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变》：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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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

“你可去过青云？”

那天，那个人偶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怎么了？”殷商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傀儡。

“青木莲听说过没有？”人偶转过头看着殷商，露出他黑色兜帽下布满半张面孔的红色火焰花纹。

“没有，怎么了？”殷商轻轻拍了拍自己被打废的双腿。

一个月前，关中六大武林世家的年轻子弟例行三年一次的比试，过去殷商在殷家叱咤风云，前几次也是比试上的翘楚，没想到这次马失前蹄，刚一上场就被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姬家庶子给打断了双腿。然后那个姬家庶出子姬凡就一路打进决赛，和姬家嫡子姬昊决赛会师，并干净利落的废掉了姬昊的气海丹田和半身经脉。现场对峙姬家一众长老，更是与他生父隔空对骂，之后与姬家断绝关系，在一美貌女子的帮助下以一敌众，潇洒离去。看的关中武林的小辈老辈瞠目结舌。丢光了姬家本就没多少的面子里子。

这次大比对殷商的影响很大，他腿断了。

养腿的日子并不好受。人困在了一处，只想找点事情做做。可惜殷商找不到事情做，也不能练剑。

于是殷商就靠在轮椅上练剑意，练着练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就发现殷商留了一个精神烙印在一具傀儡上。

傀儡在殷家的湖底下，想把他捞出来得费上很大的劲。

“没事，我自己来。”一个声音突兀的传到殷商的心里。然后那个傀儡就从湖底窜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偶，如玉般的肌肤，雪白的披肩长发，左面孔上如火跳跃的红色纹路一直延续到胸腹处。

殷商盯着他的胯下，问道：“人偶还有这玩意？”

他笑着摆弄了几下：“精益求精嘛。”

殷商一阵无语，只得去给他拿衣服。

“没事，我自己来。”人偶似乎看出了殷商的想法，提前行动了。

然后他就不见了，再回来就已经换上了一身衣服。

殷商看着他的黑袍觉得莫名熟悉，便问他从何处得来。

“里屋的人偶身上的。”他笑着回答道，盘坐在地，摆弄着一个三四尺长的盒子。

“那是剑道祖师离山隐的塑像。”殷商说道。

“无所谓，天下人偶本一家，他又不用。”

“你这盒子又是哪弄来的?”

“这可是我自己的东西。”

“你个人偶还有自己的东西？”

他神色一肃，轻轻拍打着盒子，不再说话。

过了一回，他问姓名，殷商告诉他自己叫殷商，这代排行老二。

“那么殷商，你可去过青云？”

“没有，怎么了？”

“青木莲听说过没有？”

“没有，怎么了？”

“青木莲是五行之宝的青木之宝之一。生长在青云山之巅，每三十年一周期，有洗经伐髓，重筑肌体，养神炼魄，开阔气海的无上妙用。”

“关我屁事。”

“我看你双腿被废，就算是休养的再好，日后也会落下病根。”

“我会让家中长老留意此事的。”殷商不耐烦的说道。

人偶轻声笑道：“青木莲是有数的几个定期出现的五行青木之宝，你以为殷家的人能轻易得手？”

“家中长辈都没办法，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们没办法，不代表我没办法。”

殷商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干嘛？”

“我是人偶，不能离开作为我的主人的你百米之外。我要去拿青木莲必须把你带上。”

“我能解除跟你的精神联系吗？”殷商弱弱地问了一句。

人偶摇了摇头，“我还没到那个层次。”

“不过等我得了青木莲，我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你是为你自己，才要的青木莲？”殷商天真地问道。

“废话。”人偶像看白痴一般看了殷商一眼，“不过我倒是可以分你一瓢青木莲的池水，治治你的腿伤。你若不肯跟我走，我就把你打晕了强行带走。”

殷商轻叹了一口气，闭目靠在轮椅上，突然他说道：“你可知我是谁？”

“殷商啊，你说过。”

“哼，我殷二这些年干掉的先天高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若是想要挟持我，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吧！”

人偶半晌无语，只是说了一句：“你后天巅峰怎么干掉八百个先天的？”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殷商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敢问前辈修为。”

人偶摆了摆手，淡淡说道：“惊神大圆满。”

惊神和后天之间还隔着先天，觉尘，返虚三个大境界。如今江湖上的武林世家的高手大多只是返虚境界，惊神境已是传说一般的存在，只有那几个超大门派或是世家才有惊神坐镇。而殷家只有两位返虚。

“你就吹吧。”殷商全然不信。

人偶不以为意。只是问道：“你可愿与我上一趟青云？”

殷商冷笑一声，大声吼道：“贼子敢尔？”意图叫人，然而人偶身子晃了一下殷商就失去了意识。

等殷商再次醒来，已经是在马车之上了。

看了看马车的内饰，殷商知道这是殷家族长的马车。

殷商活动了一下身子，马车内的空间不大，但布置的颇为精细，我小心移动着身子，怕弄坏了饰品。

移动中他发现自己的双腿可以动弹了，虽然还有点僵硬，但比之前好多了。

他拉开了帘子，果不其然，那人偶在驾车。

“谢谢。”殷商说道。

“什么？”人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我的腿。”殷商解释道。

“哦，没事。只是帮你活了下血，也省的你一直要坐轮椅。现在你拄根拐可以自己走了。”

殷商靠在马车的一侧，侧着身子看着人偶。

“我叫殷商，你叫什么？”

“我叫...唔...”人偶想了下，“殷二十三。”

“殷二十三？”

“对，我吸收了湖底其他二十二具人偶的气力才得以动弹，我是第二十三个。”

“那就叫殷廿三吧！”殷商说道。

“也行。”

“殷廿三，你不是惊神大圆满吗？怎么还要带着我坐马车？”

“我境界的确是惊神，但却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动用的力量越大对我的损耗越大，而且这青木莲要到明年七月才成熟。我们没必要那么急。”

殷商对他的解释将信将疑，转而问道：“青云山在哪？”

“淮南。”殷廿三淡淡地说道。

“这么远！你就一定要那青木莲吗？”

殷廿三没有回头：“我要五行之宝来晋阶，青木莲是目前最适合我的青木之宝。而且产地明确。等我得了青木莲，我就可以自己产生元气了。”

“有东西吃吗？”殷商肚子有点饿了。

殷廿三显然没有考虑过这点，毕竟他是人偶，只要有能源就能行动。

“那我们在前面的潼关停下，随便买点东西。”

潼关

潼关是关中东大门，北临黄河，南踞山腰，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有“得潼关者得关中”之称。

潼关的肉夹馍最具特色，馍干、脆、酥、香，肉是肥而不腻，除此之外，最大的特色是吃潼关肉夹馍时一定要配鸭片汤。

殷商找了家铺子吃馍，殷廿三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一会儿，殷廿三回来付钱，我又买了些干粮，便离开了铺子。

“你哪来的钱？”殷商问道。

“探云手。”廿三回道。

殷商一阵无语，想他堂堂惊神高手竟然做这等蝇营狗苟之事，于是就问道：“能教我吗？”

“能是能，但你腿脚不好，可以先练练手上功夫。”殷廿三边说边从一旁的公子哥身上摸出几张银票，看的殷商一阵羡慕。

潼关的街上行人不多，殷廿三一只手搀扶着殷商，另一只手像变戏法一样变出银票，转瞬又藏了起来。他的手很干净，凝如羊脂，皓如白雪，五指纤细，若不是亲眼见过那玩意儿，仅凭他这只玉手就让人想入非非。

“好细的手。”殷商感叹了一句。

“省料。”殷廿三道。

“......”殷商不知该做何评价，指着前面一家武器铺子说：“买把杖剑。”

“好大个殷字。”殷廿三看着那家武器铺子说道。

“我们家开的，随便给家里带给信。”

殷廿三没说什么，径直带着殷商走到那家铺子里去。

殷家的这件武器铺子说大不大，但布局简洁大方，店内的样品只有几件，多是做熟客生意。铺子里没几个人，平常也是几个师傅轮着看店。

殷商一进了铺子就跟回了家一样，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里面店家的椅子上，面朝着街，回头向着里屋大声嚷道：“吴师傅在不在？”

吴师傅是这家店的几位师傅之一，手艺算不上好，但心思细腻，有兼会算账，平常都是他坐镇在店里。

“吴师傅不在。”一个声音从后屋传来。声音宛如金石，听得出来者的中气十足。

“原来是王师傅。”殷商拱手说道。

“殷二公子怎么有空来潼关？”王师傅开门见山的问道。

铺子里的吴师傅吴不仁圆滑世故，王师傅王铁生直率顽固，故而殷家的小辈们与吴师傅更为亲切。

见到是王师傅在店里，殷商也就收起了嬉笑，一脸严肃的起身行礼道：“烦请王师傅取出老祖宗要的杖位一观。”

王师傅也并未细想，就去里屋取了一把杖剑出来。

殷商取过杖剑，手臂一沉，毕竟是给老祖宗打的剑，怕是有百多斤重，黄花梨的剑鞘，手感舒适，带有沉香，杖首圆润，整把杖剑没有一处雕文，显得大巧不工。轻轻抽剑出鞘，尚未开锋却已是寒芒毕露，刺人心寒，收剑入鞘，锋芒不显，留有余韵。

“好剑。”殷商不禁赞叹道。

王铁生得意一笑：“若是老爷子嫌轻，我还可以再熔几块玄铁进去。”

“不，不必了。”殷商连连摆手。“这把杖剑我就带走了，你再打一把给老祖宗吧。”

“不，等会儿...”王师傅一时没反应过来。

“实不相瞒，王师傅，侄儿眼下也是逼不得已。”殷商摆出一副悲戚的表情，“眼下我被一惊神强者挟持不得不走一趟淮南。”

“这跟你拿这杖剑有什么关系？”

“我这一是走的匆忙，来你这拿把剑防身，二是想请王叔替我向家里报个平安，就说我一切都好，勿要挂念。”

“你要剑我可以换一把。”

“不了，我双腿有疾，杖剑就行。”

“杖剑也有。”

“你这店里还有比这好的杖剑？”

“你要离家出走，不要让我们难做。”王师傅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叫我要离家出走，我明明是被人挟持。”

“惊神境是大白菜吗？我一辈子都没见过一个，结果就来挟持你了。”

“殷廿三，他说你是大白菜。”

殷廿三心如明镜，这殷二表面是借他之力来夺这杖剑。实则也存了借这王师傅之手来试探他的意思。若是他实力足够，自然可以轻易带殷商离去，若是他实力不足，殷商也可借机回家。

这王铁生虽然只是个铁匠，但一身功力浑厚，未过半百已是觉尘中期，且在日夜打铁，千锤百炼之间磨练出一身韧性，就是觉尘后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殷廿三自然也不是惊神大圆满。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达到这个境界呢？

殷廿三只是初入惊神，但对于殷家人来说都是横扫的实力了，与惊神大圆满也差不了多少。

于是殷廿三向前走了一步，抬手虚按，王铁生顿时感到全身血气凝滞，动弹不得分毫。殷廿三松开了手，王铁生出了一身冷汗，湿透了后背。

“我不信你是惊神。”王师傅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顿着说道。

殷廿三轻哼了一声，似是讥笑，似是自得。

“对不住了，王师傅。还请向家中带话。”殷商又施了一礼，转手拿起了一块青色的磨刀石，带着殷廿三离开了铺子。

出了铺子，殷商便一脸喜滋滋地摸着那把杖剑，爱不释手。

“多亏了有你，我方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得来这把杖剑。不瞒你说，我对这剑早已垂涎已久了。”殷商兴奋地对殷廿三说道。

“是吗？”殷廿三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你现在觉得我是什么实力了？”

“惊神大圆满啊！你不是自己说的吗？”

殷廿三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你不错。”

殷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你比大多数同辈机警的多了。我若不是这人偶之身都像收你为徒了。”殷廿三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殷商听的心中发寒，脸上却是狂喜之色，不顾还在潼关街上，不顾腿脚不便，勉勉强强地跪了下来，口中高喊：“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说完便崩崩崩的磕了三个响头。

殷廿三和煦的笑道：“徒儿快起，日后我必倾囊相授，以你资质未来必可超过为师。”

殷商跪着地上不敢出汗，听到殷廿三的话才敢起身。对于殷廿三的“勉励”之词也全当是鬼话，眼下有一层师徒情谊在，希望殷廿三日后不要杀他灭口。

殷商一脸激动地站了起来，恭谨地说道：“师傅，我们此去淮南是走水路，还是走旱路。”

“此事不急”，殷廿三挥挥手，“我在潼关外知道一处秘地，你我师徒二人先去取了宝物，再走不迟。”

“全凭师傅吩咐！”

傍晚时分，天边的夕阳如火，透过云彩照在了这一对师徒的身上，渐渐风起，吹起一番落叶，打在了这各怀心事的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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