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冠带》——三克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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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客北来

黄初十年，天下升平已久，怀帝临朝，诸国平定，一统天下九州，辖制（荆、雍、青、冀、徐、豫、扬、兖以及梁州）坐拥中原，百业俱兴、天下归心～～～一时海宴河清，宇内时和岁丰……

五凤朝时，太祖继位伊始，建国大宋，便轻徭役、薄赋税;南北一体，体制革辟，剪除前朝之陋习，待到黄初朝时，怀帝更是“永维宽猛之宜”，诞布维新之政，政治清明，风气弥新。概之前朝所未有之事～～～～

雍都城，位于城东有一坊市，有一临江酒肆便座落在着熙熙攘攘闹市之中。酒客推杯换盏往来觥筹交错，小二穿堂招呼声，以及说书先生每回說到紧要处的醒木敲击声，夹杂在丝竹管弦之间～～～

在今朝之前，在旦夕之后，天下间消息汇集便利莫过于茶楼酒肆坊间流传耳。

在二楼临窗边，可以远眺前面一处的勾栏之所，此处不像别处的烟花柳巷。只有士子鸿博，只有官身大夫，才可入内。贩夫走卒若想入内，必定被叉架出去扔于门楼长街之上。

这被叉架之人必定惹的周遭百姓，看热闹的人一顿哄笑……有些嘴碎的还会多嘴多舌……說到……这不是某家汉子嘛？平常惧内悍妻，不說举案齐眉吧！但也是相安无事！莫不是仗着几分醉意放纵恣意，莫說此等销金库并非常人能消费起的？就是这白丁之身也生生的对他拒之千里！

这样的情景每时每刻都在眼前这所烟花勾栏不断上演……

巳时，这个临窗一桌，端坐一位腰环双鱼玉珮的“白玉”公子，玉上有形状如阴阳两鱼互纠缠在一起，头尾相撷。颇似“正一教”的八卦图，故而又被时人雅称为“阴阳鱼太极图”。双鱼又谓：一个是右旋为生，一个是左旋为生，此消彼长，互补互生，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阳相摩，又如“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刚柔相荡化生三才，四向，五行，七政进而生化万物～～～～～

“周周不息，生生不止”！！

“身着蜀绣，其衣以针线作湖笔，以云锦作秋毫茧纸，落针时恣意妄为，行针时快似烈马脱缰，洪水奔腾，针急缓实虚有度从容。

“针不忙，忙则形散;不可慢，慢则神乱！”

“援毫掣电，随手万变。”

“壮士拔剑，神采动人。”

“其针脚下时，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

“针线，紧密柔和，线片光亮，怳怳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

“悠悠二百六十字，杳杳飞入眼中来”

“蜀绣本就重实，以山川、花草、虫鸟打底”

“崔邈这身衣裳便是少有的以书法做底，

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

头戴皮弁，以皮革为冠衣，冠上配有饰物，皮革缝隙之间缀有珠光宝玉。

是故称“公子无故，玉不离身！”

一身雍容华贵，翩翩公子哥，唇釉如蝉翼，桃面如冠玉，鬓角瀑青丝，延长颈，手如柔荑。

与他对坐的是一垂垂老矣，左手持一尾尘，头戴缁布帽，青幡依在栏轩窗前～

只听“白玉”公子哥說了一句，老天师

“此地与家乡堪如？”

双眼垂暮的老叟笑言，

“公子何故有此问？”

邈，曾听人言，中原人好学，办私塾，兴贡举！人人学而向善，出则入仕～～～

自五凤朝时，改征辟制为贡举制，就有了一段开国青史美谈，

“太祖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芸台四部添新库，秘殿三年学老郎。”

寒门士子再难，也可因贡举“鱼跃龙门”，可凭青榜上“蓝藻”青词为自己博的个好功名。

倘若能入朝为官“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赋闲在家“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便是儒学之道，是他们“出将入相”的士子之向，这将足以是他们人生的不二法则！

只看到老天师摸了摸下巴的白髯胡须，端起放在黄花梨大案上的一碗温热茶汤，用舌尖呡了一口，由味苦味涩转而甘甜，才缓缓的开口道：

邈公子高屋建瓴，一言以针砭时弊，五凤朝时，世族大家已然尾大不掉，虽然诸国君亡国灭，然而世家未曾伤筋动骨，国柄乃是上天所授予天子，生杀予夺，皆由天子一言九鼎。若是威胁皇权，大权旁落，乃君王所忌～～～

现在凭空出现一种贡举，怕是那些世族一时半会都没缓过神，君权与世家避免了直接的碰撞，远离了刀光剑影，没了朝堂之上的血雨腥风～～～便也省了不少王朝内耗

不在一时一地之得失，此番陈姓皇家真真动了玲珑心思！

若是百年，老朽断言朝堂再无世家，王朝再无世家。

天下乃是一个人的天下，这万民也是一个人的万民～～～

真真应了那句古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公子少而聪，可知此番我们为何要来此处吗？

“请老天师赐教，邈必恭听受教！”

“公子切不可妄言～～～”

未曾等他开口，老天师又接着說“公子可有留意到那说书老人在讲些什么？”

“是五凤朝开国皇帝陈霸先，以及四庭柱开国基业的故事～～～”

是极！是极！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本来也是治国安民之道，陈霸先在世，王侯大员尚且安稳，若是新皇亲政，有些不安分的人就要蠢蠢欲动了。

想来那陈霸先，怕寒了天下人的心，才没有干了株连之事～～～

也算了顾了君臣之谊！手足之情！

恐世家尾大不掉，危及江山社稷，实行分封制。“欲行周制，维国八百”。

宗室维屏，拱卫京师。子孙不绝，国朝永弥！

这才有了这雍王辖制“甘、雍两地”。

可惜了～～可惜～～就怕以后……

面对老天师这番作态，崔邈也是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时，穿堂店小二攥了一条抹布，提了一壶茶水便小跑过来。这个小青皮，平时就话多嘴碎加上腿脚利索，人也伶俐乖巧，每逢贵人来临或者仕绅打赏，倒也能多打一沽酒喝！

此时，若是看见这个小青皮跑到临窗酒桌，也会不以为意，本来嘛！

临窗公子这一身打扮，也顶的上平常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现在不去“讨喜”什么时候去啊～～～

小青皮由外地入雍都，这一晃晃悠悠都十年光景，从来时无根浮萍，到现在也有几间庐屋，也在此娶了一房妻室，也有了一双儿女。虽是清贫但也知足～～～

但从上个月时，他便接到上线发来的一封密信，信上用密蜡封口，打开时即见，

“有客北来！！～～～”

面对这短短数字，他的面上虽是古井不波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

生活了十数年，想不到他还有复起的时刻～～～

死士，便是被豢养的门客，若是主家有难，挺身而出者必死士焉！

“百里”北方王庭的谍报组织，五凤朝陈氏一统中原，山河重塑，北方这一谍报便应时而生……

店小二，便是“百里”谍卫雍都组甲子号。

第二章 食客记

小青皮刘良佐，又因名字中“佐”字甚为拗口，于是从掌柜口中时常唤出他名字中仅有两字的“刘良”，本来嘛，你又不是中原地区的杏林子弟，又不是那稷下学宫的士子风流，不过是“士农工商中”最末流的穿堂小二，又何来的名仕风范～～～又何需要“三字”姓名！

故而食客也拿掉那个“佐”字多也唤作“刘良”，时日繁多，自己倒也觉得自己就唤“刘良”。

当这一对食客步入酒肆之中，现在名叫“刘良”的人就知道这是密信上提到的“有客北来！”

首先着装偏向中原人士，口音经过掩饰，却仍然掩盖不了北方的乡音。雍都虽是黄初朝廷的王道乐土，可他却偏据一隅，少礼教;土多而地贫;民悍而惜命。

是故，最多公子佳人鲜衣怒马，豪门仕绅招摇过市～～～

在此经营日久，不敢說雍都全部豪绅子弟都知晓，但也认识个八九十吧！

再者，雍都习旧制不同王朝新制，仍以左为尊，右次之。再带食客引二楼雅座时，闲暇之余，余光微斜，只见他们位次……也是贵公子身依左侧，葱根小手抚左侧栏轩，以掌排击喝道：“我道雍都不吟诗，原来出口即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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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被有心人觉察，小青皮待到食客酒足饭饱，醉意正酣，說书先生讲到高潮迭起时，这才提溜着窜到二楼临窗桌前～～～

嬉笑地打着巧，脑海里搜刮出两三句吉祥话，一股脑儿的蹦哒出来……

言笑晏晏地說出：“老神仙虽是古稀之年，面上却精神烁悦，年老而不迈;这位公子，则是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玉叶金柯，光彩可以射人……”

小人得拂站在您两位面前，如沐春风，鄙家酒肆也是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啊～～

老夫走南闯北这么久，好久没碰到你这般伶俐聪慧的小厮，真是个人精儿…………

正好，这梨花木的大案上，摆了几碟这家酒楼的招牌菜肴，酒醇菜香，不知小哥是否可以为我们说道一二～～～～

老先生和公子皆是大雅之人，承蒙先生抬爱，不嫌小人粗鄙，那小个就忝为主家为先生好好的介绍介绍，

老先生跟前一碟菜名，灰豆子，材料用麻色豌豆煮成的粥状食物，豌豆便是本地才有的特色豌豆，原料精心挑选采集，做工讲究，豆子在前天夜里就用高山泉水寖泡保鲜，再当天用文火烹调三小时，加入大枣蜂蜜作配，上桌时，已软糯可口;有补血益气之功效。

老天师拿起碟盏上的一枚汤匙，舀了一汤匙，送入口中，果然风味俱佳，才吃了这么一小口，老夫精神抖擞了些许…………………………

公子案前最近的一道是“甜醅子”，雍都流传已久的美食，一些黄口小儿在遛街逗唱出有这么几句顺口溜～～～

“呕？还有这般趣事，快和我们讲讲！”

讲讲倒是不难，吾观公子举手投足颇似士子风流，就怕这童谣粗鄙之语污了公子的耳……

快說吧！不妨事，公子也不是那般蛮不讲理之人，莫非在你眼里，公子就是那般纨绔子弟，不通人情～～～～～～

不！不！不！小人绝无此意，那小人就抖胆放言了，

黄口小儿是这般唱的“甜醅甜，老人娃娃口里咽，一碗两碗能开胃，三碗四碗顶顿饭……”

公子，你看我们来此就餐真真是个妙极的场所啊！

酒菜丰美酒醇，不仅能饱了自己的果食之欲，还能知晓风土人情。

公子抬头对望了一眼老天师，回到：老师妙语，这短短几句便是对此番而来有了最佳的评定……我们长途跋涉，人马俱疲，这些酒菜正适合我们开胃健脾，大快朵颐，又不至于让我们贪吃伤身！

先生，公子莫急，且让我再說說这居中一道菜品，这菜式是本店的招牌菜，羊羔肉，同样出色，羊羔散养于关山林区，色泽鲜艳，肉嫩味纯，关山林区羊品众多，尤其又以小尾寒羊为最！

此道佳肴正是取自小尾寒羊，寒羊又以前肘部为佳，用料独具匠心，烤制讲究，这才成了本店的招牌菜之一……口口相传为雍都一绝！

案台有佳肴珍品，自然少不了美酒，不知小二哥能否给我和老师再讲讲这酒呢？

“事有所愿，乃敢不从，我们这雍都的酒不似江南路（行政单位）的那些名酒，他出身并无名贵高雅，因为是高粱米酿造，不过是平常人家的和饭就食的小酌之物。”

“老人七十仍沽酒，千壶百瓮花门口，素材不讲究，故而酒色则浊黄，当地人雅称“琥珀黄”，雍都人豪放不羁，独爱烈酒“琥珀黄”，他们认为“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

这酒独属雍都，就像中原之地，江南之所，京师之人皆爱杜康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那这“琥珀黄”就是雍都的杜康酒。

小二觉得，这“琥珀黄”已然成了雍都人发自骨髓的钟爱～～～～

“可以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可以居无竹，不可饮无酒;无肉使人瘦，无酒使人愁”。

“中原人爱牡丹，因为是花中君子，国色无双。而甘雍两州，却独爱“琥珀黄”，甘雍两州风情彪悍，不像齐鲁大地，圣人之乡，桃李满天下，故而民风纯朴，循循善诱;不像楚地，云梦泽被，沃野千里，胸藏锦绣则腹有诗书气自华！”

老头子受教了，老朽平生所爱，便是游历名山大川，了解风土人情。

若是能走遍全国各地，编攥著作《水泾注》老朽也此生无憾……

老先生，志存高远，足是我辈之楷模，小二有生之年能遇到先生，有如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巍巍乎若高山，荡荡乎若流水。

老夫也觉得是“高山流水，得遇知音”。

几柱香的功夫，我与小二哥也是从相知到相交～～～

老夫这次就倚老卖老一回，也不能白占你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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