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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囚徒禅机
“秦王天策府,绿林都天剑。”
说话的汉子皮肤黝黑,腰里挎着一把朴刀,见一众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嘿嘿一笑,继续道:“你们身在公门,不经常在江湖上走动,罗爷我今个儿就跟你们说说这江湖奇闻,好让你们长长阅历。”
一旁的少女没好气道:“罗韬,你不就是在京兆府当差的小捕头嘛,在谁面前称罗爷呢。什么绿林都天剑,怎么就能跟我们天策府齐名了?师兄你说是吧。”
被她称作师兄的少年,低眉垂目,斜倚在她身畔囚车上,嘴里衔了一根茅草,被少女叫醒,懒洋洋打了个呵欠:“聂晓虹,你这一路上也不嫌累,听这家伙胡吹大起。他也是公门中人,江湖奇闻么……我们不知道,他就知道?”
“裴越小兄弟,你听我说,同是公门但也大大不同。你们天策府是北衙禁军,管的是皇城大内的事情。我们这些捕快,公门中的下等人,整日介就跟江湖上那些贩夫走卒厮混,自然更接一些江湖气。”罗韬年岁稍长,知道这对天策府来帮他协助办案的师兄妹的性格,所以并不见气。
裴越略觉不耐,敷衍道:“那你倒说说这绿林都天剑凭啥这么有名?”
“对啊,凭啥这么有名?”众捕快一路闲极无聊,也纷纷好奇附和。
罗韬清了清嗓子,拿腔作势,一副说书先生的派头:“列位看官,请听在下慢慢道来。”他耍了个花腔,继续道:“却说自古以来,天下两分,你有你的庙堂之高,我有我的江湖之远。当今大唐也是一般,庙堂之上,天策府府君裴长策,不逊于凌烟阁开国大将神武,二十年拱卫京师,天下群侠不敢犯禁,端的是公门武道第一人。天策群英,闻名遐迩,譬如裴府君之子裴越少侠,少年老成,一手那……诶,裴少侠,你用的什么剑法来着?”
“是九律刀法!我哪里就老成了?”裴越身上带着一把古朴长刀,罗韬却故意说他剑法了得,显然故意戏说,让听者不必当真。
“别理他,继续说重点,说都天剑。”聂晓虹急不可耐,赶忙催促。
罗韬点点头,继续道:“众所周知,我大唐开国功臣以凌烟阁二十四君为首,皆是起于草莽绿林。太宗皇帝打下偌大江山后,感念江湖人士为国出力,特赐龙渊剑给当时的绿林首领。为了避讳高祖皇帝之名,当时的第一代都把子将龙渊剑改名为都天剑,建立都天剑派。持都天剑者可护佑大唐社稷,也可以震慑昏君谗臣。如今我大唐河清海晏,绿林都天剑百年来渐渐销声匿迹。但是,相传都把子的后人再现江湖,手里拿的正是那把绿林都天剑。持此剑者,可传檄江湖,号令中原。不仅如此,龙渊剑,不,都天剑中本身就藏着一套厉害的武功,相传是当年虬髯客得到此剑时所创。故而能驾驭此剑之人都是罕见的高手,足以与当时任何人抗衡。”他言下之意,即使是裴长策,也未必能敌得过绿林都天。
众人听得心驰神往,却听裴越道:“世人凡是离奇之事,都要与那虬髯客联系起来。他老人家可真忙!太宗皇帝何等英明,怎么会给草莽中人制约朝廷的权力?大唐礼法并行而治国,长孙无忌与李绩大人所制《永徽律疏》,参酌《贞观律》与《九章律》,凡事依法而行,才有当今开元盛世。国家法度由一统,断然不能有法外之法。绿林都天剑不会存在,也不必存在!”裴越向来喜欢研究律法,对于绿林都天的故事显然嗤之以鼻。但同行的这些人都充满着对这一传说的向往,见他忽然一本正经,只觉大煞风景。
“好见识!”这时忽有一人击节赞叹,众人循声望去,却是囚车里的和尚。这和尚法号乐樽,人如其名,是个酒肉之徒,犯下大案才被有司衙门费了好大功夫抓住。只见他身陷囚车,仍旧一副明月清风拂过身的感觉。他好整以暇,丝毫不在乎众人的目光,继续道:“裴公子所言不差,可谓深谙律法之理。法理譬如佛理,异表而同质。设法外之法,只能最终导致法制崩坏。隋朝法度并不差,只是隋炀帝任用亲信随意变造律法,终取败亡。”
裴越听他如是说,大有乍逢知己之感,道:“想不到和尚也读法家?”
乐樽笑道:“商鞅、申不害、韩非、张斐、杜预乃至长孙无忌,小僧无所不览,略知一二。”他口中道只知一二,那份傲然却是难以掩盖。
“明白律法,就不该触犯它,坐在这囚笼里。”聂晓虹不禁莞尔。
乐樽道:“姑娘虽然美貌聪慧,却非穷究法理之人。不以身试法,又怎知法为良法还是恶法呢?若是恶法,纵然受刑之人也未必有可责难之处。太史公受宫刑,只为秉笔直言而犯禁,如此恶法,犯犯又何妨?小僧光风霁月,自以为你们不该抓我。诸位若是为恶法而执法,岂不是助纣为虐?如此看来,囚笼之内才是净土,囚笼之外皆是牢狱。”
他出口狡辩,说得煞有介事,聂晓虹竟不知如何应答。却听他转向裴越道:“裴公子,小僧以为绿林都天的存在正是李世民的高明之处,你以为呢?”他直呼本朝太宗皇帝名讳,更让人觉得这和尚就该坐在这囚笼之内。
裴越自然不与他计较,在他看来审判问罪之事须交由大理寺,不在其位则不谋其政,自己完成这趟任务就好。他闻言思索片刻道:“你是说太宗皇帝是想让子孙受到制衡,不敢妄为?”
“正是,跟聪明人说话一点儿也不累”,乐樽道:“况且李世民当年还同时留下了北衙禁军,也就是天策府,就算都天剑持有者真的要制裁皇帝,天策府也可以将其镇压,自然构不成本质上的威胁。这么说起来,李世民倒真是一代枭雄!”
裴越见他言语笃定,心头一动,问道:“不对,凡事不可无根无据,你怎么就那么确定都天剑的存在?”
“小僧乐樽,正是都天派第五代都把子俞任卿手下二当家,出家人不打诳语,失礼了。”乐樽悠然说完,众人只当他在谈笑,只有裴越、罗韬眉头紧锁起来。
这囚车内的和尚在半年之内于少林寺、白马寺、国清寺和虎跑寺等多处佛门宝刹专门或盗取或强夺珍贵武学经书。还光明正大挑战各路禅林高僧,议论佛门各派武功之短长,各大禅寺竟然均奈何不了他,少林寺壁观大师只得上报朝廷。朝廷历来尊崇佛教,便下令不遗余力也要捉拿乐樽归案。为此,朝廷合大理寺、京兆府以及刑部之力,并要求一向不怎么出动的天策府派人协助捉拿乐樽。众人在九华山天台禅寺设下天罗地网,本以为是一场血雨腥风,不想乐樽却束手就擒,全不反抗。裴越越想越惊,总觉得这和尚深不可测,个中之事或许不那么简单。
他止住思绪,问道:“大和尚,你究竟有何企图?”
乐樽淡淡道:“听说一向崖岸自高的天策府这次也派人前来,小僧之所以束手就擒,就是为了你们。都把子令我带话给天策府府君,小僧本想当面把话带给裴长策,不想遇到裴家公子,有你带话也是一样。这一路上山水迢迢,小僧就此与众位别过了。”他说话云淡风轻,听在别人耳里却宛若惊雷。敢情乐樽屡屡犯法到最终成擒背后都是都把子俞任卿设下的局,不可谓不煞费苦心。
“小心他逃走!”罗韬多年的捕快经验让他感觉不妙,当下将出朴刀。快步抢到囚车跟前,众捕快虽然不明所以,也都如他一般。
聂晓虹轻笑道:“罗捕头,不要紧张。这囚车专门是为最危险囚犯准备的,天山的特殊木材所制成,没人能挣得开。”
“难怪,难怪……天山的木头,白天阳光照射之后晚上就散发出淡淡的麝香味。你们不进来感受感受真的可惜了”,他这是还有功夫贫嘴,连裴越都有点欣赏,又听他顿了顿,说道:“在小僧的人生里,从来都没有‘逃跑’二字。”
“刀丛火海之中,还能谈笑风生的,叶某只服二哥一人。”话音落处,众人循声望去,不知是何人悄然立在众人前方,他是如何来的竟无一人知道。来人是一名年轻男子,青衫磊落,儒衣纶巾,气度温文尔雅,仿佛名家宿儒,让人一见忘俗。他手中一杆玉笛,较之一般笛子还长一些,灿着碧光,分外扎眼。
罗韬瞧他这身打扮,猛可想起一人,脱口道:“这是‘玉笛仙’叶秋笙,江湖三大巨盗之一,专爱采花,大家小心。”京兆府众捕快闻声哗然,这叶秋笙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巨盗,江湖传言其外貌潇洒,四处采花祸害良家少女。
聂晓虹轻叱道:“原来是采花大盗!”她说罢看了一眼叶秋笙,只觉此人风华无双,若真是采花贼真是造物不公。
叶秋笙背负双手,衣带当风,只是苦笑摇头,并不辩解。
“他若是采花大盗,只怕不少姑娘要投怀送抱吧!”裴越道:“我看此人卓尔不群,不像是衣冠禽兽之流。”叶秋笙闻言拱手:“倒是裴公子明鉴,为在下证得清白,就此谢过。只是在下奉都把子之命前来接回二哥,还望几位行个方便,免得徒动刀兵。”
罗韬平日里荒诞不经,但毕竟号称京兆神捕,当下指挥众人围住叶秋笙。裴越打趣道:“罗捕头,江洋大盗就在眼前,这下你又要发大财了。”罗韬白了他一眼,心道叶秋笙成名多年,又岂是易与之辈。京兆府十名捕快闪转腾挪,列下专门围攻的“十面埋伏阵”,暗合兵法“十则围之”之意,说话间阵势渐渐收拢。
叶秋笙临敌不乱,反将玉笛横在嘴边,呜呜咽咽吹将起来,笛声哀怨无方,竟是一曲人人皆知的“咫尺长门闭阿娇”。显然是暗讽对方倚多为胜,又以柔弱女子自诩,示意自己文弱书生又怎引发对手如此大费周章。裴越与聂晓虹师出同门,自小略习音律,听得叶秋笙按引之间只是商、徵、羽三音,却极尽变化之能事,互看一眼,心下啧啧称奇。
笛声正自哀婉,数里之外忽然又传来琵琶之声,听势头却越来越近。琵琶乐向来清丽婉约,而这传来的乐曲却一反常态,铿锵有力,与叶秋笙的笛声形成强烈反差。只听琵琶声越来越近,也只是三种音调,但用的是宫、角、徵,宫音堂皇雍容,角音如万军赴敌,徵音低微深远而衔接恰当。细细听来,正是一曲“兰陵王破阵曲”,一曲琵琶弹得浩浩荡荡,众人为之气夺。
琵琶声近在耳畔,弹曲之人终于现身,竟是一个妩媚无方的女子。若非亲眼所见,绝想不出来如此雄浑的曲调竟是出自女子的手中。随着琵琶声愈来愈猛烈,叶秋笙的笛声也被带得节奏快了起来,但他旋即定住了神,又恢复了原本的从容气度,仿佛沧海横流中的扁舟一叶,载浮载沉却始终不会沉没,反有中流击水之势。不移时,琵琶女一曲奏完,率先换成“十面埋伏”,叶秋笙则换一曲“鹧鸪飞”,寓意一只小小飞禽也能破了千军万马。二人斗曲多时,只因妙乐难得,十名捕快竟尔忘了捉拿叶秋笙,爱美之心人皆有,生怕破坏了这美好的意境。
两种风格的曲调在耳边回响,让人耳不暇接,裴越听着听着,渐觉丹田一跳,胸口气机郁结哦,不吐不快,当下纵声长啸。他年纪轻轻,却因家学渊源而内力精纯,这一啸用上真力,当下引得二人节奏稍缓。为乐着最看重音律流转的浑然一体,此时被他一语惊扰,难免停滞,叶秋笙顺势收手,依旧负手而立。琵琶女见他停下,只随意拨弄了两下收尾,当下罢手不斗。
裴越放眼望去,只见众捕快中除了罗韬尚能倚着朴刀勉强站住之外,其他无不倒在地上,萎靡不起。聂晓虹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脸上一片潮红。裴越忽然觉得朝夕相处的师妹竟此时竟平添了几分艳丽,惊讶的是她内功不在自己之下。想来方才叶秋笙与那女子斗乐之时,从一开始就用上了高明的内功,慢慢引导众人体内气息,众人沉迷于乐曲之悦耳,反而不知不觉着了道。
场中已方还有一战之力的仅剩下裴越、聂晓虹和罗韬三人,且都需要运功调息方能压下适才所受的冲击。眼前这女子笑靥如花,明眸善睐,也不知是敌是友。
三人不禁担忧起来,却听那女子笑道:“叶三哥你是轻功好,但奴家本事低微,你也不等等奴家,火急火燎的比奴家还要心急呢。”她一口一个奴家,语气又娇媚至极,连叶秋笙都大皱眉头。
聂晓虹见裴越似乎也皱了下眉头,不知如何心下暗暗一喜,不觉嘴角轻扬。裴越见她奇奇怪怪,瞪他一眼,聂晓虹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这弹琵琶的女子便是苏漫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美人,与叶秋笙并列江湖三大巨盗。三人久在公门,关于苏漫谣的案卷自然不少读。罗韬道:“骚狐狸,老子天涯海角的到处捉拿你,有本事不要使这些暗招,看罗爷怎么对付你。”
“哟哟哟”,苏漫谣娇嗔道:“罗爷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她一个“玉”字尚没落音,身形如浮光掠影,已然欺到罗韬面前。罗韬功力受损,反应倒是不慢。朴刀一横一挂,封住苏漫谣来路。
苏漫谣“咦”了一声,一掌拍在刀背之上,借势上跃,足下翻飞,一连踢出五六脚,直取罗韬上三路。罗韬接她几招,气力大为不支。苏漫谣凌空拨弄琵琶,琵琶内似乎装了某种机活,瞬间弹出五枚暗器。罗韬见暗器来势并不凶猛,连出五刀,想将暗器击飞回去。哪知这暗器一碰到刀身,立时爆裂成一团团灰褐色的烟雾。罗韬此时运功换气,猛然吸进一口,直觉天昏地转,再无反抗之力。
“卑鄙!”聂晓虹嗅到一丝气味,立马知道对方用毒。她屏住呼吸,长剑出窍如水龙低吟,剑尖星星点点洒向苏漫谣。这两个女子,一个妩媚,一个俏丽,眨眼就要斗在一起。
裴越对聂晓虹的武功十分放心,但对方诡计多端不可大意,她不愿意去夹攻一个女子,当下按住刀柄以防不测。这时,叶秋笙笛声响起,抑扬顿挫,吹得人心旌动摇。果然,聂晓虹的剑法章法随之一乱,显然无法分心对抗笛声。裴越再不犹豫,九律刀法夹着正大森严的刀意直扑叶秋笙。
九律刀法是天策府看家绝技,叶秋笙不敢怠慢,当下以笛代剑,专心御敌。笛声一停,聂晓虹压力顿减。她师出名门,蒙裴长策亲自教导,出手之间颇有大家风范。论真才实学,她远在苏漫谣之上,只十招不到便稳占上风。
叶秋笙审时度势,知道若是苏漫谣落败,自己以一敌二难以取胜,今日营救乐樽必然无功而返。他心念电转,当下不再保留,使出“旋转风尘剑”,配合自己鬼神莫测的身法,渐渐由守转攻。裴绍使出“捕字诀”刀式,刀法精妙,却觉对手轻功过于了得,自己手腕方动片刻,对手身形一转,已然到了他刀尖触及不到的方位。每每如此,叶秋笙几乎已经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九律刀法自小成以来,裴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刀刀落空令自己内息翻腾。一到换气之时,叶秋笙就恰到好处地从意想不到的方位递出一“剑”。旋转风尘,剑如其名,逆势而动,神机百变。
只听“着”的一声,叶秋笙以右脚为轴,逆向旋转,玉笛横切裴越软肋。这一招正是叶秋笙杀招“苏秦拂袖”,不知道多少武林高手败在这一招之下。视野的盲区,身体的极限之外,这一下批亢捣虚,几乎就是从无解的死角发出的致命一击。只听一声脆响,刀笛相交,裴越居然挡住了这一下。原来本能之中,裴越双脚一错,凭着对身后劲风的直觉背身出刀,接下这一击,用的正是九律刀法中的专司防守的“网字诀”刀式。
如此仓促出招,虽然挡住,但难以发力。相形见绌,叶秋笙这一下蓄势已久,暗含穿金裂石之力。裴越没想到叶秋笙内力如此之强,被震飞出去,这一片树木丛生,裴越眼看就要侧身撞在一棵大树凸出的树干上,心道不妙。
这时,忽觉一只大手抵住自己右肩,接着传来一股柔和雄浑之力将他向前之势止住,危机之中几乎救了他一命。裴越抬眼一看,惊出一声冷汗,不及发声,穴道已被止住,再也动弹不得。
第二章 一叶障目不知秋
历朝历代,每逢战乱,都会出现一些战力超群的军队。汉武帝的虎贲军、周亚夫的细柳营以及罗艺的燕云十八骑都是其中典型。但他们都已经成为遥远的故事,只能任人凭吊空牢骚。天策府对于此时的朝野来说,就是这样一个现实中象征无敌的存在。他们曾经帮助亲王李世民南征北战,百战百胜,强如李密、王世充以及窦建德,都成为天策府辉煌的注脚。
然而贞观之后,天下承平日久,天策府慢慢不再征战,而是成为了皇帝的禁军,专司保护京畿。魏征、杜如晦等多位名臣又都主张改革府兵制,天策府员额与官制品阶都大大削弱。饶是如此,天策府依然是神话般的存在,而且放眼天下没有人敢挑战其权威。
这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存在——“天下第一”裴长策,三十年的江湖神话绝非幸致。十六岁出师,远赴大漠,一举击败回纥第一高手药罗葛,将其在关中犯下命案的儿子牟羽捉回大理寺。当时塞外武林的实力隐隐有胜过中原之势,这一举为大唐江湖扬眉吐气,天下豪杰莫不击节赞叹。自此,塞外各族也皆知大唐律法对于外族人“同种而异类相犯者”,当由唐朝处置审判,大唐皇帝被遗忘已久的“天可汗”之名再次被尊奉。裴长策自彼时起便封关内侯,御赐金刀,可与宰相并肩而行。因为裴长策的存在,天策府似乎有了中兴的迹象。
如此三十年,试图挑战天策府权威的人渐渐少了。直到这一天,一封书信摆在了裴长策的面前。信封上有“裴公亲启”四字。
“裴公长策,见字如晤。俞某久慕府君风采,缘悭一面,此乃平生之大憾事也。今托乐樽法师遗书与足下,信乎有一事相求。某于今身体抱恙,欲将绿林都天剑传与门下弟子,兹有人选四人,余每每考量踟蹰而不能定。都天派名宿语余曰,令四人入皇宫大内,取得最为宝贵之物者,其武功智计方能服众,某亦深以为然。素闻府君武功天下第一,某门下弟子不才,断不能敌天策金刀。他日八月中秋之夜,望府君手下留情,不胜感激之至。都天派俞任卿拜上。”
这封信恭楷写成,然而在裴长策看来,每个字的笔意当中都有掩不住的狂放。他掸了掸官服,这已经是他多年来的习惯,绝不容忍身上沾染半缕微尘。他面上不见喜怒,心中却如何能够如俞任卿所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几大盗匪潜入大内之时放任自流。可见对方表面上谦逊有礼,实际上却是在公然向天策府挑衅。
“大哥,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敢这么公然向您挑战了!大哥的金刀也该重出江湖,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知道。”说话的是天策府的掌司章炳,他是裴长策的得力干将,与孙满、王谦益、施崴号称“天策四庭柱”。
裴长策笑道:“金刀蒙尘久了,怕是也使不动了。”
孙满问道:“府君,这写书信的人是什么来历?”孙满一向谨慎,显然比其他人多了几分小心,裴长策闻言暗暗嘉许。
“绿林都天剑,怕是要重出江湖了。你们不可小觑,今晚就是中秋之夜,自现在起你们要完善京城防范,务必保证大内安全。”裴长策取出特殊的令牌,分发给四人。
施崴是文官,这在天策府中极为少见。他将令牌放入怀中,分析道:“我查了历年的案卷,京兆府将叶秋笙、苏漫谣与陈廿九列为‘三大巨盗’。乐樽和尚近月来作案十余起,其手段不逊于这三位。我们姑且可称之为‘四大巨盗’。据……据少爷和聂丫头所说,是陈廿九用师传魔刀轻易斩断了囚笼,放出了乐樽。最后四人联手,他们才不敌。四盗聚首,少爷他们能回来看来也是对方手下留情了。这四人如此了得,个个心气极高,居然肯听命于一人,可见这俞任卿绝非等闲。”
章炳点头,随即突然跪下道:“这次的事,怪不得少爷,您还是放他出来吧!这都关了七日了,再不给进食怕是要出事的啊。”几人是看着裴越长大的,当下纷纷求情。
“丢失了朝廷要犯,我不关他,大理寺正卿李北辰那边可不会放过他!”裴长策难得面有愠色,他向来对子严厉,众人皆知。几人不敢再说,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良久,裴长策方道:“差人去把他叫到演武场来。对了,先给他点吃的。”章炳应声而去,心道父亲终究还是不忍对儿子太过。
裴越在胜天塔中呆了整整第七日,用聂晓虹的话来说叫做“束之高阁”。清晨的阳光是柔和的,金黄色并不耀眼。裴越看来却有些不适应,毕竟在漆黑的地方过了七天不见天日的生活。
他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嘴上喋喋不休:“你说我爹是不是小题大做,听了别人几句闲话就把我关起来,这种丢失犯人的责任怎么也要由京兆府来承担。哎,早知道我就不跟王叔这趟差事了。”
“好啦好啦,你爹都放你出来了,待会向他老人家认个错就好。”聂晓虹有些同情他,也不与他斗嘴了。
“哎呀我就纳闷了,为什么咱们俩一起出去的你好好的,我就被关禁闭?”
“哼!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一点担当都没有”,说话的正是裴长策,裴越一路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差点撞到他身上。裴长策虎目生威,令人不敢直视:“这几天,要不是晓虹偷偷给你送饭,你能像想在这样有力气在这儿嚼舌根?”
“府君,原来你都,你都知道啦?”此时,演武场上天策府数百精英列队整齐,等待着裴长策的训示。无数双眼睛盯着三人,聂晓虹一脸惶恐,额头已经流下豆大汗珠来。
“既然你们两这么好,不如裴越你就现在娶妻生子吧,以后天策府也不用你在外面给我丢脸了。”裴长策的话引来众人一阵哄笑,聂晓虹涨红了脸。裴长策游目四顾,众人立马止住笑声,回复了之前的严肃。
“我怎么就给你丢脸了?”裴越心中郁积多年的怒火仿佛一下子爆发出来,他抬起头来,与裴长策针锋相对。
众人万没料到一下子出现这种情形,没有人敢插手这对父子的对话。章炳暗暗朝裴越大使眼色,裴越一股犟脾气,竟充耳不闻。
“玩世不恭,到处闯祸,若是你娘还在,见到你这般不成气候……”
“够了!”裴越断喝一声:“不要提我娘,你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功业,能多一点时间照顾我娘,她怎么会离我而去。”
裴长策极力压制自己的脾气,道:“上次你在大街上将大理寺正卿李北辰的儿子李漠打成重伤,几乎让我在杨国忠面前下不了台。若非皇上顾念我几分薄面,你现在早就去吃刑部的牢饭了。这还没有错?”
“李漠那小子仗着自己有人撑腰,欺压弱小,被我撞见,怎么不能管?若再有一次,我还是照打不误!”裴越振振有词,毫不示弱。
“逆子!”裴长策怒不可遏,一掌拍出,正中裴越肩胛。裴越猝不及防,被打得跪在地上。裴长策抬起手来,道:“看我今天不废了你一身武功。”
说时迟,那时快。聂晓虹从片刻的惊愕中苏醒过来,猛地合身扑上,将裴越拉开,自己挡在他身前。她见裴越口中溢出鲜血,面上兀自不改神色,心道他此时心伤怕不下于身体上的伤。她面色决绝,跪在裴长策面前:“大人,你要打就连同我一起吧。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聂晓虹是裴长策故人之女,自小收养,视如己出,平日里从不打骂。当下袍袖一动,聂晓虹只觉得一股无形之力将她托起。自己身不由主让开一条道路,却又无可奈何。眼见裴长策要废掉裴越武功,张炳、孙满、王谦益、施崴四将再也不能坐视不理,纷纷出来求情。
“我意已决,你们退下!”裴长策一言九鼎,四人向来不敢有半分违拗,但想到自己一旦让开,裴长策说到做到,恐怕真要出事。当下四人不知如何自处,一时陷入尴尬境地。
就在此时,忽听门外一人匆忙赶来,在裴长策耳边耳语几句。裴长策面色大变,道:“天机营、神弓营、虎骑营速速整队,随我出发!”他说罢,命人取来金刀,径自去了。
演武场上,只留下聂晓虹与裴越二人。裴越见他远去,口中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头脑一黑,倒在聂晓虹怀里沉沉睡去。
宫闱重重,长安大内今日热闹非凡,当朝皇帝文采风流,为了中秋之夜难得的雅兴,下面的宦官、宫女自然要忙活一番。
庭院深深,不知深到几许。皇宫的一处院落却像往常一样,万分寂静。
“一入宫门深似海,咫尺长门闭阿娇。”少女轻轻叹息,她心字罗衣,服饰华贵,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李唐以来,世人爱牡丹之雍容华贵,这女子身上除了雍容华贵之外却也多了出金粉而不同尘的清丽绝俗。她约莫二八年华,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时不时眼望着庭院门口,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什么人惹了我的小郡主,老夫子去教训他!”
说话者一身儒生打扮,须发皆白,双目却炯炯有神,透露出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精神。来人是当朝宿儒,被薛国公派来担当小郡主老师的沈秋叶。小郡主显然盼望的人就是他了,见他来了,赶忙从秋千上一跃而下。她拉住沈秋叶略显冗长的衣袖,娇嗔道:“老夫子手无缚鸡之力,还能帮我教训别人啊。我还要听老夫子讲昨天没讲完的故事,老夫子今天来的忒晚了呢。”
这女子正是薛国公独生千金薛可怡,她假装生气的样子极为可爱,连沈秋叶都有点我见犹怜之感:“路上有事耽搁了,你还要听虬髯客的故事吗?”他目中满是怜爱,显然对这个女弟子十分喜爱。
“嗯”,薛可怡重重点了点头:“昨天说虬髯客隐居海外,从隋朝靠山王那里得到龙渊剑这一段了。”
沈秋叶道:“其实,这一段之后的故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了。今天我们来读经吧,国公让我多教你一些经史子集,我们就从上次没讲完的《诗经》当中的《陈风》开始吧。”
“不要,不要听,才不要停……”薛可怡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老夫子,听说御花园有一种花,只到中秋才开放,你陪我去吧。只有你跟我去,宫里的人才不会拦我。”她说罢,不由沈秋叶分说,拉了他的手就走。
薛可怡初来皇宫,自然气闷。沈秋叶无可奈何,只能由着她,一路上跟她讲一些宫中的规矩。薛可怡只能越走越快,浑没想到自己拉着沈秋叶走再快也不会远离老师的说教。可能她内心深处也不愿意就远离老师吧,毕竟这深宫之中,能陪伴自己的人只有这个对她处处呵护的老师了。
此刻,皇宫的御膳房飘出了诱人的气味。
乐樽的肚子咕咕直叫,口水已经快要流在了地上。
“跟叶秋笙说好了正午在御膳房顶碰面,怎么他还不来,难不成遇上什么麻烦了?”说话的正是苏漫谣。
“真羡慕叶秋笙,不来还有人惦记着,长得好看还是有好处的嘛。要是我和尚,就算死在路上,怕也没人理会咯。”乐樽嘻嘻一笑,说话酸酸的。
“他可能是为了大当家传人的位子,提前下手去了吧,让我们在这里白等”,陈廿九作为妖刀传人,向来为人冷傲孤高,放眼天下也只有俞任卿能让他心悦诚服。苏漫谣平日里对这个小弟弟照顾万分,在她面前陈廿九倒一向温言温语:“谣姐,你说……”
“小鬼头,以后不要叫姐姐谣姐哦,不好听!”苏漫谣微笑道。
“啊?”陈廿九颇为不解。
一旁的乐樽忍不住失笑,一边口中呢喃“谣姐,窑姐”。苏漫谣没好气瞪他一眼,作势欲打,乐樽赶忙让开,嘻嘻直笑。陈廿九莫名其妙,苏漫谣道:“小鬼头,以后少跟这死秃驴来往,免得带坏你。”
“哦”,陈廿九续上刚才的话:“谣姐,呃,漫谣姐,你说这皇宫大内什么东西最珍贵,我去把他弄来给你,以后你就可以继承大当家的位子了。”
“谄媚、讨女孩子欢心,这个可不是我教的了的”,乐樽闲来无聊,插科打诨:“传国玉玺、皇帝龙椅,你随便弄一样出来,大当家就是你的了。”
陈廿九被他谈笑之间看出心思,大为窘迫:“臭和尚,看我不教训你!”他向来说打就打,绝不虚张声势,妖刀二十九式一经发动,断无回头之理。乐樽僧袍挥挥洒洒,舞成一团白色飞瀑,将妖刀罩在白色光幕里。苏漫谣似乎见惯了二人打斗,但想二人在这皇宫之中如此肆无忌惮,终究不是好事。她这次出来没带琵琶,只有一把细长匕首,当下刀不出鞘,招式精微,欲将二人分开。
就在这时,她猛然望见房下一人,身影熟悉无比,当下好奇心起来,尾随而去。乐樽与陈廿九斗到正酣,浑然不觉。
那人苍然华发,被一个年轻女孩拉着,不疾不徐。苏漫谣蹑手蹑脚,她轻功甚好,一般人自然难以发现。这两人似乎身份极为高贵,在皇宫之中也畅行无阻。苏漫谣发现今日皇宫之中护卫十分森严,三人一队,五人一组,往来巡查。她一路上有所顾忌,只能不走大道,另辟蹊径,险些跟丢。三人两明一暗,行不半晌,到了一处幽静去除。此处絮翻蝶舞,到了秋天,落红满径,铺满了道路,宫中只有御花园有此景象。虽是中秋,苏漫谣也能看出园中不乏名贵品类的花木。这些花木保养甚好,有些以蚕丝绑在树身上为其防寒保暖,因此花叶凋零得比民间要晚很多,自然是皇家手笔。
不消说,那二人正是薛可怡与沈秋叶。沈秋叶叹道:“地不知暖人知寒,在民间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想穿上这样的蚕丝衣裳都没有,最后冻死在路边。”
薛可怡不料他突然如此,困惑道:“爹爹说现在是大唐盛世,难道会有人冻死?可惜我没有到过民间,真的想去看一看。”他言语之下,颇有神往之意。
苏漫谣躲在假山后面,一听声音便知这熟悉之人便是叶秋笙,她不明白叶秋笙何以与这个小姑娘在一起,当下也不叫破。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赶忙找了一处藏身之所,隐匿起来。
“可怡妹妹,真的是你出来了,我听侍卫禀报一说是你,赶忙就来了。父皇不让我去你的别院,平日里想死妹妹了,却见不到,真是心急如焚。”来人正是当朝三殿下李琼,样貌倒还俊秀,只是人猥琐了些。
薛可怡怒道:“你居然敢派人监视我?”她对来人十分不待见,转身就要走。
那三殿下向来骄纵惯了,对人好言好语不出三句,见一个女子竟敢对自己这般不屑,不由大觉面子有亏。他当下快步拦在薛可怡面前,伸手欲要搂住薛可怡肩头。薛可怡下意识的躲到叶秋笙身后,叶秋笙定定挡在她身前,薛可怡只觉有了巨大的依靠。
“滚开,你这老东西,敢挡我的道!”
叶秋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李琼欺负他年老,自己拜了无数“名师”学过功夫,以为平日大内侍卫都不是他的对手,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哪知他无论如何用力,却始终挣脱不了。当下涨得面红耳赤,却又好面子不好叫人帮忙。叶秋笙何等武功,只是微笑看着他,忽一松劲,李琼用力过猛一下子朝后倒去。他的那些随从跟着他日子久了,别的不行,眼色倒是极好,匆忙上前架住。
“给我打这个老头!”李琼气急败坏,随从哪敢违拗,双双抢出。
叶秋笙一避一让,两个随从没想到一个老头身法如此矫健,顿时扑了个空,失去重心。叶秋笙有意无意借力一顺,两个随从就向前跌了个狗吃屎。
“好啊,好啊!”薛可怡拍手称庆,李琼脸色更是败坏,自己使出一招“饿虎扑食”,双拳呼喝生风扑向叶秋笙。薛可怡见他来势汹汹,忙道:“老夫子小心!”下一刻,李琼就像中了邪一样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余下四五名随从见状,再不怠慢,一起出手。
叶秋笙见薛可怡满脸茫然,心道自己只图一时痛快恐怕要闯下麻烦,当下一只手搂住薛可怡纤腰。他双足发力,蓦地离地而起,仿佛凭虚御风。只见他越过几人头顶之时,脚尖轻点,几人便如李琼一般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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