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二十五年》免费试读_遥望夜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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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画画的少年

“冰娃，回来吃饭啦！”

“晓得咯，这就回来！”

岳泉把手中的铅笔收回笔筒，将画纸取下卷好装进竹筒，收起画架，再将东西装进屁股下坐着的背篓。看着远山近水，活动下身体后，捞起背篓背在背上，晃晃悠悠，开始下山。羊肠小路上，阳光穿过浓密的松林铺在映山红的花朵上，远远看去像是一团烧着的火焰，从河谷吹来的风在万顷碧涛中呜咽着，伴着五月的蝉鸣蛙声，和远处若隐若现的鸡鸣狗吠混杂一处，像极了交响曲。岳泉背着背篓在小路上蹦蹦跳跳，时不时扯过一把映山红放进嘴里咀嚼。跳过横卧的老树根绕过烂泥塘，迎面而来的是一条大黄狗，大黄狗从田埂上飞身扑来，岳泉轻轻一个侧身避过大黄狗的扑击，大黄狗扑空落地，一个转身抱住了岳泉的大腿。岳泉揉了揉狗头，黄狗放下狗腿。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在凹凸不平的田埂上，慢慢向家里走去。

川东北的五月，已经有了入伏天的迹象，外祖父正躺在凉椅上抽着烟锅子，外公在和自己的石匠同行们将一块块石板铺在院坝中，外婆手里提着猪食桶往猪槽倒猪食。岳泉把背篼放在屋檐下，和外祖父打了声招呼之后，在外公同行们的逗弄声里，跑进了厨房。外婆刚把猪食桶放下，站在案板前开始切菜。身后锅里翻腾着将要过滤的大米。

“冰娃，看看锅里火还有没有？没有就加点柴，”外婆回头看了眼岳泉。

“哦，饭快滤得了，边锅要不要点火？”岳泉在中间那口锅下加了把柴，问了声外婆。

“也点起来，马上就炒菜了！”

“外婆，烧个番茄蛋汤嘛。”

“那你去摘几个番茄回来。”

看着已经燃起来的火焰，岳泉直接从后门绕了个圈，当他用衣服兜着几个番茄从地里回来时，看见外公他们还准备再去弄几块石板，便叫他们先歇口气洗把脸准备吃饭。一桌普通的农家饭在你推我让的呼喊中开席，四荤三素两个汤，两斤散白酒，一人一包五牛烟，这已经是非农忙时节相当不错的待遇了。客人能吃好，主家也有面子。

午后的阳光正是猛烈的时候，普通人在阳光下打个圈就是一身的汗，就连蝉叫都是懒洋洋的。不着急干活的大人们在屋檐下抱着大茶缸喝着老鹰茶抽烟摆着乱七八糟的龙门阵，时不时就是一阵笑声，笑声之大几欲掀翻屋顶。岳泉支起画架，对着趴在院坝里那颗核桃树下吐着舌头的大黄狗笔笔画画，准备将这货画下来。铅笔在白纸上来来回回，不多时，一张狗吐舌头图便出现在纸上。“咳啃，冰儿画这么好啊！这狗画的跟真的一样。”岳泉回头腼腆道：“爷爷好！你坐不坐嘛？”说着就要把凳子让出来。“不用，不用，我不坐。冰儿今年几岁啊？你在念书了没？”爷爷其实是个精壮的中年汉子，只是辈分高，所以岳泉叫他爷爷。

“我今年七岁了，已经念二年级了。爷爷，娇叔在屋里吗？”

“你娇叔在CD学修车去了，他要暑假才回来！冰儿，把你这幅画给爷爷要得不？”

“爷爷，我这幅画是要拿去卖钱的哦！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话这样说，岳泉的手上可没有动静。这个爷爷黝黑的脸上闪过微不可查的红晕。转过头道：“陈万映，你外孙娃儿硬是聪明的很哦，这么小就晓得挣钱了。”外公见多了向自己外孙要画的人，磕了磕烟杆，眼皮子都没抬：“邓老九，冰娃聪明的很，你晓得不晓得他一幅画卖好多钱啊？五百块，格老子，大女子给我说的时候，把老子吓得一个趔趄。你就不要问他要了，喊他给你专门画一幅就可以了。”岳泉本来圆嘟嘟的脸盘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就垮了下来。

“上活路了！”邓老九一声悠长又响亮的号子，将乘凉的人全都喊醒。众人扛着钢钎，抬棒，就往山上走。岳泉背着背篼，拿着一卷画布，带着草帽，慢悠悠的缀在众人之后，身后还跟着条大黄狗。下午两点的太阳依旧毒辣，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响起，石屑四溅，尘土飞扬，“嗨着呵，嘿着呵，一起动，整起走。呵嘿，呵嘿！加把劲嘛！一二。快点起嘛！一二。”低沉的号子声从这些精赤着上身浑身冒油的汉子们喉咙里挤出来。在阳光下，他们就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画风凝重，色彩鲜艳。

岳泉拿着画笔，坐在旁边的树下，朝着画布一点点添加色彩，大黄狗躺在他身旁不停地哼哧着舌头。日渐西斜，晚风袭来，带走暑气。岳泉卷好画布，收拾好东西，再次缀在众人身后。至于大黄狗，早就自己溜回家了。

晚饭是丰盛的，也是漫长的，在这偏远的大山深处，没有不灭的霓虹灯，没有多彩的夜生活。他们只能在酒桌上一轮又一轮的敬酒，抽烟，摆龙门阵中度过这无聊又孤寂的夜晚，他们很欢快，毕竟这样的欢乐是少有的，日常的农活让这些祖辈务农为生的人连聚会都只能靠着某家举办红白喜事或者干什么活计才能相聚。贫穷，从这些人一出生就跟随着他们，除了极少数的幸运儿，他们之中绝大部分都只能在无休止的劳作中结束自己的一生。

昏黄的白炽灯下，岳泉手中的铅笔走走停停，时不时的停下笔凝神思考一会。直到他们吃饱喝足时准备回家时。岳泉才放下笔。他们的家就在近处，只需要点着向日葵杆子，就能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家。邓老九看见了桌子上的画，拿起来仔细一看，并不明亮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瞪得老大。画中是他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酒盅仰头往嘴里倒的豪迈场景，他看着画中自己那扬起的眉毛和满足的眼神，觉得自己分外舒爽。左右一瞟，觉着没人注意自己，直接将画卷了卷，悄悄塞进自己的上衣里。才和外公外婆打了个招呼，跟在同行身后同路回家。岳泉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动作，觉得这个人格外像个仓鼠。

喂完家里猪牛狗鸡鸭的外婆，又将白天晒在外面的衣服收了回来，又开始烧水洗碗。外公将抽水机通上电，看着井水哗哗淌入水缸这才回屋。收拾完这一切，已近夜里九点快十点了，外祖父已经睡觉去了。外公外婆和岳泉三人坐在屋檐下乘凉。

夜色笼罩大地，月光水银泻地。寂静的夜里只有着低低的虫鸣声。外公穿着汗衫，摇着蒲扇和身边的外婆扯着闲篇，岳泉躺在凉席上感受夜风拂过身体的清爽享受这宁静的夜。

“冰娃，你妈要回来了。”外公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哦，她好久到家？”岳泉慢吞吞回答。

“估计还要两三天，你妈说回来准备修房子了。准备让你回兴马读书。你回不回去嘛？”

“那要看他们哦！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回过兴马哦！外爷，我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睡觉哦！”

2.那曾经的一草一木

放学的钟声响起，孩子们如同出笼的鸟儿一样，争先恐后的从教室里挤了出来。岳泉背着书包，跟着大部队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和田地里干活的大叔大们打着招呼。当走到山梁上，看着地上的行李包和正在给摩托车司机钱的那个矮个子短发女人时，岳泉轻轻叫了声：“妈。”女人回过头，那是一个小小的少年，背着大大的书包，手里攥着把树叶，明晃晃的大眼睛正死死地注视着她。女人轻轻回了声：“诶。”摩托车掀起一道土黄色的长龙消失在公路上。女人背着行李和岳泉走在小路上，两人之间不停地说着话，像是要把这半年没说的话补回来。她还在不停地从小挎包里边翻出各种零食不停地往岳泉手里塞。

从山梁到家也只是几分钟而已，这短短路程让女人意犹未尽。当女人一声“妈，我回来了。”之后。外婆的手抖了一下，水瓢里的水一下子洒了出来。外婆声音平静甚至笑了笑：“大女子回来了，累不累？冰娃赶紧去给你妈倒水。”先进屋的岳泉端着水杯已经出来了。把水杯递给母亲，岳泉马不停蹄的跑向外公打石头的地方向外公报告她大女儿回来的信息，尽管老陈听见山梁上响起的车声后已经有了猜测，但亲耳听见岳泉口里说出的话后才真的笑了下，然后转头继续和同行们干活——请人干活计，主人家也要下功夫，不然帮忙的人也会懈怠。

岳泉再跑回家时母女俩已经去了菜地，边摘菜便叙话。岳泉手拿着零食坐在旁边的田埂上听着他们的闲篇，从身体好不好扯到谁谁谁结婚。最后，岳泉妈道：“妈，我回来就不准备出去了，我打算过两天回去准备修房子，顺便把冰娃接回去读书。”该来的还是来了，尽管信中已经提到过这事，但外婆的手还是狠狠颤了一下。尽管是第一次带孙子，还是外孙，但这已经让年过半百的老人感受到了那份不一样的天伦之乐。外孙是个乖孩子，从不给他们添麻烦，爱学习，除了话少了点，一切都是那样完美。可是今天自己的女儿却说要把外孙带回家，这让她一时有点不能接受。好半天才道：“那你想没想过冰娃回去在哪里念书？你修房子那么忙，哪里有时间照顾冰娃?要不要等冰娃暑假过完才回去?等那个时候，你房子也快弄好了，不那么忙了，照顾冰娃也方便些！”外婆的目光里甚至带上了丝哀求，她希望女儿能再让她带外孙几个月，几个月就好。可她女儿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初为人母的她实在不能接受长达一年和孩子分别的时光，她恨不得每分每秒都把儿子抓在手心。外婆没再说话，母女俩都沉默下来，只一个劲的摘菜。

晚饭后，当客人都走完之后，外婆把女儿要带走外孙的事告诉了外公和公公，指望着当家的男人说话挽留一下。结果，外公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一家人气氛很是沉闷，岳泉将怀里的狗头放下，让黄狗滚出屋子，说：“外公外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暑假寒假我都过来好不好嘛！”外孙的话让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老人不再执着于外孙回家的事，开始摆起龙门阵。岳泉将尚未修改完毕的那副画拿出来邀功，结果被所有人揉了脑袋。然后又被夸奖一通。当陈慧丽抱着儿子沉沉睡去时，时间已是十一点多。

两天后，和小伙伴们告别后的岳泉牵着母亲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校园。我也该回那个四面漏风取暖靠挤的破烂村小了，岳泉心中暗想。陈慧丽背着装满了岳泉衣服和画筒的大包，手里提着布口袋，口袋里是老人给外孙亲手做的花生芝麻核桃糖。岳泉背着和体型不相符合大背包，手里提着画板，再次回头让还在山头眺望的外公外婆回家去后。跟着母亲踏上了回家之路。

小路蜿蜒崎岖，母子二人走的十分艰辛，而且下山路更让脚板受折磨。当母子二人小心翼翼的爬过悬崖边的脚巴窝后，松了口气的陈慧丽抹了抹汗水，才放下背包停下来休息休息，看着一言不发紧紧跟在身后的岳泉，母性的怜爱涌了上来。“冰儿，累不累？我们走到街上就坐车回去哈。”“不累，那我们走快点，脚好不舒服哦。”母子俩走走停停，两个小时后总算到了乡场上。今天不是258这三个日子中的任何一个，所以乡场上冷冷清清，除了穿场而过的公路上偶尔路过的汽车掀起一阵扬尘外，几乎没有几个行人。将前些天修改好的油画在邮政局填上青岛某画廊的的地址投递出去后，岳泉抱着背包坐在三姑爷家的诊所里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三姑婆的问题，等着老妈找车回家。

摩托车在凹凸不平的泥巴路上爬行，司机是个熟人，边开车边和陈慧丽聊着外面打工的一些情况。当听到陈慧丽说家里要建房子时，便热情道可以找他拉建材，可以给个熟人价。岳泉夹在俩人之间不发一言，只静静地对比眼前景象与18年之后的差异。当他从胡思乱想之中回过神后，才发觉摩托车马上要到家了。那里是他真正的家，尽管破败，贫穷，依然是他的家。两世为人，都不能阻止他的这个家的热爱。

摩托车声引来了孩子们的追逐，他们缀在摩托车后，蹦蹦跳跳，吵吵闹闹，不停喊着谁谁快来看车，准备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大人们停下手里的活计，手搭凉棚张望着是哪家的人在车上。当看见是岳家老大的女人带着孩子后，才停下动作低头继续干活。孩子们早就大呼小叫的通知了岳家的亲戚们，其中不乏该称呼陈慧丽大妈的孩子们——他们是岳泉的堂弟堂妹。当摩托车停在坝子里的时候，周围邻近的人都已经聚齐了，陈慧丽和众人一一打着招呼，岳泉按照她的介绍一一称呼二爷，二婆，大妈，大姑等等。用糖把孩子们打发之后，陈慧丽总算松了口气，和家里的爷爷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打扫清洁，还没弄完，二婆就过来说晚上去他们家里吃饭——这是习俗，谁家孩子出远门回家当晚临近的人都会有亲戚做饭算是接风洗尘，顺便让孩子汇报自己的成绩，二是让孩子们知道自己没有在家里亏待长辈。

岳泉看着坐在缝纫机前缝制长衫的祖父，试着喊了声“祖祖”，看他没反应，又大喊了声“祖祖”。祖父岳华文这才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小重孙。他将岳泉直接抱起放到腿上，岳泉小小的身子直接藏在了祖父宽大的身躯里。祖父是个七十多岁的人，有三子，老大岳良章，老二岳贵章，老三岳元章。老大在岳泉爸爸四岁的时候就急病去世，他便让岳泉奶奶改嫁，他和岳泉的祖母两人将岳坤健也就是岳泉的爸爸抚养大，而岳泉三岁时，祖母也去世了。那之后，岳坤健带着陈慧丽和岳泉出门打工，留了祖父一个人在家。而岳泉，从三岁开始就从未回过老家，直到去年父母将他送到外婆家读书。祖父对岳泉是极好的，将手头的活计干完，便去了卧房，找出了给重孙准备的鸡腿糖（很硬，用麻糖制成，上面撒了芝麻瓜子）。祖孙二人便坐在门口的板凳上路唇不对马嘴的聊了起来，其实更多的是祖父讲故事。

祖父在解放前是院子里地主汪家的佃户，有着两间茅草房，没日没夜的种田给汪家人交田租。一年两次背着粮食和其他佃户背着粮食从老家出发翻山越岭到三四百公里之外的汉中去卖掉粮食，从地主手里挣点脚力钱。那时候正抓壮丁，他因为驼背躲过一劫，没被送上战场送命。解放后，分了田地，分了地主家的木板房，也就是现在所住的用直径0.3米的原木撑住才没有倒塌的破房子。那个时候，享受共产主义关怀的祖父才被大队党支部介绍了一门亲事，结婚生子。并学了裁缝这门手艺。忘了说，祖父还有点耳背，听他说是去汉中卖粮食的时候棒老二（土匪）给抓了，结果当晚游击队剿匪，一发迫击炮弹在耳边炸了，人没事，结果听力受损了。

日头西斜，岳龙和岳林过来叫吃饭。陈慧丽提着包下午装好的糖果零食，带着岳泉和祖父去了二婆家。还没开饭，乘着这个时机，让岳泉把一袋袋零食挨家挨户给送过去。收获满满的感谢声的婉拒某些人家的留饭声后才回到二爷家。二爷家的房子是当年三兄弟分家后新建的，他家有两个儿子，现在还没分家，因为老二还在乡中心学校读初中。老大在外打工，就大儿媳妇在家带着一对姐弟。哦！二爷还是村长。兴马乡第四生产大队，第四生产小队的村长。厨房里忙着的是二婆幺婆和大妈他们，陈慧丽也在帮忙看着灶里的火。

这边祖父、二爷和幺爷聊着即将到来的农忙。岳林姐弟二人还小，姐姐才四岁，弟弟两岁刚会走。这俩姐弟对岳泉这个陌生的哥哥有点畏惧，不敢过来。幺爷的两个女儿，十一岁的大女儿小芳带着大岳泉一岁的二娃正在岳泉摊在手上的塑料袋里找自己喜欢的零食。这俩姐妹倒是不认生，直接自来熟。大姑（幺爷大女儿辈分大岳泉一辈，所以称呼大姑。）还不停要岳泉讲他在青岛的见闻，十一岁的女孩子对于外边的世界正是渴望的时候。岳泉便开始胡编乱造，什么摩天轮啦，什么龙虾啦！忽悠的大姑直乐。手里的塑料袋一轻，他才发现岳林俩姐弟和二姑悄悄地将零食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衣服兜里。手都酸了的岳泉将塑料袋一扔，对着有点吓着的姐弟做了个鬼脸直接吓哭后，大叫一声吃饭。

端着菜的大妈看见被岳泉吓哭的儿女连忙放下手中的盘子，将姐弟搂在怀里一个劲的安慰，还不停的试图吓唬岳泉。而另外两姐妹早就跑去献殷勤端菜去了。一桌人，除了还在外打工的两兄弟和在读书的幺儿子，一家人也算齐了。席间陈慧丽先是说了夫妻二人在青岛打工的一些事，再聊了聊家里的一些事。还有就是希望二爷给村小打个招呼让岳泉接着上学。最后聊到回家的目的——建房子。长辈先是关心钱的问题，陈慧丽直说俩口子这两年将债还完之后还存了三万多，并说岳泉五岁在青岛给人画素描画也存下了两万多，当然这一年多岳泉邮递到某画廊代销的画存下的钱陈慧丽没说——这笔钱有七万多。众人先是惊奇俩口子两三年将债还清并存下三万，接着就是震惊安安静静坐着吃饭的岳泉居然可以卖画挣钱，而且还这么小。惊奇也就一会儿的事。众人继续商量建房。二爷先是问了在哪里建房，当陈慧丽回答在大院子这块自留地上建房时，他沉思了会，道明天他去乡里找人批地基。并且明天先把家里的东西归置一下搬过来。等地基批下来就找人拆老房子，开挖地基拉建材。几句话就将建房的一应事务归置完毕。

夜里，躺在床上的岳泉望着透过屋顶亮瓦撒下来的月光，陷入沉思。这是他从这一世出生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思考自家的事情。从四岁在父母面前暴露了自己能看懂小说的时，他就无所畏惧了。从试着让老妈在青岛大街小巷收废品捡破烂，到自己学习素描在广场上试着给人画肖像画挣钱，他就只有一个念头，读书挣钱。绝不让自己像上一世那样苟且偷生，不让父母对自己从期望变成失望，失望变成绝望。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从第一个人给了他三十块钱拿走肖像画时，他知道，贫穷最终会成为过去式。他没有一技之长，也不懂经融知识，不可能在社会上覆雨翻云，但是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再怎么说，建房这件事已经提前了四年，家庭债务也不用背到初中的时候才还完。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了。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来越多，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老妈一声呵斥，岳泉才老老实实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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