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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与白
马文侠怎么也不会想到,世界上会有比他骑马骑得更快的人。
在今天以前,他一直是驰骋在这片草原上的冠军。其他不服输的人,早已在失败后,心服口服地离去了。
但现在,这位不速之客,带着一匹步履如风的快马,从天而降。
从孩堤时代开始,一匹名为“随风”的白色骏马,永远伴随马文侠左右。他相信,随风不会输给任何其他的马。现在,随风温驯而平静地低着头,站在马文侠身后。
马文侠一向喜好干净整洁,一袭白衣是他一贯的装束,今天也不例外。无独有偶,这位不速之客刚好与马文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身着黑衣,有一匹黑马,不论是人或是马,都是一种趾高气昂的姿态。
黑白交锋,一触即发。
黑马的前蹄扬起的时刻,白马的身躯也同样开始了动作。它们争锋相对,却不相上下。
马文侠开始明白,他的白马遇到了劲敌。
这里苍凉而壮美的景致见证了这一黑一白的较量。铿锵有力的马蹄声回荡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播撒两个年轻人的振奋与激昂。
不知这两者角逐了多久。同样是健步如飞,甚至横冲直撞。终于,它们累了,同时停留在湖泊边,俯下身饮水。
这么看,两人打了个平手。马文侠没有对比赛的结果多加执着。随风正在湖泊边埋头痛饮,马文侠专注地观看随风。眼前掠过一阵亮白的光影。
他抬起头,却发现一把刀的刀尖直指自己的喉咙。
一个陌生人为何有如此举动?马文侠难以理解。
“你想干什么?要了我的命?我这么让你着迷吗”马文侠毫不惊慌,缓慢抬起头。
“别把自己想象得那么诱人。你是第一个让我没有获胜的人。所以,麻烦你离开这个世界。”黑衣少年傲慢的口吻和手中的利剑同样无情。
马文侠既不畏惧也毫不闪躲。他是不会向任何威胁妥协的。这种时候,就该用脑。当他思索时,黑衣少年已经扬起了右手。
如果就这样坐以待毙,这把刀很快就会令马文侠见血封喉。他不经意地将左手抬起,慢慢向后退了几步。
刀袭来的瞬间,一轮银色的“新月”赫然在握。
这是一种名为“新月镖”的武器,是一枚用纯银打磨而成的弯月形刀片。使用它的方法无比简单,但有一个必须掌握的关键,那就是对于手腕的控制。只有迅捷灵敏的动作配合瞬间爆发的力量,才能营造最具杀伤力的进攻。
很显然,这两者马文侠都具备,他甚至能在这样的时刻保持镇定,伺机找寻能带来最佳攻击效果的方位。
如果黑衣少年仅仅是个等闲之辈,那或许马文侠头脑里的一切设想都能成真。可惜,黑衣少年的反应出乎马文侠的意料。
就在镖与刀尖即将相撞的时刻,刀柄却在瞬间反客为主——它迎面而上,将镖弹飞至一旁的湖泊中。镖的主人一路设计的攻击最终被摧毁,但依旧留有余威——湖面上掀起的波澜长时间无法平静。
“看来,我不能轻视你。”黑衣少年收敛了原先的张扬跋扈。他手中握住的刀柄已经布满无数裂痕,摇摇欲坠,好像已经快要和刀身互相分离。如果他刚才以刀尖接住了镖的攻击,那刀柄可能就安然无恙了。但会有更可怕的结果——刀尖从此不复存在,因为已被镖所削去。
黑衣少年没有表露丝毫心中对于马文侠的赞叹。起码从外表来观察,他依旧保持着目不斜视的姿态,将刀收回了刀鞘。
“一把没用的刀,就没有任何用武之地,更别谈要人的命。”黑衣少年最终没有得胜,但也谈不上输。所以,即使手持一把破败的刀,他依旧满腹信心地保持着倨傲。
黑夜少年牵起自己的马,头也不回地开口,“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现在换成马文侠一头雾水。自己从未对一个这样或类似这样的人有过怠慢,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大打出手,还不依不饶?
八月,北方已经开始备受秋意的浸染;而南方,酷热没有丝毫的消散。
对于喜好绘画或书法的人而言,可是件好事;画上一笔,写上一句,用不着担忧纸张干净的部分会被下笔后依旧流淌的墨水弄脏,毕竟不一会儿就会干涸。
赵鸽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群青,一幅烟雨之中的山水图宣告完成,一派江南风情跃然纸上。黛青色的山峦在云遮雾绕之中若隐若现,一枚小舟在泛起涟漪的江面上缓行,调皮的锦鲤争相窜出水面。
在这青山绿水之中,有一道最亮眼的风景,即使是鱼儿也要争先恐后地看上一眼——一个挺拔但又柔弱的背影,这是一个身着一袭红衣的女子的背影。她孤身站立在舟上,只留下一抹使人琢磨不透的,耀眼的红,以及披散于脑后的,一头青丝。
赵鸽的房中挂满了诸如此类的风景画,都是他自己的创作。无论是在山川之中,又或者是在水流之上;不管是席地而坐,抑或临风而立,这个女子出现在不同的场合,但却总是画中唯一的角色,
“鸽子?”旁人的呼喊让赵鸽转换了思绪。一个比赵鸽看起来更年长一些的人走进了书房。“怎么了?哥?”这是赵鸽的大哥,赵鹰。
“又是每日一画啊。”赵鹰打量着赵鸽的成果,其实他无法理解赵鸽这满屋的画作究竟要表达些什么意图,他甚至也从不在乎那位一袭红衣的女子——在他看来,这个人物的存在只是为了让画面显得不那么单调和空乏;至于这个女子为何永远一袭红衣,他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反正只是为了画面的填充,何必每幅画创作一个不同的人物?直接把同一个人搬运到不同的画面中最省事。
赵鸽如果真的听闻了这样的想法,那一定会拍案而起。这个人物对于赵鸽而言有非比寻常的意义,他不愿意吐露自己为何永远把她放置在画面中的原因,其实她远远重要于画面中的河流,山川,一切风景都只是为了衬托她而存在——此刻正手握一把剑的赵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赵鸽心中的真正想法的。赵鹰所热衷的事只有每日不断地训练武术,他从不理会什么艺术,什么文学,也从不理会任何人要通过绘画,或者话语表达的感情或者思想——即使是自己的兄弟,他也完全不曾明了。挥洒一套剑法,与一个够分量的对手比试比试,这才是赵鹰的兴趣所在。
“你又是汗流浃背的状态啊,可别感冒。”赵鸽完善着自己的画作,自然而然地关怀自己的哥哥。
“好好好,我知道,这样的事还是让妈来提醒我更合适吧?你实在像一个姑娘。看,你的每一幅画里都有一个姑娘。”赵鹰拿起赵鸽的画作打量,“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了?”赵鹰开起了赵鸽的玩笑。“看上了我就出面帮你追求喽,你的模样就像个女人,你要是亲自去追求,人家姑娘还以为你寻开心呢。”
“你三句话不离姑娘,小心真的被什么姑娘听见了,把你当成流氓!”赵鸽不甘示弱地反击,可他开口时的轻声细语,以及柔和的声调,确实像是某个姑娘的腔调;显然,赵鸽并不具备太多男性的特征,一双似乎饱含着一汪秋水般含情脉脉的大眼睛;当修长又漆黑的睫毛低垂时,会投下一片扇子般的阴影。赵鸽的一举一动总是即含蓄又优雅,如果在距离他更遥远的地方眺望他这个人,满头微卷的栗色长发以及修长,苗条,匀称的体态,还有轻巧的步伐所构成的背影往往形成雌雄莫辨的效果——被误认成女人的时候占大多数。
“不好意思了,赵姑娘,我先走一步了。”赵鹰拿着画飞奔而出。赵鸽急忙追赶。这时,赵鹰这个拿手舞枪弄棒的就比赵鸽这个擅长舞文弄墨的要占优势得多了。赵鹰已经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赵鸽还在整个院落里转悠着。似乎一步一步地行走就是赵鸽追讨自己所有物的方式;以这样的方式追讨,估计是猴年马月也追不回。
但,偶尔也会有走运的时候。赵鹰的深紫色长衫在不远处现身,腰间系着的那条黑色的腰带和绣有金色飞鹰的长靴更加证明了他的真实身份。
此刻,赵鹰竟然站在假山石旁边端详池塘里的荷花——这个一贯了无情调的人突然之间开窍了?赵鸽突然打算逗逗他,便蹑手蹑脚地开始移步。赵鹰依旧盯着花朵纹丝未动。
这还真是有些反常啊,赵鹰是真的对这些荷花萌生巨大的好感了吗?他在某个瞬间突变成这种喜爱花花草草的人了?
因为比赵鹰矮上一截,赵鸽就踮起脚,用双手猛地掐住赵鹰的腰,再把下巴靠在赵鹰的肩膀上,朝着赵鹰的的右耳缓慢地吐字:“赵先生,是我,你跑不掉了。”
赵鹰的头发不知在何时散落了下来,乌黑,冗长,赵鸽的脸颊蹭到了赵鹰的头发,感受到一种天鹅绒般的细腻与柔软;赵鹰的肩膀飘散着某种沁人心脾的香,至于是哪一种,赵鸽无从解答。
这股香甫一出现,淡雅而幽远;过了几瞬,在浓郁中兼具烈性;最终,使人无法自拔,流连忘返。
赵鸽靠着赵鹰的肩膀不愿离开。顺带伸手扯了扯赵鹰的衣领,“哥,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你的头发怎么突然变得又软又顺了,还披了下来?你的头发不是一直都绑着的吗?你还取笑我像姑娘?那你涂香水又是怎么回事啊?你要当女人吗?”
赵鸽趁机取笑。
赵鹰侧了侧脑袋,但却没有回头。
“你是不是脸红,不敢回头?”赵鸽更得意了。
“我是不敢,我怕我一回头,就被吓坏了。”赵鹰慢条斯理地回答。赵鹰的变化真的是突如其来而又莫名其妙。刚才,在房间之中,他和自己插科打诨的时候,分明是一种浑厚,略带沙哑的男性嗓音;而此时,他的声线却如同未经发育的少年,伴随飘忽的语气,冷峻的态度。赵鹰从来不可能这样与人交谈,从赵鹰碰到自己的那幅画开始,就开始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改头换面。
难道在那幅画中,隐匿着什么可怕的鬼神?他们使赵鹰神智不清?
赵鸽开始摇晃起赵鹰的双臂,急切地呼喊:“哥,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中邪了?”赵鸽这个看起来柔弱得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情急之中,竟然能晃动比自己高大许多的身躯。
“你在搞什么?谁中邪了?爸在到处找你,有客人来了。”赵鹰不知何时又从何处冒了出来,还换上了一件青色的马褂。
赵鸽一回头,发现赵鹰竟然凭空出现在身后。
赵鸽所认为的赵鹰的一切反常现象,其实和赵鹰根本毫无关联,和赵鸽的画更加风马牛不相及。只是因为,赵鸽认为是“赵鹰”的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其他人。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还真是像个姑娘。对不对,赵先生?”这个有着一头黑玛瑙般漆黑长发,散发神秘香味,说起话来有着孩童般声音,但态度冷酷的陌生人,缓缓转过身。
赵鸽愣在那里。
马文侠很不理解,这个不请自来的神秘人物到底是在搞些什么。
“你在出什么把戏吗?我必须在你的带领下,才能找到我自己的家?”马文侠简直哭笑不得。这确实是马文侠的家,他在草原上的家。
这是一片白色的建筑群,多数建筑物呈长方形或正方形。并不特别高耸,却布局得错落有致。尤其是尖拱门,是建筑的一种显著特征。
黑衣少年熟稔地把那匹马牵引至右后方的一个房间,那是一个门被漆成绿色,在门的上方镂刻着花纹的房间。马文侠有些讶异,这位不速之客先生,怎么可能不需要任何提示,就判断出了马厩所在的位置?
少年已经打开了那扇绿色的门,黑色的马一步步走了进去。它并不十分饥饿,只是喝了几口水,就开始静悄悄地闭目养神了。
看来这匹英姿勃发的马,也一样很懂得如何享受的方法。即使如此,它仍旧站得有模有样。
黑衣少年走到了随风的身边,他轻轻拍了拍随风的脑袋,随风竟然顺从地跟随他的步伐走了起来。随风不是一匹凶悍的马,马文侠甚至从来不用缰绳套住它的脖子;可它同样并非一匹对任何人都唯命是从的马,尽管,对于自己的主人,它忠心耿耿。
“难道你懂马的语言?”马文侠很好奇。
“人不可能理解动物的语言,但人能知道动物的需要。”黑衣少年看了看低头饮水的随风,“随风渴了。跑了这么久,一定觉得水的滋味格外美妙。”
他为什么知道随风的名字?为什么知道马休息的场所?是不是为了打探什么更重要的讯息来到这里的?难道是什么人用重金委托了他吗?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马文侠产生了无数疑问,隐约感受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危险。一个不久之前出现的陌生人,会平白无故对自己的个人私事了解到这样的程度吗?
除非,他是什么先知。可就他那副看起来和自己差不离年纪的容貌,还远远构不成能被称为先知的形象。
马文侠还有一枚新月镖。如果还有一场战役在所难免,最好能一击制胜。
对于胜负,马文侠从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他自幼骑马,与马朝夕相伴,对马了如指掌,并且沉浸在骑马奔腾时那种潇洒飞扬的感觉中,所以他是一众骑马爱好者之中的佼佼者,但他只是习惯于骑马,热爱骑马,并且恰巧骑得又快又好,与那类想通过马的奔跑速度来比较各自水准高低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他更不想展示自己玩镖的水平,虽然他也有着不错的功夫和身手,但不是为了在任何人面前表演任何节目。
其实骑马和用镖,都是马文侠的父亲对他的安排。在草原上出没,能完美地驾驭一匹马,无疑能够行进得更顺利,危险来临时,让马发挥最大的潜能,以最迅猛的速度奔跑,能够尽最大可能规避风险。但实在必须正面交锋的时候,也不至于任人宰割,毕竟自己有着能够抵御强敌的一种能力,并且这种能力十分有效。
多数时候,马文侠秉持和平主义的态度,他从不主动挑衅任何人。基于他有着来自富裕家庭的背景,所以打着如意算盘的人时常会混迹于草原,想来制造某些事端趁机不劳而获。然而父辈的告诫,使马文侠有着极高的警觉,总能辨别危险,常常是那类人还没动作,他已经跑得全无人影。关于草原的地形,他是专家,该藏身于什么区域,该在什么区域露脸,他一清二楚。但真正动手的人,除了这个穿黑衣服的,没有别的什么人。
这个人有着势不可挡的速度,有着气贯长虹的力量,他甚至不用煞有介事地制造什么事端,如同绑架勒索然后以此敲诈的劣质戏码。
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极度的危险。
马文侠越发不知道此人的意图。父亲总是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以自己的能力保护好自己,即使为此而流血受伤,那并不是一种耻辱。至少没有转身逃跑,至少所有为此而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并且,危险必须被扼杀,否则隐患会不断滋长,可能波及的并非只有自己,自己的友人,家人,爱人,或者更多无辜的人,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危险近在眼前,现在,自己要亲手粉碎危险。
“你居然知道这匹马的名字?”马文侠不动声色,平静地问道。他的左手不经意地放在身后。
“我随便猜的。”黑衣少年正握着那把伤痕累累的剑,他没有要丢弃这把剑的意思。
是的,如果他随便丢弃了这件武器,岂不是失去了一个用于威胁的得力助手么?
但马文侠的计划是在这位“助手”登场以前就动手。他装作要察看随风的状况,走到随风的身边,随风居然和那匹黑马一样闭着眼。
黑衣少年站在随风的尾巴旁边,背对着随风;而马文侠站在随风面前——随风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的主人。
他们只相隔一匹马的距离。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马文侠不费吹灰之力跳上了马背,黑衣少年没有反应,更没有转身;马文侠摘下了脖子上挂着的项链。
项链上的那一轮新月的吊饰就是另外一枚新月镖。这个黑衣服只顾着目不转睛看那把没有用武之地的剑了,全然不知背后的危机。
离他的脖颈只剩分毫的距离,马文侠挥手扬起了镖。
“你发没发现,这里少了些什么?”黑衣服突然说,保持着对那把剑的全神贯注。
“马的饲料?今天我还没有添。”确实,马槽里面空空如也,马文侠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回答只是顺便。
眼看就要得手了,但剑的寒光却毫无征兆地亮起。黑衣少年并不想要知道自己的身后正发生着什么事,可他却知道。他利落地一挥剑,挡住了镖的去路,马文侠措手不及。
“没错,确实是少了一件和马相关的东西。”黑衣少年带着一种略显嘲讽的口吻回答。
剑与镖又一次碰撞开始了。但这次,这两者不那么着急拼得你死我活,只是彼此负隅顽抗着,谁都不愿放松。
黑衣少年缓缓转过身,他的右手正握着黑马的缰绳——缠绕在已经面目全非的刀柄上的缰绳。
“但不是什么饲料,而是它。”黑衣少年撇了一眼自己的“得意作品”,“只要我愿意,一切都会成为利器。”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你的言行简直都莫名其妙。”马文侠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与黑衣服针锋相对。
“对于我而言,没有回答这种问题的义务。你突然从背后发动袭击,不外乎是想趁我没有防备的时候夺取我的性命。不过,我并非没有防备,我的性命也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在你的手里。不过,我能易如反掌地要了你的命。”
黑衣服确实有着不凡的实力,也有着非一般的自视甚高。
“你果然是一号绝对危险的人物,我必须根除你的存在,请你立刻离开!”马文侠下定决心,只能有强硬的攻击,不能有片刻迟疑与仁慈。
又是一阵短兵相接,马文侠和黑衣少年在这间并不极其宽敞的马厩之中大打出手。黑衣少年的剑法反复多变,刚劲与凶猛的风格却贯彻始终,每一剑都有着明确目的,直奔对手的要害而来,但又从来不真正攻击对手的要害。总是剑锋一转,偏向别处。
马文侠依然捏着那一枚他期待能创造“致命一击”效果的镖,他一面闪躲刀光剑影,一面窥伺着对手的漏洞。对手的一次疏忽可能会成为自己绝佳的机遇,那样的一秒正是至关重要的,扭转局势的一刹。
就在黑衣少年要把剑从左手替换到右手的当下,马文侠扔出了那枚镖,镖在空中画出一道锐利的弧,就像悬挂于半空的新月落入凡尘的那一瞬,这枚新月镖不偏不倚的跌落在刀尖。
黑衣少年的利剑立刻驱赶这轮“新月”,但这轮月亮却不为所动,占据了刀尖,使之成为自己的阵地。
黑衣少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正视了自己的这位对手。被对手掌握在手中的银色链条,操纵这轮银色而又闪烁着锋芒的“新月”。这条项链看似仅仅是马文侠的一件装饰品,却其实是一件用于战斗的武器。项链的吊饰——“新月”,能营造破坏的威力;而项链的链条——完全控制了这把狂妄的剑,使它动弹不得,成为禁锢这把剑的枷锁。
“现在,我的镖即使只是轻碰你的剑,你的这把剑就会真的百无一用了。我想你知道这枚镖能引发怎样的结果。”马文侠竭尽全力,没有什么会让他松懈。
对手也一样。这是个傲慢的家伙,却不会随意言败。
僵持。
“你竟然在和李老板动手?还不快对客人道歉?”马文侠的父亲厉声呵斥。
“李老板?”马文侠疑惑不解。所幸马老板没有全程观战。
双方终于不再剑拔弩张。
“没错,我就是李老板。马老板,”这位“李老板”放下手中的武器,拍了拍马老板,也就是马文侠父亲的肩膀,“他不错。”
目中无人的李老板面带微笑。
第二章 宴会
被赵鸽误认成自己兄弟的人,和赵鸽一样,同属于美男子的行列。相对而言,这位恶作剧的制造者有着更加慧黠,锐利的目光。赵鸽的双眼则流露着一种使人能够产生好感的亲和力。
赵鹰拍了拍赵鸽的后背,赵鸽觉得有几分尴尬,不过这个客人似乎很得意,赵鹰抱着一种若无其事的态度,大步流星向前走去。赵鹰这样神经始终不太敏感的人是不可能体会到赵鸽此刻的心态的。赵鸽的心理活动可谓五花八门。他很愤怒于自己遭受了无情的嘲弄,但又对自己刚才不经大脑的说辞感到羞愧。还有一种更微妙的部分,是对于这个陌生男人的惊叹。这个男人实在很难让人不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所流露的神秘与美感,令赵鸽产生一探究竟的愿望。
接下来是一些招待客人的流程。在装潢得很有一派江南风情的客厅里,有几个人正在谈笑风生。
这间客厅经过了主人的一番精心设计。悬挂在屋檐上的金丝鸟笼里养了一对鹦鹉,蓝中带绿,常常惬意地扭着脑袋。墙上的几幅山水画,是赵鸽的作品;而龙飞凤舞式的书法,既有赵鸽的杰作,也有赵鹰无聊时随意的涂鸦。
红玫瑰,月季,郁金香,紫罗兰,芙蓉,蓝色妖姬,它们被种植在形状各异的花瓶里。繁花营造出万紫千红,将整个空间点缀得色彩斑斓,扑鼻而来的芳香会一扫任何人的积郁,令来访者豁然开朗。
还有一方不规则形状的小水池,里面同样有许多游来游去。并不时吐泡泡的金鱼。水池中央有一座以缩小比例打造的石拱桥,水面上甚至漂浮着几叶小舟。如果真的存在小人国,那些袖珍人类说不定都要跑到这个场所旅行。水池的后方,是一整套的紫檀木餐桌椅,与其他充满情调,洋溢着活力的装饰相比较,它们古朴而典雅,这两者却没发生任何突兀,彼此相得益彰。
这个颇有雅兴的主人正坐在紫檀木桌边,几个远道而来的客人似乎使他的心情格外愉快。紫檀木桌上放着一个天鹅造型的银质酒壶。熠熠生辉的钻石组成了天鹅背部优美的纹理;天鹅的双眼是切割成杏仁形状的,折射出湛蓝光芒的海水蓝宝石。握住天鹅的脖颈,向下倾倒,天鹅的口中会倾吐出一条透明的弧线——那就是令人陶醉的美酒。虽然酒壶的造型别致而优美,但酒杯似乎纯粹只是为了喝酒而打造的容器。虽然也是银质的,但设计十分普通。不过这几个人的酒兴无比高涨,一杯接着一杯,毫无停止的意思。
“爸,还有这几位好朋友,酒的味道好吗?”赵鹰领着依旧还不太能回过神来的赵鸽,还有那位恶作剧的美男子,来到了众人面前。
正沉浸在美酒中的主人很不悦地皱了皱眉:“鸽子,你刚刚在干些什么?”赵鸽觉得有些奇怪,这位“主人翁”平常只要一喝酒就得意得忘乎所以,活像一个老糊涂。今天却难得这么清醒,还盘问起了自己,难道酒不对他的胃口吗?
“我画了幅画,被老鹰抢走了。”赵鸽如实地回答。
赵鸽的乳名是鸽子,赵鹰的是老鹰。
“哦。”主人翁又仰头喝了一杯,看了看赵鹰。“你抢他的画干什么?”
“本来我只是开开玩笑,然后他......”赵鹰竟然把那场意外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
这只蠢鹰,简直是肆无忌惮到了极致。
赵鸽暗开始咬牙切齿,却来不及阻止一场“灾难”,只能瞪赵鹰一眼。
“是吗?那他是不是画了个姑娘?”主人翁对赵鸽的风格了如指掌。
“您的记性真不错。还有......”又是另一段长篇大论。
主人翁就像在听一出连本戏一般聆听赵鹰的叙述。
赵鸽希望赵鹰变成哑巴,可惜,他做不到。
那个恶作剧的家伙却满不在乎,好像他的举动值得夸赞,但他又丝毫不需要这种夸赞。反正,他一直都很平静,不时报以礼貌的微笑。恶作剧的家伙就是这么恶劣。
是的,其实只有赵鸽一个人在穷紧张。
“哦,画里面有个姑娘,这我知道,他的哪一幅画里都有个姑娘,你还嘲笑他像姑娘?他确实挺像的。他竟然把吴先生当成了你?还搂着吴先生?任何姑娘也不可能这么奔放吧?你们说,他是不是怪胎?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是一场迟到的反应,但主人翁老头终于还是笑得忘乎所以起来了。其他的两位客人似乎感到这样很不妥,只是继续缓慢地饮酒。酒成为了掩盖他们无语的道具。
有那么一瞬间,赵鸽想要大骂赵鹰和主人翁是可恶的混蛋。但这样的念头通常不会在赵鸽的脑海中持续太久。毕竟,赵鹰,他的哥哥,对于捉弄他这件事永远乐此不疲;而主人翁阁下,是他的父亲。
这个父亲的特点在于,他总以取笑自己的子女为乐。把自己的子女取笑得面红耳赤总能让他乐上一阵。至少在这方面,赵鹰是遗传到了。
总体而言,这位上了年纪的主人翁还算是个有品位的家伙,客厅的陈设是他一手打造的。虽然从不放弃对赵鸽的取笑,却依然对赵鸽的作品保持着欣赏。从这一对兄弟的命名更不难发现,老头对鸟类动物情有独钟。
两个始终在听着这些荒唐故事的客人终于打破了他们的沉默。更年长的那位,如同家长般地缓缓开口道(脸色显得十分抱歉又不自然):“小宇,你就这么捉弄别人?你还事不关己地站在旁边看戏吗?快道歉。”虽然听起来是责备的话语,但温和的语气实在无法让任何一个顽劣的家伙就此收敛。
小宇就是这个恶作剧少年的真正名字,这位是他的大哥。
“他的反应太慢了,是我的错吗?”他轻蔑地瞟了一眼赵鸽,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赵鸽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所击打,竟然目不转睛盯着少年,就像他创作每件作品时那类打量的神态。少年简洁地回答完一句话,就不再开口。
“吴先生开口真是斩钉截铁,看来今后一定会是个有份量的大人物。哈哈哈,鸽子,你就认栽吧,总像个娘们儿似的,哈哈哈哈......”主人翁老头似乎兴致颇高,一连串爽朗笑声过后,又是几杯酒下肚。
赵鸽面红耳赤。
“对不住了,赵先生,小宇一向就是这个样子,我和他的二哥是拿他一丁点办法都没有。我们先干上这一杯,当是赔罪。”这个小宇古古怪怪,兄长们却都挺有分寸,两个人干脆地端起了酒杯。
可甚至没等他们把酒杯传递到嘴角边缘,小宇猛然接过他大哥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样总可以了吧?”他调皮地朝着赵鸽眨了眨双眼,他的恶作剧心理大概是随时随地会滋生吧。喝酒对于他而言就更不是难事。虽然他不喜欢,却不恐惧。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仅开口干脆利落,连喝起酒来也是豪气干云。看来,三少爷,你今后一定是个风流人物啊,来,我还要再敬你一杯。”老头很痛快,又灌下满满一杯酒,毫不含糊。
“他只是个有点儿狂妄的孩子罢了。”小宇的大哥始终都没有真正要责备他的意思,大概实在是太怜爱这个最小的弟弟了。事实是,不管是曾经,目前,或未来,无论小宇多么任性乖僻,这两个哥哥从不真正责难他哪怕一次。
“对了,虽然刚才已经向赵老板打了招呼,但我还没有向赵先生正式介绍。我是吴怀山,坐在我旁边的是吴怀河,我的二弟(吴怀河笑得十分灿烂。)站着的这位傲慢老兄就是我们兄弟三人里最小的一个,吴怀宇。(吴怀宇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只是表示礼貌罢了。)我们从北京慕名而来,都是珠宝商人。听说赵老板在杭州一手打造的“花鸟堂”远近闻名,我们这次来就是想一探究竟,看看您有些什么好货,我们买几件带回去。”一众的耍贫嘴就这么结束了,三兄弟中的发言人大哥言归正传。
“有客人亲自来做生意我当然要敲锣打鼓地欢迎喽,今晚我们要好好痛饮,明天我带你们去花鸟堂,不管是什么,只要你们开口,直接送给你们都成。”老头子似乎真的是喝到兴头上开始忘乎所以了。赵鸽在心中冷笑,吹吧,老爹。但听到这个少年的名字,赵鸽又产生了另外一番浮想联翩,某种希望被突然点燃。如果已经知道了一个人的名字,那距离对这个人的真正了解也不会太过于遥远。更何况,他们已经对彼此有了一些“了解”。
“天都快黑了,大家一定都饿了吧?好了,我们就放开肚皮,不用拘礼了。”赵老板招呼站着各位坐下。
终于落座了。赵鸽习惯性地把自己的长衫向下抚了抚平,他对优美的追求真是永不放弃。一抬头,坐在身边的那位吴怀居然也做着类似的动作。他甚至还理了理那把漆黑的长发。也许因为他是客人,倒是没一个人笑话他这个大男人像姑娘。赵老板的仆人们开始呈上一盘接着一盘的佳肴。今天上桌的美味全部换了一种风格。虽然赵鸽所熟悉的东坡肉,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以及一道杭三鲜依然成为了保留节目,有一部分却是赵鸽平时不多见的风味——烤鸭,京酱肉丝,蟹黄豆腐,葱烧海参,绿豆糕,凉拌黄瓜,当然,还有些蔬菜什么的。还有一大盘五颜六色的饺子——赵老板几乎一口面粉不吃,今天居然一改以往的风格,大刀阔斧来了一场“饭桌改革”。不难看出,对这几位自北京城远道而来的客人,赵老板无比在意,也非一般地上心。
就赵鹰而言,是一点影响也不存在的。他一口接着一口,这盘吃到那盘,忙都忙不过来。不多会儿,快十个饺子吃进胃里还是意犹未尽。对于突然出现在菜单之中的新面孔,赵鹰感到很是对味。况且一个下午挥汗如雨,大鱼大肉的搭配就更是他的心头好。
赵鸽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这么大摇大摆地动筷。既然今天有些平常没有的,那就尝鲜。赵鸽夹起一快鸭肉,而吴怀宇则舀了一小勺虾仁。两人看起来似乎谁也不乐意搭理谁,但选择的标准却出奇地一致——选自己没尝试过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吴怀宇就坐在赵鸽的身旁,这让赵鸽产生了一种可以堂而皇之地紧盯或者偷窥别人的自信。就在赵鸽细细咀嚼那一块鸭肉时,他的目光又开始有意无意地落到吴怀宇身上了。吴怀宇只是自顾自地慢慢品尝,他目不斜视的姿态使赵鸽更加心安理得,干脆就不再移开自己的视线。
吴怀宇的俊美脸庞使赵鸽在嫉妒之外,更增添的是欣赏。赵鸽最看不惯那些毫无品味,举止庸俗,或者永远都在大呼小叫的男人。这一类男人似乎十分以自己的种种俗人的举动为荣。赵鹰显然不能彻底达到赵鸽心目之中的标准。多数时候,赵鹰不会在一切问题上有太过于细致的思索,毕竟,他还是更简单一些。但总体而言,赵鹰还是个十分有意思,并且开朗,风趣,为人十分不错的家伙。赵鸽与自己的兄弟之间深厚的情感确实是任何更脱俗,更高贵者所都无法取代的。
但赵鹰依旧不会改变他时刻涌现的“作恶”心理。赵鹰碰巧就坐在了吴怀宇以及赵鸽的对面,所以,这两者的动态自然无法逃脱赵鹰的双眼。赵鹰又开始编织讽刺这个弟弟的潜台词了。赵鸽如此着迷于观看另一个人怎么吃饭,是赵鹰所不能理解的。看别人吃饭自己又不会饱腹。大不了就是,赵鹰想道,世界上除了赵鸽之外,确实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在意自己的形象,举止,动作,姿态到了极致的地步,赵鸽好不容易发现了志同道合者,所以连此人吃饭的姿态都令赵鸽好奇如许。
那不是很好吗?两个人之间存在着如此多相似,交起朋友来应该是轻而易举了。况且,这两个人都挺各色。这个吴怀宇确实是让人费解,和赵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刚才那出恶作剧是吴怀宇自己所自编自导自演。
就在吴怀山以及吴怀河还有赵老板共同品酒聊天时,赵鹰就带着这个吴家三少爷游览整个后花园。那时赵鹰便开始大谈特谈自己这个弟弟。在倾听的过程中,吴怀宇开始在心底谋划一出“诡计”。他先是赞美了赵鹰的打扮很“帅气”,“威风”。其实赵鹰那那副打扮根本就是任何一个普通男人的普通选择罢了。赵鹰感觉到这个客人真是“识货”,赵鹰一直认为自己每天练功时的这身穿搭(深紫色长衫,黑色长裤,腰间系一条黑色的腰带,再套上一双绣着金色飞鹰的长靴)实在淋漓尽致地彰显着自身的魅力。只是赵鸽终日沉浸在那些山水与烟雾之中,已经丧失了欣赏自己所拥有的“阳刚气魄”的能力。赵鹰干脆就送了一整套全新的(这样的套装他有无数身)给吴怀宇(正中吴怀宇的下怀)。吴怀宇立马换上这身行头捉弄起了赵鸽。赵鹰是不会去理解这之中的来龙去脉了。这是赵鹰的思路——赵鸽一看到自己(即使只是看到背影),产生了那样的反应(赵鸽会搂着赵鹰之类的)也实属正常,这两兄弟就是这么天天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打打闹闹,或者互相取笑彼此的。但这个吴怀宇居然配合着赵鸽把一出戏从头演到了尾(尽管戏是由吴怀宇一手策划的),换做别人,早就急赶着澄清了,他偏不。(虽然吴怀宇确实对于和赵鸽之间的“身体接触”感到不适应,但也只是一瞬间)赵鸽呢,明明发现这个人的一切都和赵鹰截然不同,他也没有迅速反应到这是个陌生人,却认为自己的哥哥突然变异,中邪........变得和赵鸽一样,像个女人?!当然那种事情是不可能诞生的。
虽然赵鹰不否认吴怀宇也和自己的弟弟一样,同样是美男子,是难以被概括或形容的那类少年,但吴怀宇的古怪以及那双锐利目光和时时刻刻流露出的傲慢,却有别于一切的其他男人。也许在一切美男子之中,吴怀宇最为古怪;而在一切古怪的人之中,他的英俊风采又无法让任何人忽视。
某些时候,某些事情的发展确实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虽然无比离奇,但却合乎情理。如果,没有吴怀宇心血来潮的诡计,赵鹰没有送那套练功服给吴怀宇,赵鸽意识到吴怀宇是个前所未见的陌生人,没有那一系列“荒唐之举”,那一切的故事也就无从成为生活之中的过往未来。每个人都只会遵从目前的规则,按部就班开启那条平稳却乏味的人生之路。这些感触,在多年之后的某一天,赵鹰对一切恍然大悟。那一天,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似乎适合让每个人去醒悟一些生命之中的隐秘。当然,这是后话。
夏天是个火热的季节,所有身处天南地北的热情的人们,都在这个富有激情的季节,彼此汇聚一堂,开始欢乐的盛会。就在赵老板身处诗情画意的江南,与来自京城的朋友们一起享用着精致而又考究的晚餐时,同样在这个国家的另外一片区域,一望无垠并涌动无限生机的草原,即将开展着另外一场更为热烈的庆祝。
李灵潮与马文侠在互不相让的交锋中初步确立了对彼此的认识。比起吴怀宇以及赵鸽相遇时戏剧化般的方式,他们则更多向彼此展露了骨子里的血性和勇猛。马文侠看似如同毫无波澜的平静水面,但却丝毫不畏惧于任何人的彪悍,并且他有着与自己的力量所完美平衡的,机警而灵敏的头脑。李灵潮与生俱来就是个争强好胜的角色,他似乎也有着一些古怪和傲慢的天性,总是高昂头颅,展露着一种自信的王者风范。
不用李灵潮言说,马文侠也能够明确感知,李灵潮的胸中潜藏着抱负与野心。凭借李灵潮那一手凌厉的过人剑法,还有他渴望取胜的决心,要想在江湖之中立足并非什么难事。可就是这么一个有着强大实力的人,居然是个不远千里跑到草原上来做生意的老板。马文侠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李灵潮大概从没把扬名于江湖作为追求,也许成为腰缠万贯的富豪才是李灵潮的梦想。
“怎么样,李老板,我从不轻易展示这些绝版收藏。大多数人都没什么鉴赏能力,尤其是做生意的,他们对于艺术可产生不了什么共鸣。你看起来就和那些只知道谈论如何赚钱的人不一样......”马老板展示了他位于这座建筑之中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收藏。此时的李灵潮一改挥剑时的生猛,化身成了深谙艺术的,风度翩翩的商人,与马老板侃侃而谈。马老板的藏品涵盖范围之广,古今中外,无所不有。
一只精雕细琢的玉兔,刚被送到马老板的手里没多久,是马老板目前最为爱不释手的宝贝。虽然由于个头太大无法信手把玩,但马老板每天都要摸上几摸这只被打造得憨态可掬的兔子。
不知是否因为见了太多商人之间的你争我夺与唯利是图,马老板一看到这只兔子,总觉得心中对于许多人,事,物的烦恼也能暂时地缓和。看起来,这个赠送马老板玉兔的伙伴在利益之外,依然保持着对感情的重视。而无数画着奔腾骏马的图画是马老板的另一大收藏内容。
马老板不仅是姓马,更加热爱马,也是个善于策马扬鞭的人,同样的优势也体现在他的儿子马文侠身上。
无数来自中东,欧洲,非洲,甚至无数不知名的地域的艺术品在马老板的展厅之中都被一览无遗。绘制着精美花纹的波斯地毯,来自阿拉伯的金色茶壶,青花瓷,珐琅瓶,珍珠手串,甚至还有来自英国的缝纫机,每到时间点就会主动报时的,装饰着圣经之中天使形象的落地式座钟,出土自古埃及法老陵墓,写满象形文字的石板。数个整齐排座,神态各异的俄罗斯人偶则体现了马老板那未完全丢失的童心。
马老板确实是个兴趣广泛的艺术品收藏家,收藏数量之巨,范围之广,简直能打造出一家国际级别的收藏馆。李灵潮一面移步换景,一面用自己经过无数锤炼所造就的鉴赏能力辨析着所有宝物的真正价值。这些美轮美奂的藏品确实都称得上是价值连城,也代表了马老板在经商生涯中的积累与成就。但,李灵潮并没有什么打算入手的企图。他希望寻找到更为惊艳的,使人过目不忘的,甚至能对人的心理与精神造成震撼的艺术品。
可惜,这些都不是他所需要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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