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在战国时代的法师》： 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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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离去

雨刚停不久，雾气笼罩着村子，村后青山黛绿，时不时从村头的树上传来麻雀的欢叫，似乎在为雨后天地庆鸣。

“生命还真是坚韧啊!”也不知他是说麻雀还是说这个时代百姓。

只见一个个祠堂前站着一个身着素衣僧袍的少年，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眉目还算是清秀，只不过人有些阴沉，头发也有些不伦不类，既不是这个时代男子普遍的长发，也不是和尚们的光头。

两耳边的头发被修剪的有些参差不齐，也不知哪个理发师拿来的试手之作，额前也有着约三寸的斜刘海，这刘海若单独看来还挺英气，只不过搭上法袍后就有些不伦不类。

少年踏着泥泞向祠堂后走去，奇怪的是在这般泥水交杂的路上，法袍少年身上却少有泥点与水迹，显然这看似寻常的少年有着不同寻常的本事。

祠堂后，有两颗小小的青松耸立在一个坟堆旁边，松新绿，有了这黎明时分春雨的洗礼，愈显得娇嫩。

坟前立着一块整齐的石碑，碑正中镌刻着“故先师振觉大师之墓”，右下角刻“弟子云尘敬上”，碑上本来还应该有个墓志铭的，但他不知道如何去写。

坟墓里是个老和尚，他在九州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遇见了刚到这个世界的少年。

那时老和尚手持法杖，一声爆喝，恍若怒目金刚，逼停了两个凶恶的浪人，这才救下懵懂的云尘，只是那时云尘还不叫云尘。

不过都不重要了，老和尚说他以后就叫云尘，是他的关门弟子，还说他还身据宿慧，乃是跌落凡间的仙人，总有一日会脱了这凡胎肉体，羽化成仙。所以他就叫云尘好了。

他不知道老和尚从哪里看出他是仙人来，云尘估摸着是自己来历的特殊，让修了宿命通的老和尚心血来潮，所以收他作了徒弟。

当然，这或许只是云尘的自我安慰，事实更可能是老和尚真的老了，需要一个人要老送终，需要一个人传承佛法。

当年初见时他已两眉灰白，身上似乎还有暗伤，在日本浪迹多年的老和尚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同族人岂能放过。

只是有些担心云尘不肯拜师，就胡编出他是流落人间的仙人，而老和尚特为点拨他而来的理由收了他作为养老的徒弟，也好临终前有人相送，刚好云尘亦无处可去，遂成就了这段师徒缘。

如今快三载春秋过去，当了半辈子和尚的老和尚终究还是走了。

云尘想老和尚大抵是没有什么遗憾了，走前有他送终，一身佛法又有他相传，虽然他不明白跌落的仙人为什么要修佛法，也不是很想修佛法，但为了老和尚不生气，也就学了。

老和尚一身本事他学了七七八八，老和尚见一身绝学有了传人，也就开开心心的走了，成佛去了。

老和尚成佛了吗？应是成了，在这个稍有本事就能成神的国度，以老和尚那么深厚的佛法肯定是成佛了。

“法师大人，法师大人，爷爷让我送午饭来了。”一个清脆的童音从祠堂前传来，云尘闻言对着坟堆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向祠堂前走去。

送饭是个小女孩，这个村子村长的孩子。

年前老和尚在一次妖怪的袭击中，带着云尘救下了这个村子，于是村民们央求老和尚的庇护，刚好老和尚也不想再流浪了，就在村头的祠堂住了下来。

这些穷苦的村民都是躲避大名们横征暴敛来这山村的，也没有什么财物，只好给云尘师徒提供食宿当作供奉。

还好老和尚也讲究这些，他布置了祠堂的结界，堂皇的佛力让那些小妖怪再也不敢来骚扰，就是成名一方的大妖怪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况且也没有哪个大妖怪对一个小村子有想法，所以这个村子这一年多来迎来了难得的安宁。

他从小姑娘手里取过了食盒，还未来得及开口感谢，小姑娘就羞红着脸跑开了。

云尘跪坐在木制的地板上，打开了食盒，食盒里有几个雪白的饭团，一碗蛋花汤，一碟花生，在村里这饭食已是难得的佳肴了，起码村长自己家是吃不起的。

云尘就过饭后，提着食盒去了村长家。

云尘准备走了，他想去外边的世界看看，老和尚成佛前也给云尘留下了最后一项课业:度化九百九十九只妖怪。

他可以选择不去，因为他对妖怪没有特别的恶感，他认为那不过是一种不同的生命罢了。

但想起老和尚这几年不是在除妖就是在除妖的路上，他猜老和尚可能如地藏菩萨一样立下了渡化人间的心愿，所以云尘就想去除些妖怪，也好让老和尚成佛后在同僚前有光。

村长家规模不小，他是个四十多岁的小老头，整个人都干瘪干瘪的，但有些精悍之气。见云尘来他连道大人，云尘让村长找齐村里人黄昏到祠堂一聚，说是有要事相商，村长不敢怠慢，连连答应，也没问何事。

村里人在祠堂前聚集一堂，云尘盘坐在蒲团上，任头上本就不长的青丝在剪刀下纷纷落下。

老和尚曾多次想为云尘剃度，云尘念及这是对以前仅有的牵连，就是不肯，还好老和尚倒也不强求。

如今老和尚走了，云尘反而放下了，既然回不去就好好活在当下，可惜的是实在老和尚走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落下了这些烦恼丝，盏茶后一个光亮的脑袋在夕阳下澄澄发亮。

“小僧明日要离开村子，去完成师父留下的遗愿，度化九百九十九只妖怪。”

云尘话音刚落，村里人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村民大都慌了神，村长强作镇定，询问可否多留些时日。

“家师有令，不敢耽搁，明日我就启程了。”云尘答。

村长不敢阻挡，只得答应，又问及有何需要，村里必竭尽全力提供。

云尘明白这个老头的心思，说：“师父的念珠我会留在祠堂，结界我也布置好，你们只要勤加朝拜，保香火不散，结界就会一直庇护你们，况且还有家师法器佛力加持，会保村里平安，你们且放宽心。”

村民们虽然依旧焦虑，也暂且放下心来。

村长说：“法师的叮嘱不敢怠慢，祠堂的维护是我们村里的头等大事，老法师的坟茔我们也会派人日夜看护，必不使老法师的安宁受到打扰。”

云尘道：“大善。”

夜渐深，村里人也都散去，收拾好行李后云尘就坐塌上，默念《心经》后沉沉睡去。

五更云尘便起，开始修行，清晨正是天地间灵气最充盈的时间，感受着丝丝灵气经转化壮大着经络里的法力，云尘微微一笑。

如今一般小妖怪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加上老和尚留下的法杖，就是一般的高级妖怪云尘也敢去揪他的虎须，虽然他还没见过那些威名赫赫的妖怪，但据老和尚所言，这天下他已大多去的。

天渐亮，云尘取了法杖，背上包袱，向老和尚的坟茔走去，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作别了老和尚，向村外走去。

走进了才发现不知何时村民早已等候在了这里，手里拿着一些东西，或粮食，或布匹，这些朴实的村民在想云尘离开前表表心意。

云尘取了些干粮便不再收，做了个揖后径自要走。

“法师大人，你还会回来的对吗？”声音略有些沙哑，带着哭音，是送饭的那个小女孩。

云尘身影一顿，肯定的说:“当然！”小女孩信了，于是开心的说：“那我等你回来！”

最后回头，看了这个生活了一年之久的村子一眼，云尘转身开始了新一轮浪迹之旅，只不过这一次没有老和尚。

第二章 莫名的回音

村庄渐远，只余下袅袅炊烟落在后方，今日阳光普照，是一个好天气。

路面也不复昨日的泥泞，倒让云尘少废了不少心力，他之所以不让泥水染上衣袍，是为了修行，那可以让他更好的控制自己的法力。

路甚是崎岖，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草木少些，石头多些。它不像是人类修出的路，倒更像是一些小妖怪嬉戏欢闹时无意开辟出来的，也不知当初那些逃难的村民是怎么进山的。

说起妖怪，离村子已好几里路了，云尘已经感觉不到老和尚的结界与法力，可依旧没有遇上什么妖怪。

在妖怪遍地的岛国这显然是极不寻常的，大城市尚且人妖混杂，更不要说在这偏僻的山里了。

大抵是老和尚刚来时杀的狠了些，把这一片的大小妖怪都吓跑了。

不知走了多久，眼见太阳也到了正中，云尘在一条蜿蜒的小溪前停下。

得益于前两日那场春雨，去年冬天干渴的溪底已被流水覆盖，将法杖插在溪边，捧了捧水浇在脸上，一股凉意在脸上散播开来，也洗走了路途上的汗迹。

这种舒适感让人身心俱爽，让云尘赞叹：“好水，好清凉的水啊！”

孰料这和尚刚赞叹完，就听见四面八方都传来“好水，好清凉的水啊”的赞叹之声，这突然起来的声音到倒是吓了云尘一跳。

云尘洗了脸后下意识的用上了乡音，这来自中土的语言在这穷乡僻壤竟然也有人回应，这极大的引起了云尘的兴趣。“是谁？是谁在那？”

云尘话音刚落，四周又响起了“是谁？是谁在那？”的声音。

环顾四周，正是溪水出山的地方，颇为开阔，想来不是天然的回音。

“小僧云尘，答话的施主可否出来一见啊！”果不其然，四周又响起了“小僧云尘”的声音。

云尘确定是有人模仿了。

于是他提起了法杖，法力加持后“叮铃铃-”的声音从法杖上向四周而去，他发现异样，于是提杖向溪后的一颗大树走去。

那模仿云尘说话的东西大概是觉得这声音很好听，于是“叮铃铃-”之声就作响四周经久不息。

树后躲着一个单眼、单脚，身披蓑衣的小妖怪，这妖怪身高不到也就半米，身上的妖气也少的可怜，难怪离的这般近云尘也没有发现它。

“原来是呼子。”

呼子（又名山彦），它大概就是日本版的小仙女。

这生性害羞的小妖怪见云尘过来竟然没逃跑，反而睁这那只独目大眼愣愣的看着云尘，还对云尘手中的法杖跃跃欲试。

这个小妖怪天生具有识人善恶的本领，它对法杖上的法铃声实在喜欢，又见这拿杖的和尚没什么恶意，这才有没马上逃跑。

“你想要吗？”云尘说道。呼子继续瞪着大眼睛，模仿着说：“你想要吗？”

云尘恍然，这小妖怪听不懂中土话，他又改用扶桑话说了一遍。

呼子这次听懂了，连连点头，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云尘将法杖递了过去，法杖颇有些分量，呼子一接过便被法杖压在下边动弹不得。

它本来是能拿起法杖的，只是它在法杖下不敢使用妖力，加之法杖又不轻，就被压住了。有些奇怪的是法杖自身的佛力竟然没有伤害这个妖怪。

看来要么是呼子这微薄的妖气激不起法杖的兴趣，要么就是法杖对着未曾做过恶事的呼子，也提不起斩妖除魔的兴趣。

云尘捡起了法杖，呼子趁机一溜烟的跑了，只有一条腿的呼子跑起来很是不同寻常，那只脚跳的飞快。

既然跑了，云尘也不追，这样妖怪肯定不能算在要超度的妖怪里，假如哪天遇见了成佛的老和尚，他说：“小徒我超度了一只呼子。”那他就再也没脸见人了。

回到溪边盘坐在一颗大石头上，他取出干粮，又用葫芦装了些清水，就着吃午饭。

清风路过，法铃又发出清脆的响声。良久风过了，”叮铃铃-“之声却依旧不停。

果不其然，那呼子正在不远处学着法铃声，见云尘发现了它，便对着云尘做鬼脸。

这模样实在可爱，云尘忍不住丢了个饭团过去，呼子接过便吃了，吃完又做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云尘看着不忍心又丢了一个过去，呼子吃完故技重施，云尘却不在丢了。

这是这类小妖怪独特的求生本领之一，但有时候比大妖怪还来的可怕。

就如同动物界的一些小动物一样，靠卖萌就能衣食无忧，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怕是最凶恶的狼也不一定能下得去口。见云尘不再理它，呼子就找了个石头挨着坐下。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多时......。”这里灵气很充裕，云尘决定在这里修行一会。

经文声有一种特别的力量，仿佛能洗去尘世烦恼，让人感知到更大的世界。当云尘念诵完毕，呼子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云尘也不管旁边的小妖怪，灵气从四周缓缓被牵引而来，经心法炼化转化为法力储存起来。

法力是中土的叫法，本土的修行者修炼的往往都是灵力，两者似是而非，该有很多不相同的地方，至于到底哪里不相同，云尘也说不上来。

这无名心法是结合云尘上一个世界的一些认知，经老和尚多次尝试创造出来的，主修心修性修身，要是老和尚能早一点得到这套功法，说不定就不会暗伤不愈，没熬不过去年的冬天去见佛主了。

这功法虽好，与杀伐之道上却缺陷不少，其中正平和的性质决定了难有爆发，杀伤力确实有些不够。

在心法运转两个周天以后，上午赶路的疲惫尽去，又该起身赶路了。

直到云尘走出了好大一截路，呼子才回过神来，马上远远的跟在了后边，直到云尘越走越远，不见身影。

这一小片是这个小妖怪的活动领域，再远的地方呼子就不敢过去了，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会被它的萌态所感染，漫山遍野的妖怪里总有不介意拿他打打牙祭的。

呼子虽有些不舍，也不得不回去，它念着《心经》向来处归去。

一个念佛经的妖怪，真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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