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末世黑洞》: 突然心慌慌》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杭城假日》: 春雪的早餐。
第一章 春雪的早餐
“小雪!”
只有回声,没有回应。
“小雪!!”
只有回声,没有回应。
怎么会没有回应?
此时的南方,早已过了立春时节,但一大早,玲珑轩敞的镂雕窗外竟飘起了柔娇的雪花。不得不说,这是新奇的,更是浪漫的。飘飘洒洒的雪花似若柳絮因风起,贤城人民的心似乎也随着灵巧舞动的白雪而生起丝丝的小激动呢。
“杨——春——雪!快起床啊!上学要迟到啦!”朝霞太太终于怒不可遏,歇斯底里地吼道。
这一声石破天惊,竟然把二楼阳台上的小盆栽震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到一楼庭院的青石板上,“啪”,碎了。
原来,朝霞太太并无关心什么阳春白雪的情调。她正焦头烂额,心爱的小公主杨春雪已经上高一了,却是个十几年的赖床综合征患者。
杨春雪听得清清楚楚,但她实在太困了(可能是昨晚熬夜玩手机的缘故),于是缓缓地侧了个身,把窈窕的背影留给了朝霞太太,裹起被褥继续蒙头大睡。
“好啊,我数数了,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叫你爸来军法处治了——三——
“二——”
“哎哎哎,别,别请我爹,我起,我起……”杨春雪最终还是在他父亲的威慑力下屈服了,懒懒地回应道。平日里,她总是畏葸父亲那张严肃的大板脸,因为那似乎意味着这世上最严厉的批评与管教。只是,她感到奇怪,爸爸不是昨天刚去杭城出差了么,怎么今早——还在家?
朝霞太太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杨春雪的被子,揪着她的耳朵,把她拎了起来,疼得春雪直咬牙。
春雪趿拉着左右穿反的拖鞋,踉踉跄跄地来到盥洗室,面对着镜子里那张疲惫的脸、惺忪的眼,草草地刷牙洗脸。然后,她一面懒洋洋地更上昨日刚买的新长款,朝霞太太一面给她着急而又细细地梳头发,并不断地催促她动作快一点。接着她从二楼的旋转楼梯落下楼,飘飘乎挪向一楼的餐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都是这个程序——只是今天显得不那么从容罢了。她四下张瞟,咦?并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啊。
她明白了:这是母亲大人骗她起床的把戏!
朝餐桌上望去——那儿早已为她热好了的新西兰原装进口牛奶正升腾缕缕温热的烟气,精致的刀叉玉盘中盛放的现做起司正迫不及待地要挤进主人的嘴里,还有纤小密质的酒红花边方巾等着公主来系它。
然而小公主却早已厌倦了它们。
“该死!又是这些东西!您老能换点别的吗?牛奶的乳色让我看着想作呕,起司!噢!真是气死我啦!”杨春雪抱怨着。
“你怎么那么矫情啊,前天起老娘好不容易刚学会做起司你就不吃了,你想怎么着啊?少废话,还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快吃,吃完走人。”朝霞太太命令道。
“哼。”春雪撅起小嘴,将头翘向一边,两臂交叉,满眼冷漠。
“你到底想怎样?!”母亲质吼道。
“您注意点儿吧,小心阳台又有一花盆跳楼轻生喽!”
“你……”
冷漠……
须臾,朝霞太太正前方突然袭来一个巨型声波:
“去你的,我不吃啦!”
春雪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书包,冲出屋门,穿过庭院,飘出院门。
“死丫头片子,怎么可以这样子!”
太太的花盆碎了,这回,是她心里的。
飞奔出家门的杨春雪,东瞅瞅,西瞧瞧,瞪大了眼睛望着漫天雪花的世界,她丝毫不在意顽皮的雪花落进了她的衣里,粘在了她的发中。刚刚还在为早餐赌气的她这会儿可是被雪景给迷住了,不过她始终一路小跑——因为上学真的要迟到了。纤瘦精灵的她灵活穿梭于巷道间,令堵车堵得心慌意乱的上班一族纷纷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一眨眼,春雪便从环境优雅的“朝亭山君”别墅区来到了书声朗朗的零零一中学的大门口,仰头看了看校园行政楼前的“大本钟”——还好,还算来得及,真的,甚至可以说绰绰有余了——距离年级分管组长的每日视察时间还有20分钟呢。
春雪松了口气,一想,可能是因为没吃早饭、没坐太太的汽车节省下来这么多时间吧。那么,现在该干点啥好呢?
一向放浪不羁的春雪当然是不情愿跟着一群书虫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一遍又一遍摇头晃脑不知疲倦地朗读的,所以她几乎没好好上过早读课,自然,一到抽查背诵的时候,您总能在下课时,在办公室,看到她罚抄罚背的身影——如果您对她的呆萌可爱感兴趣的话,可以进去帮她指点,您就会发现,她的记忆方式是多么的独树一帜、“有条有理”,她的语文老师李华对她是多么地有耐心、有毅力了。
一次语文课,年轻干练,胖胖的捎些啤酒肚、憨态可掬的语文老师哼着小曲儿,一摇一摆地晃上讲台。
此时班里鸦雀无声,竟没有人对李华的动作忍俊不禁——这是下午的第一节课,天气闷热,睡意浓浓——班里已经睡倒一片了,杨春雪也不例外。
“好,上课!”语文老师开讲。
尴尬了五秒,班长大人如梦初醒,缓了下神,清嗓道:“起立!”
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极其杂乱地像几十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咕哝出一串“老……师……好……”
“你们没吃饭是不是啊,重来——上课!”李华为了接下来课程的参与度,就得这么较真。
突然,有一个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Goodafternoon(下午好)!”
同学们顿时睡意全消,到处搜寻这“老外”声音的出处。
李老师问道:“哪一个娃娃啊?”
大家异口同声,比刚才叫老师好时齐多了:
“杨——春——雪——”
“咹?我们班有这个人吗?这个人我不认识哎。你们认识她?”老李又开始调皮了。
同学们会心一笑,摇摇头。
他接着说:“来,那个叫什么杨什么雪的,背诵一下我们昨天刚学过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这就尴尬了,她真的不会,但杨春雪必须保持形象,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物……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使我不得开心颜……人生如梦……樯橹灰飞烟灭……”
“你在吧啦吧啦什么?简直……简直……”李华满面怒容,“下课后到办公室来一趟,我们再面谈。”
从此,杨春雪获得了“盖世(改诗)无双”的称号。
此时的杨春雪,正在零零一中学的大门口,徘徊。彷徨。彳亍。踟蹰……她单肩挎着书包,有意无意地踢着脚边的石子。小姑娘容貌清瘦,皮肤白皙,秀发及肩,一微笑便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一开怀便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在同学眼里是温柔大度,古道热肠,但总少不了一点任性的味道。她喜欢冒险,无所顾忌,按她班上体育委员郭炳的话来说,就是脑袋“容易短路”。在她的同桌——一个皮肤黝黑,嗓音沙哑,大大咧咧的女汉子看来,如果有最佳女友的奥斯卡奖,春雪一定每年都可以拿到。
门卫大叔的目光极其自然地被这朵雪花所吸引。
“喂,那个女生,对,就是你,咋还不进去上学?”
没有回应。
“咹?”
没有回应。
这就更激发了门卫大叔的兴趣了,他提着个警棍,整了整领带,正了正帽子,朝她走来——
“啊哈!原来你没带校徽!”门卫大叔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一卷神秘的羊皮纸,得意地说。
“呃……”春雪愣了几秒,脸颊上的红晕顺延到了脖子根。
“这样吧,娃娃,你进去上课吧……不过,先得在我这儿留个名字,还有,班级。嗯,对,就是这样,我没说错吧?学校的惯例……”
门卫正说着,春雪却撒腿跑了。
“嗨,你……”门卫有些懵,“唉,真任性……不知道现在她回去讨校徽还来不来得及哟……”
春雪一口气便跑了一条街,一口大气却不出——想当年她可是高一秋运会女子800米的冠军。这时,一股诱人的香味,夹杂着小雪的味道飘进了春雪的鼻中,她停下脚步,朝右望去,定睛一看,赫然六个大字——
二〇五老面馆。
春雪咕咕叫的肚子恰巧给她提了个醒儿,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进了面馆。
面馆生意火爆,人声嘈杂,又挤又闷,跟外面宁和微冷的雪花世界简直是天壤之别。杨春雪不由自主地捂上鼻子,但还是满心小激动,兴奋地挤进内厅的一隅——她这个大别墅的大千金到这种小场合吃这种小东西的机会能有多少?
正坐在春雪对面的,是一位高挑素净的戴半框宝蓝金属架眼镜男孩子。
他身着小棉袄,满脸小阳光,大汗淋漓,大快朵颐,一旁竟放着一本大容量的单词小册子——在背单词呢。
春雪打心眼里好笑——我去,这么认真,不是学霸就是学渣。猜他是学霸就不必多说了,而之所以猜他是学渣,是因为十有八九他今天要单词听写呗,然而,这位哥哥到现在才开始呢。
春雪特意朝那男孩的面碗里瞅了瞅,故意唏嘘一番,又特意地望菜目单最后一行指了指,咂了咂嘴,然后提高调嚷道:“老板,来碗牛肉面加卤蛋!”
对面的男孩顿了一下——哪里来的甜美的声音?又重新打量了一下他碗里的面——只有面,光头面,其他的——只剩下汤了。
男生也弱弱地补了一句:“那……给我也来个蛋!”
面很快便端上来了,春雪搓了搓手,马上就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啊——”
不料,刚吸溜第一口到嘴里,春雪尖叫了起来。
嘈杂的面馆怎么说静就静了。一个老掉牙的夸张手法再合适不过了——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人群的目光霎时聚焦到春雪身上,连那个认真背单词的男孩儿也投来好奇的眼神。
“它它它……它……烫!——烫死我啦!——”
哄堂大笑。
那眼镜男赶紧从书包里掏出一瓶大号的保温杯(装的是母亲的凉白开),拿了只茶杯,到了一杯水,递给了杨春雪。
“谢……谢……”春雪一口气灌完,感觉好多了。
“谢谢你。”春雪说着,又夹了一大块牛肉放到了对面少年的碗里,“哎,好心人,我可以知道你在几年级几班吗?”
“Impossible(不可能的),impossible……impossible”
杨春雪感到一丝冷漠,挑着他说:
“嗨,我跟你说话呢。”
“嗯?呃……哦,我正在背单词呢,“3500词话题速记”……今晚要听写——哎,我发现,如果把‘Impossible’拆开来,就会得到完全相反的意思,你看,‘Iampossible’(我可能)。”眼镜男边说边比划着,推着他那副闪着寒光的眼镜,“哎,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Whereareyoufrom?(笑问客从何处来)”春雪无奈,只好用英语对峙,不过她已觉得此男孩毫无心机,定为一垃圾货色——至少在英语方面很陋(low)啦。
“我?本地人啊,我的乖乖,这地道口音还听不出来?”
“我是说……你……”春雪有些不怿,刚要直说,那男生将筷子一搁,嘴一抹,书一装,包一背,桌一拍,头一甩,腰一扭,径直而出,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好像是一大串英文里还夹杂了一句“上学要迟到了”。
“喂——前边的小伙子,钱还没给呢!”忽然,面馆老板娘颠起大勺,朝奔向远方的眼镜男呼喊。
男孩一个急刹车,摸摸衣服——没有;掏掏裤子——没有;翻翻书包——居然也没有!这下可把他急坏了——出门没带钱啊!
杨春雪见状,悠悠地走到老板娘跟前,亮出一张新版的百元大钞,一字一顿地说:
“喏,那位的——光头面,一个卤蛋,我的牛肉面,加卤蛋,一起付,多少钱?”
那位男生赶忙过来:“你这是……”
“你上你的学去吧,这儿给你付了。”春雪何其大方。
“那……谢谢你了……你几年几班啊,我明天把钱还你。”少年羞涩地说。
“我高一,G班,你呢?”
“我也高一,在孙大林那个班——动作快一点吧,上学要迟到了。”
杨春雪回头看了一眼面馆里的挂钟,天哪,年级组长要来视察了!她可不想吃年级组长炒的板栗,听他练狮吼功,那实在是伤不起。来不及多想,春雪就抄起书包,冲出面馆,穿过大街,飘向校门。
“喂——前边的小姑娘,钱还没找呢!”又传来老板娘的声音了。
“不用找啦!”春雪任性地消失在春雪中。
第二章 回头再谈
“深夜校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儿也不在沙沙响——啊——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零零一中学的晚上——”
哈,远远地从教学楼二楼飘来一阵令人肝颤的雄浑的男中音——不用说,一定是年级分管组长关键先生来了。关键者,贤城人也。因家中排行第二,江湖人称“关二爷”。连任零零一中学年级组长数年,经验丰富,行事果敢,雷厉风行。其人恃才傲物,自诩“天下第一组长”。在他治下,无人不服,无人不敬。有诗为证:
育理宏文承校训,
诲人敬业治学风。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鸟儿敢做声?
“哟,关组长,早啊,怎么,还没换个歌儿呢,大清早的唱什么‘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啊……”C班班主任,也是学校里的年轻骨干教师,物理老师孙大林迎了上去,问候道。
“呵呵,老孙,你这叫不懂情调,哥唱的不是莫斯科……”
“难道是寂寞?”
“去!你才寂寞咧,你关二爷唱的是零零一中学的‘新校歌’……”
“新……噗……”孙大林憋不住笑了,“多新鲜呐……”
“好了,不说了,我要逮人了……”
“呵呵,看您今天有几个‘战果’啊,我想颗粒无收最好,就算有也不可能是我们无敌的C班的啊……祝你好运。”
“切,瞧你那副德行,有本事你坚持每天大清早的来逮人?”
“二爷,我上班可一天没迟到过哦。”
“啊——但愿从今后,你也不迟到——零零一中学的晚——
“哎哎哎,这位小同学,你怎么搞到现在才来啊?嗯?”关键先生一眼就盯住了跑得满头大汗的眼镜男,指着他质问。
眼镜男懵了零点几秒,但旋即撒丫子就跑。
“哎哎哎,站住!”
眼睛男瞬间被地砖黏住了,僵硬地回头。此番场景,亦有诗为证:
窗外书声断,
处冬暖逾春。
近关情更怯,
不敢作来人。
“对,就你,过来,来,来。”
眼镜男畏畏缩缩地挪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啊,还敢跑,说,你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我……我……C……C班,张……张天翔。”
“你说什么?孙大林班上的?!啊哈,我说什么来着……嗯,对,态度决定一切!你怎么回事,现在几点了?高一就这样,高三怎么搞?念我是第一次逮到你,不容许有下次了,听见了吗?你先上去,回头我找你们班主任谈谈。”
“啊?关老师,您可别……没想到这是我第一次迟到……因为……可能……因为……进城的车晚点了……所以就……老师,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不会迟到了,我保证!”
“这……你住哪?”
“古井镇……”
“这么远……你几点起床?”关键疑惑,
“五点吧……”
“今天星期几?”
“……星期一啊,我刚从下面赶上来。”
“喔……那你怎么保证以后不迟到?”
“我……我以我班主任的名义担保……”
“啊,歇了吧,他那熊样保不了你——你先上去读书吧,回头再谈。”
我的妈妈,还要详谈?那我岂不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张天翔心里忐忑地嘀咕,打了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火奔三楼C班教室。
三楼的走廊上,已经是空空荡荡,刚才一排教室里还嘈杂的“读书”声(当然,不只是读书一种声音喽)渐渐地平息了。而张天翔,正跌跌撞撞地闯进教室。
“哈哈哈!”一个圆脸、大眼、饱鼻、刺猬头、粉痘额、瘦筋骨的宝宝向同桌低语。粉面含风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他叫程序,男,今年十之有七。对,没错,就叫程序,是他所说的“书记”的好朋友。
“嘿嘿,鲁碧,快看,书记终于来啦!”大眼睛说道。
“嗯?来啦吗?程序?”俏皮的鲁碧从书桌上的一堆“书墙”中蹿出来,张大眼睛,目眦欲裂,也没发现所谓的书记。
“当然,我程序的程序是不会出错的。”刺猬头程序撇撇嘴。
“呵呵……”鲁碧还在四望。
“老天,难道书记隐身了吗?”鲁碧仍是一脸大写的懵。
“嗯?怎么可能?他不是在位子上坐得好好的么……”程序马上不容置喙地反驳,信手指向张天翔的座位……
可是,张天翔却不在位子上。
“这……”程序一脸惊叹号。
“呵呵,程序又错乱了哦!”鲁碧讥笑。
原来,身为高一C班的团支部书记的张天翔刚刚冲上他靠走廊窗户边的座位,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被窗外飘过的孙大林逮个正着。
“来,张天翔,你出来一下。”孙大林命令他。
张书记一肚子苦茶,苦痛地出去了。
然而整个过程,不过十秒。程序根本没注意到。
接下来张天翔便杵在办公室,即将跟孙大林解释他为什么迟到。
“你要知道,你是书记。”孙大林先开口发难。
张天翔倒吸凉气。
“你是书记,就要带好头。”
张天翔手心出汗。
“带好头,就要严格要求自己。”
张天翔大汗淋漓。
“严格要求自己,就要——嗯嗯——按时交作业。”
张天翔找不着北。
“说,你为何迟迟不交物理作业?”
张天翔搓揉衣角。
“不必紧张,说。”
“我……我……”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我……”
“你什么你?你不招?嗯?你不招?好……你不……”
“我……我借人了。”张书记尴尬无比羞涩万分地解释道。
“借人?借什么人?”孙大林眼睛一亮。
“一个同学。“
“什么同学?”
“男同学。”
“废话,我问的是名字。”
“程……程序。”
“程序?好,好。仅仅是程序?”
“是啊。”
“张天翔,你这可就不老实了。”
“啊?我只借给了他啊。”
“嗯?给你机会,再好好想想。”
“没……真没了……”
“嘿,你还挺硬啊,你不招?好,我……”孙大林抡起了一只绣花拳。
“别!”
“说!为什么程序、罗尼、狄克还有等等一堆哇子人的物理作业答案填得一模一样?”
“这……我真的不知道啊。”
“……
一问三不知……
好吧,你先去上语文课,回头再谈。”
我去,又是回头再谈。不过,孙大林似乎没注意张书记迟到的事,书记心里窃幸躲过一劫。他轻轻地猫回教室打了声报告,语文老师朝他嘿嘿一笑。
不过,紧随书记身后姗姗来迟的杨春雪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先是被门卫大叔拦下,因“回去没找到校徽”而被记下名字;在她看见书记在走廊上拖住了关键后,蹑手蹑脚地溜到教学楼后边的一处小楼梯上,心里窃喜不已,以为这样就躲过了可怕的关键,万事大吉了。
“嗨,好你个杨春雪啊,上学迟到竟然还敢绕道啊!”一声尖锐的炮轰,大地要崩。坏了,春雪的班主任王声强堵在了小楼道口。
春雪,咯噔,石化,崩裂。
但是,今天G班的第一节课便是班主任王声强的化学课,显然,他上班也迟到了。
鬼灵的春雪捕捉到了这一点。
她没有张天翔那样谨慎,便口无遮拦了:“哎,王老师,第一节好像是化学课吧,您怎么还站在这里呢?”
王声强愣了零点几秒,但,姜还是老的辣。他言辞刚烈:
“嗯?我还不是在这块儿等你!快到班上去!回头再谈!”
第一节课就这样捱过去了,终于到了所谓的“回头再谈”时间。
先说杨春雪,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嘴快最易招人嫌。王声强先是批评了她的迟到,然后罪加一等,附加刑原因是迟到了还开溜;接着又罪加一等,附加刑原因是开溜被逮到后还死嘴不怂。
这样一来,判处杨春雪罚扫教室无期徒刑,附加刑是罚抄高一所学化学式各200遍。
孙大林这边的办公室,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一堆门生黑压压地窝成一团,候着主公孙大林挨个数落,罪名是剽窃他人智力成果。
首先开刀的是程序。
他再被赏了三大板之后,苦苦逼笑着出来,朝张书记撅起了嘴。
张天翔问他:“早晚的事,我都说了你们不要复制粘贴得一丝不苟……你把我物理作业弄哪儿去啦?”
“喏。”程序努嘴,指向孙大林的办公桌,“刚才是在罗尼的书包里搜到的。”
罗尼?罗尼何许人也?人送外号“Rocket”(火箭),这是因为他干作业写字时的速度,足以超过上孙大林讲话的语速,他练过速写技术,尽管字体不被认作是汉字,但要是搁在保密局里,绝对是一把好手。一次要求当堂在40至50分钟内完成一篇800字以上的作文,从读题到构思,从构思到下笔,罗尼行云流水,极其流畅地在第19分17.34秒时停笔,创造了零零一中学史上的最快作文纪录。只是他的作文令语文老师一个字也无法破译,最后无奈请他在办公室纵情读了一遍。此人天资聪颖,悟性极高,读出来后令包括语文老师在内的办公室里的所有教师(好像办公室只有语文老师一个老师)惊叹不已,这词句段文,非上天之手不能及也!从此声名鹊起,后独创一套“火箭速写法”,现帐下有多名学员和忠实粉丝,包括程序,狄克,呃……还有……孙大林。
不过,再快的罗尼,也跟不上堆积如山的作业更新速度,硬逼得他在打了两个通宵手游后终于被拖垮,最后竟铤而走险——找程序要答案抄。
然而程序却有类似的处境。真个是惺惺惜惺惺。程序天生一颗聪慧无双,程序极其复杂的大脑,其古灵精怪也是班上甚至学校中出了名的,他的速度也不容小觑——他是校运会男子1500米第一名,参加过省半程马拉松比赛并取得不错的成绩;他会解二三四五阶魔方,曾创下校园最快解三阶魔方纪录;他会自由泳、仰泳、蛙泳,曾创下100米自由泳53秒的个人纪录,并正在努力打破;他通乐理,小提琴、萨克斯均拿到十级证书;他善书画,书法等级达到十级大师级水准,在全国书法大赛中屡获一等奖……嘿嘿,不胜枚举啦。“难道这是人吗?哎呀我的天哪,这简直是个天才!”鲁碧曾经这样惊叹道,“此神竟然在一节数学课上边听课边看完了一本十几万字的小说!他就是个奇迹!”
可不是嘛,作业都不用做,惯看秋月春风,坐等“借鉴”书记。
对于程序,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在学习方面患了懒癌,还有就是颜值平平,除了鲁碧,很少有小姑娘跟他搭讪,一直令他挺郁闷的……他实在想不通,就没有人喜欢这奇特的刺猬头吗?他实在是厌倦了鲁碧这个老同桌了。
过了一会儿,一批人陆陆续续从办公室出来了——其中罗尼在被赏了三个板栗子之后红着脸耷拉着脑袋出来了。
现在,办公室里还剩下狄克了。
狄克是个交换生,不是说他是从国外来的,而是说他从一个好地方——新疆而来。他天生一横浓密的隶书的一字胡,乍一看蛮像鲁迅先生的,只是没有鲁迅先生那么瘦弱罢了。平日里他也喜欢看鲁迅先生的文章,虽然有些晦涩难懂,但他说从中可以领悟到许多东西的,不能像程序那样着急,一股气看完,囫囵吞枣,而需要慢慢品。狄克时常显得道貌岸然,但是心里面大起波澜,他心思细腻,温情体贴,情商是没话说了,只是……成绩一般般……
“分数,能算做什么?‘命根子’吗?人就非得挣个头破血流地往重点高校名牌大学里挤?其实地上本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没了路。”狄克说过这样的名言。
结果怎样呢?只能是借罗尼的作业来抄——前面交代过,他是罗尼的得意门生,所以他是可以看懂罗尼的字的,读者不必担心。
狄克,是捋着胡子出来的,据说,他有天在梦中得道“天启”,遇灾遇险时,捋捋胡子,便能逢凶化吉。
可惜孙大林说:“抄袭可耻!”
所以,这不是灾难,而是教化。
或者说,是教育。
可歌可泣的教育。
但,以上三位如此之神之人,竟全都折服在一个人的麾下。
也不必隐瞒了,这个人就是张天翔,张大书记。
张书记是个怎样的人?他真的那么有魅力,或者说,那么有吸引力吗?难道他是万磁王?
一切都不得而知,真相,要等到一缕阳光恰巧射进孙大林办公桌上的鱼缸中,射进鱼缸中伏在一颗滴轱辘儿圆的鹅卵石上的一只小乌龟的头上,待到小乌龟的头不由自主一缩,惊叹了身边的一尾金鱼,接着小金鱼儿噗出一串泡泡,骤然裂开,五彩荡漾在水面的关键时刻,才能真正揭开。
而在关键时刻,就必要有关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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