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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记入城
寒天草屋,最值钱的当属取暖的一堆木炭。
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不让男人再进一步,只娇羞带悦得依偎着。
女人冰肌玉骨、螓首蛾眉,却不是风尘中的烟花女子,她纯洁得如清晨带露珠的出水芙蓉。
他魁梧俊朗,与这女人显然非常熟了,此刻却显得手足无措,茫茫原野,这间茅屋就是他的家,这是他最幸福的时刻,虽然他什么也不能做。
她说:“你不知修了几辈子福,我能看上你。”
她说:“你不准动我,没有我的允许决不可以动我,一下都不行。”
他幸福地答应她。
她还说:“世道浑浊,不知该相信谁,你算是个老实人,我才白齿青眉时就来陪你这个孤独的可怜人,你这辈子都要感谢我。”这些话,她对他说过很多次,每次说的时候都含羞带傲。
她也常常在他面前惆怅万分:“唉,你是个好人,但是你是个打柴为生的好人,我爸决不会同意我们俩。”每当她这样惆怅时,还会加上一句:“我怎么天天盼着我爸出门别回来,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啊哦,我是不是太不孝顺了?”说完自己又笑起来。
有时他也说冲动话:“你爸不同意,我就把你抢走。”
“抢走,你又激动了,是不是?我家传了几代的绝学:淹山漫雪,一百个你也不是对手,你傻不傻哦,但是你真有这胆量的话……也别犯傻,犯傻容易早死。”
“我……那……”
他一般说到这里就只能沉默了。
死倒是真没什么好怕的,这世道活着才是最难的事情。
他叫嵇子楠,一个孤儿。
她叫南雁,王都尼朔城,南家客栈老板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大客栈,在王都,她家客栈排不上名次,但是,也没人敢小觑她家客栈。
世道艰难,谎言与欺骗充斥着每个角落里的每个生命;世道浑噩,衣衫褴褛和雕甍巍峨各自永远地世世代代传承;谁也冲不破。
这个时代,一王独大,众王依附,无垠大地成一人之天下;百姓不如猪狗,遍地尽是孑孓漂泊之身,终日似茕茕野兔觅食,希望早在九天之外远离尘世,活着,畜生一样的活着。
天地间怨气凝结,四季不明,人性背离,求告无门。
重建山河次序迫在眉睫,却少有人敢冒犯掌权者,只因力量微弱,不能抗衡,只把性命看贱,了了残生。
黑暗至极,战将驾临,同心同力,誓要再塑山河……
苍穹之下莫非王土,手握权力的人从来不会觉得够,权力又总是与力量同行,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守卫凌驾万众之巅的堡垒。善与恶没有界限,人心永远是比看到的世界还要大得多,只要有可能,谁也不会放弃自己所拥有的,特别是权力,放弃权力等于放弃一切。
权力的来源在于力量,可是拥有的人太过贪婪,必然会有反抗,为了生存而反抗,为了好得像个人而反抗。
人的力量又是微不足道的,世界一切的生生死死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当怨气在苍穹下凝结,天必有异相,而拯救众生的英雄就会悄然来到人世,他们或许生来就是为重建人间次序,就如以前无数次重建一样。
谣言早已悄然散落在原野山川,无人知道谣言的来处,但是谣言就像自己长了翅膀,飞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上至王族,下至百姓。
东山十色光,
光中定兴亡。
西山有十强,
十强起苍茫。
南川汇北山,
山川迎新王。
本是不知来至何处的歌谣,从没有人注意歌谣有何意。当希望变得渺茫时,无力反抗的人开始用歌谣诠释希望,这无来处的歌谣被赋予了力量。
正当夏花繁茂之时,东面莽莽群山摇晃,随之而来的灾难造就更大恐慌,所有经过灾难的人都说看见天上出现多色光芒,于是联想到歌谣。
与此同时,不知哪位胆大妄为,竟然杀入王宫行刺,虽说没能得逞,人心开始思变,原来还有人不怕王权啊?
王权下达,再一深查,各城门贴出十个行刺人的头像,看来王权还是强大的,不然怎么能知道是这十人所为呢?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十,又应承着歌谣。
普天之下最严的防备,是拥有权力者的防备,防备权力旁落,防备已经拥有的被剥夺。每当有动乱,最担心的一定是拥有最多的人,平头布衣,每日为三餐而奔忙,还有什么能失去呢?能被剥夺的都已经被权力剥夺光了,只剩下畜生一般的活着,但是拥有权力的人还是要防备,因为他们怕失去。
百姓要与当权者抗衡,谈何容易。当权者严格控制着金属的制造和加工,所有必须的劳作工具都有严格登记配给,最细微的力量也被控制着。
为了生存,谎言和欺骗已经是寻常之事,总有人窥探到人心深处的欲望,江湖游商贩卖神秘兽皮秘法卷宝图,据说只要根据宝图,找到兽皮秘卷,学会兽皮秘卷中的远古秘法,就能获得神秘力量,必能重定世间次序。
比兽皮秘法卷宝图更荒唐的还有,据说莽山之中有人修得不死之身,寻得不死神人,就能强大无比。
人越是在绝境之中越是渴望奇迹,真正的英雄需要以命相拼,那能一蹴而就。
地有数王,万里江山,以赵王最大,兵多将广,王都千年古城尼朔城,这是最大的城。
尼朔城有东南西北四将,四将拱卫王宫,也是王都坚强的守护者,权力的捍卫者。
有人刺王,还全身而退,是真是假,无人知道真相。是有权贵者想取而代之,还是赵王借口要消灭娇纵之王?无人能知道。
天似要变,必先出能人。上古人说:“天下大乱、必有妖孽。”或许是英雄。
悄然间,原野山川间各种排名迭出,然,谣言与欺骗横行的世道,谁又能信呢?
但是,官家已经采取着最严厉的防范措施,宁可错杀、绝不漏网,世道更加艰难……
满天雪飞,白茫茫一片,天寒地冻,飞鸟无影。黄昏,似有霞光在天边孤寂而昏黄,只是透露着似有似无的光。年轻人,只一个简单的行囊,独自走在大雪纷飞里,看见模糊的城头,他对着双手吹出几缕白烟,自言自语说道:“好啊,今天不用露宿荒野了。”竟然兴奋地跑起来,仿佛前方就是寒雪中的温柔乡。
城门关着,他无奈地抬头看看高大的城墙,刚要喊门,看见城门边贴着一排布告,贴近布告,以手抹去布告上的雪花,喃喃自语道:“好啊!还是这些通缉犯哦,都没抓住吗?”反身走回城门边,重重的敲几下城门,高声喊道:“开门,天都没黑呢,关什么门?”喊完又退几步,抬头看看城头,城头空无一人,继续敲门,继续喊,城门内终于有人问道:“谁啊,是人吗?”
他打量一下自己,终于确定地大声说道:“是人,当然是人。”
“几个人?”
“一个人。”
城门上的小门打开一条缝,有人借着逢往外探望,才开了小门,抱怨道:“进来吧,哪里来的。”
他走进门去,见通道里生着一堆火,开门的兵士关了门,赶忙在火堆旁坐下,抬头看着他,喊道:“别走,登记。”
他正想烤烤火,天实在太冷了,转身走到火堆旁蹲下去,笑着说道:“好啊,登记。”
兵士抓过登记簿,拿起笔,看着他问道:“名字、年纪、来自哪里、来这里做什么、可有担保?全部说来。”
他看见兵士拿着笔在登记簿上写画着,弓起身来瞧一瞧,低语道:“我还没说呢,就动笔了,画像啊,兵士都这么有才了,还会画像?”又转头问道:“怎么就你一人守门啊!”
兵士抬头看看,把笔一搁,大声说道:“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别找事哦。站起来,蹲着干什么?站好。”
他站起来,笑容满面地说道:“好啊,好啊,淡渊。”
兵士没好气地说道:“耍我是不是?弹什么渊?”
“名字,淡渊,这姓的人少,总得解释一下,来,我写给你。”说完拿过卫士的笔,在画像下写出:淡渊。
卫士不解地说道:“这叫弹渊啊?读‘弹’?”
“对,对,对,淡渊,二十一岁,东文溪人氏,来这里找南城南家客栈的老板,南依一,对,南依一。”
兵士搁下笔,打量着眼前这个人,拉长音问道:“你从东-文-溪来?”
“对啊,东文溪。”
“东文溪离这里那么远,这大雪天,你能安全过来?没遇上什么歹人?”
“是啊,是很远,总算是安全到了,这是尼朔城吧?”
“找南依一干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这,这也要说啊?”
“当然要,快说,看你孤身一人,也不是走货、行商,东文溪那么远,这大雪天里,跑这里来干嘛?”
“好啊,我说,我父亲呢,去世了,去世前让我来尼朔城找南依一,所以就来了。”
“这样啊,背的什么?打开我看看。”
终于检查、登记完了,淡渊坐在火堆旁,烤火暖手,问道:“怎么你一人守城门呢?”
兵士蹲在火堆旁:“人都去护卫赵王宫了,人手不够呗,再说了,这大雪天,能有几人进城啊!”兵士突然站起来,拔出刀,对着淡渊问道:“你莫非就是要来刺杀赵王的人?登记完了还不走,问这干嘛?”
淡渊站起来,举起双手:“刺杀赵王,赵王是谁?”
兵士又把刀放下,继续烤火:“看你这身板也不是什么杀手,快去吧。”
淡渊站起来,边走边嘀咕道:“全城的兵士去护卫赵王?这赵王……唉。”
城里街道上空空荡荡,偶尔有几个人,也在大雪纷飞里快跑而去,只有他慢慢走着,太累了,走得太久。
南家客栈也是空空荡荡,几个店小二无聊地坐在碳火旁取暖,柜台边趴着一位年轻女子,年轻女子身穿灰白皮袄,满脸秀气,一手斜拿着一本书看着,显得百无聊赖。
这时,三人走进店里,也不言语,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柜台上的年轻女子大声喊道:“你们几个眼瞎啦,有人来了,看不见?李小东,快去接待客人,还想吃饭吗?生意还做吗?”
一个店小二站起来,嘀咕道:“又是我,每次都是我先去。”
另一个烤着碳火笑说道:“东南西北,我们四个人,东在前,当然你先去了。”
李小东走到三人面前,甩出一个登记簿、一支笔、一碗墨水,说道:“先登记,登记完再说话。”
三人也不说话,熟练地各自在登记簿上写了,其中一个男人说道:“来些酒菜,来个火盆,再开两间房。”说完拿出一块金币放在桌子上。
年轻女子如飞燕一般落在三人面前,把金币放在衣袋里,满面春风说道:“欢迎,欢迎,欢迎三位光临南家客栈,一看三位就是好人,用金币的都是好人。”对李小东说道:“登记簿收了,上酒菜,别让三位饿着。”又大声喊道:“李小南,端火盆来,快。李小西,外面给三位大爷拿东西,李小北,把马牵马厩里去。”
其中一个男人说道:“货也麻烦帮忙搬到房间里去,姑娘,好生手啊,怎么称呼?你是这南家客栈老板?”
年轻女子高兴地说:“小女子南雁,大雁的雁,看来三位是刚入城吧,外地人?连我都不认识,肯定外地人。”
男人礼貌地站起来,说道:“对,刚来这里,南雁,好名字,南雁姑娘,一起吃点,我们初来乍到,给我们介绍介绍这里?”
“我不陪酒,这客栈是我家的,想听我介绍啊,可以,另付费用。”
男人又拿出一个金币放在桌子上:“这够了吧?”
南雁拿起金币,在手中搓捏几下,放进兜里,高兴地说道:“够了,够了,三位怎么称呼?”
男人指着自己说道:“王树关”指着另外两人说道:“我大哥王树丹,我嫂子路小小。南雁姑娘,这店里为何如此冷清啊?”
南雁坐下来,一手放在桌子上:“别说我们店里冷清,整座城都冷清呢,你们入城时没感觉吗?一来这天寒地冻的,本来就没有什么人,再者,你们可知道,赵王有令,没事不准随便走动,听说赵王在王宫遭了刺客,刺客没抓着,跑了,尼朔城这段时间还闹鬼呢?就更没人来了,这不就冷清嘛。”
王树关看看窗外大雪,说道:“这样啊,闹鬼?怎么个闹鬼?”
南雁放低声音说道:“夜里有人看见黑影在街道上飘忽,城里各地都出现动物尸体,尸体血都流干了,不是鬼做的么?你们晚上也别出去,在店里有吃有喝,管够。”
南雁边说着,边有意无意的打量三人,又说道:“三位,袍子可要送到你们房间去?”
王树关拿过凳子上的三人袍子,说道:“有劳了。”
李小南给桌子下放上火盆,接过南雁递的三件袍子,转身往楼上去。
王树关又问道:“有人要刺杀赵王?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月初。”南雁想想又说道:“对,月初。人还没抓着,所以来往的人都得登记。”
李小东端来热气腾腾的一钵羊肉,摆好三副碗筷,看着南雁说道:“雁姐,后厨找你有事,让你去一趟。”
南雁站起来,笑着说道:“三位,慢慢享用,有事尽管找我。”
南雁起身,从柜台边进去,被李小西一把拉过去,低声说道:“雁姐,你去马厩看看。”
“看什么看啊?这大冷天,我跑马厩里去做什么?有鬼在马厩里啊!看你们两个这表情,小西、小北,三人的东西都拿上去了吗?”
李小西说道:“雁姐,你小声点,随我们先去看看。”
三人来到马厩,李小西指着六匹马说道:“六匹马都是那三人的,三匹马运有货物,货物不轻呢,你摸摸,这袋子里好像有东西在动,有声音,你摸摸看,是不是?”
南雁看看货物,再看看两个伙计,说道:“你两个是有病吧?货物进城时都要检查,要是有什么不该有的,能进得了城吗?好不容易来客人,好好照顾好才是你们的本分,人家可是付金币的,这样的好客人多难遇到啊!快给人家搬上去,别疑神疑鬼的,马喂好,南家的招牌不能抹黑,知不知道?”
李小北笑说道:“雁姐看到金子眼睛放光,兄弟,搬吧,我就说别叫雁姐了,你非得让雁姐跑一趟。”
李小西看着南雁:“雁姐,可小心一点哦,要是这三人有什么问题,可是会连累我们客栈的。”
“连累个屁,快干活,进城检查有多严格,你们不知道吗?能进城,证明就没有问题。呀,要是他们多住几天,我们能挣更多金子呢,快,干活。”南雁说完,悠哉悠哉,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店里去。刚从柜台后进门,李小东让开南雁,指着柜台边的人说道:“雁姐,你来接待吧,说是找你父亲南依一的。”
南雁拿过登记簿,看看登记的名字,抬头看着问道:“淡渊,这什么鬼名字,找我父亲干嘛?他不再,吃饭住店先付钱。”
淡渊仔细打量着南雁,又看看一旁的伙计李小东:“好啊,先付钱。”说完把单薄的背袋放在柜台上,用手在里面摸索着。
南雁见他摸索半天也没掏出钱来,疑惑地问道:“不是没带钱吧?没钱可不接待哦。”又对一旁的李小东说道:“快去上菜,看什么看?你要帮他付钱吗?”
淡渊见只有南雁一人,低声说道:“哭妹,我是金羽鸿啊,不记得啦?小时候我们见过的。”
南雁脱口而出:“啊,羽……”
金羽鸿马上示意小声点,南雁低声说道:“羽鸿哥,你怎么登记这名字啊!出什么事啦?”
金羽鸿大声说道:“我说你这姑娘会不会做生意,钱都给你了,带我去房间啊,饭菜送房间里来,天也太冷了。”
南雁拿出一把钥匙,从柜台后面出来,高兴地说道:“走吧,淡渊,我带你去。”
李小东正给三人上菜,看见南雁带着年轻男人上楼去,心想到:“这人也是用金子付的帐吗?还亲自带去房间。”
王树关问正上菜的李小东:“伙计,刚才那人是谁啊,她还亲自带去房间。”
李小东看看上楼的两人:“唉,我们雁姐只认钱,想必是那人大方,钱给得多,雁姐自然招待得好一些,我们做伙计的,那里管得了这些。”
只听南雁在楼上叫道:“小东,饭菜送上来。”
南雁把门一关,金羽鸿小声问道:“这房间隔壁可有人?”
“没有人,这房间是单独独立的,旁边房间是放东西的,不住人。羽鸿哥,你是怎么啦?十来年没见你,都快认不出了呢。”
金羽鸿小声说道:“哭妹,哦,不叫小名了,雁妹,记住,叫我淡渊,入城时也是这样登记的,来自东文溪,父母亲去世,现在无依无靠,来投奔父亲以前的旧友,就是你父亲,可别记差了。”
南雁点点头,低声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金羽鸿靠在桌子上:“唉,一言难尽啊,雁妹,我爹真去世了,是被官兵设计的陷阱害死的,爹就是被官府通缉的反叛者,官府不知道我的存在,父亲的老友通知我,我才逃了过来,唉,父亲的遗体我都没法去看,查得太严了。但是,雁妹放心,我们小时候分别以后,爹就把我秘密送到山里师傅那里长大,官府并不知道我是谁。我师傅淡川仪身家清白,还是官府一直想笼络的高人,别人问起,就说我是淡川仪的儿子,反正大家对师傅也知之甚少。”
南雁看着金羽鸿,心中怀疑:这是小时候与自己玩耍过两年的羽鸿哥吗?怎么会又成了淡川仪大师的徒弟呢?既然父亲被官府害死,那就一直跟着淡川仪躲着就好啦,何必要下山跑我这里来呢?不禁问道:“羽鸿哥,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金羽鸿站起来,打开窗户往外面左右瞧瞧,回头小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爹是被人栽赃陷害的,据说栽赃陷害我爹的人也来了尼朔城,我要亲自抓住他,以正我爹名声。”
南雁点点头:“哦,金伯伯没造反啊?谁要陷害金伯伯呢?”
金羽鸿说道:“我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小心楼下的三人,我进来时,能感觉到这三人必定是顶尖高手,他们登记的也可能是假的,就像我一样。”
客栈陌生人
南雁打开门,又大声喊道:“李小东,淡渊的饭菜还没做好吗?厨房都死啦!”
李小东在吧台嘀咕到:“喊我是喊顺口了,他们三人也不是闲着吗?”李小南从后面出来,端起饭菜说道:“东哥,我送吧,你别嘀咕了,我都听见了,唉,不知小老板又要玩什么花样。”
“话多,顾头儿随时会回来,快些送上去吧,这天见风凉。”李小东催促道。
油灯已经点上,天黑了,吃饭的三人刚要起身上房间里去,客栈大门突然被推开,寒冷的风夹着雪花扑进客栈来,一个男人站在门口,很有礼貌地对着门外说道:“宝贝儿,里面请。”接着就看见一个女人趾高气昂地走进来。
李小北冲到门边,赶紧把门关上,说道:“这么冷的天,你们是要把风雪都关了进来吗?”
男人对着李小北的脸就是一巴掌,大声骂到:“放肆,你一个伙计,是在怪我吗?滚开,拿酒菜上来,没长眼睛的东西。”
李小北被这一巴掌打得两眼冒金星,顺势往地上一躺,大叫着:“不好了,雁姐,有人要杀我,快来人啊!有人要杀我。”
男人嘿嘿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一个伙计耍泼,平生还是第一次见,真是奇事啊!”又对旁边女人恭敬地说道:“宝贝儿,你先坐下,我来瞧瞧这稀奇事情。”
王树关三人又坐下来,看着眼前的闹剧。
李小北还在地上翻滚着,喊叫着,其余三名伙计即刻围了过来,李小东看着打人男人厉声问道:“你怎么打人呢?这里可是王都,能随便伤人吗?”
男人不由分说地举起手来,对着李小东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却落空了,李小东身子已闪到一边,男人定住摇晃一下的身子,看着李小东说道:“呦呵,今天真是开眼界,伙计的身手这么厉害,竟然能快过我的手,有得玩,有得玩。”说完,一掌对着李小东打过去,听得‘嗡嗡’响,掌力携带着劲风。
南雁从楼上飞身下来,拦在李小东前面,伸出一只手,把男人的手握住说道:“吃饭喝酒?还是住店?先付钱,不好意思,南家客栈规矩,两位要是不知道,想必不是本地人,多有得罪了。”低头对地上翻滚叫喊的李小北叫道:“小北,可以了啊,别杀猪似的豪啦!奖励你啦,乖,快起来做事情。”
李小北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对着打他的男人一拱手:“谢谢客官赐打,我又算得奖励了。”弄得打他的男人不知如何应对。
旁边三人看得差点笑出来,想这店里什么规矩,伙计不像伙计,老板不像老板。
再回想刚才李小东那快速的一闪身,练家子一看就知道是高手啊,一个伙计也如此身手了得?再看刚才南雁轻易地接住男人那一掌,不仅强大的掌力被轻易化掉,好好像没事一样,一下握住对方的手,看得人瞠目结舌。
男人被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姑娘家震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只见南雁接过李小东的登记簿和笔,往桌子上一放:“二位,这里规矩,先登记,完了再说事情。”
男人把袍子一撩,掏出一块腰牌,往桌子上一扔:“登什么记?好好看清楚,好酒好菜拿上来,哦,还有,一间最好的房间。”说完拉开凳子坐下来。
南雁拿起桌子上的牌子来,翻转看了,双手恭敬地递给男人:“何府的客人啊!真是让我们南家客栈蓬荜生辉,难得,难得,只是,既然是何大将军的客人,难道将军府不招待二位吗?再说,这王城里比我这里好得多的店多着呢,我这小店简陋,怕是接待不好二位啊!”
那男人刚要说话,女人掏出一块银子扔在桌子上:“收钱做生意,别的就不用操心了,姑娘。”
南雁拿起银块,掂量掂量,揣兜里,大声说道:“小东,招待客人。”
王树关对着南雁招手,带南雁过去后,低声问道:“那两位真是何大将军府的客人吗?何将军府可不在南城,南雁姑娘,世道凶险,小心莫被骗了啊。”
南雁坐下去,俯身桌子上,看着王树关地上说道:“只要给钱,我就接待,你怎么知道何将军府不在南城?莫不是你也是骗子吧?”
王树关欣然一笑:“罢了,罢了,是我多嘴。”
正说着,又有四人开门进来,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老态龙钟,俨然是一对老夫妻,后面两人也是一男一女,三十来岁。男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山野村夫,女人打扮略微精致些,但也是村妇模样。四人抖一抖身上的雪花,老妇人扶着老头儿说道:“就这里将就一晚吧,明天再说。”
南雁站起来,回头打量四人,大声说道:“真是好日子啊,今日夜里还有生意做,好,四位里面坐。小东,登记,接待。”
四人在靠近柜台一边的墙角坐下来。
南雁看看门口地上雪花融化的水,又大声喊道:“小南,没看到门口积水吗?还不拖干净。”
正说着,门又被推开了,一个中年道人进来,青色长袍,外披一个黑色皮袄,面相白净,手拄一根长拐,背上背着一个大袋子,进门后,轻轻关上门,对着南雁说道:“南雁姑娘,你爹又不在吗?太冷了,南雁姑娘,容我歇一宿,歇一宿。”
南雁看看道士,没好气地说道:“欠的钱什么时候给?又来蹭吃蹭喝、蹭住的,我们南家地方小,挣的钱还不够你蹭的,走走走。”
道士只顾绕过南雁,在角落里坐下来,对李小西叫道:“小西,来碗素面啊,只一碗素面。”
李小西看看南雁,南雁无奈地点点头,对坐在角落的道士说道:“今晚没房间给你啊,自己吃完走人。”
李小东走过来,拿着几颗碎银子递给南雁:“就这么多,四人要一个房间、四碗羊肉汤,接吗?”
南雁抓过登记簿,嘀咕道:“真是奇了,今日都是陌生人,这点银子够干嘛使啊,现在物价多贵啊。”又大声说道:“不接不接,这么点钱接什么接。”
青年农夫模样的青年人站起来,对着南雁说道:“老板,你过来一下。”青年农夫边说边把背的包裹放在柜台上,待南雁过去后,青年农夫拿出一个精致的大木盒说道:“老板,通融通融,我家在这尼朔城外南边三十多里,我与内人送老父母回家,只带了那些钱,这木盒是家传之物,暂时押你这里,等我送父母到家后,回来路过再拿钱来取,外面这样冷,不能让我们露宿街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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