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而已，生活而已》——青蛙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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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父亲

母亲今天给我打电话说父亲身体不舒服，让我抽时间回去看看他，我不耐烦的问哪里不舒服，母亲说是胀气，父亲的肚子胀的很大，已经几天都这样没有大便也很少尿尿。我挂断电话随手一丢“真是烂人事多！”

回到家里看到破旧的偏房里母亲愁容满面，我没好气的问“他在家呢？”母亲点点头，我不情愿的走进里屋，看到大肚鼓胀的父亲，他的肚子真的大的离谱，像是孕妇怀了三胞胎，把衣服撑的满满的，很是不适的坐在破旧沙发上啃着半截萝卜。我问：“你肚子怎么胀这么大还吃萝卜。”他看到我后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吃萝卜排气，我试试看”。

“肚子胀气这么大了还不上医院？”

父亲没有回话，站起来艰难的双手撑着腰往茅房走了。

“你要是一直不消抓紧去医院看看吧，拖什么？一辈子过的窝窝囊囊，病了也不抓紧看”。虽然我看到父亲的时候瞬间闪过了担心，但很快被厌恶感埋没。

父亲在茅房里“嗯”了一声，“我有数，我这个病怕是一进医院就难出来了”

我不屑的瞥了一眼，去外面的药店买了几包四消丸回来给他，就去上班了。

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命苦的人，我的父母亲都是吊儿郎当的过日子，几十岁了也没有自己的房子，苟延残喘的住在姥爷家院子的偏房里一住二十几年，两间潮湿的小屋破旧脏乱。从小我就觉得我家很穷，小学时候因为交十几元的学费会到处借钱，因为借不到钱在互相大吵一架，初中时候又因为做熟食生意借的满屁股饥荒，八月十五要债的赖在家门都不走。父亲熏酒，不喝酒嘴就臭，一喝酒更起了骂人打人的习惯，稍不顺心对我和妈妈拳脚相加，污言碎语张口就来极难听。我讨厌他！恨他！我二十八岁了，他们没有给我攒一点钱，没有为我着想，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女人！我讨厌他！恨他！而今却咬着牙和一个不爱的女人领了结婚证，贷款买了个阁楼，现在却又因为我收入太少，女人对我冷漠疏离，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对家庭对我的不负责！

转天母亲给我打电话说父亲要去医院了，让我回来陪他一起去。

我们来到医院，父亲在做各种检查，看得出来他的肚子比前几天又大了一些，面对大夫的询问勉强的微笑作答，大夫建议住院，安排好病床之后，主治医生把我叫到了医生办公室。

“根据我们目前的诊断，你父亲是肝硬化晚期，现在肚子的积液是肝腹水。这个情况请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我不懂什么叫肝硬化，但晚期这词通常在任何疾病中被提及总是让人感到恐惧的，记忆里那是第一次为父亲的事情而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医生，那这个病能治好吗？晚期是什么意思？！”

医生劝我自己先把情绪稳定住“肝硬化晚期的治愈率比较低，五年的生存率也是极低的，你父亲的状况并不乐观，我们会尽量在这段时间减少他的痛苦，但是你们家属从现在开始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装做若无其事的去病房告诉父亲医生的诊断：“你这个事情不严重，就是肝不好，引起的积水，在这里挂段时间吊瓶就可以了，以后药可能要多吃一些”。

父亲装作轻松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我趁父亲休息的时候把情况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情绪非常不好，反复的一再问我怎么办，几尽要崩溃的样子，我对他说现在这个情况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

就这样，住了一个周的医院，母亲每天回家喂狗做些吃的再回医院，而我下班尽量每天都去医院探望一遍。

父亲的积蓄很快用完了，因为他根本不存钱的，母亲把自己辛苦存下的六千元拿出来后其他的费用都是父亲的兄弟姐妹付的。而我每月的工资还贷后只剩下几百元钱，根本拿不出什么钱来。

二、女人

我疲惫的从医院回到楼上，她问我：“你爸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看一下？”我没有抬头的脱去外套：“不用”。然后走进自己的屋子，躺在榻榻米的床上望着天窗，内心无比的纠结难过，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深深的叹了口气。

和她是通过微信上认识的，在没有遇到她之前我只是觉得自己是需要拼命存钱的穷小子，而她让我彻底的变成了负债累累的穷人。

追她只用了四天，第一天加好友，第二天聊天，第三天见面，第四天上床。并不爱她，开始只是机械性的为了满足自己的**，而后的一段时间她是爱我的，认识半年后为了省租金搬到了我家，开始的半年我们相处的还好，她爱我而我需要她，接她下班，我们一起挤公交，她陪我一起遛狗。和她打情骂俏渐渐从无趣变得越来越有意思。我是大男子主义而她非常听我的话。但是内心知道自己并不爱她，觉得她不够漂亮，身材不够好，不是选择终身伴侣的标准。我心里一直有一个人，觉得那个女孩才是，虽然我们分手多年。

我们现在住在贷款购买的阁楼上，虽然一个屋檐下，但是已经分居了半个月，确切的说是合法夫妻的情况下分居。是，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只是还没有举办婚礼。

现在我并不想要什么婚礼，而是在思考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这样在一起下去。

领证本身就是一场闹剧引发的，而造成这场闹剧发生的是我的父亲。

我和父亲的战争从毕业后就没有停止过，受不了他这个在大多数人中极度失败的男人用讥讽嘲笑的语气来骂我的母亲，用酒醉臭气的嘴巴来一遍一遍数落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让我感到可笑和气愤，所以再一次和他的争吵中，决定离开那个让人一进门就觉得压抑的破家，离开那个因为有他存在的让我烦躁的破房子，决定自己买房子，就算是再小再破，只要是属于自己的空间就好。

就这样，我和她说：“要么我们俩分手，要么你去和你爸要六万块钱我们买房子结婚”。比我小五岁的她只求不要离开她，答应了去和他父亲要钱。而他的父亲也同意了给我们一笔钱来实现的梦想。

我拿出了所有积蓄和母亲赞助的一万元，加上他父母给的六万元只用了五天时间首付9万贷款28万买下了现在的阁楼，买齐家电收拾完毕住了进来。为了办理双名房产证我们去领了结婚证。就这样我法律上结婚了。

开始的一段时间觉得自己特别幸福，有一种归属感，有自己空间的踏实感和幸福感，她已然成为了我的妻子我应该对她好，小家虽然简单但也齐全，养了多年的狗也接了过来，认真经营这个属于自己的家，好好爱她，不能像我父亲对我母亲那样。

每天学习和实践各种菜品，我做饭，她洗碗，我收拾屋子，她保持。我们一起带狗到小区的花园散步。晚上一起看电视到深夜，在自己的屋子里做任何自由的事情，甚至和她做爱都可以任由她大声的呻吟，这种自由感和心理的踏实让我感到满足。

可是经济压力的现实会轻而易举的人打破穷人的幸福世界，我的工资每月还完贷款剩下几百块钱，生活费不够，甚至朋友结婚的钱也要伸手和她拿，她渐渐变得和我的话越来越少，连做爱的时候都是在敷衍我。最后有一天对我说，她很累，而且好像不喜欢我了。我明白她才二十三岁就和我这样过日子是辛苦。

他的话把我从幸福忘我的梦中浇醒过来。

然后提醒自己，其实我爱的不是她。

我们分居了，一人一个屋子，我不明白她怎样想的，但我从试探她对我的感觉后真切的感到了失望，我恨她，为什么当初我告诉他贷款买房子之后会辛苦好多年的时候，她没有拒绝我，而现在又后悔！

现在我不知道我们的结局会怎样，但是一直冷战寡言，期间试图几次和她谈话，想告诉他我们的困难是暂时的，但也许其实我们本来并不合适，走到领证也只是我为了短暂的赌气和她暂时的爱意，就这样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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