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称帝》——M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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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偷天换日

天空中积着厚厚的乌云，连月光都透不下来，夜，深得仿佛黑洞，要将这个世界吞没一般。

城东的大宅院围墙下，一个老妪正在和一个黑衣人争执着什么，两人怀中，抱着一样的襁褓。

“夫人，您当真要这么做吗？小少爷还那么小，这往外一送，不晓得要吃多少苦，更不晓得往后，还能不能再见着了……”老妪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

黑衣人一直低着头，黑色的面纱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露在外面的双眸，却格外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婴儿，满满的，全是爱。

“李嫂，”黑衣人开口说道，“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的孩儿这般死去，哪怕这一生将再也见不到，只要他还活在这世间的某处，我就知足了。”她的声音如夜莺般空灵，纵使透着浓浓的疲惫，也依然那般好听。

“可是夫人……”

“李嫂，”

老妪上前一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黑衣人打断了。

黑衣人接着说道：“这孩儿，生下来便命苦，如若再是这般死法，你让我于心何忍，我是他娘亲啊！”

黑衣人抬起头，眼中逐渐泛起了泪花，声音也有些激动起来，“李嫂，您是过来人，如果这是您的孩儿，您忍心吗？”

“夫人……”老妪的声音依旧哽咽，但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片刻之后，老妪终于狠了狠心，从黑衣人怀中抱过婴儿，将自己怀中的襁褓放在了黑衣人怀中。

黑衣人身子轻轻一颤，这换回来的婴儿，与自己的孩儿差不多大小，唯一不同的却是，全身已渐冰冷。

是的，这婴儿刚刚死去，本该入土为安，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儿能够有一线生机活下去，她愿意当这个恶人。

“李嫂，快走吧，此地并非久留之地，我也不能出来太久，万一府上发现我不在，我们做的这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黑衣人如此说着，可目光却离不开自己的孩儿。她深情地望着老妪怀中的婴儿，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入脑海一般，而眼中的泪花，也终于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

老妪也知道时间紧迫，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夫人决定了的事情，她是怎么劝也没有用的。于是她对黑衣人说道：“夫人，那我走了，您要保重啊！”

说完，一狠心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就在老妪转身的刹那，黑衣人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老妪回过身来，满眼泪痕地望着黑衣人，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夫人”。

黑衣人抬起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使得视线没有那么模糊。随后，将左手上翠绿的镯子取了下来，套在了自己孩儿的手上。

黑衣人摸着那手镯，缓缓地注入了一丝灵力。手镯上逐渐亮起一圈翠绿的光晕，不多时忽地隐没，与此同时，那手镯竟奇迹般地幻化成一只黑色的手环，紧扣在婴儿手腕上。

黑衣人收起灵力，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儿，紧抓着老妪的手，哽咽道：“李嫂，我的孩儿，就拜托您了！”

老妪双眼含泪，深深地看了黑衣人一眼，随后一狠心，转身便抱着婴儿快步离去了。

黑衣人不由得伸了伸手，想要去抓住什么，却还是缓缓地缩了回来。氤氲的双眸，朦胧中看着他们离开，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黑衣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抬手擦掉了眼中的泪，双手落下之时，眼神中的伤感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决绝。

只见她纵身一跃，便轻巧地落在了大宅院的围墙内。

在其跃起之时，飘起的黑袍腰间，一道红色的光芒一闪即逝，而大宅院的护院大阵上，只是荡起了一层微弱的涟漪，并未发出入侵的警报。

宅院中的某一处房中，炉火烧的旺盛，将整个房间映得通红。床榻上横躺着一个瘦弱的婴儿，床边站着一个女子。一袭绿裙将她美好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脸上透着浓浓的疲倦，却依然遮不住她的绝代风华。

床榻上的婴儿，是她刚刚从李嫂手中换回来的，刚死去的婴儿。而她，要用这个婴儿，来一计偷天换日！

绿裙女子贝齿轻咬着下唇，终于下定决心，双手捏出禁诀，灵力输出，随着双掌向身体两侧推出，一圈淡绿色的灵力在屋内荡漾开来，碰到墙壁，瞬间形成一堵隐匿的灵力光罩，将整个屋子隔绝了起来。

绿裙女子撩起裙摆，盘膝端坐在了床榻的另一侧，面朝床上的婴儿，慢慢地合上了双眸，凝神调息。

不多时，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全身的气息均已收敛，只剩下满眼的决绝。

绿群女子先将婴儿周身的衣物去除，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的卷轴，慢慢地将它展开，放在自己身前。

卷轴的边缘有些破损，上面有着晦涩难懂的图案，仅仅是看一眼，也仿佛心神要被它吸进去一般。

绿裙女子深吸口气，翻手取出一把轻巧的匕首，在手腕上轻轻一划，随后手臂在卷轴上方快速一挥，一股鲜红的血液飘洒而出，落在卷轴上面，女子手腕上的伤口，却快速地恢复了莹白。

鲜血洒在卷轴上的那一瞬，仿佛“嗡”的一声，卷轴轻轻一颤，一层血红色的光晕在卷轴上迅速升起，转眼又迅速淹没。几乎同时，卷轴缓缓升起，悬在床榻上一尺高的地方，轻轻飘动着。

绿裙女子不敢怠慢，双臂抬起，双手迅速地捏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的手诀，一丝丝绿色的灵力开始从她指尖飘出，纠结着，缠绕着，纷纷钻进了面前的卷轴中央。

原本沉暗的卷轴上，中心逐渐亮起了一抹绿色，绿色光芒腾地大亮，沿着卷轴上蜿蜒缠绵的线条往外扩散，转瞬间便亮满了整个卷轴，映得整个床榻一片亮绿，浓浓的生命气息飘散开来。

“生命转移！”

绿裙女子一声轻喝，手诀一变，手指指向床榻上的婴儿，卷轴上蕴着的灵力，仿佛找到目标一般，纷纷飘起，汇成一条条树枝样的灵力线，噗噗噗地钻进了婴儿的身体，婴儿的身体周围，慢慢地蕴起了越来越亮的灵力光晕。

当最后一缕灵力也钻进婴儿的身体，重新黯淡下来的卷轴跌落在床榻上，卷轴上复杂的线条如完成使命般纷纷断裂。

婴儿浑身包裹着的绿色灵力，如蚕茧般逐渐被婴儿吸收着，灵力的颜色慢慢变暗，慢慢变淡，与此同时，婴儿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红润。

绿裙女子早已散掉了手诀，脸上的疲倦越发浓重，眼角也仿佛有了细细的眼纹，只有眼中的决绝，依然那般坚定。

生命转移，是八阶的禁阵，它可以在使用者完全自愿的前提下，将自己十分之一的生命力转移给死亡不超过一个时辰的人。但它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接受者只能够获得几个时辰的寿命。八阶的灵阵刻画难度极大，加上其极度不对等的得失关系让这灵阵的功能显得有些鸡肋，故而被列为禁阵。也因此，鲜少有灵阵师愿意花时间去刻画它，故而存于世间的寥寥无几。

这卷轴，还是绿裙女子托人在地下拍卖场大价钱拍得的，为了这个偷天换日之计，她真的是煞费苦心。

随着婴儿周身的灵力越来越少，婴儿的脸色也越发红润，鼻息间透着若有若无的气息，瘦弱的胸膛，也有了微弱的起伏，绿裙女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轻轻地下了床，将破掉的卷轴和婴儿原先的衣物扔进了火炉，随即抱起这个重新拥有了生命的婴儿，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嘴里轻轻地呢喃着什么。

良久，又喃喃说道：“谢谢你！”

语毕，绿裙女子轻叹一声，两行清泪划过她因为灵力透支而显得十分苍白的脸颊，滴落在了怀中婴儿的脸上。

婴儿挥着他瘦弱的小手，抓了抓脸上的温热，突然“咯咯咯”笑了起来。

绿裙女子一怔，伸手轻轻地擦掉了婴儿脸上的泪痕，双眼中充满了怜惜与痛楚，呢喃道：“你可晓得，我耗损了一成的生命力，为你再次续得的生命，也仅有几个时辰而已，却还笑得这般开心。”

婴儿依旧在挥舞着双手，仿佛要伸起来，去拭擦女子眼角的泪一般。

绿裙女子微微地闭上了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伤感的情绪。她知道，接下来，才是她计划的重中之重。

当她再次抬起双眸，赫然发现，不知何时，窗外竟飘起了鹅毛大雪。

第二章 带他回去

茫茫宇宙，万千世界。

其中有一片辽阔的大陆，以修炼灵力为尊，名叫天灵。

天灵大陆三面环海，地势西高东低，在其最北部，是高耸入云的玄天冰壁。

冰壁光滑陡峭，寒冷刺骨，数万年来，未得有一人可窥其全貌，也从未有人，翻得过这玄天冰壁，去看看那冰壁之北，还有无生灵。

冰壁寒冷刺骨，却只环绕壁上。而因其阻挡，离冰壁稍远，冰壁下的气候却并不如何寒冷。

在冰壁下偏东的地方，有一座小城，人口不过数万，却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凌霄城。

凌霄城北有一片广袤的雪松树林，树木粗壮，东西绵延千余里，往北，一直延伸到三十里外的冰壁之下。凌霄城的居民，世世代代依靠这雪松林，伐木而生。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连下了多日的大雪终于停了，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远处东方的地平线上，逐渐亮起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色，随后，一轮嫣红的朝阳缓缓升起，如咸蛋黄般转眼便跳出了地平线。

顿时，天地间霞光四射，皑皑白雪泛出莹莹光点，刺目耀眼。

凌霄城外的林子里，不时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是树枝承受不住的积雪，掉落在了地上。弹回去的树枝一抖，扑索索又是一片积雪落地。

雪松林边的小路上，远远地驶来一辆马车，车还未到近前，少女银铃般的声音，便隔空飘了过来。

“凌川大哥，你慢点赶车，夫人身子还没好呢，你这样颠簸，夫人可受不了啊。”

“再者说，这大雪怕有一尺多厚，天寒路滑的，一定要注意安全的呀，万一一个不小心打滑……”

“呸呸呸，老天爷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没有万一没有万一，我们一定会把夫人安全护送回府的。”

……

赶车的男子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从帘子边儿探出头来的女子说道：“灵儿丫头，这一路你都叮嘱七八遍了。我赶车你还不放心吗？你稍稍安静些，你也晓得夫人身子不好，趁着赶车的功夫，让夫人安静地歇息会儿。”

灵儿吐了吐舌头，悻悻地缩回头去，看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夫人，小声地嘟哝道：“我不说话就是了。”

夫人名叫沈碧芸，是掌管凌霄城凌家的三儿媳。前些日子，还未满月的孩儿因病夭折，伤心之余，想到娘亲抚养自己长大的不易，便特别想念。

但是天灵大陆历来传统，婴儿出生后，未满月是不可示于旁人的，除了父母和照顾的婢女，满月酒的时候才会让婴儿第一次与外人见面。即便是夭折，也要满月后方可宣告办丧。

看着沈碧芸日日神伤，凌老夫人实在不忍，便以让灵儿去沈家取东西为由，命凌川陪沈碧芸偷偷去看望沈母。

只是不料连日大雪，就在沈家多耽搁了些日子。今晨雪停，于是天未亮便赶紧启程往回赶，以免别人看到说些闲话。

正闭目休息的沈碧芸突然睁开双眼，有些疑惑地问道：“灵儿，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灵儿侧耳一听，吧嗒，林子里又有积雪压断了树枝，于是回道：“夫人，是林子里雪落的声音。”

“不是，好像是，像是婴儿的哭声。”沈碧芸往窗边凑了凑，柳叶眉微微蹙着。

听了此话，灵儿神色一黯，正赶车的凌川也是一声叹息。

灵儿拉住沈碧芸的手，安慰道：“夫人，小少爷已经去了，您总是这样，让灵儿很担心呢。”

沈碧芸一听，便知道灵儿会错意了。她的孩子已经去了，这么多天过来，她早已接受了事实，虽然依旧悲痛，情绪却比较平静，还不至于出现幻听。可她也知道，灵儿是真的担心她，才会这么说。

沈碧芸拍了拍灵儿拉着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我没事”的眼神，方才说道：“灵儿，不是，真的有婴儿的哭声，你仔细听。”

沈碧芸说完，撩起窗口的帘子向外望去。

“夫人，这大雪天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什么婴儿啊。”灵儿有些小抱怨，但看到夫人没事，并不太像幻听的样子，扭捏了一下，便也撩起了另一边的帘子往外望去。

“夫人，前面好像有东西。”赶车的凌川视野开阔，首先发现了什么。

吁——

凌川稳稳地拉停了马车，与灵儿一同将夫人扶了下来。

雪白的路中央，突兀地放着一个深蓝色的襁褓，襁褓边上，一行凌乱的脚印清晰可见，一直延伸到林子的深处。

沈碧芸望着脚印的尽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看来，这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家人看到马车过来，方才将襁褓放在了路中央。

沈碧芸苦笑一声，自己想要孩子而不得，却有人得到而不珍惜。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若是她，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抛下自己的孩儿。这世上，还真有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呢。

沈碧芸迈步走了过去，襁褓里裹着个瘦弱的婴儿，大概出生不久，和自己那没缘分的孩儿差不多大小。婴儿仿佛哭累了，此刻正安静地睡着，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上，还挂着刚刚哭过的泪痕。

沈碧芸的心不由得一疼，双眼也逐渐湿润起来，身子也不由得缓缓地蹲了下去，将襁褓轻轻地抱了起来。

许是有了动静，又或是本就没有睡熟，襁褓里的婴儿睁开了双眼，看到沈碧芸的时候，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眼角还挂着泪痕的模样，让沈碧芸的心痛，瞬间便蔓延到了全身。

“灵儿，我们带他回去。”沈碧芸轻声说道，但语气，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是，夫人。”一旁的灵儿对这一幕同样有着深深的感触，夫人失去孩子时候的痛苦，她是全都看在眼里的。以夫人的性情，她是断然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灵儿扶沈碧芸上了马车，随后自己跟了上去，从沈碧芸手中接过襁褓，方才示意凌川赶车。

林子里的一颗雪松后，一位老妪红着眼喃喃道：“夫人，我给小少爷找了个好人家，您放心吧，您放心吧。”

说完，蹒跚着步伐，出了林子，往马车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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