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苍》——荒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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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修行路上多一人（上）

夕阳快要落山的天空下，一座青山山后，有一片湖泊，这片湖泊里的湖水清澈见底，阳光照射下五色斑斓，偶尔时还有百鱼齐跃的美观。

此时，隐隐可看见，一个少年靠岸仰躺着，嘴中叼着一株草根，还哼哼的重复唱着不知是在哪座村子里只听来一句的小曲，看起来很是悠闲。

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眉目清秀，长发披肩。

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发现夕阳还没有下山，于是又低下了头，在水中快活的游了起来。

湖泊中游鱼极多，他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一只红白色的大鲫鱼，他走到岸边，莫名其妙的大叫了一声，高高的向着湖泊上方抛起，鲫鱼坠落在湖泊里溅出许多湖水，溅在湖泊岸上，也溅在了他身上。

他毫不在意，反而咧嘴笑了笑，高高的跃起，跳进了湖中，激起了巨大的水花。湖中游鱼四散开来，惊慌的四处逃窜着。

在湖泊中又游玩了一会，直到看到夕阳下山，他才潜到水底，在水底抓了一团淤泥，之后他才游到岸边，走上岸来。他轻轻吐掉了嘴中的草根，将淤泥放到岸边，穿上了放在草丛上的一身黑色粗布衣衫。旁边还有一个竹子编制的小篮子，里面盛放着几株草药，上面还沾着泥土。

他穿上粗布衣衫，又拿起一根长步条，用手拢了拢头发，又用长步条随意的捆扎。

继而，他右手又拾起刚刚放到岸边的那团淤泥，嘴里念叨着:“夏蕃乳草，月木脂花，以淤泥养之，雨水浇之，灵气自生于雨水淤泥之间。气融天，化自然。”

他左手从竹篮里拿出一株带着白色星点的小草，他用淤泥把小草包裹起来，包的严严实实的。随后又轻轻的放进了篮子里，嘴里还在念叨:“老酒鬼说这几天有雨，就让我把这株草摘来，唉，看来又要受折磨了，这几天也不能到后山来玩了。”说完，他愁眉苦脸的摇着头。拿起了竹篮子。

不能到后山来玩，不是因为有雨，而是因为每次摘下这株草，他都会在山上受一些他嘴里的折磨。

随后，他又沿着湖泊东边的树，嘴里默默的数着：“一，二，三......。”

一直数到第十棵树，他才蹲下身，放下手里的竹篮，拿起旁边掉落在地上的粗大枯树枝在树下一根干枯的草下刨着东西，他的动作很轻。

不一会，渐渐可以看见一块黑色的粗布，他嘻嘻的笑着，清走在黑色粗布上的泥土，慢慢的将黑色粗布拿出来，继而又慢慢地拿出一个古铜色坛子，揭开来，散发出一股热烈的香气。原来黑色粗布下是一坛古铜色坛子的酒。少年轻轻地掀开盖在坛子上的盖子，又狠狠地吸了一口酒香，轻轻地抿了一口，呼出了一口气，脸色涨红，继而又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将那古铜色酒盖盖上。

把那坛子酒又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小坑下，将黑色粗布又盖在酒坛上，埋上了土，继而又用手平了平土，看起来如初，他又将那干枯的草放在了埋酒坛的土上面，继而将那竹篮挎在肩上，回首看了看，然后才踏步离去。

他挎着竹篮走在东边坑哇不平的小路上，脸色渐渐恢复过来，嘴里继续哼着那翻来覆去只有一句的小曲。

很快，他就走过坑哇不平的小路，可以看到那座青山了。此时，他就处于青山的后山脚下，他抬头看了看上方，上方有一根从山上直落后山山脚的铁链，宽而长，足有五百丈之高，铁链深深地扎进土里。而这铁链则正是他到后山来采药的“路”。这条路，他从十三岁时便会走了。

他猛然的跃起，双手抓住铁链，双脚飞速攀爬，虽然竹篮不断晃动，但没有掉落出草药。

很快，他就攀爬到尽头，他一跃而起，平稳的落到平面上，奇怪的是，他攀爬了足有上百丈的高度，竟只是脸色微红。

青山山顶上有一条幽暗的小道，在逐渐亮起的明月映衬下，也不显得幽暗了。

小道两边是一棵棵小树，小树上还攀爬着一株株细长的红色草药。

少年肩边还是那竹篮，他又不知为何又笑了起来，唱起了那只知道一句词的小曲。

天色越来越暗，少年挎着竹篮走在归家的小道上，嘴里还哼哼着。

渐渐走到竹屋前，竹屋不是大，却高一丈。外面还有个小院子，有着各种各样的野菜和草药。

少年推门而入，一个白发老头仰躺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一个酒壶，脸色红润。

“回来了？”老酒鬼问道。

“回来了就赶紧做饭，老夫都快饿死了。”不等少年说什么，老头就已醉醺醺的说道。

少年点了点头，他放下草药，走到窗前，拿出一些上午打的野味，放到大锅旁边，开始做饭。

少年熟练的做着野味，一看便知常常是少年做饭。

过了半晌，老酒鬼站起身来，他身形不高，左腿还有些微瘸。

他看着少年忙碌的身影，摇摇头笑了笑。

傍晚，少年躺在二楼阁楼的木床上，在这里，可以看到洁白如玉的圆月。

他的旁边，就是窗户，此时，他依稀的听见外面有声响，脸上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缓慢的坐起身来，看向窗外。

青山东面，是一阶阶的台阶。此时，正有十几人上山，还有三两人都是被搀扶或是抬进来的。

这十几人，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是来找老酒鬼看病的。

而老酒鬼此刻在竹院东边的一个亭子里喝着酒，等着病人。

老酒鬼是个医师，山下有很多的村民都会到这里来看病。所以来过的病人都知道，山上的医师看病需要拿新鲜的夜露草下酒，而夜露草只有在夜晚才会冒出头来，只在所以看病的村民只在晚上采摘过夜露草才来。夜露草采摘了不能过夜，因为到白天就会枯萎。

夜露草是一种草药，只在傍晚才钻出头来，形如嫩芽，呈嫩白色。其实常见得很，但据说只在此地盛产。老酒鬼也只是用来泡酒而已。就算没有夜露草用普通草药老酒鬼也不会将病人拒之门外。但村民都会感激老酒鬼的恩情，采了夜露草才来看病，所以村民们都会在傍晚来。

老酒鬼是他自有意识一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陪他长大的人。

直到他长到和竹院后的一块大石头一样高时，老酒鬼才告诉他，他八岁了，所以此候他都会记得。

他九岁时第一次独自下山游玩，才知道山下孩子都是有父母的，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亦没有问。只是从那时起，他变得成熟了许多。

而后山那坛酒，则是他十二岁老酒鬼给他的礼物。为了这坛酒，老酒鬼消失了三个月。但这坛酒他只能抿着喝，喝了之后总觉得力量十足，全身要炸裂一样，力量也变得更强。而这也只是抿一口而已。而且，这种全身充沛的的感觉会持续一个多月。

少年看了看夜色，发觉天色已晚，渐渐闭上了眼睛。

来山上的村民们渐渐都下了山，老酒鬼步履蹒跚着进了竹院，他突然微微叹了口气，继而又蹒跚着进了屋子。

晨光刚刚破晓，少年便睁开了眼睛。他隐隐的听见了下雨的声音。

他下了阁楼，看见了熬好的肉粥，淅淅沥沥的小雨，及正在东边的亭子下练剑的老酒鬼。

第二章 修行路上多一人（中）

老酒鬼不喝酒的时候是慈眉善目的，但喝酒之后就醉醺醺的胡言乱语，事后都不知说了什么。说来也怪，老酒鬼喝了这么多年的酒，酒量根本就没有变化。

少年喝着肉粥，老酒鬼也已练完了剑，步履蹒跚的走来。

“先去练剑吧，练完剑之后炼体。”老酒鬼说道。

少年皱着小脸，但还是乖乖的去亭子下练剑。少年握着一米多长的木剑，练着剑法。

少年从记事起便练着这套剑法了，老酒鬼也没有告诉少年这套剑法的名字。

剑法练完，少年脸色变得红润，走到亭子外，老酒鬼正在往一个大水桶里洒草药。

“这次的颜色，怎么这么红？”少年看到水桶里的颜色便被吓了一跳，要知道，以前虽然也很红，但与眼前的红如天壤之别。

“这次嘛，嘿嘿。”老酒鬼不知想到什么，猥琐的笑了起来。

少年无奈的摇摇头，脱掉衣衫。

“嘶。”少年刚刚进入水桶就痛的叫了一声，身体渐渐转为红色，又一股睡意袭来，让他昏昏欲睡。

“静心，鸣骨，守灵。忍住疼痛，忍住睡意，漫漫修行路上，这点小痛不算什么。”老酒鬼说道，这次的声音格外严肃。

“修行路，我终于要修行了吗。”少年想到。记得十二岁那年，老酒鬼问少年有什么想要的，少年坚定的说要修行。

修行，那是少年儿时一次下山去村庄里听到的，修行者寿元绵长，法力通天。修行大成者可与天地共鸣，移山倒海。甚至传说中成道者可开天劈地，长生不老。

那时，少年并不知道法力通天是什么意思，但听山下小孩说很厉害很厉害。那时，虽然知道修行者是最厉害的人，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想成为修行者的欲望，他只想像山下村庄里那平凡人那样，娶妻生子，做个教书先生，平凡度过一生。

但是，十二岁那年，他见到了所谓的修行者在肆意屠杀村庄里的人，其中就有他去山下时常常找他的小男孩。他去阻止了，想对他们讲道理。正是那次，让他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可怕。也正是那次，他知道了老酒鬼也是修行者，而且是很厉害的修行者。

老酒鬼只是一只手，就把那几个修行者拍死在地上。那次，他问老酒鬼:“为什么会这样。”那次，老酒鬼面容复杂的说道:“非修行者，皆如蝼蚁。不是他们残酷，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

“如果不是因为救我，你还会杀了他们吗？”少年沉默良久，如此问道。

“会。”老酒鬼说道。“但是，我出手是有原因的，如果是别的地方，我不会出手的，就算我随手可以碾压他们。小家伙，其实这个世界残酷的很。世间哪有真正的公平，非修行者皆如蝼蚁，其实，修行者又何尝不是蝼蚁，只是比非修行者大一点而已，是个大蝼蚁罢了，哈哈哈。”老酒鬼踱步着离开，但他的话对少年产生了非同一般的影响，影响了他的一生。

正是那次，他决定他要做修行者。正是那次，他说他要修行起，老酒鬼每个月都会定时给他淬炼身体，也就是少年口中所谓的折磨，他虽然觉得很痛，但他从没有拒绝过。他没有远大志向，并不想做他看的竹简里所谓的圣人，他只是想，下次遇见修行者，不至于没有抵抗能力罢了，而且，没有人愿意做蝼蚁。

他不想成为视普通人如蝼蚁的修行者，他不喜欢凡人这个称呼，他不喜欢修行者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不喜欢，这个世界。

忽然一股剧痛传来，随即遍布全身。少年脑子像要炸裂一样，昏昏欲睡的感觉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痛苦，脖子手臂全都胀起了青筋。少年仿佛掉进了无尽深渊，忽冷忽热，却又仿佛毫无知觉，少年发现此时已经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只有无边无尽的痛苦，说不出话，睁不开眼，伸不出手，身边，是无尽的黑暗。

老酒鬼眯着眼，感受到少年身体的变化，微微笑了。他慢慢的将少年抱起，放到阁楼的床上。

似乎过了许久，少年才感觉似有一缕光照来，照在他的身体上，他的灵魂上。少年感觉暖暖的，又觉得似乎可以感知到一些不同的东西。而那缕光越来越壮大，直至，照亮了整个世界。

慢慢地，少年感觉可以睁开眼，张开嘴，伸出手了。他全身都可以动了，他发现他躺在阁楼的床上。此时，他忽然才感觉到世界似乎变了，却又不知哪里变了。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世界没变，变的是你。”老酒鬼的话从窗外传来，他似乎知道少年刚刚在想什么。

“我，我哪里变了？”少年起床，站起身问道。

“漫漫修行路，成大道者寥寥无几，无数先行者前仆后继，又不知多少人在这条路上为之疯狂。他们把修行路分为十个境界，你只是突破了第一个境界而已。第一个境界被称作炼体境，这个境界的人只能使用肉体的力量，而你，进入了第二个境界，入灵。入灵，就是可以感知灵气，你刚刚感觉这个世界变了，其实是你可以感觉灵气了。”老酒鬼声音再次传来，然后可以听到老酒鬼正在往竹屋走来。

“入灵，其实只是刚刚进入修行路而已，还早得很呐。”老酒鬼颤悠悠的走来，手里提着一个酒葫芦，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包裹，包裹上还沾染着些许尘土。

“古往今来，修行者何止千万万。如今这修炼体系，经过无数先行者的改造，至今才得以完善。入灵之后，需要修炼功法，功法是引导天地灵气于自身的功法。所以，功法显得极为重要。”老酒鬼说完，将手里的包裹扔给少年。“这是极为古老的功法之一，你修炼它即可。”

少年打开包裹，是一本书，像是由动物的皮组成的。书名是三个磅礴大气的字，引道决。

老酒鬼抿着酒，不知在想什么，神情恍惚。他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说给少年听:“漫漫修行路，多少先贤在这条路上受阻。有人想走捷径，有人放弃，有人失败，也有人还在为之努力。走捷径的人被称作魔，放弃的人被称作懦夫，成功的人被称作英雄，一生为之努力的人被称作，先行者。修行，其实只为了长生。当然，也有人不是，但为求长生者何其多。”

“这个世界，不只有人族，还有妖族，魔族，等等。我们人族因为有无数先祖的努力，成为数一数二的大族，但是，呵呵，不说也罢。但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忘了你是人族，不要对这个种族失望。如果人族本身都对这个种族失望了，那人族也就完了。”

少年看着引道决，听到老酒鬼说的话，少年暗暗点头，他未来也许会变，忘记当初的誓言，但是，他绝对会记得，老酒鬼说的话，绝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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