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笑英雄记》： 求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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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求缘

七月，烈日悬空，风如热浪般卷起地表滚烫的灰尘，仿佛着了火。

套着松垮白汗衫的卖瓜老汉也懒得张嘴招揽了，挪动摇椅躲进树荫，捏紧手里的黄褐色蒲扇晃个不停。

忽然，迎面扑来的一股热流打断了老汉清凉的美梦。估摸是来客人了，他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睛，蹚上鞋子扶在柜台上。

眼前是一个皮肤黝黑，年龄二十上下背着黑色皮袋的男青年。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但扣得稀稀拉拉，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搭配上灰土色的粗布短裤，能自然而然地令人联想到他是个穷小子。

“老板，水多少钱？”男子笑着露出和肤色截然相反的牙齿，操着一口略带口音的官话问。

老汉摇摇头，拿蒲扇拍拍自家柜台，指着水灵灵的西瓜说：“你难道没看到？我这里只有西瓜，哪来的水。要水啊，去那边的水井。”

青年疑惑地看着老汉，摸摸后脑勺嘀咕道：“是村长让我这么问的……来到瓜店说买水……然后……然后……”他从右口袋摸出皱巴巴几乎被汗水浸湿的纸条看了又看，然后跑开反复对比店名。

老汉眼睛一眯，呵呵地笑了。他对青年招手，用蒲扇盖住自己的嘴，颇为神秘地说：“你要什么水？”

“弱水三千……那个……我取一瓢……”青年眼睛一亮，照着纸条上的字磕磕绊绊地念起来。

“取一瓢何用？”

“问道以求……问道以求……”

“求什么？”

“额，看不清了。”

青年满头大汗，最后两个字被汗污成两个黑团，看了半天也不明白。老汉又笑着摇摇头，心道竟来了一个如此愚笨的穷蛋，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过了半分多钟，青年嘴里支支吾吾，对不上最后两个字，连脸都憋成了绿色，懊悔地拍自己脑袋瓜。

“唉。”老汉一声长叹，摆手作罢，“你叫什么，从哪来？”

青年憨厚地搓着手指，回答：“俺叫林二牛，来自大河南边三十里的林家村。”

老汉摸着下巴，喃喃道：“嗯，你对得上暗语，也就是说你是来我全真道宗拜师求道的咯。”

青年用力的点头，两颊红扑扑的。这让老汉更乐了，手上蒲扇的动作都快了几分，挥手劝他回去：“年轻人，我看你没有缘分，不如回家种种地，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去吧。”

听了这话二牛马上急了，扑在柜台上开始纠缠。老汉第一次见到这么不通人情的蠢货，他说的够委婉了，怎么就是不明白呢，难道他没听过求道礼一说？真笨！

“二牛啊，你先别闹。圈里有一句话，说这仙途如大海，渡海需三俗。你知道其中‘三俗’指的是什么？”

二牛愣愣地摇头，气得老汉脸红脖子粗，接着说：“三俗就是俗世里的三种东西。第一，人，没人缘走到哪都不顺。第二，权，权力就是实力。这个第三嘛……”

“第三是啥？”二牛听入迷了，急不可耐地询问。

蠢！老汉心里大骂，但嘴上还是要引导：“你想想，你生活还需要什么东西？”

看着老汉满脸期待的神情，二牛想了一会儿，认真答道：“俺知道了，是吃！俺娘说俺就是个饭桶子，一顿不吃就发慌。”

老汉彻底懵了，他怀疑这货是真傻还是假傻。忍无可忍的他指着二牛的鼻子怒骂：“是钱，蠢货！给我钱，不然别妄想进门！”

二牛这才明白要交钱。想起来之前村长告诉他的话，从蛇皮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保存完好的信封。

老汉一把抢过来，摸着厚度不对，掏出来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原来是一封信。

“盖着掌门师兄的印章，钦点的学生？”老汉看看信，又看看二牛，怀疑师兄患了失心疯，“不可能啊，这小子一看就蠢笨不堪，掌门师兄怎么会推举这种人呢……”

“叔，您在嘀咕啥呢？能不能让俺进去了啊。”二牛也很紧张。

来前村长告诉他拿信就能进山，但假如不认账的话他连回去的钱都没有了，恐怕要露宿街头一段时间。睡在哪他无所谓，更关键的是吃的问题。别的不管，饭一定要吃饱，这是他的信条。

老汉收起信，看了二牛一眼，然后摇摇头走进屋子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块翠色玉牌，说：“看到前面的山门了吗？拿好这块玉走进去就行了。切记，绝对不能松手。”

临走二牛问：“多谢了叔。对了，你叫啥啊。”

“俗世的名字我早就忘了，现名刘长真。”

“那就谢了，长真叔。”二牛兴奋地跑开。

看着二牛的背影，刘长真忘记今天是第几次摇头叹气了，躺回摇椅上，哼着小曲儿又睡着了。

话说二牛扛着大包爬上半山腰，累得直喘粗气。见到山门后照着刘长真说的攥紧玉牌走过去，可什么也没发生。

正在二牛困惑不解之际，一个金发碧眼的番外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对方手里也有一模一样的翠玉。

“喂，听得懂中原话吗？”

“我听得懂。”番外人的口音颇为纯正。

二牛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后者则吃惊地看着他。

“你不懂道术？”

“道术是啥？”

男子无语。掌心多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小剑，剑身仅有三寸，上面刻满了奇形图案。

二牛没见过这种新奇玩意，想伸手去摸，被其喝止。后者掐诀轻念一声“疾”，掌中小剑竟然晃晃悠悠漂浮起来！

“运真气催动万物，你不行吗？”

“哦，这是戏法，俺们村的村长也表演过这种漂浮术！”

“唉，真是对牛弹琴啊。”男子真想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我叫王瀚，波斯人。”

二牛傻乐道：“俺叫林二牛，来自……林家村。”

男子看他全然不懂，好奇道：“嗯，林二牛，你从哪知道这里能学习全真道术的？”

“是村长告诉俺的，说这座高山脚下能学到永远不会挨饿的本事，写了封举荐信就让俺来这儿了。”二牛说起来还不太好意思，“不会是在骗俺吧。”

王瀚心生怀疑：“真的假的，他有玉牌又怎么会对修道之事一窍不通？哼，是真是假等等一试便知，想装疯卖傻来消遣小爷，没门！”

第二章 入学

“林兄，把你的翠玉给我。”王瀚握玉，随后玉石发出白光，“握紧，别让光露出来，跟上我。”

玉石入手，冰凉感全无，反而温热起来，二牛心里啧啧赞叹神奇。

再看山门，此刻变成了一座白光门户，而周遭的人与物全都不见了，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两人一门。

“集中注意力，不要东张西望。心乱则神消，神消则气散，到时候再想进门就难了。”王瀚嘴上提醒，但如果想通过这个传送阵法必须捏诀，不然落地能晕个半死，他故意没说就想看看二牛是否在装疯卖傻。

二牛走到门前，鼓起勇气踏向未知的领域。只感觉眼前的白光一晃而过，整个人自动跨越了不知多长的距离，他直想吐。脚一着地，二牛晕乎乎地两手向前一扶。只听得耳边一声尖叫，他再也忍不住了，昨天的晚饭全都吐了出来。

啪啪！两个结结实实的大巴掌让二牛清醒了，可火辣辣的疼痛感使他的两只手下意识地一攥，熟悉的尖叫声再度响起。

“温小姐！”

“滚开！”

一堆人冲上来，场面乱作一团。

二牛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正骑在一个瘦弱女孩身上，雪白滑嫩的脖子上全是他肮脏的呕吐物，而且他的两只手正用力地攥着她的胸。

一股劲风将二牛掀翻，两个保镖模样的大汉一个用符咒清去污垢，一个扶女孩起身。紧接着，一柄飞剑破空飞来抵住二牛的喉咙。

王瀚来到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个趴在管家身上痛哭的女孩和被压在地上的林二牛，还有其他看热闹笑嘻嘻的人。

“看来他真的是个傻小子，闯祸了。”王瀚架住长剑。

飞剑的主人听后转身，道：“原来是王瀚兄，莫非你和这个淫贼有什么关系？”

“淫贼？李源兄你误会了，这位林兄弟怎么会是淫贼呢？”

李源冷哼一声，剑上力道丝毫未收，说：“此子所做之事在场诸位有目共睹，我身为律法会中人有义务将他交送法办。”

“等等大哥……大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太晕了，我当时真的失去意识了。”二牛冷汗直冒，被冰冷的剑顶住的滋味可不好受。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是这里的学生？”

“这封信，是村长亲自给我的。”

李源拿剑一挑，看完信后才作罢的：“我虽然原谅你了，但那位姑娘未必。你去求她吧，不然你还是要背上恶意侮辱的罪名。”

“温小姐，林兄弟真的是无意过错。你们中原有句古语，不知者无罪。请您高抬贵手，来日定当登门道歉。”王瀚很讲义气，这时候再没人帮二牛说话就真完了。

好在情绪稳定下来的女孩比较通情达理，没有追究过错，这才放走了二牛。人群一看没有热闹可看，呜得一声散完了。

“一开始就闹了这么大的笑话啊……”二牛懊悔不已。

王瀚则在一旁安慰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你还没适应，我第一次进门的时候也吐了呢。”

“真的假的，你这么厉害的人第一次进门也吐了？”二牛没有明白王瀚只是在安慰他，没心没肺地笑了。

“呵呵，林兄过奖了，我拜师不到一年而已。”

“怎么会，你都能让小剑凭空飞行了！”

被一个门外汉夸赞可不是值得自傲的事，何况说出这句话的人还愣头愣脑的。王瀚又拿出那把小剑，神情有些落寞。

这里的一切在二牛的眼中都是新奇的。不用提学生豢养的奇珍异兽了，光是各种款式的飞剑就让二牛大开眼界了。

看着周围学生干净潇洒的长道袍，二牛羡慕不已。他身上这件穿了有六年多，随着年龄的增加有点小了。

两人正聊着，忽而天边风云涌动，一蓝一红两道晶莹彩霞交织成半月光桥。嘈杂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不敢再多说哪怕一句。

“无上天尊——”弟子们观望片刻，皆低声宣号。

浩大霞光之上，一位全真道长手掌浮沉缓缓踏来，两侧童男童女捧金铃法器和五彩花篮，几乎与浓如大雾的光华融成一体。

二牛痴傻地半张着嘴。天空霞光漫布，他什么时候见识过这种阵势，简直像在梦中。

“接下来有请咒符院的温玉熙同学上台。”

哗——男性们炸锅了，很显然这是个话题性很足的女人，至少在二牛眼中是这样的。等他看到了温玉熙的脸，他叫得比谁都猛：“她！她......她不就是......”

“没错，就是被你捏胸然后吐了一身的人。”王瀚当然不会忘记补刀，“别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不然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我一定会去道歉的。”二牛搓着手指，心里全是关于如何道歉的想法，“请吃饭怎么样？”

“别闹了，你以为这种女人那么好请的吗？”

“吃饭都不行呀，那怎么办......”

二牛脑壳疼。在他的印象中吃饭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了，而请人吃饭是最高等的礼仪。

“这人虽然有点笨，但心地还是不错的。况且他是宗主钦点的人，也许有不为外人所知的过人之处，我就先口头上卖个人情，没准以后能得个好处。”王瀚盘算一番后对二牛说：“你先不用慌，我可以替你去向她说明，不论如何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真的？”二牛仿佛遇到了救星，抓住王瀚的手就不松开了。

大会结束，二牛依照村长的叮嘱去找宗主。

宗主正是大会正式开始之前从光桥上下来的中年道士。他黑发黑须，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村长说过他姓马名玉真，是全真道宗的高人。

看过介绍信后，马玉真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他口中的人就是你啊。”

“嗯，我叫林二牛......”二牛非常紧张，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马玉真左瞧右看，心想送来个老实孩子，又问：“你跟你们村村长学过什么？”

二牛挠挠头道：“只教过我一些武术拳脚，但他说我练的都是些花架子。”

“打几拳我看看。”马玉真往后一退，让出一个圈子。

二牛气沉丹田，架开马步打了一套。期间他瞥了几眼，看到对方摸着胡须微微点头，于是打得更起劲了。

“不错，底子相当不错，只可惜......”马玉真为二牛倒了杯茶，和善地微笑，“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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