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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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想出去看看

在江夏往南二十里的洞庭湖湖边，准确说是曾经的洞庭湖边，因为曾经的一次大旱，现在成了一个不大不小与洞庭湖遥遥相望的小湖。

因为它看上去像是一直望着洞庭湖一样，它便被称作望亭湖，而望亭村便是以它为中心建立的。

村东头的老杨头是这个村的村长，他已经五十岁出头了，留着一下巴的山羊胡子，嘴角总是向上扬着，给人一种慈祥的老爷爷的感觉，除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突然从村外冲了进来，他右手握着一把木刀，裤子在他奔跑中不断的撒出水滴，赤裸的上半身还带着水迹。

他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在洞庭湖凫水去抓了一条大鱼，那是一条卖相极好的花鲢。然而，就在他把鱼扔在岸边，上岸准备穿衣服走人的时候，这只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叼起鱼便跑了，这鱼他本来准备熬一锅鱼汤给老杨头祝寿用的，老杨头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花鲢熬的汤。

据说他是老杨头在村口捡到的，他被自己的父母扔在了村口，当时村里的人都叫老杨头扔了自己，可老杨头却说自己正好找个人作伴。

他的右肩有一个刺青，那个‘夜’字是他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叫夜陌，老杨头在那个晚上捡到了他这个‘陌生人’，所以便叫他夜陌，当然，也有那个刺青的原因在里面。

他不知道老杨头多少岁了，他只知道每年祭湖结束后的第四天便是他的生辰。

老杨头看着疾驰来的夜陌，脸上犹豫了一下，又瞬间坚定了，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掌拍向了他夜陌。

这一刻，老杨头不像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头，更想一只刚成年的人熊，每一个动作都伴有风啸之声。

老杨头这一掌是朝着夜陌右胸打去的，夜陌看着冲过来的老杨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步伐向后闪去，同时握刀的手上挑，身体微倾，企图躲开老杨头的一掌。

老杨头仿佛没有看见夜陌的动作一样，只是手以更快的速度拍了过去，无论夜陌这么改变位置，老杨头的手始终锁定着他的右胸。

老杨头的一掌先是把夜陌上劈的木刀拍开，而后又继而拍在他的身上，但那股拍开木刀之后残余的力量仍把他拍飞了数米。

老杨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稳住了气血望着自己的夜陌，他那一掌并没有拍中夜陌的右胸，夜陌的那一刀的目的并不是阻止他的掌击，而是在身体倾斜之下改变他的命中位置，使本该致命的一掌变得不再致命，他那一掌拍在了夜陌的右肩。

老杨头望着那双棕色的眼睛，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走向那栋土胚房。

“进来吧，聊聊你的事。”

在他推门正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了杵在原地的夜陌。

夜陌抓了抓头，笑着小跑了进去，他隐隐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期望依旧的那件事，可能今天便要实现了。

屋里不大，除了大厅就两个房间，夜陌住的那间房是他十一岁时才加建的，平常空荡荡的桌子上多了一个铁灰色的匣子，老杨头坐在离匣子最近的板凳上，他们两相互凝视，沉默。

老杨头先打破了沉默，“你快十五岁了，也该离开去外面见识一下了。”

夜陌并没有马上搭话，他静静走到了老杨头的对面坐了下来，用手抚摸着那个匣子，随后目光坚定的望着老杨头。

“我想出去看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您教了我这归燕刀法和天风心法想必也不是为了让我在这里终老一生吧！”

老杨头再次叹了口气，他早在教夜陌武功时便知道会有这一天，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这样舍不得面前这个小子。

他将面前这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把直刀和一个瓷瓶，他慢慢摩挲着那把刀的刀鞘，每一道剑痕，每一个凹点，每一道浮刻，归燕啊，这是他年少时的刀，伴随他数十个春秋。

老杨头反握着刀鞘，把刀递到了夜陌面前，“它叫归燕，他算不上一把真正的好刀，不过你用的话大概也是够了，这瓷瓶里是三枚少林大还丹，是当年我偶然之下的收获，希望它们对你有帮助吧。”

夜陌双手接过了刀，他重未发现一柄刀会这么沉重，仿佛一座山岳一般，他复杂的望着老杨头，他想要离开这个小村子，想到外面去看看，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又那么不舍。

“如果想家了就回来，这永远会有你的一间屋子，里面会有一碟花生，一杯淡酒。”老杨头受不了这种离别的场面，转身向屋外走去，“我没有告诉其他人，你不喜欢离别，走吧，去外面看看那精彩的世界！”

望着老杨头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夜陌低头看着手中的归燕低述。

“外面的世界，等我吧，我来了。”

他转头去了自己的房间，从床底拖出来一个包袱，他早便准备好了出去浪荡江湖，他渴望着外面的一切，今天，他便要离开这个养育他十五年的故乡，踏上不知结局的江湖。

他没有马，准确是村里只有一匹马，那是在山贼来时去通知官府才会动用的东西，他只能步行，万幸的是去往江夏的路不算难走，如果够快的话在宵禁前便可以进城了。

“打劫！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两个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从树后窜了出来，一个手里握着一口宽刃大环刀，一个提着一柄单刃巨斧，这里离江夏南面的城门还有不到一里的路，中间只有一片不高的土丘遮挡视线。

握刀的壮汗眼神凶厉地望着夜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狞笑道：“小子，你大哥们缺俩个小钱，要不，你给凑凑？”

拦路贼，夜陌瞬间便给了面前这两个人这个定位，所谓拦路贼，不想山贼那般罪无可恕，大部分拦路贼都是要财不伤命的，他们也只对那些老弱病残动手。

“如果我不呢？”夜陌拔出了左手刀鞘中的归燕，他正愁进城后没钱怎么办，这两个拦路贼来的正好，他马上就是一个‘有钱人’了。

第二章 第一滴血

“练家子？”握刀的壮汉掂了掂手里的大环刀，“二壮，他的刀轻，你去攻他的右侧，我攻左边，让他见识一下我们二壮的厉害！”

语罢，二壮便将重斧拖在地上，绕了一个弧形冲向了夜陌，重斧在地上拖过，带起厚重的灰雾，这是一柄重量极其可怕的重斧。

夜陌当然不会停在原地等着他们的夹击，归燕不是一柄长刀，刀刃只有四尺长，连对方手里斧头一半的长度都没有，可这对夜陌来说却是最适合的长度。

他双手把归燕紧紧握在手中，那个握刀的壮汉没有和二壮一起移动，他在原地等着被卷起的灰雾遮挡住他的身形，在夜陌将注意力主要放在二壮身上时却不见了。

可他现在没时间思考那个握刀壮汉去了哪里，二壮已经冲到他的面前高举重斧，企图将夜陌自上而下的劈开。

夜陌动了，他没有选择后退避开这一斧，他直接冲到了二壮的怀里侧身给了他一个肩撞，那不大的身躯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招式用老的二壮根本无法抵抗这记肩撞，重斧也因为巨大的惯性而脱手。

夜陌并没有打算一击即退，可这么近的距离他并没有挥舞手中归燕的空间，而没有足够力量的挥舞，这一刀将毫无价值。

他突然反手握住了刀，用极快的速度在原地转了一圈，借助旋转带来的力量一刀砍在了二壮的胸口，刹那间，血花喷涌。

二壮低头望着胸口的刀痕，嘴微微的张着，仿佛是想说什么，可他还没说出来便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重重的栽在了地上。

这是老杨头教他的技巧，如果他与敌人的距离近到无法挥刀的话，这样一次旋转可以带给他巨大的力量，不过这是一记险招，这一刀如果没砍到对面，那旋转带来的巨大惯性会使他失去重心。

“二壮！”握刀壮汉一直隐藏在暗处，等待着一个机会，可机会还没有等到，他的兄弟便被自己的目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刀砍在了胸膛。

他突然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那把单刃大环刀被他高举在头顶，他要为自己的兄弟报仇，并且不惜代价。

夜陌回头望着冲来的壮汉，他的身上上尽是血水，看到这一幕的壮汉的速度在咆哮下又快了几分，他顺手将归燕上的血甩了出去，静静等着对面的逼近。

在壮汉距离夜陌只有不到三丈时，他突然跳了起来，高举手中的归燕，自上而下的斩了下去，这是归燕刀法中的落雁式，这也是归燕刀法中最具杀伤力的一式。

两刀相撞，归燕毫不费力的斩断了大环刀，然后是那个壮汉，归燕在他的胸口留下一道血线，夜陌并没有选择将他斩成两段，而是将刀往回收了一寸，斩在了他的胸口，他不是一个好人，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是老杨头告诫他的，他决定给对方留下全尸。

完成这一切的夜陌一下坐到了地上，在将二壮撞开的时候他将至少三成的内力凝聚在了肩上，以他本来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撞开那个一百六十斤的壮汉，更不要说之后那一刀劈砍，他几乎将剩余的内力都灌注到那一刀上了，如果那一刀没有功成，现在倒在地上的人估计便是他自己了。

夜陌感觉自己握刀的手瞬间失去了力量，归燕直直的扎进了土里，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刚才他的每一次挥刀斩向对方，每一滴溅在自己脸上的血都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重演，两条鲜活的生命因他而流逝，他在颤抖，这就是真实的江湖吗？没有那么多的儿女情长，唯有那碰撞时的一刀生死绝……

他使劲揉了揉脸，将思绪拉回现实，这是一个乱世，四野皆是弃尸，这样两具不知身份的尸体根本不会有人在乎，只会有朝廷的收尸人会将他们葬在不知名的山丘，立一块无名的碑。

他忍住恶心去他们尸体上翻找，他不敢去看他们那空虚的眼睛，可他必须拿到钱，在那个小村里根本用不到钱，他身上的几文钱都是他平常和村里人去江夏卖东西时给他的跑腿费，他知道江夏的一个馒头便要一文钱，他的钱只够几个馒头。

他在他们的腰间各摸到一个胀鼓鼓的钱袋，他没打开数，听着里面铜钱碰撞的声音，再掂了掂重量，加起来估计得有二十串钱了。（一串一百文）

他拿出了大约三串钱放进自己腰间的钱袋，把剩下的塞到了包裹里，把归燕从地上拔起收入刀鞘，他站在山丘顶望了望江夏的城墙，就他现在这浑身血迹的样子，估计不用等城门令的询查便被城楼上的弓手射杀了吧？

他得先到附近的河里将身上的血迹洗掉，在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而耽搁了这些时间的话城门早便已经关闭，想入城便只有等到明天天明了，不过好在他没有选择，不用去纠结，他今天注定无法进城了。

是夜。

夜陌躺在一棵枫树的树枝上，抬头望见的尽是洒满银辉，火红色的枫叶，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他没有丝毫的倦意，他脑海里白天发生的事还在不断的重演，他把刀砍在他们的胸口，然后滚烫的血喷涌出来溅在他的身上，溅在他的心里……

老杨头告诉过他，在江湖上行走，要么是你杀人，要么是人杀你，夜陌也早已准备好用他的刀去饮第一次血……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的突然。

他无法进入梦乡，也不敢进入梦乡，他怕那两个壮汉在梦里等他……他突然翻下了树，在夜色中凭空挥舞起了归燕，他在练习归燕刀法，一遍练完又是新的一遍，仿佛不知疲惫一般。

即使在很多年以后，他已经名扬江湖，可他依旧记得那一天，那天与两个不知姓名的拦路贼的厮杀，那天夜里当着夜色的迷茫，他对别人说：“其实那天我便想回到望亭村，再也不出来，什么江湖，什么外面的世界通通都给忘掉，然后像老杨头一样当个老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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