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梦的开端》：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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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

“寒汐，你能听到吗？寒汐，寒汐？”

我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女声在呼唤我的名字，但是这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以至于我早已失去了回应的欲望。

八年了，从十二岁那年起，每过一段时间我就会陷入这么一个诡异的梦境，梦中一片虚无，只有一个飘渺的声音在一遍遍呼喊我的名字。起初我努力地想要回应，却发现我的声带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而那个女人却还在一遍遍的重复着：

“寒汐，你能听到吗？寒汐？”

真是见鬼，我发现我开始讨厌这个梦境了。我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我仿佛悬浮在宇宙中某个黑暗的角落，旁边是死一样的寂静。就像一颗遗落的陨石，不知来处，也不知归处，漫无目的的漂浮在沉寂的虚空里，感受不到光，感受不到温度，我尝试着攥紧自己的拳头，却发现连触觉似乎也消失了。

“寒汐，请你回答我好吗，求你了，求你了，请回答我好吗。”

那个女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寒汐，八年了，今天你离开我已经整整八年了。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八年？怎么可能，八年前我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

“他们说你们回不来了，零号机已经彻底崩溃了，我不信，因为你是白寒汐啊，你可是最优秀的里世界研究专员啊。”

她的声音渐渐嘶哑，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那么久”

她不再说话了，取而代之的是轻轻啜泣的声音。我静静地漂浮着，不知道该为这个陌生人做什么，我看不见她，也没法和她交流，但却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痛苦。我不明白，我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还是一阵阵泛起心痛的感觉，我的脸颊上有一抹暖意，这是，眼泪吗？我的胸腔里难受的很，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哪怕是在梦里。我拼命的挥舞着四肢，想要触碰到什么，想要逃离这个梦境，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像疯子一样摆动手臂，但却什么也碰不到。

“寒汐，寒汐，我想你啊。”

“我，我在……”诡异的是，我居然发出了声音。

“寒汐？是你吗，寒汐，你听到了吗？”那个女人的声音有些兴奋。

“你是谁？……”我想说话，却突然被打断了，一股泛着黄光的雾气从我周围散发出来，笼罩着我的全身，我的身体像是一个个分子被剥离开了一样，产生了一阵阵奇怪的扭曲，我被眼前诡异的场景吓到了，尽管感受不到疼痛。我的周围由漆黑的虚无渐渐变成了刺眼的白光，我睁不开眼睛，依然什么也看不到。

“寒汐，零号机有反应了，我会找到你的，一定要等我，一定要……”

周围的一切开始消散，我的意识逐渐清醒。我慢慢睁开了眼睛，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睑，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未干的泪迹。

“这个梦，好真实。”我自言自语道。

从梦中醒来的自己，意识却格外的清醒，我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了一圈周身熟悉的四壁，在朦胧的夜色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阴森。

或许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我一边拼命的回想八年前是否真的抛弃了某个姑娘，一边嘲笑自己那只是个梦而已啊。我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我发觉自己像是个同时患上了妄想症和精神分裂的疯子。

墙上的时钟显示时间是凌晨四点，我却已没有了一点点睡意。我静静地靠在窗边，正对着我的窗外的是S城迷人的夜景。远处高塔上永不熄灭的霓虹镶嵌在温柔的夜色里面，天上皎洁的月色和地上纷杂的城市灯光交杂在一起，在地平线上编织成迷人的光晕。

“这个世界真美啊。”我不由得感慨，仿佛已经忘记了刚才梦中那股真实得可怖的心痛感。

我呆呆的站着，凌晨的清风轻抚这我的身体，带给人一种能够忘记时间流逝的舒服感。天空逐渐泛白了……

“哥哥，起床了，都八点了。”门外响起来熟悉的敲门声。

“啊，马上就来。”我敷衍的回应着。

我穿上衣服，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客厅里妹妹蜷在沙发上。摆弄着几本漫画书。

“韩可欣，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奇怪的梦？我又梦到了，而且感觉越来越真实。”

“就是那个有女生不停喊你名字的那个？我有一个方法，能让你不再做这个梦了。”

“是吗？什么方法。”我试探性地看着这个14岁的女孩子。

“找一个嫂子，哈哈，还老梦见女孩子，哥哥你害不害臊？”她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我却一点也笑不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8年前的事，可能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韩可欣，你还记得8年前我遇到叔叔阿姨的事吗？”

“唔，那时候我才六岁诶，不过也有一点映象。”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我记得那天爸爸不像往常一样，放学了没有接我回家，而是把我带到了市医院，然后我就看到你躺在那个大床上。”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接着说：

“你知道吗，爸爸说你是我的新哥哥的时候，虽然感觉挺古怪的，但我还是可高兴了，要知道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哥哥咧。”

“那你还记得我当时是什么样子吗？”

“唔，不太记得了，你可以去问问爸爸妈妈啊，他们应该后天就会出差回来了。不过，哥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啊？”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在意。”我不好意思地说。是啊，如果告诉别人我因为一个梦耿耿于怀的话，一定会被笑话的。

“哥哥，饭我已经做好了，在餐桌上，你快去吃吧。”估计是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她温柔地对我说。

“谢谢你了，韩可欣。”

“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妹妹吗。”她嘟着嘴说。

……

是啊，自从八年前我来到了这个家，尽管一家人对我很好，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喊他们爸爸妈妈，可欣也是，我贸然闯进她的生活，她却丝毫没有不开心的表现，还一直亲切的喊我哥哥。但是在我的意识里，我终究不属于这个家。或许有一天能用上这个称呼吧，我也这么希望着。

我走到餐桌边，上面摆着可欣准备的精致的早点，尽管她还小，但仿佛已经继承了阿姨的厨艺。

“这里是11月5号早间新闻，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消息……”可欣打开了电视，里面主持人用一贯的播音腔不紧不慢地说着：

“东城区3位少年无视禁区警示牌，于禁区受到不明影响，现已转入市精神医院接受紧急治疗。市政府发出关于警区的第三次紧急通知，禁止一切人员进入……”

“哥哥，加上这个是不是已经有18个受害者了？”可欣回过身问我

“嗯。”

“这些人会死吗？”

“不知道。”

“禁区里有什么啊？”

“不知道。”

“额，哥哥你可千万别进去，我不想你也变成他们那样。”

“……”

看着电视里禁区的航拍画面，我却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那里，我似乎去过。”

第二章 零号机

S城靠近海边，到了梅雨季节，似火的阳光和极高的湿度将整个城市化成了一个大号的蒸笼，看向远处还能看清海平面上因为高温而扭曲的空气波浪。城市交通轨道像血管一样遍布这个大都市，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不知道是不是受阳光影响，道路里车辆的流动似乎也比往常顺畅了些。

S城东区，千叶生物科技研究所，一群身着白大褂的实验专员摆弄着各种仪器。研究所中心设置着一个由玻璃围成的密闭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个两层楼高的巨大黑色机器，机器周身围绕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管道，里面流动着泛着彩色荧光的液体。给人一种极不自然的感觉。在这个大黑机器的外壳上，有一个由白色涂料粉刷的大大的“零”字。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从房间里疾步走了出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打出咯咯的声响。她白皙的脸庞上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但嘴角却是高高上扬的，让人搞不清她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咚咚咚。”她兴奋地敲打着一个挂着所长办公室牌子的门。

“请进。”

“哦，是肖滢啊，有什么事吗？”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约摸六七十十来岁的男子，带着一副方框眼睛，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干练的气质。

“郁老，白寒汐，寒汐他回复我了。”这个叫肖滢的女子双手撑着办公桌，极兴奋地说道。

“真的？”郁明川从椅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和他联系上了？”

“不，说不上联系，但是我确定他能听到我的声音，我也感觉到了他的几句回应，尽管听不清。但是零号机核心检测仪上有强烈的数据波动，我相信，我们和里世界，说不定能重新链接上。”

“数据波动显示是在哪个区域？”郁明川很久都没这么兴奋了。

“零号机链接研究专员和里世界特工脑缘的区域。”

“太好了，太好了，沉寂了八年的零号机啊。马上把A组和F组的所有人都叫来，召开紧急会议。”这个头发已经有些泛白的老人用一种罕见的朝气传达着命令，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全身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

千叶研究所一号会议室，郁明川坐在东边第一个位置，看着眼前十几个研究员，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亢奋。

肖滢立在郁明川的一旁，同样是一脸的兴奋。脸上的泪痕已经擦拭干净了，还补上了淡淡精致的妆容，这时才能看清她是个面容极精致的女孩。

“所长，我你把我们叫来，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吧。”郁明川左手边第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问道。

“是啊，是零号机。”

“零号机？”众人一听到这个词，都明显地激动了起来。“八年前零号机不是就因为机械故障而崩溃了吗，我们还以为它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铁呢。”

“就在刚刚，零号机链接脑缘的区域有明显的活化迹象，这说明我们苦心打造的零号机核心必定还在工作，我要你们放下手头的研究，立马去调出零号机的数据，仔细分析零号机的数据波动。”郁明川下达的命令总是给人一种不容违背的感觉：“说不定这是我们修复零号机的一个机会。”

郁明川接着说：“其他人马上按我说的做，肖滢，陆修，高樾，你们三个留下来。”

陆修披着一件白大褂，面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白净的小生，他用手臂夹着一摞厚厚的资料，哪怕是开会也没放下手头的工作。

而那个叫高樾的，身着一身黑色西装，像个幽灵一样静静坐在角落里。当其他人都因为零号机而兴奋的时候，他仅仅目光产生了微微的波动，剑眉英目搭配的脸部表情依然保持着十分严肃的样子。

“陆修，”郁明川开始说话了，“你和白寒汐是研究所对零号机最熟悉的人，现在寒汐还留在里世界，我相信你是最可能修复零号机，拯救寒汐的人。”

“所长，这不消你说，寒汐哥是我的兄弟，我自当竭尽所能，一定要把他从里世界拉出来。”

“好，陆修，你是A组的组长，立马带着A组的人，着手开始修复工作。”

接到郁明川的任务，陆修便小跑一样推门出去了。

“保密工作也要开展下去，”陆明川对高樾说道：“零号机产生反应的事，不要散布出去，尤其不要让政府的人知道。”

“啧，政府那边，即使过了八年，依然会每月派人过来问零号机的消息，真是烦透了。”高樾接着说：“至于所里的人，所长，八年前的事故，你还告诉他们是机械故障造成的吗？你打算瞒多久？那个代号貘的……”

“嘘，”站在一旁的肖滢打断了了高樾，“那个词，在没把危险从黑暗里揪出来之前，还请高组长不要再提。”

……

会议结束，肖滢缓步从会议室走出了，她现在要回到她心爱的白寒汐身边。肖滢心里百感交集，一边想到她朝思夜想的寒汐有希望回到身边，一边又不禁想起自己已经苦苦等待了八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我真是傻瓜，寒汐要回来了，我为什么要哭呢。”她低着头，拭着眼泪自言自语。

她回到了零号机的位置，看着零号机，忍不住发愣了，这里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那个巨大的黑色机器，曾经承载了他和她的梦想，也是他和她联系的纽带，如今却将她的心上人带走了，而且是整整八年。她回想起刚刚的声音，是的，一定是寒汐是声音没错，那么温柔，我就知道，寒汐一定不会抛下我的。我，我真的好想你啊。她的眼泪又差点流了下来。

这时陆修带着几个研究员走了进来，开始熟稔地调试零号机的设备。他瞥见了角落里发怔的肖滢：“肖滢姐，你没事吧。”

“哦，陆修啊，我没事。”肖滢急忙擦掉脸上挂着的的泪珠。

“姐，寒汐哥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不见好转。”肖滢看着零号机斜上方一个白色的观察室轻声说着。

“姐，你这几年受苦了，”陆修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但是放心，我相信寒汐哥的意识总有一天会从里世界回来的，只要零号机核心不崩溃，里世界就不会崩溃。”

“大概吧，”肖滢的心稍稍得到了一些抚慰。

“不过，八年了，从来没有人能在里世界待八年……”陆修没再说下去。

肖滢知道他的意思，在里世界的意识会受到里世界的影响，因此过去进入里世界的专员和特工从来没有超过24小时的。待了八年的意识，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肖滢一声不响的走上旋梯，慢慢打开了那个观察室的门。

观察室的墙壁是纯白色的，这是一个无菌的消毒室，在靠近零号机的位置摆放着三个病床，上面似乎躺着三个人，他们的身体被浅蓝色的消毒布覆盖着，喉管处连接着几根管道，与一旁的生命维持连接着。在他们的后脑勺部位还有一根黑色的管道，似乎是直接连接着他们大脑的，而管道的另一端，正是那个硕大的零号机。

肖滢坐到了一个旁边的凳子上，握着一个男人的手，轻轻的说着：“寒汐，你一定要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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