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双面镜2》:菩提偈》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汝为庸》:第1章——雄城、民夫、禁书。
第1章——雄城、民夫、禁书
天香帝国最南端,荒城正拔地而起。这是一座在建的前所未有的雄城,长宽不知有几千几万里抑或几十万里。城中有山峦叠嶂,河流纵横,湖泊星罗棋布,更有沃土连绵,屋宇数之不尽。当真好气魄。
数十万民夫或自愿或无奈甚或强征而来,日夜不停,风雨不歇,夏练三伏,冬历三九,一年又一年,流汗流血亦流泪,劳作于荒城的城墙之上、城池之内。
人们不敢怒也不敢言。无数帝国军矗立在哨岗之上,又有无数的府军在城池内肆意穿梭,更有神出鬼没的执法队躲在无处不在的“法眼”之后,人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呈现在官兵的眼皮底下。法眼之下的劳作永远都是热火朝天,没有一人偷懒。
在城东,亦有数不清的偏门暗室。其中有一扇偏门没有任何特殊,甚至还没有个正式的名字,只有个编号“520”,有一条宽大的石板路平直地探出,五百米后,有限的人力便败给了无尽的山林野泽。石板路化为不规则的泥路蜿蜒向前,不一会儿便分裂为几条小泥路辐射四野,再往前,小泥路又分裂为更小的泥路,如蜘蛛网般笼罩八方。
其中又有一条很不起眼的小泥路伸展得过长,已经不见黄泥沙石,反铺满了绿草碎花,只是和旁边如茵的花花草草相比矮了几分。至此,小泥路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一个破败萧索的小村子被它链进整个大网中。
小村子有个随意的名字,多池村,意为水池众多,别无深意。村子里尽是些老屋,土木搭建,三三两两互为倚靠。多年久失修,陈旧破败,漏风漏雨掉瓦几乎家家都有,墙体开裂,屋梁倾斜也常有,甚至一阵大风被刮走,一场大雨被活埋也不鲜见。村中唯一的古井,也被疯长的杂草团团围住,独独留下个一人通道,不至于渴死一众老小。往古井一探,青苔斑驳,一抹,滑不溜手。这是唯一的水源,能不能喝,都得喝。
所有的年富力强都站在城墙上下吭哧吭哧地忙活着,小村子徒留一群老弱病残,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有一天会被接进城里居住。
在村子里四处转悠,也难觅人踪,偶有所见,也就几个老头老太坐在一起长吁短叹,晒晒太阳默默等死,或许旁边还有几个小娃子捏着泥巴舞着断枝,咿咿呀呀,终有些生气。当然,村里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能挑能抗的,却躲躲藏藏,游手好闲,尽是偷鸡摸狗之辈。穷山恶水出刁民,积习难改。
村子被林木掩映。人多时,村子还有些大,人少了,则只见树木不见人影,给人一种被围困被抛弃的感觉。
林木茂密处,有一间小木屋。很小的木屋,四四方方两门一窗,屋顶上斜斜地挂了两块糙木板,里面只有一床一箱一桌一马桶三木凳。土灶设在后门,里面实在摆不下了。
春风乍寒乍暖,夜微凉。窗边有盏昏黄的小油灯,一个瘦弱安静的小男孩,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专注地盯着随风摇曳的小火苗,一动不动,似入神又似发呆。小火苗很细很弱很柔和,但它的细弱依旧带来了光明和希望,而它的柔和也依旧带走了追光的蚊子飞娥本就短暂的生命。它明灭不定,却始终亮着。
“月儿,来,喝粥。”温暖柔和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只见一个着粗布麻衣的年轻妇人,挽了个随意的发髻,端着小木碗走进火光里。妇人实际才二十三四的年纪,但过分的苍白和虚弱使她看起来似有三十,她有个简单的名字小蓝。孩子抬起头看着母亲,乖巧地张开了小嘴。小蓝轻轻地将吹凉了些的木勺送进小嘴里,紧张而不忍。小嘴咂巴了几下,发出“嘶”的吸气声,小眉头锁了起来,他的大眼睛带着些许疑惑地看着母亲,又缓缓地努力地咽了下去。小蓝放下紧张,唯剩不忍,眼眸深处满是愧疚,脸上却挂着微笑。“来,再一口,真乖。”她一口一口地喂着。这是苦苦菜煮的米粥,味道微苦且酸涩,难以下咽又难以消化,却极易骗饱肚子。
小蓝自幼体弱多病,不事农桑。自出嫁后,母家便断了联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越是穷困的地方越是认同这种无情的道理。越是穷困的家庭,撇得越是干脆,做得越是决绝。
想到丈夫林天,小蓝也是一阵气苦。他做男孩时还过得可以,可是因为她的缘故,如今也过着家徒四壁,缺衣少食的日子。他的父母极力反对娶一个病恹恹的女子为妻,他们认为她只是个累赘,一个于生计毫无用处的拖累。但林天拼着断绝关系的咒骂,也娶了她。他们婚后一无所有,衣食住行全是自己操办,他从未联系过本家。再苦再累,他也自己扛。他活得苦闷,但他活得也不心堵。
他本家开了个铁匠铺,他以前便是个打铁的。但是帝国要收缴天下刀剑,连带铁匠铺都关停了。婚后,他自制弓矢铁枪斧头,隔三差五地进山打猎,日子也还过得去。闲暇时,林天也很乐意为左邻右舍补漏正梁。村中古井的锄草打理,也基本上是他在做。
可是,帝国偃武修文层层递进,又禁了弓矢铁枪。一柄斧头一把柴刀如何猎到野味?如何守得住庄稼?山林中的刀耕火种,没有太平无事的丰收。人们迫于生计,纷纷抛下田地,进入城池,化为民夫,被迫变成永不止歇的陀螺,日夜操劳。
人生无常,世道无情。无论愿不愿意,进城和民夫便是滚滚洪流,淹没芸芸众生。林天在一年前也背井离乡走进了城池。无论他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都是民夫。
而今林天又有十余日未归,家中已经没有果腹之物,所有的米所有的菜也只够这一小碗,锅里只剩稀汤。小蓝那消瘦憔悴的面容透过小油灯望向窗外,远处的天空有星星点点,窗外的小路却乌漆麻黑。
林天在时,邻里还算和善,有些说笑,也有些互助。可才走了一年,欢笑都变了脸。想借点赊点都成了妄想。小蓝把家里打扫得纤尘不染,随时可以招待宾客,如果他们不嫌简陋。可是从早到晚都是母子相对。唯一的欢笑和期待便是天哥归来。
“城墙何时才能完工?天哥要困在城墙上一辈子吗?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小蓝心怀惆怅。正思量间,忽闻“驾、驾、驾”声由远及近,地面渐渐地震动起来。小蓝面色骤紧,“呼”地吹灭油灯,周遭突得陷入无边黑暗。她定了定神,抱起孩子,慢慢地推开后门,轻轻扣上,走进了树林,躲在树后,紧了紧怀里的孩子,抽出左手,温柔地小心地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小嘴。
小蓝的眼里满含着警惕和困惑,她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无法想象,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么漆黑的夜晚,怎么会有官兵出没?噗噗噗,只见六七支火把升起,把房前照得明明晃晃。有人喊话“里面的人不用藏了,出来吧,你们私藏禁书的事情被告发了,逃不掉的。”
何为禁书?天香帝国国主,圣皇陛下,十五岁登基,加冕典礼当天便发布了禁书目录。查禁任何与“怪力乱神”有关的著述记载,比如神话、传说、鬼神、灵魂、修行、武林秘籍等等,全部储存于皇城的平民楼,并极力广泛传播工匠之术及其相关的智识。
小蓝想跑出来大喊冤枉,她和天哥并不识得几个字,家里穷得连纸都没有,谈何私藏禁书?她刚放开捂嘴的手抬起脚就要走出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人,估计他们畏罪潜逃了,小人知道他们把禁书藏在床板夹层里,愿意代劳为大人取来。”小蓝赶忙抽回腿重新捂上嘴,那是天哥的表弟,平日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几天前跑来家里,腆着脸要吃要喝。可惜家里哪有多余的吃的,给他喝了碗稀汤便请他出去。当时他的眼神里满是怨毒,不曾想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可是家里未曾有书,他虚假告发引来官兵,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啊。“大人,找到了,书在这里!”小蓝难以置信又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她突的被悲伤和仇恨淹没,“栽赃陷害”!她心中明悟。“唔……”怀里的孩子紧绷起身体和发出的呜呜声惊醒了她。她心慌地将用力过重的手掌松开些,歉意地抚摸着孩子。孩子渐放轻松,小蓝收回眼神,悄悄地转身,一步一步走远,孩子不能有失。私藏禁书是大罪,要关牢房的,如果自己被抓,孩子就要被饿死。
“片瓦不留,挖地三尺,继续找。其他人等,四处扩散,务必抓人归案!”远远地传来那个大人发号司令的吼声,那声音里含着怒火,这怒火会烧毁她的家。吼声惊起林间的小鸟,也惊破了小蓝的心,她慌不择路,俯低身子抱紧孩子,如受惊的野兔。
小男孩极其的瘦弱,他已四岁有余,但看起来似乎才两三岁,又矮又小,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他还不会说话,这让父母很着急,但更多的是自责。小蓝身子骨太弱,林天又没能提供好的滋补,以致早产,出生时还不到正常婴儿的一半大。他们的要求并不多,一家人都活下去,能不能好好活,这是个问题。
男孩名林月,意指月夜诞生。
林月自始自终没有发出一声,他的大眼睛静静地张开着。看着冲天的火把,看着高大的骏马,看着马上端坐的铠甲,看着地上跪服的表叔。他随着母亲,在无路无光的草木间、在荆棘丛生中,高高低低、跌跌撞撞地逃亡。他依稀看到,带锯的草,带勾子的藤,网状的蔓,横生的枝条,纷纷向他扑来,在扑到他脸上、身上之前,又被一只柔弱而又坚韧的手臂统统挡了回去。他听到了喘息声从母亲嘴里响起,越喘越急、越喘越沉重,她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踉跄,却坚定地向着离火光更远的黑暗中跑去。不知过了多久,母亲抱着他躺了下来,给他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睁眼便可看到一线星空。星光透过木板桥的缝隙洒落进他的眼睛,后背是母亲柔软而温暖的躯体,他的脚踝不经意滑落碰到冰冷的春水,又被一只坚定的大手捞起放回温暖的怀抱。
这个小木桥也是林天自己搭建,通往山林深处,方便狩猎。如今都废弃了。若非在此数次送别林天,小蓝都要辨不分明。草木滋长,已将桥身紧紧掩盖。
夜越来越凉,林月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几次来回,才终于沉寂。他耳里有溪水汩汩流淌的声音,他感受到嘴边的手掌不断颤抖,母亲温暖的怀抱渐渐冰凉。他的大眼睛依旧睁着,定定地望着木桥,望着广阔无垠的星空。星星倒影在他的眼里,缓缓散去,他的双眼睁着,却不见一物,没有任何东西留在其中。
他小小的身体里爆出巨大的疼痛。从上到下,头顶到脚底,里里外外,皮肉内脏骨骼和骨骼里面,如万千蚂蚁同时撕咬,每一个毛孔都在歇斯底里地呼唤着,给点吃的吧。而腹部尤其绞痛,苦苦菜不只是苦不只是涩,还有轻微的毒性。非常轻微,于大人无碍。可是这个瘦弱的孩子,腹中空空,只剩毒药。腹部热意翻腾,全身上下都在剧烈地索求着,再毒一些,又何妨。男孩全身烧了起来,滚烫滚烫,如沸水,如火焰,温热了母亲的双臂和胸膛,点燃了她求生的意志。
小蓝艰难醒转,磕磕碰碰地爬回桥上时,已是颤颤巍巍,浑身无力,衣衫破碎,头发凌乱,刺骨寒冷,被风一吹,几欲昏倒。林月自己站了起来,他忘记了身上的剧痛,他的眼里只有母亲,这是生他养他的至亲。他的眼眸不再空洞,他的眼里不再有星星,他变得无比坚毅。他还是不会说话。他走近母亲,用力托起她冰冷而僵硬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拽紧她的衣服。滚烫的男孩和冰冷的母亲,爬着、拖着,往家的方向。
他们的生命之光,如头顶的星光,点点若隐若现,他们的生命之火,如窗前的油灯,于风中将息未息。
第二章——深夜逃亡
法眼之下,无所遁形。
这不只是说说而已。数十万民夫,竟有大半,经过了皮肉之苦才将这句话牢牢地烙印进脑海深处。林天也不例外。他于百忙之中稍微眺望了一下远方,大致分辨出家的方向。便发现眼前出现了执法队,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顿鞭打。
城里与村里,是两个世界。一个刚刚开化,一个已是文明的巅峰。对比太过激烈,林天时常恍惚,这是不是在做梦?村里,从天明到日落,都安安静静。夜深醒来,还可能觉得静谧得可怕。人气太少,不是久留之地。可是,在城里,吃饭喝水都有人看着,脱衣换裤都感觉凉飕飕的似被人审视。这也非宜居之所啊。苍茫天地,如此浩大,竟无一地可供如蝼蚁的他安居乐业?
林天在城墙上远眺,从一个世界看向另一个世界。无论这个文明的世界有多少窥探,忍忍也就过去了,眼睛毕竟杀不死人。世上就从未有过尽如人意的事情。再说,他们如此普通,又遵纪守法,想来也没人在意,也就没人会一直盯着了。一定要尽快把妻儿接进城来,好歹有个照应。
今夜依旧不放行。他们真被当成了不知疲倦的机械了。就算再不知疲倦,家中妻儿可不能喝西北风过活。十几天了,存粮也该吃完了。左邻右舍形同陌路,全指望不上。大家都是穷,也怪不得谁。妻柔子弱,无论如何要回去一趟。
晚饭时分,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管饱。
“要想马儿跑,当然要吃饱啊。”工友们戏称。
所以很多人主动参加,只要有口吃的,苦一点累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只是,吃得再多,也只能消耗在这墙头。
但是他已没心思去管嘴里的吃食,他听到了风声,有人告发他家私藏禁书,他看到了东门几十骑飞奔而去。他胡乱扒拉了几口,用力捏了几个饭团,往怀里一塞。
他喜欢这个活计,比打猎安全,又管饱,薪酬也好,如果三五天能回去一趟,他睡觉都要笑醒。可是已经足足十天没有放行了,家中必定揭不开锅了。听说城墙建好后会把所有村子迁徙到城墙里,圣皇陛下真是仁德。可是他已没有选择。
他的脚跑不过马,但是他知道路,而马不知道。他开始奔跑。八十里路不曾停歇,他在草丛中看到骑马而归的官兵,妻儿不在其中。他没有感觉到欣慰,丝丝寒气从心底莫名地涌动,他没来由地开始心慌。他发足狂奔。如飞矢般射入了村子。“砰”,他落于屋前。如平地一声雷,惊得两匹马人立而起,“吁吁吁”“吁吁吁”两个慌乱的控马声响起,“扑通”一声居然摔下一铠甲。拆房砸东西的村民也吓得挤作一团。
“挖地三尺”倒还没有,片瓦不留却做到十足。那个告发的族弟见到林天从天而降,下身的裤子竟直接湿了。
林天轰然跪倒在地,“迟了,迟了,我来迟了。小兰,月儿,我来迟了呀!我来迟了……”那个摔倒在地的铠甲羞怒地站起,抓起铁枪就往背上砸下,“砰”一声又是“登登登”连退三步,这个铠甲更觉羞辱,挺起枪头直往脑门上扎去。
“父亲!”寂静的黑暗中传来一声脆脆的叫唤。林天全身剧震,蓦然回头,只见黑暗中立着两个矮小的身型。林天顿起双脚,大步流星串了出去。挺着铁枪直刺的铠甲不及变招,又不及收力,“哧”的刺入一人的大腿,“啊”,尖叫声起,却是那尿了裤子准备开溜的族弟。而铠甲也是一个踉跄,又摔了个狗吃屎,迎面阵阵骚味。
“小兰,月儿?”林天瞪着泛红的双眼,紧张、不敢置信、喜悦、爱、幸福,填满他的内心。抬眼处,却见小兰披头散发,衣衫破碎,血迹斑斑,跪趴在男孩的肩膀上。伸手扶住,竟浑身尽湿毫无热气。林天体内冒出滔天的愤怒,双目充血尽赤,但又死死压制着。他快速得掏出大饭团,就着水轻柔得喂食。
“去死!”那个倒霉透顶的铠甲已经失去理智,在族弟尖叫声中抽出铁枪又奔将而来。“该死!”低沉的吼声发自林天喉中,他一个转身,踏步向前,浑身气力聚于曾打铁多年的右手,“砰”“哐啷”,便再无声息。
鸦雀无声。林天回身抱起妻子,示意男孩跟随,他们走回曾经的家,相伴多年的老屋。行走间,众人如波浪般退开,如百官迎接陛下,低着头,无人敢直视。
林天取回衣衫、被子,深深地看了眼遍地的瓦砾,这里已经没有家,没有亲人。他走进黑暗,给小兰换上干燥的衣服,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又把孩子绑到背上,行囊挂于肩,斧头挂于腰,开始了逃亡之旅。
天香帝国拟建五座巨型城池,居中为皇城,尚未动工,其余四城按东南西北分别是海城、荒城、山城、漠城。山城西侧为圣者王朝,漠城以北则是神圣同盟,故而优先建筑山城与漠城以卫帝国。海城东临大海,茫茫海域岛屿星罗棋布,但成气候者仅有寂灭岛,因岛上盛植樱花,每当花开,绚烂多彩,故又名樱花岛。又因岛屿地质特殊,岩浆时有喷出,兼地面震动裂变多发,又海上多风浪。岛民甚是多灾多难,便立国名为“血樱花”。海城的建筑进程快于荒城,便有防备血樱花之意。除皇城外,荒城最晚动工,因荒城虽位于南部边陲,除了蛮荒,并无他国。
林天的村子位于荒城东门,往南更是蛮荒,便只得往北。“小兰,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尽快找到小神医的。”林天看着无神的小兰,郑重地说着。在筑建城墙时,他便听说过小神医在荒城北门一个叫天狼的村子里,她医术精湛,妙手回春,且乐于助人。只是天狼村实在是太远,足足有五百多里,就算走直线翻山越岭也有近三百里路,而且还要途径天狼峰,一个远近闻名的狼窝。
天将晓,露华浓,万物沉寂。有人在山间奔走。林天肆无忌惮地奔走,如履平地。村子百里方圆,皆是他的足迹,作为一个优秀的猎手,足迹所及,便能将地形、草木、猛兽、水源等情形纳于胸中。他再次感谢起圣皇陛下。陛下偃武修文,唯慕和平,废武堂,尊学院,网罗帝国禁书,收缴天下刀剑,林天的铁匠铺也随之关闭。为谋生计,曾数年间游走于山林,从铁匠蜕变为猎手,尽猎飞禽走兽。虽然后来又收缴了枪、矛、弓矢,打猎只能靠斧头、柴刀、棍棒,不得已又谋了个修筑城墙的活,倒也安稳了段时日。
林天目光悠远,不断思量着后面的两百里路程,野兽分布、水源途经、野果充饥、断崖、峭壁、山谷,熠熠闪烁在脑海,脚下坚定地奔向前方。
孩子趴在爸爸背上,昏沉沉欲睡而不得,身上不再发烫,却将热量聚于头部,额头烫得惊人,两个小小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顶着额头两侧,毫无章法地揉搓着,有细密的汗珠涌现,不知是热的还是痛的。妇人脸色惨白,厚厚的被子怎么也捂不暖,她的牙齿时不时打颤,她觉得很冷很冰,身躯越发僵硬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寒冷退去,心里却空落落的,她动不了自己的手,也摸不到自己的脚,她的身体似乎离她而去,她心慌起来。她想要坐起,想要看看自己的手,哪怕看看流血的伤口,她想看看自己。她忽然觉得很累很累,眼皮越来越沉,她不想睁开了,她打算放弃寻找。依稀间,天哥和月儿渐渐走远。“不,天哥。”她大声地叫了出来。“小兰,我在,来喝点水,吃点东西。”林天停了下来,温柔而体贴。“天哥,听我说,我要不行了……”妇人挣扎着说话,她怕来不及说,“不!小兰,你会没事的,不要说胡话,好吗?我们现在就走,马上走,马上就可以见到小神医了……”“天哥,照顾好月儿……”泪水漫过眼角,像晶莹的露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轻声呜咽着,颤抖着伸出血迹斑斑的右手,想再一次摸一摸大个子那满脸胡渣的粗糙的脸。林天喉间发出野兽般低沉的悲鸣,泪水迷离了他的视线,他不再犹豫、不再思量,他目视北方,直线狂奔。
狂奔没有阻止孱弱的右手向上伸去,好想再摸一摸,好想再一起走,说好的相伴到老,说好的海角天涯,手指往上,再往上,碰到了拉渣的胡子,再往上一点,一点点就好……好悔啊,注定无法再次触摸了,双眼就要合上,呼吸就要停止,右手将要倒下。
“娘亲!”一只带着额头余热的小手,闪电般从宽大的肩膀处伸出,死死地拽住无力滑落的手指。这是月儿第一次喊娘亲,也是妇人第一次听见。这是生命的呼唤,这是爱的乞求。妇人即将散去光芒的瞳孔被一对乌溜溜的宝石所吸引,再次凝聚,那是月儿乌黑的双目。她想要抓住,她的右手诞生出力量,轻轻地抓紧了那温暖的小手。
“哈”,林天响亮地吐出一口浊气。虎目圆瞪,他如猛虎出山,他变得迅捷如猎豹,所过处,惊起飞鸟扑棱棱飞起远去。他的衣衫开始破碎,他的头发开始断裂,他的躯体有血珠渗出。
林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还有一百五十里。他忽然觉得自己像风一般轻盈,一个三米多宽的峭壁,他一步跨到了对面。一面六七米高的土坡堵住去路,他爬了两步就把它踩在了脚下。他化身为山间的精灵,一切都臣服于他,一切都无法阻碍。
但他只是一刻的精灵,天狼峰有主人。
一匹灰狼嗅到了空间弥漫开来的淡淡的血腥,一匹匹灰狼蜂拥而至。
天早已大亮,然乌云满天,山林间依旧昏暗。男孩拉着妇人的手,将目光移到身侧。远方暗影处有磷火般的幽蓝,俩俩一簇,近处树丛间,有灰影相随。林天如风般奔跑,狼群如风般相随。
磷火纷纷来到明处,试探的“嗷呜”慢慢靠近,也许下一秒它们将扑面而来。
…………………………
天狼村,五十里外的山上,有小姑娘在露水间忙碌。她背着小背篓,拎着小药锄,蹦蹦跳跳采药去。她耳聪目明,反应灵敏,所以她敢独自进山。
她爬上一个小山巅,又爬上一颗大树。她四处张望,她发现有狼群在奔跑,她极目远望,看到有人在狼群前领跑。
“这是寻死啊!”她不满得嘟着嘴,然后掏出一根竹筒,“咻”“啪”,很清脆很响亮,如晴天霹雳。天狼村有人跑出,三三两两,或扛着斧头,或提着柴刀,或握着棍棒,甚或赤手空拳,还有人着铠甲捏着铁枪,朝山巅而去。
林天感叹自己终究是只是凡人,山间的精灵只是错觉。他的衣衫碎成布条,裸露的黝黑的皮肤划痕处处,血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结疤之后又裂开。他的双脚失去了知觉,脚骨若隐若现,他还在奔跑,跑得深一脚浅一脚,还有八十里。他注意到了身后的追随者,他想甩掉,可惜无能为力。他解下了斧子,准备随时劈出。
“咻”“啪”!他看到了信号,三十里处有人,正好在路线上。他感觉到了希望,脚步轻快了几分。他竭力向前,不曾放慢脚步,但却无力再保持平衡。
趴在背上的小男孩开始颠簸起来,起起伏伏,很是难受。“嗷呜”一声低沉的狼吼掠过耳际,是一匹灰狼向前一扑,狼爪险险地从眼前鼻尖划过。男孩乌澄澄的大眼睛剧烈震荡,他的小胸膛肉眼可见地波动起伏。他咧开嘴角,露出了两排小虎牙,咬得紧紧的,“吼”,低低的虎吼声从鼻腔传出。“刷”的狼群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嗅着鼻子。入鼻只有浓浓的血腥,唾液从张开的狼嘴里不断滴落,嗜血的贪婪驱使它们再次追逐。“吼”,小男孩恶狠狠地发出低吼,乌黑的眼珠收缩得极小,表情狰狞起来,整个神态,竟与狼群相仿。狼群放缓了速度,却不再停下。对血的渴望正在摧毁它们的耐心。
“嗷呜”,只见其中一灰狼突得低伏,然后猛得蹿出,一跃而起,直扑小男孩。男孩“吼”声阵阵,一手拉着妇人,一手挣扎着绑带。“砰”,斧头与灰狼相撞,灰狼翻滚落地,群狼静立却一步未退,一高大的洁白狼王站在后方静静地看着。
林天紧急挥斧,不求杀伤,只求震退。“哧”“荷”,一尖锐的硬物刺穿脚掌,剧烈的痛感让林天闷哼一声。他一个趔趄,几欲摔倒。他不敢摔倒,他预感,只要摔倒便再也起不来。他歪着身子,斜斜地前冲,包裹着妇人的被子开始快速刮烂,他已无力阻止。“噗”,一声轻微的响声,背上的绑带裂开了。
还有五里!又一匹灰狼扑来,又一声“哐啷”震退,一匹又一匹灰狼争相扑来,林天麻木地挥动着斧头。“噗噗噗”,绑带只剩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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