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jure某》——温敛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逆时为天》：楔子》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injure某》——温敛。

壹

你见过鹤吗？

并非是动物园里那种被关着的，被养的丰满美丽的鹤，一举一动都展示着动物园丰富的饲养经验，住在一个看似还原自然实则仅仅为了贴合人类美观的园子。

那些鸟就像是琉璃的艺术品，经过千锤百炼变得玲珑剔透，高高地卧在货架上。路过的行人伸长了脖子瞻仰着他们，花费了金银将其供奉在家里，其实本质上脆弱不堪。

黄澜第一次在动物园里见到过那种鹤的时候，觉得它们根本不像是鹤。黄澜是个标准的城市姑娘，但父母工作忙。寒暑假就送去她奶奶老家丢着散养。老太太眼睛不大好，得亏儿女孝顺，发达了的从来不会短了自家老母亲的吃喝，从自家远房里请了人照顾老人家。

这个远房亲戚叫赵姨，手脚勤快，没什么学历，也没个孩子和留恋牵挂，掏心掏肺地对老太太和小姑娘好。自己有时还掏钱给老太太买点山货补身体，给小姑娘买鲜奶和茶叶煮奶茶喝。后来捡了条不知道给谁扔在路边的狗。捡回来的时候断了条腿，照养人的法子喂了牛奶和骨汤。意外地养成了条挺威风的狼狗，取了名叫大王。大王懂是老太太给的地儿住，赵姨救的命，对两位大人都是忠心耿耿。对两人的心肝儿小黄澜更是上心。

赵姨时刻要看着老太太，再加上狼狗天天跟着，也就放小姑娘天天乱跑。

那时候有个老头住在大江边，养了一群白鸟，又瘦又精，脚上挂了栓羊的链子。几条肥花鲢丢进去很快就成了血沫沫，爪子和尖嘴一下子喇开了肉块。

老头是杀鸟吃的，村里人都不吃，就他自己好这一口，好像也给外面人送点货。村里人说他是积了阴德，活不了久的老棺材，有时候借他换点鱼的机会塞点吃的给他。

黄澜那时候就问他:“老头子，大家都不吃这个，吃这个做什么？”

“城里小女孩子没大没小的，你要叫我施爷”老头拎起手里咬了两口的红薯给她看，“这有什么吃不得的。养猪也是吃，养羊也是吃，养个大鸟吃吃过瘾多了，死后的事情谁顾得上嘞。”

“我也要吃这个!”她嘟囔着嘴，施爷就从自己的小土堆里刨一个出来，用布包给她。

“小孩子么吃吃这个，这个鸟肉咱图个痛快吃吃，下辈子没有就没有了。小姑娘家家挺好的，积点德下辈子当个大户家里的千金。”

大王在旁边摇尾巴，很没骨气地把尾巴摇成了一朵小金花。施爷就丢两根鸟骨头过去，笑着骂:“没骨气的牲畜，到时候饿了咬自己主人填肚子的。”很富有指导意义地对啃红薯的花斑猫说:“这种东西你要管的严，不能让它爬你头上了。牲畜就要有个牲畜的样子，养熟了你下不去手，它饿了反倒咬死你。”

好像是应了那几句话，在黄澜上高二的那年冬天，几条栓鸟的链子断了，一群鸟像平时撕鱼那样撕开了江边的老头。给人找到的时候，鸟的羽毛和人完全没法分开。里面混着的还有人吃的两块红薯和鸟吃的两块鱼。

养了的几只大鸟在江边守了好几天，后来请动了警局和市里专家来看。总算是把人和鸟都安顿好了。

村里人传得亏老施死了痛快，要是活下来不仅人废了。这吃鹤养鹤的事情怎么都不能善了的。

赵姨看热闹回来讲了事情。奶奶摸着手链只讲报应两个字。也说死的好，让养的鹤好好地出了气，下面呆个一会儿还能做个人来一遭。

城里的动物园来了人，把几只大鸟带了回去。这些鸟完全不是任何动物园里见到的样子，它们不叫不喊。不怎么弄羽毛，也不向别的鹤示好求爱。更不会扇动自己的翅膀冲上天空。

黄澜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最后的鹤死在了安乐死手术下。

那是最后的鹤。而动物园里的

是大户家里的千金大小姐。

贰

最近老太太身体不太好。

就说腿疼，赵姨跑了两趟城里。第一趟半夜去拉了一架轮椅回来，第二趟推着轮椅嘎吱嘎吱上了城里医院。中药西药配了一堆，老太太也不乐意吃，和小孩子一样。赵姨说:“太太诶，人孙悟空还得吃两个仙丹补补嘞，您也吃两粒补补呗？”

老太太也嘴硬，不说是怕药苦:“人家那仙丹吃了以后飞天遁地钢筋铁骨的。我这药喝好几天没得用啊。”赵姨说她喝完以后给糖块，老太太一碗下去根本就不含糊。吃了两块糖以后开始装糊涂，又来讨要，不给还闹。

赵姨给几个长辈说了，老人嫌无聊了，要家里人陪着，得多关心一下。家里闲着的立马往老太太那里跑，工作走不开的也打电话过去嘘寒问暖，一通情意绵绵嘘寒问暖。

老太太给整烦了，痛心疾首地教训自家这帮子傻孩子:“你们来了就来了，待着吃什么饭啊？小赵做饭不累的啊，自己弄吃的去!”

黄澜恰好早早抢了打折高铁票打算去老太太那里睡，在别的同学哭爹喊娘抢回家票，她已经坐着拖拉机轰轰烈烈地进了村。在颠簸的车斗里，她还能隐隐约约地看见自家老房子，于是就跳下车，捂着屁股和开拖拉机的老陈叔挥手。

走进自家院子的围墙，眼前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十几号人围着口冒火的大锅傻乐呵，老太太坐了那个轮椅，一派大将风范。赵姨坐了个八仙椅，见了黄澜就高兴地说:“丫头来啦，来，坐这里。”

老太太把她按回椅子上：“小赵你今天别做事，给这群玩意儿折腾几天您也不嫌累，让她自己找个地方坐。”

赵姨说:“不是，太太，这椅子我坐得腰疼，你让我换个地儿坐。”

黄澜把东西往主屋的鞋柜上一放，随口喊了句大王。那家伙好像没有听到，她绕到房子后面的小狗窝，那只老家伙懒洋洋地趴在里面。这家伙见到自己看大的崽子，很给面子地伸了一只爪子出来，熟稔地搭在黄澜的膝盖上面。

“王大爷，来，这是今天孝敬您的。”她把一袋牛肉的狗零食和一袋磨牙饼干在它面前晃了晃，给它拆开了倒了一点吃，又把剩下的放好。

黄澜用手抱住老狗的脖子，顺手又在它的脊背上好好地撸了几把。

衰老是任何生物都无法拜托的宿命，即使是一条傻狗也没法逃脱。老狗的肩胛骨突出来了很高一块，黄黑色的毛也变得很长、甚至有些变白了，摸起来的手感很硬，像是一块磨砂纸。

老太太摇着轮椅过来，她很有感触地对黄澜说：“这老了就也没啥牵挂了，就是想看看自家人，看看自家孩子吃不吃得饱，养得活自己哇？”

她叹了一口气，：“看你养的这个肥肥壮壮的，我们也就放心了。”

远处白日换了件红衣裳，吐出了金红色的光，老太太和老狗身上好像都镀了一层光，让他们好像融化在了这一片黄昏里。

院子里赵姨喊着老太太和黄澜，喊着他们去吃饭，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传了过来，鲜活的声音挤满了这一片院子。

“吃饭吃饭，今天刚杀了个鸭子炖汤，小陈他们家江边抓的，可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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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锅香喷喷的鸭子汤黄澜还是没喝到。

老太太喝了两口，立马反悔，一个人闹着喝掉了整锅汤。喝完还嫌齁，又指使着黄澜姑妈去倒了水喝。每个人都被指挥着团团转，体验着三大一小服侍一个老人的痛和快乐。

晚上睡觉的时候，黄澜老爹的腰疼，于是黄澜让老爹睡了自己房间，自己抱了被子去客厅沙发上躺着。

客厅窗子很大，黄澜走过去拉了窗帘，大王就趴在窗子上，眼睛跟着她的动作转来转去。她想这条老狗也觉得自己给冷落了，不高兴了，她敲了敲窗子，说:“王大爷，睡吧。明天早上给你煮牛肉吃，黄牛肉。咱们还喝点牛奶怎么样？买的新西兰的牛奶，也给您来几口。这个牛奶可贵了，我得给人上两小时课才能换一箱呢!”

老狼狗很给面子地摇了摇尾巴，做出一点期待和满意，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自家傻孩子长大了的满足感。

为了凸显这种情感，这位老家伙很有情感地对着自家长大了的傻孩子喊了句：

“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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