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湖琉璃灯一盏》：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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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风起天阑，拂尽枯枝残叶；月华洒下，铺上十里湖光。

华灯流光唤舟往，诸仙饮醉瑶池光。

“乘扁舟而来，踏清风而去，此等潇洒，也就只你一人罢了。”

华服加身，蓝白色染。剑负背后，翩然落座。宛如遗世独立的剑客，剑在鞘中，锋芒犹绽。

“这仙界盛宴少了那人，竟也如此索然无味。”一盏流光轻点，化作琼浆玉液。白衣随风，折扇缓动，男子独饮一杯，漠然冷语。

“你怎么还惦念着那事，仙魔殊途，他既然那么选择，便要想到迟早会有那一劫！”身后负剑摘下，剑客气势敛尽。

“他，最后怎么样了？”

“这••••••”

“放心，我不会冲动。”

“唉，诛仙渊，镇魔台，万箭穿心，不悔如初。”

白衣男子顿时沉默，酒杯悬停在空中。

“凡之，当时你在吗？”

“在。”剑客扶着剑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凭他的实力，就算是仙帝也未必能拿下他吧？你也出手了吧？”白衣男子缓声问道。

“若是一心求死，纵使实力再强，又有何用呢？”

“什么意思？”

“那里是镇魔台，他的道侣、那个魔族女人彼时已是油尽灯枯，独留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那孩子呢？”

“燃尽神魂魔魄，二人永堕轮回，但藉此得以撕开虚空，那孩子也尚存一线生机。”

白衣无风而动，折扇收起，男子目放银光，转身欲走。

“你去哪？”

“找寻他的孩子，带他回仙界。”男子轻语道。

“你该知道后果的，那可是与仙帝为敌啊！再说，就算你找得回，你认为仙帝会让他活下去吗？”

“那又如何？倘若有人阻拦，必杀！”

“玄天，别！”

白衣随风化烟，恍如雾气升腾。

“唉，何必呢。你也该知仙界法则，无人可更改啊！”

诛仙渊，生死界门。

“玄天帝君留步，仙帝下令，任何仙魔皆不得踏入诛仙渊半步，违者，死！”

雪白铠甲，傲然而立。兵戈相向，如临大敌。

玄天帝君冷漠的目光透过紫烟迷雾缭绕的诛仙渊，披坚执锐的界门神卫则是直接被无视了。

“镇魔台。”玄天帝君喃喃自语了三个字，缓缓地走向生死界门。

“玄天帝君，再前一步，以擅闯者论处！”神卫厉声道。

“他就是死在了这里吗？”漆黑的双眸中仿佛涌动着一丝金光。

“再前一步，死！”神卫长枪落下，直指玄天。

玄天面不改色，白衣轻轻抖擞，化作一缕白烟，飘进了生死界门。

“这••••••”

“快禀告仙帝！”

玄天化身飞烟踏入生死界门，于缥缈云雾中凝实，折扇从袖间飞出，倏然展开。

“山水画扇，落墨生春。碧湖琉璃，一盏灯光。”玄天喃喃自语，折扇悄然发散碧色的光华，落下星辉点点，令这原本幽暗无比的深渊有了一丝光亮。

“木皇，此“碧天”是你唯一赠我之物。你我二人相识万载，却不曾想而今的你已然身陷轮回。呵呵，仙魔殊途，于你而言也不过朗然一笑。你既如此抉择，我也无话可说。这镇魔台本为太古诸仙镇压魔族之地，没想到却是连仙族都一并诛杀，这便是仙族的所谓法则，呵呵。”

玄天心念一转，身形落至镇魔台前。

“我翻尽仙族典章，都未曾找到仙魔不能相恋的禁令。这法则，不过是仙族那些所谓统治者的一家之言罢了。”

玄天负手而立，目光透彻迷雾深处，那里，是生命的终点，也是永远无法摆脱的轮回。

“让你与这些犯我仙界的魔族同葬，岂不委屈了你。这镇魔台，破了便是！”

玄天目放精光，随后扬手便是一剑飞出。

“我玄天，谨遵师尊青冥上人之命，此生只得出剑九次，此为，第七次！”

玄天踏步生风，气浪如涌。剑气四扬，划然一道冷光，落下便成镇魔台肉眼可见的断痕。

剑光落下，原本沉寂的镇魔台竟是有了一丝丝黑气升腾！

“太古诸魔，尔敢放肆！”玄天提剑而上，怒目而视。

“吾之剑道，犹如青冥。剑之所在，青冥道在！”玄天剑若惊鸿，出则如青龙出海，滔天剑威，竟是将黑气压了下去。

“青冥剑，是谁，是谁……”

犹如余音一般，镇魔台下，似有低语。

“玄天！”

怒喝声自远天奔袭而来，玄天没有理会，又是一剑狠狠斩落，浩荡的剑气升腾而起，原本坚不可摧的镇魔台也因剑气的侵蚀而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毁镇魔台，释放魔族，此乃灭族大罪，玄天，还不停手！”

巨大的影像投映到镇魔台上方，玄天抬头，一个中年男人正冷冷望着他。此人身着紫金华服，目光如刀。

“竟惊动了仙帝，玄天赧颜。”玄天面无表情，提剑之手又缓缓抬起。

“玄天，朕知道你与木皇交好，但若因为他使得你永堕轮回，值得吗？”仙帝冷言道。

“虽死何惜？”

“你！”

“木皇无罪，我要带他回去。”玄天轻声道。

“无罪？勾结魔族魔女，还有了魔族孽障，岂能无罪？”仙帝似怒火中烧。

“仙界，并无此规则。”玄天抬头注视着仙帝，四目相对，倒是仙帝先把目光投向别处。

“仙魔为数万年宿敌，不可并存。有仙无魔，有魔无仙！”仙帝喝道。

“荒唐！且不提仙魔相恋无禁令，纵然有，仙魔若要交合，尤其是条规所能束缚？！”

“朕已经说了不准，就是不准！莫说木皇，就算是你，也不准！”仙帝的影像越发凝实，语气也越发厚重。

“在这仙界，朕便是绝对的主宰，朕的话，就是规则！”仙帝话音落下，原本投映在镇魔台上的身体已然凝为实体。

“心生相法，师尊的道，你倒是了悟得彻底。”玄天沉声道。

“哼，我当初便说过，仙帝的位子，一定是我的，你，木皇，剑帝，都得臣服在我的脚下！”

“心魔已诞，或为仙界大难。”

“心魔，呵，早便有了，老家伙陨落之时便存在了！”

玄天不语，剑出，诛仙渊，顿时无光。

“青冥剑，哼，一生只得使用九次，这是第八次了！”

“不染因果，不入青冥！”玄天抬手，剑气迸射，凝为实体。

“连与我的因果都要斩断么，呵！”仙帝的嘴角竟浮现一丝笑意。

“不渡轮回仙人客，剑出青冥九重天！”

玄天提剑而起，威势撼天动地。

“太古源么？”仙帝神色微动，也是右臂一挥，光幕落下，挡住了玄天的剑气。

“老家伙倒是把好东西都给你了。”仙帝沉声道了一句，左手抬起，一方紫金玉印缓缓升起。

玄天仍旧面不改色，剑尖直指，一刺，光幕碎灭。

“就看你的了。”仙帝低声喃喃了一句，玄天似心领神会，随风卷走仙帝手上的紫金玉印。

一剑，镇魔台破！

“再会！”玄天低语。

镇魔台中央不知何时已然浮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玄天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探入其中。

“规则之内的人，是无法改变规则的。只有跳出规则的人，方才有可能逆转。玄天，我和你，甚至木皇，都将希望寄托于那孩子，不知究竟对不对啊。”仙帝默念，身形却缓缓浮空。

“传朕旨意，玄天毁掉镇魔台，叛离仙界，三千世界，全力搜捕！”

仙帝的声音响彻整个仙界。

“玄天帝君叛离仙界，这怎么可能？”仙界诸仙闻仙帝圣旨，莫不震惊。

“玄天，你••••••”剑帝沉默。

仙界，太古渊界。

“玄天，呵呵，仙帝那家伙，是想被废黜么。竟然让一个区区玄天破了镇魔台，简直为仙帝之耻，仙界之耻！”

“玄天毕竟为青冥之徒，想来也继承了青冥之法，倒也不能全怪仙帝。”

“是啊，毕竟仙帝也听从我等之令，倒也不必太过计较。”

“只是这镇魔台••••••”

四位老者端坐四方，沉声言道。

“镇魔台破，朕身为仙帝，自当为引。即日起，朕将亲自坐镇镇魔台，镇压万千魔头，仙界诸事宜，交由太古四老决断。”

仙帝之音再度响彻仙界。

“算他识相。”太古四老之一，坐镇北方那位冷声道。

“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么？”仙帝沉吟，随后右手掐诀，弹出一道流光。

“剑帝，速来诛仙渊！”

第一章 不入尘世焉得道

苍茫青山间，一片白云出。

一颗石子落水，点出层层涟漪。

“师父，我们都走了好久了，歇一歇吧？”

少年踢开河岸边的石子，朝身后一老者黑脸说道。

“徒儿，修道之人，不可有烦躁之心。一炷香之前你便厌了，歇了好些时候。这便不耐烦了？”老者轻叹道。

“师父，您总说道啊道，什么是道啊？”少年问道。

“道可道，非常道。徒儿，你尚未入世，焉可知——道？”老者捋须。

“不懂。”少年挠头。

“徒儿，我问你，何为道？”

“道可道，非常道。”少年直言。

“你心中所想之道是何？”

“天地生灵万物循天道，奉法则，不妄不妒，此为大道。”

“道法自然，人何不离天道，奉本心呢？”

“这••••••”少年一脸茫然，循天道之理是老者所言，少年了然于胸。而今换了话，则是不解。

“人应该活在规则内，却也不应该活在规则内。徒儿，你现在还不懂，是因为你离尘世太远，尚未入世，焉能得道？徒儿，你该入世体味造化。”老者缓缓说着，手中不知何时竟浮现一方紫金玉印。

“师父，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少年眼神中流露着迷惘。

“这一世漫长，你便先入凡尘吧，去做凡人，去体味一下凡尘情爱，或是能位极人臣，甚至君临天下。徒儿，你总问我为什么你的几位师兄都能跟我学道法，而唯独你不行，今日我便告诉你，不是我偏心，而是你那些个师兄已然心境超脱，自然可习道法。而你心境尚浅，习了道法，也未必用到妙处。”老者捋须。

“可是师父，我一招半式都不会，每次都靠着师父保护我，倘若离开了师父，那我岂不是很糟糕？”少年撇嘴。

“所以，在你入世之前，我便教你几式剑法，你且谨记，平日不可显山露水，能自保便不可杀戮，非生死攸关之际不得造成杀孽。”老者面色严肃道。

“是，师父，您快教我吧！”少年显然很好奇，毕竟师兄们一个个出云入海，甚是厉害，自己平日里也只能羡慕。而今师父既然也教授自己，自然是十分欣悦。

“你且看好！”老者轻笑，随即挥手来剑，老者身轻如燕，剑走偏锋。时而剑尖微扬，如蛟龙出海；时而剑刃划光，落下锋芒。老者剑出又收，直至一炷香后方才停下。

“懂了吗？”老者笑道。

少年的目光有些疑惑，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记得了吗？”老者再问。

“记得了！”少年点了点头。虽然不懂这剑法精妙之处，但那一招一式却是被少年刻画在心。

“记得便好，慢慢体悟吧。剑招是死的，无论如何花里胡哨，只要无法制敌，便是废招。你要感受其中道法剑意，了悟方可成就。”老者淡然道。

“是，师父。”少年点头。

“既如此，你便走吧，倘若将来遇见你的那些个师兄，说不得会给你些照顾。你且记得，此番入世，你要慢慢体悟，十年之后，你会再见到我。”老者提剑而起，将剑横立于少年面前。

“此剑，你拿着，走吧。”

“师父••••••”少年泪目。十几年一直都跟在师父身边，而今要离开师父，自然有些不舍。

“走吧，临行前，师父赠你一诗。”老者目放柔光，其中不舍之意暗含其中。

“提剑醉歌笑三千，心中无法亦无天。九重天阙焉论道，我自凡尘逍遥仙。”老者吟毕，身形飘然化作一缕云烟。

“徒儿，后会有期。”

“师父！”少年低头，目中隐有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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