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心志》：01神明的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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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神明的陨落

从那一天起……

神就开始陨落了……

他们披着堕化的外衣，浸染了一个又一个纯洁无暇的希望。

所以，天，要塌了。

潮岚月已经杀红了眼，他刚刚用手上锋利无比的铠甲撕开一位小神奴的躯体，又转身快速闪到另一个地方。

哀嚎声不绝于耳，天启大殿那里火光冲天。而那些隔岸观火的人，安详的端坐在自己椅子上，远远的看着远处那片火光，仿佛是一个精彩纷呈的节目。

与其说是隔岸观火，还不如说是始作俑者。年轻的帝俊无聊的玩弄手里的夜光杯，里面的酒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他在等信报，而这酒是他提前替自己庆功的。身后的文武百官却不想他这么气定神闲，他们面色凝重，天启大殿的火光映射着他们木然一样的表情，如行尸走肉。

“呜……呜……”

人群中隐隐传来了微微的哭声，让帝俊奇怪，他回头看去，却也看不出什么来。奇怪的问道：“何人在哭泣啊……”他慵懒的唤出一句话，向刚起床的孩子还带着起床气。一个侍卫点了一下头马上窜到人群中去，不一会儿就拎出来一个人。侍卫紧紧揪着他的后领口，三步一拽，五步一拖的把他带到帝俊面前。

“陛下，是天书阁的尚书大人止盈。”侍卫禀报完毕就恭敬的退下。而这位止盈却依然在那里啼哭不已。

“朕问你，你为何哭泣啊。”

依旧懒懒散散的问话。

“朕？”止盈听罢立刻停止了抽泣，他抬头，愤怒的看着帝俊，缓缓的伸出颤抖着手指着帝俊大吼道：“你怎敢说自己是朕？！这天庭什么时候让你来做主了！”

“大胆！你怎敢于天帝这样说话！”身旁的天监训斥着止盈：“而且，面见圣天为何不跪！”

“诶，国英，怎可对老臣无理。”帝俊阻止道，可于其中缺充斥着嘲讽，他看着止盈悲愤的表情心中感觉莫名其妙的滑稽。而他身后的追随者们也都发出嘲笑声。

“我为何要跪！真正的天帝在那里！”他大手一挥，指向天启大殿的那冲天的大火：“帝俊！你目无尊法，弑兄篡位，真是天理不容！”

“天理？”帝俊听罢，低下身躯，定睛看这位前朝大臣，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朕就是天，天不天理，我说了算。”

“你！你与天帝陛下同父所生，先帝归西之后天帝陛下何曾亏待过你！结果，你却恩将仇报！”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并不需要这些。”帝俊说着，潮岚月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他身上铠甲已被血染成了猩红色，手里还握着一件发光的东西。

“陛下，帝江和他的家眷已经被我等全部除掉，这是帝江身上的护身镜，已为陛下取来。”潮岚月没有起伏的说着，他伸出手将那发光物交给帝俊，帝俊满意的说道：“干得好。”眼珠一转，定在了潮岚月身上沾满血迹的铠甲，表面无数密密麻麻微小的刀片像是有意识的蠕动着，将这些血迹慢慢吸收掉。帝俊看着竟然一时起了冷汗，他不受自己控制般的想要摸一摸这盔甲，却被盔甲上的刀片割伤，帝俊嘶的一声立刻收手，看着自己没有愈合的伤口，笑着说到：“弑神甲果然名不虚传……”

“潮岚月！你还是决定当帝俊的走狗了么！难道你就不为你的子孙后代着想？他们会永远背着你弑君的骂名！你无峰木家族本与世无争，你说，是不是这贼子逼得你！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我们便起义处决了这贼子！”

“止盈大人，请不要叫天帝大人为贼子。实些相吧，帝江已经死了。”潮岚月面无表情的说出来，他身上沾满血迹的弑神甲像狞狰的蜘蛛，渐渐的收回到他的脊背处去。

“看来，帝江在你们心中的位置狠重要的，是吧。”帝俊说这，点手叫来斟酒的神奴为他斟满一杯酒：“你们也倒是对他忠心耿耿。可惜，天庭易主，你们站错了位置。朕不是不给你们机会，奈何你们这般冥顽不灵。像我哥哥那样子，做天帝？呵呵……”

“天帝仁慈博爱，所以才叫仁皇天帝。若是天帝像你一样，那你早就死在襁褓中了！”

听到襁褓，潮岚月身体一颤，他装作平静的看向帝俊，帝俊狠狠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咬着牙根说道：“就是因为他仁慈，才做不得天帝。”

“陛下，要不要我现在处决掉他。”潮岚月说道。

“先不用……”帝俊深吸一口气，笑着看着潮岚月：“一会儿一起处决他们，如果现在就开始杀，那些人未免不会慌张。”

潮岚月听到这话，震惊的看着帝俊，颤抖的说道：“您……要把这些旧臣全部都……”

“那当然，不杀还留着？”帝俊摆了摆手，天兵就把止盈又拖了回去。“这些下贱胚子，都是帝江的忠犬，留着他们干什么？等着他们造反？”

潮岚月不再说话，帝俊抬手将护身镜吞进肚子里，斜眼看了一眼潮岚月，他的神情有些紧张，帝俊笑到：“你怕什么？对我来说你不算是旧臣，应该是功臣。不过，刚才止盈说的那些话我也到不是全都不在乎。”

“陛下的意思是……”

“潮岚月，虽然这些旧臣冥顽不灵，但是他们的忠心确实让朕很感动呢。所以，真朕真心希望你也是这样。”

“是……”

“嗯，你知道就好。记住了，你十万子民的命还没着落呢。做忠犬的就要学乖。”他理了理袖子，随口说道。“你还带着项圈呢，别打歪主意。”他点了点潮岚月脖子，那里有个已经被破坏了的法印，黑呼呼的。

潮岚月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只半跪在地上，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帝俊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天启大殿那里的火光渐渐消散，只剩下滚滚浓烟，随风飘来。帝俊连忙用手挥开，嫌弃的说着：“快点结束吧，这里太乱。国英！”

“奴才在。”

“下诏吧。”

“是，陛下。”说完帝俊准备好起驾，二十头麒麟马拉起帝俊的龙驾在天空呼啸而去，国英跪地目送走龙驾之后站起身来转向自己身后被五花大绑的八百神明，高喊着：“奉天诏！行刑！”

帝俊坐在龙驾上，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惨叫声，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笑着用手拄着头，轻轻的呢喃：“这下子，天庭也算是清净了。”

02潮岚月与帝江

天启大殿变成了屠宰场，那一天，所有的神明都陨落了。人间的天空下起了猩红色瓢泼大雨，而无知的人们还在感恩神的馈赠。潮岚月冷眼看着这场屠杀，他仿佛看见了自己那十万子民的下场，最终还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念道：一定要逃出去啊……

在潮岚月带着人马闯进天启大殿的时候，天兵的武器上都涂上了弑神甲的粉末，威力虽不及弑神甲，但是斩杀神子神奴和天妃确实是够了。帝俊是绝对不会把这么危险的能力交给别人来掌控。至于帝江，当然要潮岚月亲手杀死。

当潮岚月满身献血来到帝江面前时，帝江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子旁，正在修补他桌子上的那些小摆件。他感觉到潮岚月的气息，并不惊讶，抬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你来啦。”

与满身鲜血的潮岚月相比，帝江身上很干净，都能嗅到灰尘的味道。这让潮岚月更加羞愧，但是他为了自己的子民必须完成使命。

“帝江，我来取你性命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帝江摆了摆手。然后举起手里的摆件，轻吹了一下，吹掉上面的浮灰。“是帝俊吧。真是个不成器的弟弟啊。”说完，他放下手里的摆件，面对过分紧张的潮岚月说道：“哦，不要见怪，我就有这么点小爱好。”

可是，他越是这个样子，潮岚月越没有办法杀掉他。他大吼道：“我是来杀你的！不是来和你谈心的！”

帝江笑了笑，绕过桌子走向潮岚月，潮岚月警惕的向后退，帝江看着他身上暗红色涌动的盔甲说道：“这弑神甲裹在身上一定很疼吧。”

“疼不疼也不用你管，乖乖受死，别想着要逃走！”

“你放心，我不会逃走的。只可惜，先找到弑神甲的不是我，要不然你那十万子民也不会受苦。”

帝江的话重重的砸在潮岚月心上，此时弑神甲的疼痛已经比不上他的心疼。疼的潮岚月无法呼吸，眼睛已经覆上了一层泪水，他在尽最大的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因为此时此刻的单狐山已经被天兵天将包围，帝俊说如果自己做不到，单狐山上的十万子民就会被全部处决。

“我也是被逼无奈，所以我必须杀掉你。”

“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所以我也不会为难你。牺牲我一个，单狐山的子民也就安全了。”

潮岚月咬了咬牙，身上的弑神甲发出低沉的吼叫声，疼的潮岚月一个趔趄。帝江看着潮岚月痛苦的模样说道：“还要你背上弑君的骂名……到底还是我管教无方……”

思想与自己的行动相悖，潮岚月疼的脸部肌肉都在抽搐。他吼道：“不要再说了！说这些我也不会心软！我到底还是会杀了你！”

“我没想过要让你心软，你会错意了。我气数已尽，往前走的应该不是我……”说着他从嘴里吐出一块发光的物体递给潮岚月，那是帝江身体中的神器。

神器一旦脱离了人体，那么原本承受神器的人的各个机能就会迅速退化。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帝江一瞬间就瘫坐在地上，呼吸都困难的他抬眼看着潮岚月说道：“无凭无据，你没办法交差……这护身镜你就直接给他吧。我要是死了，这护身镜也就随我消失了……你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帝江称得上是“仁皇”，而自己服侍的君主将会背负着多么沉重的代价。

要杀掉这样一代天帝，还是自己的亲哥哥，真的是良心被狗吃了。

潮岚月接过护身镜，他单膝跪在帝江身前，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搭在他的肩上用力扳向自己，让帝江靠在自己的肩上。

之后耳语说：“别人我救不了，但是你最小的儿子我已经让他的奶娘送他逃走了……如果不出意外，奶娘会带着他去北帝颛顼那里，那里目前是最安全的。所以，你放心的去吧。”

帝江惊讶的睁大眼睛，他难以置信，抬头要问潮岚月为什么要这样做，潮岚月说：“我也要为我的未来着想。你的仇会有人为你报，而我，在他身边能活到几时都不一定……”

“好……我知道了……那，请把我的残魂扔进地狱边境里……我总有一天会找到我儿子的……”

“嗯……我答应你……”

帝江安心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疼痛，潮岚月抬起另一只手，快速的穿进帝江的心脏。帝江的胸口被掏成一个大洞，而他被撕碎的灵魂正在快速的消散，像急于逃离天空的流星，最后只剩下帝江身上的衣服散落在了地上。潮岚月立刻抓住一个马上就要消失的灵魂，搜寻着桌子上可以装下它的器皿。他把帝江的残魂小心的装在一个小瓶子里，把他收进自己的体内之后消失在帝江寝殿中。

在确认帝俊走远之后，他避开国英的眼线只身来到了离地狱边境最近的入口处慌慌张张的拿出手中的小瓶子，准备把帝江的魂魄扔进去时，一个看守大喊：“你！在干什么！”

顿时，地狱边境的入口出吹出了一阵阴森森的风，夹杂着浓厚的腐肉味一瞬间全部扑到潮岚月的身上，潮岚月一个趔趄，他看向那个拿着长矛的两个守卫，心里想着被发现的话只能杀掉了。

他一转身，快速的闪到守卫面前，先夺走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之后一拳打在他们的肚子上，两个守卫被打出去老远。还没来得及摔在地上，就被从自己身体中窜出的无数碗口粗细般的冰针穿透。还有少许碎肉带血挂在冰针上，散发着热气。

他发动了身体里的玉狐，使得体外被一层薄冰覆盖，瞳孔变成了冰蓝色，他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变得寒冷以至于他的呼吸都是温热的水蒸气。

确定两个守卫已经死去，他安心的转身，褪去那层薄冰恢复原来的样子，把瓶子里的残魂倒进了地狱边境中。他谨慎的把手中的瓶子收好，准备回去时又被那两个守卫拦下。

“你！来着干什么？”其中一个问。

潮岚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我奉天帝陛下的命令，来这里查看有无叛军逃脱。你们可曾看见什么人经过这里？”

另一个守卫似乎认出来潮岚月连忙下跪：“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禀报潮岚月大人，这里并没有人经过这里。”

“嗯，这我就放心了。你们要是见过有人经过这里一律拦下。陛下要清扫天庭叛军，所以你们要格外注意。”

“是。”

说完潮岚月腾空而去，离开了这是非之地。那两个守卫在送走潮岚月后面面相虚，其中一个问道：“我怎么听说天地陛下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地狱边境，他潮岚月来做什么？”

“人家是陛下的近身侍卫，天兵大将军。陛下命令他去哪里还用事先通知你？”

“可是，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发现啊。”

“你怎么那么多事啊！你以为这破地方谁都爱来啊……老子天天闻着腐臭味都快吐了！快走快走！”

守卫走了，却不知自己已经被重生了一次。而之前的事，他们以全然不记得了。

“如果没有弑神甲，他帝江也不能死的彻底。若要用普通的方法杀掉他，他还会重生，我岂不是依然做不成天帝。”帝俊悠哉的半倚在榻上，榻下潮岚月单膝跪下一语不发。

现在还不能回单狐山。他心想着，帝俊还没松口，自己的子民依然没有完全安全。

“你也累了一天了，赶快回去歇息吧。明天的大典有你累的。”

“是陛下。那……单狐山那边……”

“诶呀，我居然忘了告诉你这事。你不用担心，单狐山那边的大军我已经撤了，可是你们那些子民总有几个不听话的，我的部下失手杀掉了几个……”

潮岚月听罢，他震惊的抬起头看着若无其事的帝俊，轻松的讲述着像故事一样的事情，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讲他撕碎。

“可是您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的子民一根汗毛！”

“辱骂天帝，企图闯出单狐山，这可是不可原谅的大罪啊。我的部下忠心护主，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可是！……”

“我会留一支天兵在那里常年驻守，以防这类事情再度发生，另外，你带弑神甲已经出山，我这也为你的子民安全考虑。”

“潮岚月，还不赶快谢恩。”国英说道。

“……臣……谢天帝陛下圣恩……”他颤抖的说道，甚至带着哭腔。他就知道，自己一旦为帝俊卖命，那对于自己子民来讲将是永无天日的囚笼。

他紧握的双拳终于松开了。自己的父亲铁真月说过，最难耐的绝望便是放弃抵抗，任人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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