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玲珑心》： 山阴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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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阴夜路

夕阳西下。西天云彩状若火烧，一片绚烂之色。

一个老妇一个小女孩相互扶将着缓步走来。

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头上扎了两个朝天辫，用红头绳牢牢的绑着。一张笑脸红扑扑的，满脸汗珠。再努力前行几步，实在跟上上老妇的脚步了，仰起头喊道：“奶奶！我走不动啦！”

老妇慈祥的伸出衣袖替她抹去一脸的汗水，鼓励道：“加把劲，囡囡，过去这个山头，这座傲汝峰，前面就到了白马镇啦！到了那里，奶奶给你买糖糕买糖麻花吃！”

名字叫囡囡的女孩双足钉在地上，扯住老妇的衣袖：“奶奶，我不！我要歇歇，我要喝水！”她从早晨走到现在快走了一天了，细细的双腿早已累的麻木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什么芝麻烧饼什么虾酥什么糖糕她早已经听腻了，实在不想再走了。她现在恨不得立马坐在地上休息一下酸痛的腿。如果旁边有个小床，能躺上去美美的睡一觉那该多好！

老妇拽了她几下，见实在拽不动，心中不忍，叹道：“好吧！”环目四顾，见前方十几张丈处有株大柳树，树下有几块大石还算平坦，便道：“那咱娘俩再多走几步，到那里坐着歇着。”

囡囡嘟起嘴，不情愿的跟着奶奶又走了一会，方才走近，一屁股坐在石头上，长着小嘴喘气。

老妇从挎着的竹篮里拿出藤壶和一个木杯，给她倒了一杯水。囡囡接过来一饮而尽。老妇这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喝下。晚风吹过，透体凉爽。

囡囡摇了摇老妇的衣袖，问道：“那妲己和纣王后来怎么样了？”

老妇收拾好藤壶木杯，笑眯眯的摸着她的小脑袋：“你呀你，还是想听故事啊？”

中午休息时故事没讲完，囡囡记着呢。

老妇抬头看看天色，说道：“那我只再说一段啊，天快黑了，咱们还得抓紧赶路！后来啊，周武王打的纣王连连败退，牧野一战，商军大败。纣王见大势已去，这次痛悔自己丢了祖宗的基业，真是悔不当初啊。从一代聪慧天子，变成了荒淫帝王，残暴天下，诛杀良臣，天人公愤！纣王走上鹿台，自焚而死。”

囡囡仰起脸：“那迷惑纣王的妲己呢？”

老妇人：“妲己迷惑纣王，祸害大商王朝，被周武王大军逼得无论可逃，只好上吊而死。那九尾妖狐却趁机从苏妲己的肉体逃出。女蜗娘娘给了周武王一个封着三昧真火的宝葫芦，武王便用此火将妖狐和它狐狸洞里的徒子徒孙都烧了个干干净净。没成想，却有个漏网之鱼。有个修行不够，未成人形狐狸因去邻近村庄觅食，被猎人用兽夹夹住。哀嚎了三天，兀自纳闷她的姐妹们没来救她。后来她见狐狸洞处浓烟滚滚，这次大惊失色，一狠心，咬断被夹住的那根狐狸腿，瘸着跑到洞口，见所有的狐狸都烧成灰了。武王大军已经退却，九尾狐妖曾经吃下的那颗女蜗娘娘送给比干丞相的七窍玲珑心，却在三昧真火的炙烤中化作了一颗水晶透明的玲珑心，这心在昏暗的狐狸洞中熠熠发光，吸收了狐妖的法力和三昧真火的仙力，竟然成了绝世至宝。瘸腿狐狸大喜，叼起来便远远逃去。哪成想这一切被天上的女娲娘娘看到正着，她老人家是就是回来取它的。娘娘座下侍女问道：‘待儿臣将它截下！？’娘娘掐指一算：‘该有此劫！说不定还能造福人间，由她去吧！’后来啊，这瘸腿狐狸……”

忽然刮起一股寒风，两人遍体生寒。老妇人抬起头来，见圆月已经从东方升起，太阳早就下山了。暮色沉沉，山间乌鸦怪啼。

女孩一哆嗦，见四下高山如同硕大的黑怪，路旁的树木如同跳舞的黑怪，张牙舞爪的想要向她两扑来，紧紧抱住老妇人的胳膊：“奶奶！我怕！”

老妇人颤声问道：“今日阴历多少？”

女孩仰起头：“今日阴历初一啊！怎么了？”

老妇人懊恼的拍拍自己长着满头白发的脑袋：“该死！该死！我这老糊涂，初一不易出门啊，我都忘了。你瞧着月亮多圆啊，我这才猛不丁的想起来，今天不是初一，就是十五！果然是初一！不好，囡囡，赶紧走！这山头，这山坳，阴气太重啦！”不由分说，拉起女孩大步前行。

两人急行了一里多地，猛然间树林中窜出一只灰蒙蒙的东西，站在两人前面五六丈处，摇着尾巴，双眼发着绿光。两人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几步。那东西也冲着两人前行几米，一瘸一拐，走的不甚灵便。

女孩心中打怵，颤声问道：“奶奶，这是不是你刚才说的那瘸腿狐狸？”

老妇人急忙捂住她的嘴：“嘘！别瞎说，纣王都死了七千年了，那狐狸，那狐狸估计也早就化成……”忽然喉咙一痛，一蓬热乎乎的东西喷射出来。不由得天旋地转，噗通摔倒，挎着的竹篮也滚到一旁。

女孩尖叫道：“奶奶！”然后又张大嘴巴吓的发不出声来，因为她看到长的一个奇形怪状的“人”或者什么东西正咧着嘴冲着她笑。

第二章 风雨欲来

烈日下。

苗僵踩着铁犁吆喝着老牛耕耘着这几亩薄田，连日干旱大地都龟裂开来，稀疏枯黄的秧苗就像他那快掉光的头发。他皱着眉头，心中不断的祈祷：“老天爷，都几个月没下雨了！您老人家发发慈悲，全家老小就指望这点收成了。”

耕了几圈，老牛累的遍体流汗，鼻孔喷着粗气。苗僵也热的头晕眼花。

“爹！让我来耕几圈。”地头几株杨树下面站起来个半大少年，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苗僵摇摇头：“错儿，你脚伤还没好利索，你看好你弟弟妹妹吧。”这少年是他的大儿子苗错，到年底就满十七了。上几天去山上摘草药时被滚石砸伤了脚。树荫中躺着两个五六岁的孩童，玩耍的累了，躺在一张破凉席上呼呼睡的正酣。那是他的小儿子苗伤，闺女苗离。算命的说他们家有灾星笼罩，是故起的名字都是犯险之字，以期能冲一下灾运。

给他兄妹三人起名字的时候，苗僵心中默然，心中暗暗佩服这个算命先生。他的祖父苗衰，父亲苗枯，两人还算命硬活到五十多岁。几个叔伯苗金、苗顺、苗阳、苗直等名字好听的却个个死于非命，听父亲说均没活过二十岁。苗僵还有个妹妹，就是苗错的姑姑，叫苗落雁，年轻时就是一个美人胚子，被一个相面的独眼龙给拐到北疆沙漠深处石头城里了，那独眼龙还口口声声说“不带她远走高飞，她就会红颜薄命。”父亲和自己骑着驴追了几百里愣是没有追上，现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眼瞅着苗错颤巍巍的站上了铁犁，一抖缰绳，吆喝老牛耕最后一亩地。苗僵心中不由得大感欣慰：“这孩子长大了！”坐在树荫下，伸出长满老茧的手摸了摸苗伤和苗离粉嫩的脸蛋，心中喜悦，摸索着手指上戴着的一枚铁质顶针，那是他妻子给他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仰天对着万里晴天喃喃道：“孩子他娘，你在天有灵，三个孩子都长的很好啊！谢谢你在天保佑着。”掏出旱烟袋，点上，刚吐出一口浓烟，遥见天上西南角处有一点黑云越来越大。心中不由的激动：“啊，苍天开眼，要来雨啦！”

那股黑云来的好快，转眼间便盖住了小半个天空。黑云形状奇特，头部锐利，好像个巨大的黑锥，又像一个半打开的扇子，呼啸而来，将酷热的暑气刹那间吹走，遍体寒意。

“不好！是大暴雨！”苗僵心中一揪，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冲着苗错喊道：“孩子！快回来！解开老牛，快回家！铁犁不要了！你赶紧……”狂风吹起的黄沙顿时塞了他满嘴。枣核一样的雨滴噼啪噼啪的打落下来。一道道闪电强光划过，阵阵闷雷轰隆隆炸响。

苗伤和苗离被响雷震醒，吓的哇哇大哭。

苗僵俯身抄起两人，一个胳膊夹一个，向村庄方向跑去。便跑便冲苗错吆喝：“错儿快走！”

那黑云飞的好快，眨眼间全覆盖过来，天底下黑茫茫一片。刚才还说烈日晴空，刹那间如身处漆黑地狱。眼前什么也看不清，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打的苗错摔了个筋斗。还好，大雨前已经将老牛解开，那老牛也吓的不清，哞哞嚎叫着，四蹄翻飞，向村里跑去。

地上已经水流成河，狂风吹过，苗错摔了一跤又一跤，被砸伤的脚伤口裂开，钻心的痛。

一道闪电划空而过，苗错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一株杨树，急忙爬起来跑过去。

闪电过后，又是一片漆黑。爆裂的雷声，啪啪的雨滴声，哗哗的雨水奔腾声，震的苗错头晕脑胀。黑暗中，他低着头顶着狂风，冒着大雨，伸开双臂，摸索着前行，终于双手触及到树干，心中大喜，急忙合身搂住，再也不敢撒手了。大风似乎要把他身体吹起来，吓的他急忙将蹲了下身形，双腿死死的缠住树干。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渐渐小了，黑云远去，天上只有一团团的灰云在滚动着前行。天空灰茫茫一片，好歹能开清点四下景物。

远处老牛已经四肢僵直，顺着雨水向丘田下方漂去，显然被大风吹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摔死了。

苗错望着老牛，心中伤痛，摸了把眼泪，心中担忧，高声叫道：“爹爹！弟弟！妹妹！”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走上一处高地，四下环顾，不见三人踪影。不由得心急如焚，高声叫道：“爹爹！你们在哪里？”

雨停了，风也渐渐变小了。忽听前面山丘底下有吆喝之声，心中一喜：想必是爹爹三人。苗错急忙下了这处高地，瘸着脚向那边急走。

一阵吆喝打斗之声传来，刀剑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苗错心中惶恐，爬上半山坡，躲在一处灌木丛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只见三个镖师模样的人手持三柄长刀围着一个持剑的红袍人恶斗。那红袍人脚蹬红靴，浑身红袍，头上罩着红巾，脸上也带着一个红色的鬼脸面具，样貌吓人。一柄剑却使的滴水不漏，三招两式下已经刺伤了一名镖师。

旁边四匹马卧倒在地，口鼻流血，显然刚死不久。

四个人斗到稍远一处，苗错瞧不清楚，也向上走了几步，探头出去。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只见爹爹和弟妹都躺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苗错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想大声嚎叫却又不敢，生怕打斗的四人移过去，刀剑无眼，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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