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天行》——骑牛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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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正南

一处孤坟，两间草屋，不时有三两声鸟鸣，勾勒成一幅幽寂与凄凉画面。

坟前一条青石小径直通山脚，山间林木不多，再加上已是秋高季节，因此便显得有些光秃，但视野却相对开阔。

此时，山下小径似有一老者正拾阶而上，其身形消瘦，头发花白，伴随着阵阵咳嗽声身影愈见清晰，不一会儿就来到一间草舍前。

“少爷，老奴求见。”老人对着茅屋恭声说道。

伴随着“吱呀”一声，茅屋门徐徐打开，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身影缓缓走出，年轻人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材单瘦，束发带冠，双眼温润，面冠如玉，似乎是一读书士子。

“老一叔见外了，在正南面前勿需如此，快快请起。”少年人快步走近，慢慢扶起老者。

“礼不可废，老爷身前最重这些规矩，这是老奴应该的，决不能像有些人一般上下不分，不过三年过去，少爷也长大了，也是时候要当家做主了。”老者虽然就势而起，语气却是郑重，似乎颇为气愤。

少年一阵沉吟，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这具身体的父亲自三年前病逝，自己便借着守孝为名独居了三年，除了脑海中那块残缺的玉珏外，似乎前世也没有什么太多东西值得缅怀与留恋了，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老者乃是自己父亲身前所救，自愿投身魏家为奴，十几年来对自己的父亲也是忠心耿耿，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少爷，这长风镖局乃是老爷身前一手创立，按理说这总镖头之位应该由少爷继任，三年前二老爷以少爷年少为由暂代，而如今少爷既已成年，二老爷也应该将这总镖头这位归还给少爷。”伴随着阵阵咳嗽声老者徐徐说道。

“老一叔，事情没这么简单，二叔虽在江湖上号称铁‘铁面判官’，处事公正严明，但人是会变的，呵呵”魏正南轻轻说道。

老者也是一阵沉吟，通过这三年来自己的所见所闻，自家这位号称“铁面判官”的二老爷还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也不知道自家这位少爷是否能够应付的来。

“什么人？”魏正南突然一声轻吼，电光之间，一粒石子从魏正南手中急速飞射而出，只听见“叮当”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传出，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从山道拐弯处一跃而出，其右手拿着一把虎头金刀，似乎仍在承受刚刚那飞速射出石子巨大力量，发出阵阵颤音。

“尹三，你怎会在此。”老者看见这大汉，顿时厉声问道。

“老一叔，尹三乃是奉了总镖头之命前来探望少总镖头。”大汉尹三恭声回道，但心里却是暗自震惊，自己好歹也已入劲，在这金华府也称的上是一号人物，但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少年似乎只是随手一击，自己便差点负伤，直到现在仍然感觉到右手虎口在隐隐作痛。

“虎头刀尹三，似乎是二叔三年前引荐入镖局的，也算得上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魏正南看了看这大汉，似乎心中有点印象。

“少总镖头好记性，正是尹三，今天尹三乃是奉了总镖头之命前来迎接少总镖头回府，总镖头已经命令各地分局镖头三天后前来总舵，正式将总镖头之职交付给少总镖头，以兑现三年前的承诺。”尹三说道。

魏正南瞳孔紧缩，暗道“好厉害，我这位二叔不亏号称‘铁面判官’，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恐怕三天后的大会不会这么简单，自己虽然在这三年来在玉珏的帮助下踏入以力入劲的层次，对战这位二叔恐怕仍有不够，现如今关键是获得更多的功法与资源，所谓穷文富武，自古已然。”

魏正南修行的并不完全是家传的功法，不论是桩功还是打法，都是通过脑海中那神奇的玉珏推演而来，可以说基础非常扎实。

据魏正南所了解的这个世界的武者层次可以分为力与劲两个层次，而具体修行有桩功与打法，而魏正南修行的就是家传的青松桩，取自青松绵延长青与坚挺之意，特别是通过玉珏的推演，桩功更是趋近完美，魏正南能够以三年时间以力入劲，此门桩功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魏家虽然混迹江湖，祖上却也是书香世家，不过因当今朝廷黑暗，百姓民不聊生，魏家自魏正南爷爷辈开始便放弃入仕之念，最重要的还是怕被绑定在朝廷这艘大船上一起沉船。

书归正传，魏正南虽然明知那位号称“铁面判官”的二叔不会那么简单就交权，却也只能遂其心意，毕竟这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其实魏正南对所谓权力并不怎么重视，需要继任长风镖局总镖头之位一方面是了解这具身体本身的因果，再者自己选择武道这条路也必须要有资源的支持。所谓寒门出栋梁这种事在武道这条路来说基本是不存在的。

“尹三，你回去回禀二叔，就说正南三天后必会到场。”

“少爷，这三天后的总舵大会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少爷还是小心为上”见尹三的离去，老者魏一提醒道。

“老奴这三年来也没有白过，此事需不需要老奴······”

“不用，此事我自有分寸，而且即便此次二叔将总镖头之位让与我，恐怕也不会服众，各地分局总镖头都不是省油的灯。”魏正南心中已有定计，自己虽然忌惮自己这位二叔，但也不见得会怕他，各地分局虽然勾心斗角，但也不见得会完全倒向这位二叔。

“既然如此，那老奴便回去准备。”老者躬身说道，伴随着阵阵咳嗽，身体愈发显得岣嵝。

“老一叔还是保重身体为重”魏正南看着眼前的老者，心底不由流过一阵暖意，眼前老者在江湖上也不是无名之辈，就因为自己父亲的救命之恩，在自家矜矜业业十多年，尽管父亲和自己并未将他当成下人看待，但心底也不免感动。

“呵呵，少爷不必担心，老奴这身子骨自己心里清楚，应该还能后支撑几年，倒是少爷这三年还真是进步颇大，险些连老奴都瞒了过去，不过这样也好，少爷长大了，老奴也就放心了。”老者微微一笑，看了看地面似乎另有所指。

原来地面青石板上魏正南原先所站立的位置居然留下两个整齐的脚印，却正是因为尹三刚刚偷窥，他没有控制住劲力外泄出来，脚印下陷约有寸许，鞋底纹路清晰可见。

······

清晨对习武之人来说应该是一天之中最好的时候，一夜睡眠让身体各个器官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而道家之人呼吸吐纳，更是有吸收东来紫气一说。

山间一处宽敞的草坪中，一个身着劲装的身影屈膝而立，其身体笔直有如松柏，但仔细瞧去，却发现似乎在随风微微起伏，呼吸更是绵长，若有若无，其额头有微微细汗。

忽然，只见其右手呈握拳状猛然捣出，只听见“嘭”的一声短促的声音传来，其拳头居然刺破空气阻力形成空爆，其拳式时而如轻风拂柳，时而似猛虎下山，身体也不时传来阵阵脆响，有如雷鸣一般。

随着其拳势的引导，周边的晨雾被渐渐牵引了过来，形成各式形状，其身形走动，有如仙人吞云吐雾。

突然，只见其身形有如飞天一击向周边的一刻大树，随即缓缓收势而立，口中吐出一道长长的白色气箭。

或刚或柔，刚柔并济，终于走出了这一步。魏正南心里想，到了这一步，其实已经在练劲一道上走了很远了，并非每一个武者都能够领悟出刚柔并济的道理，若不是脑海中那块玉珏将自己原本的青松桩推演完善，可能自己也不会这么快走到这一步。

这时“咔嚓”一阵声响传来，却是魏正南刚刚击打的那颗大树突然倒了下去，其断口处更是有粉碎般的木屑飞出，显然刚刚他这一击已经将树木里边完全破坏掉，这也是劲力练到这一步的可怕威力。

第二章 大会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金华府城热闹非凡，不时有劲装武士骑马狂奔而入，顿时惊起一阵喧嚣。

“似乎是长风镖局的人”

“就是长风镖局各地分局的人，看来长风镖局什么大事”

“要是我能成为长风镖局的分局总镖头，不，只要是一级镖师就好了”路旁一中年流浪汉无不羡慕的说道。顿时迎来周边一阵鄙视的目光。

长风镖局位于金华府城正南面，占地几近三十余亩，更是横跨沧浪江，其府邸更是雕梁玉栋、极尽奢华，因此可见其实力非凡。

府邸中央乃是一占地十余亩的巨大广场，广场之上锦旗林立，广场正东位置有一高台，高台之上有一巨大的金雕镂刻座椅，显示着主人的威望与权势，其左右两侧有楠木座椅八把，显然是为十六分局总镖头准备，广场中央有一高架台，台上左右两侧分别摆放一兵器架，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俱全。

“青萍分局雷总镖头到！”

“四海分局孙总镖头到！”

“名扬分局赵总镖头到！”

······

却说魏正南与老管家魏一此时刚下得山来，却被五个持刀大汉围住。

“小子，交出身上财物可饶你不死。”其中一个大汉恶狠狠的说道。

“少爷，似乎是西山五鬼，所谓来者不善，要不此地交给老奴，您先行离去？”

“不用，既然他们只要钱财，那就当破财免灾了。”魏正南将身上钱财朝着对方抛去，紧接着只见一道剑光一闪，中间的大汉顿时倒地，魏正南此时显然也猜到此事应该是那位二叔的安排，目的不过是提前解决自己或者说拖延自己的时间，只要大会提前结束，自己恐怕翻身无力。

“大哥······，弟兄们上，为大哥报仇。”

场中顿时刀光剑影，四个大汉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似乎合练了一套刀法，威力大是不俗，再观魏正南手中之剑，劈、刺、提、撩、抹，仅仅五式最基础的剑招，在他手中居然拥有莫大威力，每一式都如羚羊挂角，恰到好处。

老管家魏一一旁掠阵，看着场中情形，心中暗自震惊。因为魏正南所使剑法居然不是其家传追风剑法，魏家剑法讲究的是一个轻灵、多变，有如轻风拂柳，而魏正南此时所使剑法更多的却是一种质朴、浑然天成的感觉。

此时，场中情形已是大变，魏正南劈刺提撩之间，四个大汉纷纷倒地，收剑入鞘，魏正南一个踏步，翻身上马。

“老一叔，走”

······

再说长风镖局总舵大会此时也已如时召开，高台銮金座椅上正端坐一儒雅中年，正是被江湖上称之为“铁面判官”的长风镖局现任总镖头魏无忌，其身旁有一手抱金刀的大汉，正是鬼头刀尹三。

“诸位，感谢诸位能于百忙之中参与此次大会，自魏某接任总镖头之位以来，不说能力超群，却也是矜矜业业，不敢有丝毫松懈，今日特邀诸位前来，主要是为了了三年前之约，将总镖头之位正式交于我那侄儿魏正南，特请诸位前来做个见证，同时，也请诸位能在今后全力辅佐正南，将长风镖局发扬光大，这样我也算是对得起我大哥在天之灵了。”身为总镖头的魏无忌朗声说道。

“总镖头不必如此，这三年来长风镖局在您的带领下是何等声势，我等皆是有目共睹，又何必拘泥，硬是要一个小娃娃来带领大家。”说话的正是青萍分局总镖头雷洪，这雷洪身材甚是魁梧，擅使一双铜锤，因其脸面微微泛青，在江湖上博得一个“青面雷公”的称号。

“雷总镖头说的极是。”雷洪的话顿时引来周边一阵附和。

“不然，既然少总镖头乃老总镖头遗子，在加上三年前总镖头已有承诺，老夫认为我等应该接受少总镖头正式接任总镖头之位”此时说话的正是四海分局总镖头孙寿，这孙寿乃是魏正南父亲一手提拔，虽然现如今年岁已大，但却是老而弥坚，今天这个总舵大会，在他看来是什么目的心里有如明镜。

“孙老鬼，这么大把年纪安心养老如何不好，何必要做那出头之鸟。”这时场边一个声音阴仄仄的说道。

“哼，老夫年纪虽大，却也懂得感恩，不比尔等，不思报恩，反将仇报。”

“孙老鬼，你······”

“好了，诸位，孙老镖头说的不错，鄙人再继续任总镖头之位确实名不正言不顺，诸位勿要再争执。”这时魏无忌出言说道。

“若要那小娃娃接任总镖头之职，我雷洪第一个不服。”

“我等也是不服”

“那小娃娃道现在还不出现想必自觉不如总镖头，我看总镖头就不要再谦虚了。”

“正南问各位总镖头好，问二叔好，正南来迟，还望各位恕罪！”突然场中响起一阵年轻的声音，只见两个身影正从场下慢慢走近高台，却正是魏正南与魏一两人。

魏正南每步踏出，皆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其脸带微笑，云淡风轻。

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更是江湖上的翘楚之辈，在石板上留下脚印大家自认都能做到，但要做到如此的举重若轻，显然自己等人还相距甚远。看来这所谓的少总镖头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此时，魏无忌心中也闪过一阵阴暗。

“正南侄儿来了正好，二叔能力低微，为正南守业三年，如今你已成年，今天各分局总镖头都在，正好将这总镖头之位让给正南。”魏无忌对着魏正南一脸慈祥，若是旁人说不定会为这浓浓亲情打动。但此时的魏正南却心底泛起寒意，自己这位二叔当真可怕。

“总镖头不可，少总镖头既然想要接任总镖头之职，最起码需要服众，总镖头武艺高清世人皆知，少总镖头若要接任，须得接受总镖头的考验才是。”说话的正是雷洪，别看此人一幅五大三粗的样子，心思还真是不简单。

“雷总镖头休要如此，若是这般，岂不是要我魏无忌以大欺小不成。”

“二叔不必谦让，正南也正想向二叔请教，还望二叔不吝赐教。”魏正南心里当然知道，若此时不将众人压服，自己不可能顺利接任。

“既然如此，二叔就得罪了”

说罢，一个轻跃，飞向场中高台，魏正南随即跟上。

此时魏无忌心中也甚是凝重，刚刚魏正南的表现他看在眼里，显然自己这位侄儿一身功力颇为不俗，也不知道是其天赋异禀还是另有奇遇。

魏无忌不敢放松，一个踏步，双掌向魏正南攻去，带起阵阵劲风，魏正南随势将手中长剑插入地面，迎了上去。

场中顿时拳掌翻飞，双方你来我往形成阵阵空爆之音，高台之上被二人气劲肆虐，一片狼藉。

二人不相伯仲，对劲力的修行都已达到刚柔并济的境界，若论经验当属魏无忌更为丰富，毕竟其在江湖之上打过数十年，“铁面判官”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但魏正南因为脑海中的金手指，每招每式都推演的圆融无瑕。

而此时，魏正南脑海中的玉珏似乎被激活一般，不断的推演着魏无忌的招式，大小擒拿手、绵掌、三十六路翻天拳、松风剑指，一一俱现，魏正南此时也进入了一个及其玄妙的境界，各种招式信手拈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一阵巨大威力的拳掌交接，双方都被依据极大的劲道推翻出去，此时二人严重都看出了对方的凝重。

魏无忌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处于下风，尽管已经尽量高估自己这位侄儿的实力，但没想到居然还是低估了。

此时，四周观战之人也尽是一脸不可置信。

“二叔，使兵器吧，不然你不是正南的对手”

魏无忌顿时感觉到一阵极大的羞辱。其袖套之中一只黑色的判官笔顿时显露出来，其不知是什么材质，泛起一阵阵奇异黝黑的光芒。

而魏正南此时也缓缓拔出长剑。

魏无忌被称为“铁面判官”，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正是因为其擅使一只判官笔，此时他也顾不得谦让，手持判官笔迅速向魏正南点去，其招式有如狂士书贴，狂放豪迈，铁画银钩。伴随着股股奇怪的劲力，让人应接不暇。

魏正南挥剑相迎，一招一式简单拙扑，却正好将魏无忌的招式反制，其劲力更是时而刚猛有如开山，时而绵柔似涓流，渐渐的，其每种剑招居然能同时发出集中劲力，显然是已经踏入化劲的门槛。

“化劲，怎么可能”场中的魏无忌心中极是震惊，自己这位侄儿非但剑法高超，居然在此时踏入化劲，要知道这是自己几十年来一直追求的目标。

“既然胜负已定，还请少总镖头手下留情。”说话的正是孙寿，即使难以置信，但显然此时大家已经知道结果了。

要说孙寿此人还是比较公正，虽然其支持魏正南上位，但并不表示就认可魏无忌，毕竟这长风镖局这三年来能有如此声势，魏无忌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只不过最终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此时，魏正南也是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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