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公元前》：、人间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苍月孤穹》——风中小橘子》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来自公元前》：、人间。

第一章、人间

六月的山城，无愧于它华夏夏天三大火炉之一的称号，炽白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滚滚热浪笼罩着整个城市，放眼望去尽是扭曲的钢筋水泥丛林，大片的金属玻璃建材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时间不过下午两点，正是太阳高悬中空将西未西的时候，加上时值春困夏乏秋盹冬眠的夏乏时节。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时间，哪怕是山城这样的大城市，此时的大街上也应该是人踪绝迹的惨淡光景。然而事实完全相反！此刻，人声鼎沸！

对于这个国家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它不是什么庆典，更不是什么节日。这只是一场考试，却是属于这个国家的最重要的特殊考试，自从79年恢复高考距今快要40年了，从刚开始的60后，70后，80后……一直到现在主力已经变成了00后，高考已经影响了半个世纪华夏人的命运，这是真正的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刀对刀，剑对剑的拼杀。

激扬四射的考生，望子成龙的家长，汹涌的人潮完全打破了午后的慵懒时光，给这本就热烈的城市浇了一桶油，让它的喧嚣达到极致。

每一个孩子规划人生时，来自家长、老师、社会的声音都会告诉他：“高考！高考！”无论你想干什么，高考都是人生路上必不可少的一步，这是通往人上人的阶梯，这是改变命运的必经之路。孩子们规划的人生未来，有些是通过高考才能得到的，那么就去高考；有些未来是没必要经历高考的，还是要去高考，直到你被确定过不了高考这一关，然后被放弃……

此时是2018年6月8号下午两点，考生们向着各自的考点汇聚，准备迎接最后一场考试。

四个年轻人结队而行，三女一男，撑着三把伞，其中一个女孩和男孩子撑同一把伞，而伞在男孩子手里。单独撑伞的两个女孩颇为漂亮，有着独属于年轻人的青春与活力；而男孩子丝毫不差，身材偏高却不瘦削，样貌俊美却不会显得阴柔，哪怕是简单的校服也能穿出一种干净得体，温文尔雅的感觉，放在学校里就算不是校草也是妥妥的班草一枚。而那个和男孩子同撑一把伞的女孩，相对其他三人确是要逊色一些，不算高，不算丰满，脸蛋儿也只能说是清秀。

四人穿着简单的校服，手里拿着文具袋，明显是即将进行最后一个科目考试的高三毕业生，估计他们是相熟的朋友邻居，所以结伴而行也没有家长送。可能是为了避免进考场时的麻烦，四个人除了各自的文具袋，手里的三把伞之外，只有哪个和男生同撑一把伞的女孩带着一个外观还算精美但是明显不会太贵的水壶。

也许是前边科目的顺利，也许是即将脱离苦海，对即将到来的暑假以及大学生活的期待，两个单独撑伞的女孩颇为活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男孩淡定一些，却也时不时说上几句，唯独最后一个女孩受气包似的一言不发。也许是互相知根知底，其他三人对此视而不见！

“哎呀，渴死了，什么鬼天气，高考期间还怎么大的太阳，这不诚心为难人吗！前边有家店，我去买瓶水，你们要不要？”其中一个单独撑伞的女孩突然说道。

不说话的女孩眼睛似乎亮了下，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拿着水壶的手默默的用了下力，然而机会稍纵即逝，在她患得患失的短短时间里，男孩和另一个女孩已经同意了买水的提议。拿水壶的女孩的目光暗淡了下去，手中的水壶终究没能鼓起勇气递出去。

四人走进小店才发现这真的是一间名副其实的小店，看样子50平米都不到，小的连招牌的没有。门口两边还贴满了小广告，也没人管，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这家店给他们的感觉连麻雀都不如，如果把店比作麻雀，估计七窍有个三四窍，五脏有个两三脏就不错了。店里的货物无论是数量还是种类都少的可怜，也就左右和正面靠墙三排货架，还没摆满。按照常识，这样的店，中间的空间哪怕不堆积如山，至少也要再摆上一排货架吧，然而没有。大片的空间只摆着一张藤制摇椅以及一张小茶桌。

老板是个男人，就躺在摇椅上，白衬衫，大裤衩，人字拖，脸上还盖着一本颇为古朴的线装书。头顶吊扇转个不停，吹得摇椅带着椅子上的人轻轻摇晃，给人一种慵懒到极致的感觉，或许是睡着了，又或许是懒得搭理，即便有人进店也他也毫无反应。

如果是平时，这样的小破店，这样的服务态度，四人绝对扭头就走，不会多犹豫一秒。然而这次他们却没有选择直接离开，原因有二，其一嘛，这鬼天气确是熬人，对水的欲望足以压倒一切不满；其二嘛……

“哦买噶的！琪琪，琪琪，你快看，老板身材好好，我敢打赌，绝对是黄金比例！从没见过身材这么好的男人。”

“是啊，和西方的雕像一样，好像看看他的脸。”两个女生一边从冰箱拿水一边说悄悄话。

倒不能说她们花痴，只能说老板的身材确是好，即便是大裤衩人字拖葛优躺都无法掩盖那惊人的美感，肌肉棱角分明却不会显得突兀与狰狞，反而给人一种柔和舒缓的感觉，在加上白皙却不显阴柔的皮肤，如果被书遮挡着的是能与身材相匹配的颜值的话，妥妥的绝世美男啊。

即便是四人那个至少班草级别男孩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眼中有着一丝丝羡慕与惊叹。唯有哪个受气包一样的女孩不为所动。

“老板，结账！”好像生怕老板听不见，女孩的声音刻意加大了几分，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老板。

“可乐3块，矿泉水两块，苏打水5块，放桌上就是！”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却没有如她们期望的那样拿下盖在脸上的书。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我们买的什么，而且我们没带零钱啊！”终究是好奇心害死猫，这世上唯有夏日的凉水与美男不可辜负，为了不辜负后者，两个女孩锲而不舍，颇有一种斗争到底的气势。

“唉！”还是那懒洋洋的磁性声音，只是多了几分无奈。

几个人带着一种巨大的期望，看着老板举起手，抓住书，然后取下来。平平无奇的动作仿佛变成了慢动作，想象中的面目一点点露出来，先是额头，然后眉毛，鼻梁……

只是伴着老板的揭秘，女孩的期望最终变成了失望，书本遮挡下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平凡到找不到除了平凡之外的形容词来描述这张脸，毫无半分她们期望中绝世美男的风景。

在期望与失望的巨大落差冲击下，失望的女孩对老板瞬间失去兴趣，不愿再多加关注，只有男孩多看了一眼，发现老板看向女孩的目光中似乎有几分——戏谑！待到他想仔细看时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收钱、找零、结账，老板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得了软骨病！

只不过无论是顾客还是老板，互相之间都只是彼此人生中的匆匆过客，这一天的故事都只是彼此人生中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只是人世中一次偶然都算不上的平平淡淡的错身而过。

2018年6月8日下午2点16分，他们就此相遇，错开，然后继续各自的南辕北辙的人生轨迹，老板继续守着他半死不活的小店，而顾客去参加他们的高考……

钱货两清，老板眯着眼睛，一副将睡未睡的懒散样子，与他青春靓丽、活力逼人的顾客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们谈论高考、暑假、大学、人生以及男女。三个人，三把伞，二女一男，行走在喧嚣的城市里，行走在六月的烈日下，向着明天与未来……

进来的是四个人，离去时却只剩下三个，三人越行越远，对身后女孩的惊呼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清秀的受气包女孩就这么被他们丢弃然后遗忘。

四个人离开时，老板伸手抓住了落在最后的清秀女孩的手腕，不让她离开，而只有女孩才能感受到这只手那难以挣脱，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是一只漂亮的手，皮肤白皙，五指修长，骨节柔和，让人惊叹其惊人的美感，而忽略掉隐于其间难以测度的力量！

女孩无法挣脱这只手的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远去，她想质问老板，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让她离开？不让她去高考？又为什么只针对她一个人？

可是终究是个不会抗争的人儿，还天生一副软糯糯的性子，即便被人这样对待，她的愤怒与不甘通过外在表现出来却只是怯生生的凝视。千般苦难，万般委屈，都在这一双浅浅的眼眸之中凝聚，然后凝固……

不知何时，老板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腕，她却没有离开，仍是固执地凝视着这个平凡又不平凡的男人，固执地寻求一个解释。

感受着那固执的视线，老板终是无奈的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她柔弱至极，却又固执地可怕，如同风雨中生长的野草，既惹人怜惜，又令人叹息！

“你真的要离开吗，一旦离开，便再没有后路可退了！”看着眼前的可怜女孩，他终究还是选择横插一手，这本是她的命，与他无有半点干系。漫长的岁月，无数的前尘往事更是时刻提醒他，随意插手别人的人生未必得到满意的结果，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被他影响的人。

可他终究不是心硬的人，总是见不得，偏偏又总是力所能及！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女孩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老板指着大门外面，哪里是街道，是街道对面的房子，是房子背后成群的高楼，是这座喧嚣的城市。

女孩不解，她不知道老板的用意，也猜不到这有什么内在的含义，所以她只能希求老板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人间”老板的答案出乎她的预料。

女孩咀嚼着这两个字，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第二章、女孩的鬼魂与神秘的老板

“一旦出去，便再也回不来了，而门外，是人间！”

女孩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明白，无言的悲伤漫上心头，化作一只大手握住她的心脏，让她窒息，让她绝望，又或许这本就是属于她的悲伤与绝望，只是被她压抑和遗忘，而老板的答案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悲伤压抑到了极致终迎来是最汹涌的爆发！

于是水雾弥漫了双眼，泪水布满了面颊，她哭了，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还是从老板的答案里明白了什么。

老板沉默着看着女孩哭泣，直至哭到双眼通红，哭到失声，哭到泪绝。他怜惜她是个可怜人，所以插手她的人生，却没有试图安慰她，哪怕他如何见不得人间苦难，他也终究只是局外人，能做的只是将一切挑破，让她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仅此而已。

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虽然于事无补，但是发泄一下，总是好的！

于是便有了这幅诡异的画面，小店里，女孩背靠着货架蹲在地上悲伤地哭泣，老板懒散地躺在摇椅上，沉默以对，一静一动，竟有一种奇特的默契。

头顶的吊扇吱悠悠转个不停，吹动了老板的摇椅，也吹动了女孩的秀发。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逐渐西斜，小店坐东朝西，西斜的太阳将逐渐由炽热变得温暖的阳光撒进小店。温暖的阳光像是冲锋的军队，步步为营，一路攻城略地，占领了老板的腿，占领了老板的腰，踩上老板的脸，向着小店更深处挺近，很快就能攀上那蹲在地上抱着头哭到失声的女孩的脚面。

“够了！”老板说够了，声音依然磁性，却无半分懒散，简短的两个字透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他说够了，于是便真的足够了。

女孩微微一颤，慢慢抬起头望向颇为神秘的老板，哭过了，满脸泪痕。她不算漂亮，此刻梨花带雨，确是怯生生我见犹怜。

吊扇还在旋转，时间还在流逝，太阳还在偏转，唯独照进小店的阳光于她身前止步，举足而不前。老板说：“够了！”于是她不再哭泣，于是光明止步，唯有悲伤继续！

伴随着下午5点的钟声，又一年的高考落下帷幕。考生潮水般涌出考场，于场外的人群中寻找他们熟悉的人，有人平静，有人悲伤，有人兴高采烈，这一刻红尘百态。伴随着学生与家长的相聚，同学朋友间的交流，一个被所有知道的人刻意隐瞒的消息开始流传发酵。

“考场失利？自杀？”

“这么年轻的孩子，怎么就想不开呢！”

“人生路还这么长，为什么要寻短见，大不了复读嘛！”

人们议论纷纷，无关的人得知这个消息，特别是据说逝去的人还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时，惊讶之余，难免感到惋惜，然后开始批判这万恶的高考制度，最后还有一丝不能述于人前的庆幸。

而与她相关的人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以及难言的悲伤，对于女孩的同学朋友来说，这也许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毕竟逝去的不是网上那些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的死者，也不是那些远得只剩下一个称呼的亲戚，而是一个前一刻还朝夕相处的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年轻的他们第一次对生命有了切实的感悟。虽然有的人会终身铭记，而有些人转眼就会忘记。

小店地处的地段不算繁华，甚至可以说有些荒凉，像是这座城市的神经末梢，处于这样一个巨大的系统中，却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说的简单点就是这样的地方狗都懒得多看一眼。

在午后那四个顾客之后，再无一人踏足小店，如果有人特别注意的话，会发现，即便从门口路过的人都寥寥无几。

也许是老板给人留下的印象颇为深刻，今天的小店居然有了回头客。还是之前买水的那三个考生，一男二女。时间偏晚，阳光柔和了许多，只有两个女孩还撑着伞。三人走进小店，彼此都颇为沉默，即便是那两个总是叽叽喳喳活力十足的女生也是一脸沉重，三人还是各选了一瓶水，付钱然后离开。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多看那个蹲在地上的女孩一眼。

三人渐远，男孩微微一顿，刚才在小店里，好像看到一个水壶，而那水壶的样式，颇有几分熟悉。他突然想回去看看，两个女孩发现了男孩的异样，疑惑地看过来。

发现女孩探寻的目光，男孩微微一愣，“走吧，我没事。”三人远去，男孩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我这是怎么了？一个水壶而已，一样的水壶多了去了!”

小小的插曲他很快就会忘记，就像他和她们都不会疑惑，去考场明明有更近的路，为什么他们会绕上这么一段……

在小店里待了一下午也哭了一下午的清秀女孩看到同伴走进小店初时是有些高兴的，然而他们来，他们去，却吝啬于看她一眼，于是她真正确信；“原来我已经死了！”于是被她刻意埋藏的记忆如同脱缰的野马般，汹涌而出！

残破而贫困的家庭，简单而简短的人生，靠前老师殷切的嘱托，同学们一起谈论的多彩的未来，少女青涩而卑微的爱恋，考场外母亲温和的唠叨和那递给她的水壶，以及，一张直到快要交卷才发现的全部答案写错位的答题卡，最后是那行尸走肉般走向天台的绝望背影，这个背影她从来没见过，但是她认识，“这是？我吗！”

“我现在是灵魂？是鬼？所以我只能躲在伞下！所以他们看不到我！所以对于我来说，门外便是人间，一去，便无回，可是这里不也是人间吗？不对，老板他能看到我，他和我说话，老板只是老板吗？……”女孩出神，散乱的目光看着地面，却没有任何焦点，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千丝万绪，却没个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才慢慢回过神来，她的视线慢慢聚焦，目光在脚下，那里有什么？空地？阳光？说起来她在这里待了很久了，时间流逝，太阳西斜，然而阳光好像在她身前停留了很久了，不进不退，这明显已经脱离了科学的范围，应当归结于神秘。

恍惚间想起，老板之前好像说过，“够了！”原以为是老板听烦了她的哭声，现在想来，原来不是对她说的啊！

夜幕降临终于，随着太阳隐于地平线，停留了许久的阳光终是退去，它不是正常的退散，而是随着太阳的消失瞬间散尽。像是，落荒而逃！

小店身在这样的大城市里，从这里往外看去，除了远处通天的光柱外，近处竟看不到太多的灯火。老板终于起身，拉下了金属的卷帘门，大门落下，遮住了门外的灯火，也分隔了人间。

女孩还在店里，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老板也没有赶她，所以她留了下来，女孩还是靠着货架蹲在那里，伴着卷帘门关上的声响，女孩微微一颤，像一只被抛弃的宠物，谨小慎微，楚楚可怜。

小店里有一扇小门，通向更里面，相必是老板生活的地方，老板没有管女孩，独自走了进去，留了灯，也留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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