？”她要是爱你才有鬼呢，和你在一起，她一点都不快乐，赶紧跑路吧，别去骚扰她。

“我担不担心是我的事，我就不许你这种小滑头老来撩拨她。”他说。

“她又不是你的玩具，她要和我谈谈心、说说笑，你管得着？”我说。

“她和你又不熟，为什么要找你谈心说笑？你不是有玲玲了，怎么不和玲玲谈心说笑？你安的什么心肠我会不知道？”他说。

“和我不熟？怎么不熟了？我和韵韵一见如故，熟得很。她找我谈心，是因为她和你在一起不快乐。你要是知趣的话，你要是还有一点点爱她的话，就应该趁早放手，让她再找一个懂她、爱她、能给她快乐的男朋友。”我说。

“要我放手？是你这个混蛋放手才对。她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一向不是好好的，怎么不快乐啦？你老不怀好意地盯着她，她才不快乐呢。你已经有一个这么温柔漂亮的玲玲了，还要来招惹我的？”他说。

“她是她，你是你，别搅在一起了。你说玲玲温柔漂亮，你就没想着招惹玲玲？”我说。

“少给我胡扯了。我和玲玲这么多年朋友，我和她之间一直清清白白的。”他说。

“别装清白，刚才我全看见了。趁我和韵韵走开了，你们就不三不四地乱搞，当我没长眼睛？”我说。

“看见什么了？我和她都规规矩矩地坐着，什么也没干，你就看见又怎样？你东拉西扯的想岔开话题，没门。”他说。

“我怎么岔开话题啦？我看见你搞我女朋友是岔开话题？倒是你，说一半藏一半，分明心里有鬼，别当我看不出来。”我说。

“有鬼没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总之，你记着我今晚说的就是了。我也不会再让韵韵见你，你也不许去找她，不然有你好瞧的。”他说。

“她是我女朋友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找她？她是你生出来的？还是你养大？你是她的谁？你说不许就不许？”我说。

“有种你找她试试。”他又向我晃了一下拳头，走开去了。

我有种没种可不是你说了算，等我把韵韵搞上了床，你看我有种没种。不过还是不要操之过急，这种傻大个没啥脑子，没准真会干出什么来。韵韵是怎么找上他的？真叫人想不明白。当初她怎么没找上我？我又为什么错过了她？而且一错就是三年多。好在现在遇上了，别错过。

第一章

第一次看到玲玲，她刚和男朋友分了手，看上去很糟糕。她眼泪汪汪地对我说：“他不要我，我不要活了。”

“他是谁，你男朋友？”我说。

“嗯。”她哭着点点头。

“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你这么漂亮，要多少男朋友没有？”我说。

“连他都不要，再不会有人要了，我知道。”她说。

“怎么没有？我就想要。”我说。

“你？”她上上下下地看着我。

“就是我！你觉得我怎么样？”我说。

“我不知道。”她低了头。

“相处一阵子就会知道的。”我说。

我带她回自己宿舍。她一直抽抽嗒嗒地哭着，我有些糊里糊涂地抱住她亲吻她，本来只想安慰安慰她，却不想安慰到了床上。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甚至都没弄清楚自己是不是爱她。“你要是离开我，我就死！”她说。我没打算离开她，从和她相遇的那天就没起过这样的念头，但我爱她吗？三年了，都快大学毕业了，以后怎么办？我连自己要找什么样的工作都没有一丁点想法，她跟着我好得到哪里去？

最要命的是，我不确定自己对她是什么感觉。过了最初的几个月，连做爱都变成例行公事似的，真糟糕。我想她也有点感觉出来了，但从来不说。现在也不会说，她睡着了。

我点一支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着，一点不想睡。那个问题又涌上来了，我看着她，她也算漂亮的了，比很多女孩都漂亮，我自己也帅不到哪里去，有这样的妻子也挺不错的了。可和她在一起也太过平平淡淡了，不是自己想像的那种爱的感觉。

她呢，她对我又是什么感觉？嗯，她像的确离不开我，那或许是因为出于习惯。会不会，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离开了我就会死？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离开了她，没准她也会是那个样子；若是她自己因为讨厌我而离开我，或许就不是这样了。那会是什么样？她会找到一个更好的男孩，和他相爱？她漂亮，又年轻，这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她要离开我，我心里忽然空空落落的。没准，我也习惯和她在一起了。

得了，我没准备离开她，她也没说要离开我。别想了，睡觉去。我把被子拉上来，盖在她柔滑的双肩上，她转了个身，搂住我脖子，脸贴在我胸膛上。

“我吵醒你了？”我摸摸她的长发。

“我自己醒的。你干吗还不睡？”她说。

“刚抽了支烟。”我说。

“别抽了，睡觉吧。”她说。

我把脸埋在她的长发里想睡，这时却忽然来劲了。很久没有那种冲动了，汹涌澎湃，一发不可收拾。我的手摸进她胸口。

“讨厌！”她嘟囔了一句。

“再做一次！”我说。

“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她说。

“明天星期六，不上课，上床！”我说。

一觉醒来，我伸手往床的那侧一摸，空的；睁开眼，不见她人。

“玲玲！”我叫了起来。

“干什么？”她的声音从洗澡间里跑出来。

“你在里面干什么，还不出来？”我说。

“洗澡。”她说。

“怎么不见水响？”我说。

“洗完了。”她拉开门跑出来，全身上下只穿着条粉红色的小内裤，两个小**直挺挺地耸立着，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大清早的，鬼叫什么？”她说。

“上床来。”我说。

“又想干什么？”她说。

“嗯，你懂的。”我掀开被子。

“不行！”她说。

“这么早起来干吗？”我说。

“不是告诉过你今天有个聚会？又忘了？我说的你从来不注意听。”她说。

“什么聚会？有什么好聚的？”我说。

“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好朋友和她的男朋友。”她说。

“见来干什么？”我伸了个懒腰。

“干什么？我的朋友你认识几个？见见不好？”她说。

“她很漂亮？”我说。

“也不算漂亮。”她说。

“我还以为去见美女呢。”我说。

“你想干吗？”她说。

“不想干吗。”我说。

“我告诉你，别安什么非分之想，她男朋友可不好惹。”她说。

“怎么？他还是黑社会的不成？”我说。

“对付你也不用黑社会。他可比你高大多了，小心他废了你。”她说。

“那我还是不见他们的好。”我说。

“有我在，怕什么？只要你规规矩矩的，他会把你怎样？”她抓过手表来看看，“快起床，到时间了。”她说。

“急什么，早得很。我再躺一会。”我说。

“懒猪，快起来啦，帮我吹头发。”她说。

“你坐床上来，我帮你吹。”我说。

“哼，一上了床还下得来？快起来啦！”她说。

“昨晚没睡好，困得很，让我再睡一觉。”我拉过被子，打个哈欠，闭上眼睛。

“潘小川，起床啦！”她拉着我耳朵吼了起来。

我们约好在银杏树餐厅见面，他们早来了。我和玲玲一进去，就有个女生站起来向我们招手：“玲玲，这里。”

“韵韵、大鹏，这么早？”玲玲拉着我向他们走去。

“也刚来。”她笑着和玲玲说话，我则向坐在旁边的一个大男生瞄了两眼。

“都是他，赖着不肯起床。”玲玲指指我。

“他是谁？”她把脸转向我。

我看到她那双笑盈盈的眼睛，忽然像给雷了一下，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猛地醒过来了；就如一头沉睡多年的怪兽，没在睡梦中死去，长久的饥渴反而使它更加渴望去奔跑去追逐。是她，就是她了！我这辈子就跟她铆上，上天入地、出生入死，无论如何，我都要娶她做我老婆！我全身麻痹，一动不动地傻愣愣地盯着她。

“这就是我一向跟你提起的小川。”玲玲说。

“你好，我叫韵韵。”她说。她的声音也很美。

“喂，叫人呀，愣着干吗？”玲玲拿手肘碰碰我。

“嗯，你好！你刚才说什么？”我回过神来。

韵韵听了，抿着嘴笑了。

“怎么，见着美女，魂都丢了？”那个牛高马大的家伙说。

“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大鹏。”韵韵指着她身旁的男生对我说。

“哪个朋？”我向韵韵伸伸脖子。若没有别人，我一定要抱住她狂吻。

“大鹏鸟！”他张开双臂上上下下地扇几下，像那就是鸟的翅膀似的；可惜没羽毛，飞不起来。两个女生倒给他逗笑了。哼，可恶的东西，这么无聊，肉麻当有趣呀？韵韵怎么会看上他？我看看韵韵，她正拉了玲玲，两个人坐一边说悄悄话呢。

“贵姓？”我在大鹏对面坐下。

“姓陆。你呢？”他说。

“潘，潘小川。”我说。

“久仰久仰。”他拱着双手。

“我们初次见面，你久仰我什么？”我瞪了他一眼。

“久仰你痴呆傻冒，像个乡下人，一辈子没见过美女。”他也瞪我一眼，又扭头看看玲玲和韵韵，她们像没在听我们说什么。

“韵韵的确美得不得了，可你就不好说了。”我靠在椅背上，身体有意无意地向她俩一边侧着，想听听韵韵在说什么——她俩像在说我。

“怎么不好说？”他大睁着眼。

“你和韵韵在一起，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想，这话你应该听过很多遍了吧？我再说一遍，想来你也不会介意。”我对他笑笑，又斜着眼瞄瞄韵韵。

“哼，也只有你才说得出这种话来，十足一个流氓二百五，小心哪天玲玲一脚踢了你。”

“谁踢谁啦？”玲玲忽然转过脸来看着我们。“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仇人似的？”她瞪了我一眼。

“不过玩玩。”我哈哈哈地笑起来。大鹏板着脸一声不吭，像憋了一肚子气似的。

“他哪个学院的？”韵韵向着玲玲说。

“中文系！”我抢着说。

“中文系的男生该斯文一点。”韵韵瞄了我一眼。

“他呀，就是这么随随便便的，你要他斯文，那是做梦。”玲玲也瞄了我一眼。

“为什么中文系的就该斯文？斯文有什么好？装模作样，我瞧见斯文家伙就想冲上去揍他一顿。”我瞪着大鹏。他惹我的韵韵，我早该揍扁他。

“你很好打？有本事跟我打。”大鹏双手抱在胸前，高高地昂着头。

“打什么？你这么高大，他打得过你？一拳下来他早就扁了。”玲玲笑着说。

“今天咱们是出来玩的，不是来打架的。你们俩好好说话不成？”韵韵看看大鹏，又看看我。

“好，咱们听韵韵的。”我端起咖啡喝一口。“你哪个学院的。”

“土木工程。”他说。

“嗯，高高大大的，倒是建屋搭桥的好材料。哈哈哈。”我又笑起来了。

“总好过你，矮矮小小的，做粱做柱是不成的了，只好剁碎了当小石子，混在水泥浆里铺路。”他也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声音响亮得恐怖，简直把整个餐厅都震动了；坐在周围的人们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盯着我们看。

“瞧瞧你俩，说话打雷似的，不能像我和韵韵这样悄悄地说？”玲玲有些嗔怪地横了我一眼。

“好了，咱们走吧，换个地方。”韵韵说。

“也好，我来买单。”我说着掏出钱包。

“不行，我们先来的，我来买。”大鹏招手叫服务员。

“怎么由你来买？我和韵韵初次相见，总该让我请她一次。”我数出钱来放在桌子中央。

“我也是初次见你，我也要请你一次。”他也数出钱来放在桌子中央。

“我不要你请。”我把他的钱推回去。

“我也不要你请。”他把钱推到桌子中央，又把我的钱推回来。

“谁要请你？我是请韵韵。”我把钱推出来，把他的钱推回去。服务员在一旁有些傻眼地瞪着我俩，像不知该收谁的钱好。

“好了，别争了，我来买单。”韵韵打开包包，数出钱来递给服务员。

“你们两个都把钱收起来。”玲玲瞪着我，“大庭广众，这点小事也好争来争去？”

“好了，咱们走吧。人家在看着呢。”韵韵向旁边呶呶嘴。

出了餐厅，韵韵和大鹏走在前面，我和玲玲走在后面。玲玲走得慢慢的，像故意要和他俩拉开一点距离。

“你和韵韵刚才在说什么？”我轻悄悄地问玲玲。

“你没听？”她说。

“没，我在对付那个大块头。”我朝大鹏的背影瞪了一眼，如果和她肩并肩的走在一起的是我，该多好呢。

“对付？”玲玲盯着我。

“嗯。”不只是对付这么简单，而是要折磨他，逼他离开韵韵。可他不像会这么轻易就放手的，怎么办？

“为什么要对付他？”她说。

“他太张狂了。”我说。

“他张狂关你什么事？”她说。

“总不能让他把咱们瞧小了。”我说。

“哼，什么瞧小不瞧小，我和他做了几年朋友，怎不见他瞧小我？倒是你，少打鬼主意。”她说。

“我打什么鬼主意啦？”我说。

“别当我不知道。”她扭转了头不看我。

“你那个韵韵，哪个学院的？”我瞧着韵韵苗条的背影。

“问来干什么？”她说。

“随便问问。你不是要我和她认识认识？”好在你今天拉我来了，不然真要遗憾终身。认识她真是我的缘——也是她的，跟着那个大笨蛋，有什么乐趣？

“不告诉你。”她说。

“和你同一个学院的？以前怎么没见过？”早些见到她，怕都和她生孩子了。以前错过了，这回遇上了再不能让她跑了。

“你要知道自己问她去。”她说。

“当真不告诉我？”我说。

“当真。”她说。

“那好，我自己去问。”我踏前一步，她拉住我。

“她和大鹏走得好好的，你好去骚扰人家？”她说。

“什么骚扰不骚扰，我和她都是朋友了，有什么说不得的？”我说。

“你们才刚认识呢？”她说。

“没听过一见如故？我感觉自己已经和她认识几十年了。”我说。

“几十年？那时候你和她都还没生出来呢，难道你们是在娘胎里认识的？”她说。

“也许就是在娘胎里。回去我问问我妈，看她认不认识她的妈。”我说。

“不用问，一定不认识。要认识也只会认识我的妈。”她说。

“管它认识谁的妈呢，你要我和她做朋友，总得让我多些了解她。”我说。

“就这样也就够了。”她说。

“不够。你再不告诉我，我真要去问了。”我说。

“好吧，我告诉你。”她说。

“她是哪个院的？”我说。

“传播学院。”她说。

“哇塞，那不是和我一个院？”我一下子高兴起来了。

“怎么和你一个院？”她瞪着我。

“传播学院不是从文学院里分出来的？”我说。

“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她说。

“管它多少年，反正是有缘，这个朋友是做定了。”我拍拍脑袋。

“不过多个朋友，就高兴成这样？你先前还不想见她呢。”她说。

“这个话千万不要跟她说。”我说。

“为什么不能说？我和她没什么不能说的。”她说。

“说了我回去教训你。”我说。

“你敢教训我？”她双手叉腰地瞪着我。

“怎么不敢？昨晚不是教训了两回？难道你每天晚上想要三回？”我说。

“混账东西，这种话好拿到大街上讲？”她说。

“好了，不讲就不讲。还是跟我讲讲韵韵，她姓什么？”我说。

“你知道她叫韵韵不就行了？”她说。

“不行，只知名不知姓，怎么算认识？你不跟我说，迟早我要她自己说。”我说。

“她姓黎，行了吧？”她说。

“黎韵韵，好名字！”我喃喃自语道。

“周玲玲就不好？”她说。

“也好。”我说。

“那怎么不见你赞我？”她说。

“刚才不是赞了？”我说。

“这也算？倒像是我向你要来的。”她说。

“哎呀，玲玲，我们都一起睡了几年了，还计较这个？我哪天不赞你几十次？”我说。

“我怎么一次也没听到？”她说。

“也许是你没留心，更可能是我手段高，所谓润物细无声。”我说。

“哼，总有你说的。”她别转了脸。

“也要她说说。”我向前走两步。

“干什么？”她拉住我。

“问问韵韵，咱们去哪里。”我说。

“要问也由我来问。”她说。

“好，你去问，不过别让她这么快回去了。”我们走上前去。

“韵韵，咱们现在去哪里好？”玲玲拉着韵韵的手。

“嗯，去海边烧烤好不好？”韵韵说。

“太好了！”我叫了起来。

“看他那熊样，像一辈子没吃过烧烤似的。”大鹏看着我，笑了。

小心点，没准我会把你放上去烤了呢。嗯，他的肉太粗，没人要的。韵韵眼界高，更是瞧都不会瞧。我看看韵韵，也笑了。

海风轻轻地吹，海浪轻轻地拍，一轮弯弯的明月刚从海上升起来，像一艘小船，梦幻般地行驶在平静的海面上。

也许是周末的缘故，前海湾烧烤餐厅里人特别多。我们好不容易点好了东西，坐拢来，大鹏鼓着腮帮子把炭火吹旺，玲玲和韵韵忙着摆弄这个鸡翅那个肉片，而我则坐在一边，瞧着他们忙；有时趁玲没注意，偷偷拿眼睛去瞄韵韵。她低着头，把那双眼睛藏起来了。

“糟了，没拿叉子！”韵韵跳起来，“我去拿。”她说着跑开了。

“我也去。”我站起来跟着她走。

“你去干吗？”玲玲抬起头来叫住我，手里还夹着个鸡腿。

“帮韵韵拿叉子。”我说。

“几个叉子，她自己就行。”她说。

“反正我没事，陪着她去也好，省得她在人丛里迷路。”我说。

“迷路？”她狐狐疑疑地看着我，像没反应过来。

“人多拥挤，怕真会走丢了，找不回来。”我说着一溜烟追着韵韵去了。

“韵韵！”我追上她。

“你怎么也来了？”她看着我笑了。她笑起来那双眼睛真是妙不可言，我的心都像给她融化了。她的心会不会也给我融化了？嗯，两颗心融在一起才好呢。

“有个人陪着不好？人这么多，别挤坏了。”我说。

“也好，你帮我开路。”她说。

“遵命！”我抓起她的手走在前面。她的手小小的、滑滑的，比玲玲的还小还滑。她像不想让我抓着，要抽出来，试了两次，都给我紧紧地握住了，她也就由我握着，不再动了。我回头瞧瞧，她一张脸红羞羞的，见我看她赶紧别开脸去。

“韵韵！”我看着她。

“干什么？”她也看着我。

“前面人多，不如在这里歇歇再过去。”我说。

“好，你歇着，我去拿叉子。”她想抽出手来自己走。我哪会让她呀。

“这怎么行？说好了由我陪着你去的。”我说。

“那快去。”她像有点不高兴了。

我拉着她从人群里挤着走过沙滩，前面的餐厅门廊里人更多了。怎么回事呢？像半个城市的人都涌到了这里似的。但也有个好处，韵韵没有更多的空间来躲我了，她靠在我后肩上，呼吸吹着我的颈脖，我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伸过去搂住她的腰。

“韵韵，还好吧？”我说。

“嗯。”她说。

“这里人太多了，挤不过去。要不咱们先到外面歇歇？”我回头看着她，她的额头都要碰到我的鼻子了，我真想亲亲她。

“也好。”她低着头，呼出的一口气轻轻地吹在我脖子上，我闻着香香的，不知她涂的什么香水。也许根本就没涂香水，她的气息就是这样香香的。

我搂着她挤出人群，来到旁边一片空旷的沙滩上。我还是不愿意放开她，我们贴得很近，脸对着脸。我低头看着她，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她推开我，转过身去，面朝大海。

“嗯，今晚这海倒美得很。”我说。

她扑哧一声笑了。

“黑咕隆咚的，什么美不美？”她说。

“不是有月光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确是确是。”今晚若是只有我和她来共度此时，该多好呢。或许就带着她走了，让他俩在那边傻等。

“你还有兴致吟诗？玲玲和大鹏在那边等着叉子呢。”她说。

“不急不急，还早得很，慢慢来。别辜负了眼前美景。”我说。

“嗯，擦擦汗。”她转过身来，笑着递给我一块手帕纸。我看着她，一时出了神。

“怎么，还要我帮你擦不成？”她说。

“不是不是！”我从她手里接过纸巾，慌慌张张的，连她的手也抓了过来。

“怎么，又丢魂了？你总像心不在焉似的。”她笑了。

“是你的眼睛太美，她勾了我的魂。”我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她的脸唰地红了。

“别胡说。”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好一会都不说话。是我太猛浪了？

“大概太多人说她美了是不是？我再说就俗了。”我说。

“从来没有谁说过她有什么美，我太丑了，眼睛再美也没用。”她说得很淡很轻。

“谁说你丑了？我帮你打他。”我说。

“谁要你打了？”她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我最不喜欢打架吵架。”

“你看我可是个爱打架的？”我说。

“那干吗说打人？”她说。

“他敢不说你美，岂不该打？”我说。

“那么多人，你打得过来？”她说。

“见一个打一个，以后他们就不敢乱说了。”我说。

“说不说都一样，我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她低着头。

“嗯，美成这个样子，我也知道。”我点点头。

“是丑成这个样子。”她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呢？”我怜惜地看着她，若是我早和她在一起，一定不会让她有这种想法。

“我就是长得不好看，脸不好看，身材也不好看。”她说。

“哪个女生是十全十美的呀，那要遭天妒的。你别只看着自己欠缺的那一面，多想想美的地方。”我说。

“有什么美的？都给丑占去了。”她说。

“我倒看出来了不少。美不胜收的是你那双爱笑的眼睛，妙不可言的是你一双柔滑的小手，还有你悦耳动听的声音，听着就叫人丢魂。”我说。

“少胡说了。玲玲说你没正经，我看一点不错。”她说。

“什么没正经，我可是认真的。而且刚才只说了几个大的方面，其他的还没说呢。只和你相处了不到一天就看到你这么多好处，以后咱们多见见面，一定还会看出更多更好的来。”我笑嘻嘻地看着她，希望她也想着和我多见见面，就我和她两个人，没别个。

“不说这些了。咱们也耽得够久的了，玲玲和大鹏怕等得不耐烦了。”她说。

“他们不耐烦先回去好了，咱俩慢慢来。”我说。

“我才不和你慢慢来。”她瞪了我一眼，“我也要回去。”她说。

“那咱们一起回去，我送你。你还住在学校？是哪个宿舍？”我说。

“谁要回学校了？我是说回玲玲和大鹏那里去。”她睁大眼睛看着我。

“不拿叉子了？”我说。

“拿了就回去。”她说着往餐厅门廊那边走。

“别去。”我拉着她的手。“那里人多，你就等在这里，我去拿。”

“好吧，我等你。”她看着我，忽然笑了。

我乐颠颠地走了几步，又转回来。

“怎么了？”她说。

“我还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我说。

“要来干吗？”她说。

“呆会回头，找你不见怎么办？”我说。

“怎会不见？我就等在这里。”她说。

“我怕自己迷路，到时候把你一个人撂在这里瞎着急，多不好。”我笑嘻嘻地看着她，她板起脸瞪着我。

“拿你手机来。”她向我伸出手。我把手机给她，她低着头，嘀嘀嗒嗒地在上面捣鼓着。海风拂乱了她的长发，我真想伸手给她拢拢。

“好了。”她抬起头来，把手机给我。

“先打过去试试。”我说。

“我还会骗你不成？”她说。

“还是保险点好。”我说。

我打过去，她的手机嘀里嗒啦地叫起来了。

“这是我的，存好了。”我说。

“行了，你去吧。”她说。

玲玲睁着一双大眼瞪着我和韵韵。

“怎么去了这么久？”她问。

“人多，挤不过去。”我把叉子放到桌面上。

“若不是有小川开路，还真挤不过去呢。”韵韵向玲玲笑着说。

“早知道这样，让我陪你去。”大鹏对韵韵说。

“有叉子了，咱们烤吧。”韵韵给我们分了叉子。

“小川，帮我烤个鸡翅膀。”玲玲说。

“好。”我叉了个鸡翅膀放在通红的炭火上烤着。“韵韵，你要吃什么？我给你烤。”

“我自己来就行。”她叉了个玉米上去烤着。我也烤个玉米。大鹏倒毫不客气地烤了两个鸡腿。

“今晚月光真好。”韵韵望着海上的那一弯浅月。

“我看也不过这样，何况还不圆。”大鹏扭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烤他的鸡腿。

“月不一定要圆才好看。这样弯弯的倒更有诗意。”我抬头看着月亮，又看看韵韵。

“说到诗，小川，你给咱们吟一首。”韵韵笑嘻嘻地看着我。

“嗯，我一时倒没想到什么好诗。”我说。

“不要你自己作，你给我们念一首古诗，要有月亮的。”韵韵说。

“他那么懒，怕都没我记得多。”玲玲说。

“他不是学文的？再怎么懒，肚子里也装着几百首诗吧。”韵韵对玲玲说。她又扭头看着我，“吟一首嘛！”

“好，就吟一首。”我站起来，面对着大海明月，想了想，念起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唉，真好！”韵韵幽幽地叹了

“你说的是江，不是海。”大鹏大口大口地嚼着鸡腿，说得含含糊糊的。

“不是也有海？”我说。

“只有一句。”他说。

“那你吟一首，我不管你是江是海。”我说。

“你叫他吟诗，比登天还难。”韵韵笑笑说。

“他会什么，挖土掘木？要不在这沙滩上建个房子给咱们玩玩。”我指着旁边的空沙地。

“等房子建好，东西都烤焦了。快吃。”玲玲说。

我拿起鸡翅膀闻闻，看看熟了就递给玲玲。我看看韵韵，在已经张着小嘴在吃玉米了，我也拿起我的那个玉米啃了几口，味道的确很不错，我以前怎么没吃出来呢？以后要多吃。我点点头。

正吃着，玲玲忽然嚷起来：“小川，我要喝水。”

“哎呀，我们倒忘了买。”韵韵说。

“整个大海都在咱们面前，还怕没水？你要喝，我舀一瓢给你喝。”我对玲玲说。

“海水可是能喝的？”玲玲瞪着我。

“怎么不能喝？海里那么多鱼，喝了不也照样活蹦乱跳的？”我说。

“我又不是鱼。”玲玲说。

“我去买些饮料吧。”韵韵说。

“这回我陪你去。”大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不用不用，让小川陪我去买就行。”玲玲拉起我就走。我有些不情愿地让韵韵和大鹏呆在一起。

“多买点。”韵韵在我们后面叫道。

等走远了些，玲玲忽然拎着我的耳朵拧了起来。

“哎哟，干什么？这样拧人家不疼？”我伸手护住耳朵。

“疼死你也是活该。”她松了手。

“怎么活该啦？”我说。

“还不认？”她说。

“认什么？我又没干坏事。”我说。

“没有？都让我看在眼里了。”她说。

“看见什么了？”我说。

“你拉她的手、搂她的腰干什么？”她说。

“人多，我怕她给挤丢了。”她真的看见了？糟糕，人那么多，她是怎么看见的？没看见我亲韵韵的额头吧？哎呀，我刚才一心只顾着追韵韵，倒把玲玲忘得一干二净了。以后我要和韵韵在一起岂不是先要和她分手？分手了她怎么办？

“哼，你倒好心！就不怕我丢了？”她说。

“你怎么会丢？难道那个鸟人还敢拐了你去？”真把你拐去了倒好，也省得我伤你的心。到时候你和那个大块头好上了，你自己提出分手来总不能怪我。

“现在呢？”她说。

“现在又没有刚才挤。”我说。

“挤挤挤，挤你个头！小心大鹏揍你。”她说。

“他敢？”我抢了她的女朋友，没准他真敢。

“你看他敢不敢！”她说。

“你不是说一切有你？”我说。

“你黏上别人，我也要揍你。”她说。

“什么黏上别人，你才黏上别人呢。刚才你和他呆一起那么久，都干了些什么？”我说。

“你把大鹏当什么人啦？他会干什么？”她说。

“没准你会干什么。”我说。

“我会干什么？”她叉着腰问我。

“他牛高马大的，那根东西不会大些？你就不想试试？”我贼忒嘻嘻地笑了。

“你老没正经是不是？我可是认真的。”她说。

“好了，她是你朋友，也是我朋友，我会对她怎么样？”我说。

“又搂又抱的，你说会怎么样？”她说。

“我是男生，得照顾她一点儿。”我说。

“照顾是这样照顾的？你还想照顾她上床？”她说。

“行了，别瞎吃醋，我又没和她上床。”我说。

“等你和她上了床，什么都晚了。”她说。

“既然这样，你干吗要介绍我和她认识？”我说。

“她那么丑，有谁要她？”她说。

“怎么丑了？”我说。

“鼻塌塌、嘴大大，两耳招风、鼻孔朝天，该凹的不凹，该凸的不凸，还不丑？”她说。

“她可是你朋友，你这样损她？”玲玲，你这回太过分。

“损什么损，我不过在说事实。”她说。

“你说的跟事实差着十万八千里，我看她一双眼睛倒挺美。”我说。

“美什么美，安在那张脸上，反而更显出她的丑。”她说。

“你就是看她比不过你，你才放心让我和她认识的？”虽然你动机不纯，但这回原谅你。其实你和她做了那么久的朋友，早该介绍我认识了，怎么等到今天？那时候我和你还没陷多深，要分手也容易些。

“这可是惨痛的经验教训。”她说。

“什么教训？”我说。

“以前我和那个没良心的东西呀。”她说。

“他怎么对你了？”我说。

“都过去了，还提这些干什么？”她说。

“玲玲，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以前的事，既然提起来了，顺便说说。”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一说又要生气了，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她说。

“那以后再说吧，今晚月亮这么好，不要生气。”我抬头看看月亮。

“好什么好。平日里我叫你干什么，老拖着拉着不动；见了她倒好，要吃什么你给她烤，要你吟诗你就吟诗。”她说。

“她的是自己烤的。”我说。

“那你问她干吗？”她说。

“在一起玩，总该你帮我、我帮你，大家高高兴兴的才是。”我说。

“怎不见你帮我？”她说。

“我不是帮你烤了个鸡翅膀？”我说。

“是我叫你烤的好不好？”她说。

“这不是一样，还分什么你我？”我亲了她一下。

“以后在我面前少给人家乱献殷勤。”她说。

“不给人家献，就给你献。”我又亲她一下。“好了，咱们买了饮料回去吧。”我说。

我和玲玲回来时，他俩背对背坐着，韵韵对着大海出神，而大鹏还在烧这个烤那个地弄个没完。烤这么多，他吃得完？管他吃得完吃不完，他没去扰着韵韵就成。

“你们可回来了！渴死我了。”韵韵看上去有点没精打采。

“来，喝瓶水蜜桃汁，我专门给你买的。”玲玲笑着说。

“给我买了什么？”大鹏说。

“给你打了酱油，要不要？”我说。

“别信他，他就爱开玩笑。”玲玲说，“有可乐，喝不喝？”

“好。”他拿过一支，咕咕咕地三两口就喝去半瓶。

“大鹏，天这么热，咱们到海里游一圈怎么样？”我说。

“你又来瞎折腾了。天这么黑，怎么游？”玲玲瞪了我一眼。

“天黑也能游。”我说。

“总之我不许你去，你给我安安分分地坐着。”玲玲说。

“坐这么久，我都有点困了，不如回去睡觉吧，改天再玩。”韵韵手捂着嘴打个哈欠。

“好，韵韵困了，咱们回去。”玲玲把东西收拾收拾，把叉子递给我和大鹏。“你们两个男生去还东西。”

我正走着，大鹏忽然恶狠狠地瞪着我。

“怎么啦？”我说。

“我警告你，以后离她远些。”他说。

“她？哪个她？”我说。

“少装蒜了，要我揍你不是？”他把大拳头在我眼前晃一晃。

“我和她怎么了？”我说。

“别当我瞎子，你对我女朋友拉拉扯扯的干什么？”他说。

糟糕，他也看见了。我还以为那里人多挡住了我和韵韵呢。

“韵韵是我朋友，我就拉着她又怎么了？”我不但拉了，还搂了她亲了她呢，你又看见？

“可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女朋友。我要是拉着玲玲的手你怎么想？”他说。

“玲玲嘛，你们不是好朋友？你爱拉就拉，就是抱抱她亲亲她也不要紧，我可不像你这样心胸狭窄。”最好你把玲玲要了去，好让我和韵韵在一起。

“哼，你以为人人像你这样三心两意？我可是一心一意爱着韵韵，她也是一心一意地爱着我。”他骄傲地扬起他的脑袋。

“既然她一心一意爱着你，你还担心什么？”她要是爱你才有鬼呢，和你在一起，她一点都不快乐，赶紧跑路吧，别去骚扰她。

“我担不担心是我的事，我就不许你这种小滑头老来撩拨她。”他说。

“她又不是你的玩具，她要和我谈谈心、说说笑，你管得着？”我说。

“她和你又不熟，为什么要找你谈心说笑？你不是有玲玲了，怎么不和玲玲谈心说笑？你安的什么心肠我会不知道？”他说。

“和我不熟？怎么不熟了？我和韵韵一见如故，熟得很。她找我谈心，是因为她和你在一起不快乐。你要是知趣的话，你要是还有一点点爱她的话，就应该趁早放手，让她再找一个懂她、爱她、能给她快乐的男朋友。”我说。

“要我放手？是你这个混蛋放手才对。她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一向不是好好的，怎么不快乐啦？你老不怀好意地盯着她，她才不快乐呢。你已经有一个这么温柔漂亮的玲玲了，还要来招惹我的？”他说。

“她是她，你是你，别搅在一起了。你说玲玲温柔漂亮，你就没想着招惹玲玲？”我说。

“少给我胡扯了。我和玲玲这么多年朋友，我和她之间一直清清白白的。”他说。

“别装清白，刚才我全看见了。趁我和韵韵走开了，你们就不三不四地乱搞，当我没长眼睛？”我说。

“看见什么了？我和她都规规矩矩地坐着，什么也没干，你就看见又怎样？你东拉西扯的想岔开话题，没门。”他说。

“我怎么岔开话题啦？我看见你搞我女朋友是岔开话题？倒是你，说一半藏一半，分明心里有鬼，别当我看不出来。”我说。

“有鬼没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总之，你记着我今晚说的就是了。我也不会再让韵韵见你，你也不许去找她，不然有你好瞧的。”他说。

“她是我女朋友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找她？她是你生出来的？还是你养大？你是她的谁？你说不许就不许？”我说。

“有种你找她试试。”他又向我晃了一下拳头，走开去了。

我有种没种可不是你说了算，等我把韵韵搞上了床，你看我有种没种。不过还是不要操之过急，这种傻大个没啥脑子，没准真会干出什么来。韵韵是怎么找上他的？真叫人想不明白。当初她怎么没找上我？我又为什么错过了她？而且一错就是三年多。好在现在遇上了，别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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