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今宵》： 买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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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买醉来

微风袅袅，何其萧瑟，一片枯萎之后却装饰有异样火红色的梧桐叶轻轻飘落，划过将近成为秃头的树干，划过青苔色板石砖砌成的城墙，划过点点酒铺招牌、滴滴辗转人群，最终点缀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这一片梧桐叶微渺而平凡，划过人群时并不受人待见，其传递的秘密也变成了风中泡沫，一吹即散。

这其实很正常，一叶而知秋大体属于文人雅士，与贫民百姓总有一些距离，自当没人关注。

话是这么说，事也是这么个事，无可厚非。可不远处酒肆旁就地躺坐的布衣乞丐却是聚精会神，双眼直视那片梧桐叶，目不转睛，似乎连眨一下眼皮都会错失一片天地。

“街道还是那个街道，邺城还是那个邺城，梧桐叶依旧红火。只可惜斗转星移，天早以翻覆，地早已千疮百孔，帝皇之气稀薄微弱，紫微星闪烁不明，有谁还记得当初龙腾四海，华夏之天地福泽一时，五光气运绕梁不散的情形呢？”

叹息声来自布衣乞丐，布衣乞丐是一名白须飘飘，两鬓成霜，枯松似草的头发却乌黑异常的老者。

老者所穿之袍已经残破地不堪入目，其上灰尘与污垢混合，油渍与泥土相伴，必然已是着身半个春秋不曾褪下。这样一位食不饱、衣不暖的可怜人，却有心情关注一片梧桐叶，荒谬可笑之余，却不得不让人感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梧桐叶印在街道上，未曾消停，调皮捣蛋般就地打了一个滚，展现叶面另一片情形。

与此同时，老者的叹息声再一次传来。

“梧桐叶虽小，可窥天地，这一面印出我卷席六合之势，一统天下的大秦帝国；另一面却是四百年兴盛，而今分崩离析的汉王朝。士人常言，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乾坤翻转乃天道离合，不可相争，不可强求！老朽天为被、地为床，与长夜同眠，与岁月同休，身体发肤皆已与自然相容，仅剩白骨还留恋人世的活死人却不敢苟同，不敢苟同啊！”

老者眼神迷离，坚定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成想，无端扭捏一次，可使海面生波澜，一片梧桐叶，竟是让人从模糊的视线中挤出一股眼泪。

他自顾自地伤神着，也不去在意光天化日之下流泪是否有失礼数，亦不去想旁人瞅见是否因而嘲笑，更不会想男儿有泪不轻弹是否铭记在心。

……

泪珠滚过布满皱纹的苍老脸颊，留下一道若隐若现基于污渍的痕迹。不顾忌，也不曾擦拭，他仿佛沉浸在回忆中，仅有旧时旧忆与旧城。

眼神迷离，视线闪烁漂移，那一块不合乞丐身份而又精致贵美的手环一不小心印入眼帘。

不知所以地，老者枯骨般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目光由梧桐叶转而聚集在手环上，而这一次，迷离的眼神不再迷离，闪烁的视线不再闪烁。

老者的眼眸之中，那块手环不再是手环，而是他的一身，是一朝江湖梦，一片仕途心，一具忠臣骨，一场知遇恩。

他伸出枯老的双手，试探着触摸了一下手环，而既迅速缩回。本该是日落西山，尽是颓废之气的苍暮，竟奇迹般生出一股锋芒毕露之势，老者仿佛通晓何为势、何为气运，于是乎借势而言。

“六十年为一甲子，四百年便是七个甲子，受一甲子天灾人祸，可知世态炎凉；受两甲子世事无常，可明天理循环；受三甲子曲折离难，可探天道气象，整整七个甲子的红尘大劫，足以酝酿出一丝微薄气运，以此气运为根基，挑拨天道，虽如浮游之于大海，可终究还是有一线希望。希望尚在，人力便不会休止，故而，老夫苟活四百余年，也该出世了。”

一股惊人的气息骤然凝聚在老者身周，聚集则满，厚积则薄发，薄发则石破天惊。

仅凭这股气势，便可以其为中心，激起一道颇为壮观的气浪，肉眼可见，神识可感，实实在在。

气浪一经散发，由其而生的巨大涟漪自然少不了，既近至远，影响各异。

酒肆另一侧的一名乞丐刚要起身，无故被一道无法抵抗的力度压倒。

不远处包子铺的老板娘正热情叫卖，突然后倒在地，其身前正准备售卖的包子也随蒸笼高高飞起，而后四处散落，全孝敬了土地爷。

正对酒肆的街道中，一名剑客手握青锋，如临大敌，可下一秒却是浑身颤抖，虚脱般趴在地上，无法自拔。

以老者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无论是普通人，亦或是身怀修为的剑客，倒的倒，趴的趴，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昂首挺胸，怪诞之余，不免让人心生怖惧。

趴在地上的几名剑客虽心有惊涛骇浪，却也不忘纠察缘由，这股气势霸道异常，非绝世高手不可为。

他们竭尽所能，终于恢复了一些力量，刚想要借用神识打探一番，谁知气浪过后，气息全无，不留一丝痕迹和把柄，仿佛方才一切都是假象。

……

酒肆名买醉来，因时辰尚早，并未正式开张。

酒肆旁就地而坐的布衣乞丐，悄悄地用脏兮兮的袖子遮住精美的手环，随即又恢复一副日薄西山的模样。

嘎吱。

清晨开张时辰已至，买醉来几个镶铜大字下的旧木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名头缠素布、身段娇好的妇人慢步走了出来。

妇人头上别着一枚梅花簪，黑顺亮丽的发丝高高盘起，面貌风韵犹存，笑容真诚，很有亲和力。

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水饺，妇人朝着四周的怪异现象瞥了一眼，而即缓慢靠近布衣老者。

老者双目暗淡，低头不语，看似六神无主，实则早已感知到美妇人的动作。只不过，于他而言，对任何事物都抱有排斥之心，唯独对这多管闲事，日复一日提供饭食的恩惠心存感激。

水饺里添加几片鲜嫩菜叶，再撒上生姜片和葱花，热气盈溢时，独特的香味由鼻而入，令人食欲大振。美妇人眼中洋溢着善良的光芒，朝老者伸出了双手。

“老先生，趁热吃了吧，清秋时节，卯时过于清凉，容易引寒入体，生姜水饺既能饱腹又可驱寒，最为切合！”

布衣老者微微抬起头，视线由妇人脸上不留痕迹地一扫而过。

“小娘子见识短浅，自不知我等妙人，老朽虽老，却百病不侵，又何惧区区秋寒？”

老者似乎有些口是心非，口中虽是这么说，却还是用苍老的双手接过热腾腾的水饺。

见此，美妇人脸上的笑意更加明亮了，仪容也凭填一份魅力，路旁购置家当的小郎君经过时，驻足多看了两眼，离开时还几步一回头，似乎在埋怨自家娘子为何就没有这份姿色。

老者的吃相很难看，享用水饺时，更是完全忽视身前的美妇人，自顾自地狼吞虎咽。

美妇人也不在意，笑容亦没有丝毫缩水，老者这副模样，意味着他很喜欢水饺的味道，美妇人心里因此而沾沾自喜，却也不忘提醒几句。

“慢点吃，小心别噎着，奴家今天下了一大锅，不够我再给你盛一碗。”

老者没有回应妇人，他快速扒完碗里的水饺，而即将筷子和碗推到妇人手上，正色道：“小娘子，今天再赠我一壶美酒如何。”

听闻，美妇人心中一惊，脸色顿时有些不愉，接过碗和筷子时，语气中颇有怪罪之意。

“为何吃酒？先生年事已高，不如小伙子硬朗，吃酒是会伤身的！”

老者也不在意美妇人的语气，搓了搓手，插进袖口后道：“小娘子，你不懂天机，还是去问问你家公子吧。”

美妇人虽有些恼怒，眼神里的善意却无丝毫消减，可你家公子四字，却是让她瞳孔猛然一缩，看待老者的眼神中也夹杂了些敌意。

“先生方才莫不是说梦中话，何来我家公子之说？”

美妇人目光灼灼，直视布衣老者，老者却是洒然一笑。

“小娘子不要再欺瞒于我了，你腰间佩戴的玉佩，其玉质无暇，价格不斐，可不是一个酒肆掌柜所能拥有的。再者玉佩最底层雕刻有一个微小的白字，必定与白有所渊源，邺城白氏家族唯有一家，剩下的便不用我多说了吧？”

美妇人神色阴晴不定，许久之后眸子里的杀意才渐渐隐退，她对着老者施了一个万福，而即轻声道：“老先生果然不凡，难怪我家公子命我施舍饭食于你，先生稍等片刻，我这就请我家公子出门相见。”

美妇人语罢便转身走入酒肆，布衣老者的眸子却是在她转身时骤然一亮，板木的脸庞居然多了一些笑意，之后便是自顾自地低估着：“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第二章 绿蚁酿蛇胆

酒肆之所以是酒肆而非酒店，自然有其缘由，酒店多了份富贵之色，酒肆却更有借酒买醉的气氛，酒肆更加寒酸，乃是小本买卖。

买醉来是一间酒肆，店内并不如何宽敞，一个柜台、一座酒窖、几坛美酒、一间卧室，便占据了整个房子，酒窖旁的那张桌子就显得有些多余。

桌子由檀木制成，比之寻常木具珍贵几许。一位长相清秀，俊朗非凡的少年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举着一壶美酒，欲饮又舍不得。上好的般若酒，珍藏酒窖十八年，可是饮了一壶少一壶呀。

少年约莫十五岁，剑眉星瞳，玉面玉颜，一头黑发用簪子固定起来，留下一缕随风飘荡，文雅之余间有不羁，魅力十足。

少年对面是一位略显消瘦的黑袍人，正和少年侃侃而谈，声音清脆悦耳，如黄鹂轻鸣，是位女子。

“白去疾，那位布衣老者的不凡，你我心知肚明，不亲自留下些许恩惠以做人情，反而让她人代劳，岂不怠慢了人家，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呀！”

少年本觉枯燥，听闻黑袍人所言，不免起了兴致，他微微一笑，饮了一口般若美酒，淡淡道：“田言小姐，你心有计较，何必故作考验！老先生不与世俗相容，早就超脱世外，自当对外人有所排斥。你我心思不纯，冒然接近，非但能够以礼亲之，反倒会令人所有误会，心生厌恶吧！”

黑袍人沉默了一会儿，缕了缕露在黑袍外的秀发之后才轻声回应。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就不惧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不惧，着实不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尽看天数。若是有缘自会有恩，若是无缘又何必强求呢？”，少年笑容依旧，自斟自饮，似乎很有信心。

对此，黑袍人私下里撇了撇嘴，颇为无奈，虽很不服气，却又不得真心认同。眼前的俊美少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缺少锻炼，却有很强的决断能力。白家灭族之夜，若非少年忍住仇恨，提前准备好退路，白家可就真当被斩草除根了。

想起那血流成河，火光通明的一夜，黑袍人看待少年的目光中也多了些许怜惜之色，刚想要询问一下最近的日程安排，谁知美妇人已经由门而入。

“公子，原来您让奴家善待老先生，非是无用之功呀，这不，老先生欲以一个人情换取一壶美酒，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少年嘴角略微勾起，眼睛猛然一亮，连爱不释手的般若酒都随意放下，急忙走到美妇人身前吩咐道：“云姨，你去将咱们白家珍品——三十年桑落取出来吧，给老先生满上一壶，权当赔罪之礼。”

美妇人也不知少年为何说赔罪之礼，但她知布衣乞丐应该是世外高人，即是高人，自当拜见，自家公子如此托大，她甚是不解。

“公子，咱们白家已然落寞，结交一位高人实属不易，公子为何不亲自相见呢？”

见美妇人神色焦急不安，少年的淡淡笑容依旧未曾消退，他对着美妇人眨了眨眼，语气似有安慰。

“云姨，你也知他是高人，自不能以常理度之。公子我前去拜见，于那位先生来说，便是心怀不轨，反倒是你的不知情，才更有人情味。取酒吧，这个难得的人情总算花落白家了。”

少年说完，又恢复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手里一壶美酒，心中一片苍穹，不羁，也不躁。

云姨在少年转身后，快步走进酒窖。她本是白家下人，一奴婢侍女而，根本没有地位可言。然而自家少爷却待自己仁至义尽，不仅没有使唤自己，还能尊重自己的尊严，遇事顾忌自己的想法，与邺城那些纨绔子弟千差万别。

这一点，让她铭记于心，让她真心伺候自家公子，真心为奴为婢。

……

眼见云姨端着琼浆玉液出了门，田言终于忍不住死死瞪着白去疾道：“妙，妙不可言，借用腐柱偷金梁，又被你运筹帷幄了一次，真厉害呀！”

看似褒奖，倒不如说是讥讽，对此，白去疾狠狠翻了翻白眼。

“此地酒香四溢，也盖不住浓浓酸气，田言小姐，可是吃味了？”

“呸”，黑袍人恼羞成怒，站起了身子。“谁吃味了？小打小闹罢了，这点见识和决断，于我来说触手可及，你可是要见识见识？”

白去疾拨草瞻风，自知形势严峻，汕汕一笑后，转移话题道：“田言，方才暗一来报，青蛇山有妖曼陀罗，修行一百余年，已成金刚铁骨之身，此行若要杀蛇取胆酿酒，着实不易，不知你有何良策？”

黑袍人自然知晓少年的伎俩，她也不揭露，反而接机入局。

“蛇妖无智不可畏，人心险恶需当心呐！”

“你是说良家”，少年微微皱起眉头，表情由不羁转而严肃，“怎么，秋水凝眸，察言观色。连田言小姐都看不出良玉的端倪么？要知道，良玉不仅手无缚鸡之力，更是体弱多病。虽为良家嫡长子，却不受家主良子熙待见，地位连一名妾生子都不如，良家遣他来主持这笔交易，怕是照顾嫡长子这个身份。如若良家失去蛇胆酒的供源，他良玉可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言之有理”，黑袍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不过真心向善和一心为恶之人容易分辨，两者兼有者可就扑朔迷离了。良玉正处风尖浪口，才更当铤而走险，蛇胆酒虽好，却不如酿酒秘方珍贵呀。”

少年闻之，怒火横生，“邺城当权者尽是阴险狡诈之辈，人人垂涎我白家药酒，却又奈于仁义之名。白家灭族之后，各大家族纷纷前来慰问，字里行间不离酒字，岂不知我白家药酒需嫡系传人精血做药引，才有固本培元强身炼骨之效用，药方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若非我们精于藏匿，怕是早就被人暗杀了。”

“是啊”，黑袍人轻声一叹，运转真气凝聚于手，将靠在酒窖旁那柄黑铁长剑吸入手中，“白家灭族，是势弱之故，受人垂涎，乃力微之故。乱世纷争，弱者只能任人摆布、受人欺辱，无论胸中气量如何，眼里报复如何，宁死不为弱者才可逍遥自在吧！”

田言虽是女子，曾经却是农家侠魁，农家数十万弟子的生存，皆于她一掌之内，这种经历何其难得。如今天下翻转，乾坤变化，她的见识对于白去疾来说自当是弥足珍贵，即使有些话语过于残酷，白去疾也会奉为圭臬，深信不疑。

“田言，白去疾虽为黄毛小儿，一介布衣，却也愿为万世开太平，愿为百姓谋安定，此乃肺腑之言！”

目视少年坚定执着的眼神，黑袍人心中似有两杯酒，一杯苦涩难堪：千年轮回、三世追随，却得失魂人；一杯飘香百里：几度辗转、历经磨难，终成同船渡。

没由来地，黑袍人的眼角有些湿润，她紧紧握住手中长剑，止住奔腾而来的愁绪，柔声道：“暗卫虽有墨鸦密训，却也尚处蛰伏阶段。蛇胆酒既可助暗卫提升实力，又能换来钱财物资，不可断缺，故而蛇妖必须斩。”

“只不过，此去青蛇山，我也会出手，你助雪儿斩妖，我潜伏四周，以备不虞。虽地藏经丝连之故，后天炼骨、金刚、洗髓三境，你不入洗髓，我也只得困于金刚巅峰，但要阻挡良家鹰犬，还是绰绰有余。”

……

美妇人再回酒肆时，黑袍人已然不见身影，田言其实是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身披黑袍，是以便处理大小事物，防止身份泄露。毕竟白去疾手下四十余人，全赖田言从中联系调度，不得多些谨慎。

美妇人眼神柔和，注视正拄着手思考的少年，本不想打扰，却又不得打扰。

“少爷，老先生接下桑落酒，留下一枚金币，已经离开。”

呆滞的视线移向美妇人手中的金币，少年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云姨，先关门吧，卯时未过，时辰尚早，秋高气爽，适宜酿酒。你前去藏酒室，取出几坛新成绿蚁，今日我要再酿一次蛇胆酒。”

美妇人将那枚金币塞入白去疾手中，兴致正高，清脆地喊了一声，“好嘞！”

……

四坛绿蚁酒倒入特殊酒窖，阵阵香醇已经溢满整座房子，美妇人拉下酒窖四周的布帘，白去疾则打开酒窖上的一个口子，露出方形铜块，运转真气，将手按在铜块上，不一会儿，酒气蒸腾，香味越发浓厚，渐渐形成雾气。

美妇人怀中抱着两个小型青瓷瓶，其一装有特殊药材粉末，另则装有蛇胆汁。

一个时辰之后，雾气越来越浓，酒香已然可以醉人，美妇人脸上出现两坨桃红，煞是好看。

白去疾将药材粉末和蛇胆汁一一倒入酒窖中后，已经将手移开铜块。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一步，滴血入酒。

说来也怪，冀州八百城池，十万座酒楼酒肆，唯有白家可酿药酒，其他人即使酿酒步骤分毫无差，也是徒劳。这种血脉传承的奇妙，可不是上天眷顾么。

用剑在手指上划开一条口子，将精血滴于酒窖中，白去疾这才松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美妇人，紧紧盯着酒窖中，酒水由清澈变得猩红，再由猩红转为清澈的画面，不禁喃喃出声。

“天高秋气爽，绿蚁酿蛇胆。

滴血入酒藏，香飘八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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