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我的恋人第一部》免费试读_凤胤君熙》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符与咒》: 吊死鬼。
第一章 吊死鬼
故事还得从我外公年轻时的一段经历开始说起:
解放前,我外公是十里八乡都有点名气的炮哥,长得人高马大,因一口气能喝掉半斤烧酒,得了个外号叫王半斤。后来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也不好再过刀口舔血的行当,就开了几家小店做生意。但是苛捐杂税太多,我外公不得不经常趁夜外出进些私货。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我外公带着两个伙计去邻县进私盐,三个人偷偷摸摸的赶着夜路,专拣僻静的小路走,一直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了才敢放声说话。
话说这一夜真是奇怪,前半夜还有些许星光,能够隐约的看见脚下的路,可这刚过三更,天上的月亮星星全都不见了,身体也越发的冷起来。
由于看不见前方的路,他们迷迷糊糊的走进了一片小林子,四周黑黢黢的已是伸手不见五指。有个叫张斜眼的突然叫了一声,吓得我外公忙掏出别在腰间的驳壳枪。
“日妈你搞哪样哦,嘿老子一跳。”在这样的环境下,我那胆大的外公也是吃了一惊。
张斜眼战战栗栗的说:“半斤哥,好像有人摸了哈我呢脑壳,真呢,狗喝(骗)你嘛,是不是闯到鬼咯?”
我外公没好气的骂道:“鬼?日妈老子看你才是个鬼,平时不得了得很嘛,囊个咯?日妈这哈晓得怕鬼咯?跟老子拉稀摆带呢。”
张斜眼知道我外公脾气火爆,也没敢顶嘴,只是提出了个请求:“我说半斤哥,四周都莫得人家户了,这哈也差不多可以点个火了噻?”
其实我外公也早有这个想法了,只是碍于面子没好提出来,正好借机吩咐另一个叫小猫儿的拿出晒干的葵花杆点燃了当火把,这不点火还好,点了火我外公差点没背过气去。
当四周被火光照亮后,两双眼睛分明看见张斜眼的头顶上,吊着一个穿着红衣红裤的女人。
这个女人长发凌乱,脸白得就跟粉了层石灰一样,眼珠子完全突在眼眶外面,最显眼的是那伸出老长的舌头,盖着下巴,上面还爬着一条大大的蜈蚣,触角时不时的动一下。
女人的尸体被夜风吹得左右摇晃,让人感觉她像是在荡秋千,张斜眼说他的头被人摸了一下,应该就是这具女尸的脚蹭的吧。
张斜眼见两人都望着自己头顶的方向,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口中只是发出“咔咔”的声音,也意识到了什么,想抬头看看,无奈受两个人表情的影响,张斜眼的脖子就像冰冻的火腿一样僵硬,愣是没抬得起头。
“啊......”终于小猫儿忍不住大喊了一声,我外公这才反应过来,嘴里骂了句“日你先人扳板。”,抬手对着女尸就是几枪。
这几枪不歪不斜,全打在了红衣女尸的脖子上。为了增加杀伤力,我外公用的子弹都是磨平了弹头的,所以硬生生的将女尸的头和身体分离开来,直接掉在了张斜眼身上。
张斜眼被砸倒在地,身体反而听使唤了,定眼一看:妈呀,脚上正压着一具无头的红衣女尸,吓得一口气没背过来,当场昏死过去。
开过枪后,我外公有些后悔了,他好歹也是个袍哥。袍哥人家讲究个盗亦有道,相应的规矩也多,其中一条就是“死者为大”。纵然是天大的仇人,在其死后也不得随便辱尸泄愤,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呢。
于是我外公带着小猫儿刨了一个深坑,亲自抱着红衣女尸平稳的放进去,将女尸的头归位,又在女尸的两只手心里各放上一块银元后,才盖上土。
这时张斜眼也醒了,不过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说话结结巴巴的,好几次差点咬着舌头,全身抖得像发羊癫疯一样,被我外公扇了几巴掌才勉强镇定下来。
见张斜眼被自己打正常了,我外公便领着他俩继续赶路。可是刚走没多远,我外公发现四周越来越昏暗,不知道是火把的光不够足,还是人有些困了,反正他感觉自己的视线逐渐的模糊起来。
“要是周围亮点就好了。”我外公心里这样想着,前方还真的出现了一点亮光,虽然很微弱,但是足够他看清地面,而且感觉脚下的路也变得宽敞平坦,十分好走,整个人也没有刚才疲惫了,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早点走出这片林子。索性加紧了脚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外公突然感觉腰间火辣辣的痛,手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触碰到一个东西,拿出来瞧了瞧,原来是他另一个装了狗血弹的子弹夹。
所谓狗血弹,就是用黑狗血侵泡过的子弹。早年间经常走夜路的人都会随身携带一两件辟邪的东西,这狗血弹是曾经一个袍哥发明的,所以也只有袍哥用这玩意辟邪。
此刻弹夹里的狗血弹发着淡淡的红光,让我外公立马清醒过来,才发现前面哪有什么平坦的路,明明就是一片荆棘。小猫儿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张斜眼还恍恍惚惚的向前走着,不顾荆棘上的刺扎破皮肤,挂坏衣服,简直就像鬼上身一样。
我外公已经明白过来:被鬼牵手了。
他听老人们说过,鬼牵手比鬼打墙还可怕,是鬼找替身的一种。被鬼牵手的人除非等到天亮或者被别人发现,不然只会没头没脑的往前走。最后要么掉到悬崖下摔死,要么跑到水中淹死,或者就像现在这样被荆棘活活扎死,总之哪里要命就会往哪走。
我外公忙掏出枪换上装了狗血弹的弹夹,对着前方连开了三枪。
随着枪响,张斜眼也清醒了,一头瘫倒在地,这才发现身上早已没有一块好肉,趟在那里哭妈喊娘。我外公赶紧跑过把他扶起来,说是多半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张斜眼哭丧着脸回应:“什么多半哦,半斤哥,就是哦,哎?小猫儿呢?不见了?”
“拐了,赶门点跟老子去找。”我外公转身走了几步,见张斜眼并没有起身,不由得破口大骂:“你龟儿子和小猫儿是兄弟伙哦,磕了头的哦,赌了咒的哦,不怕遭雷打哈?”
见我外公都这样说了,张斜眼才跟着我外公往回赶。但找到小猫儿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道很深的口子,因为流血过多已经不行了。
眼见自家兄弟就这样惨死在自己面前,我外公也顾不上遇到的是鬼还是怪了,对着四周胡乱开着抢,边开边骂。直到把子弹全部打完了,我外公还在扣动着扳机。
一旁的张斜眼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忙抱住我外公大喊:“半斤哥,留点子弹,狗血弹打完了,我们都要背时。”
张斜眼话刚说完,突然伸出左手掐住我外公的脖子,把我外公直逼到一颗大树上,任凭我外公如何的挣扎,也掰不开张斜眼的手。论力气,张斜眼是远比不了我外公的,更不敢对我外公出手,我外公知道这绝对是被鬼上身了。
“你们这些狗东西,杀我全家,死了还要砍我脑壳。”
我外公听得真切,张斜眼嘴里发出的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要是换着平时,非笑死不可,但是现在,是要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大姐,又,又不是我杀你全家,你不要搞错了哦。”
“反正你们也不是好人。”
说完张斜眼伸出右手抠出自己的一只眼睛,放到嘴里“噗嗤”一声咬碎,眼珠里的浆液喷了我外公一脸。
“老子日你个狗日的。”见此情景,我外公勃然大怒,凭空生出一股蛮力,猛的掰开张斜眼的手,一头撞到张斜眼的脑门上。
也亏我外公正值壮年,聚集在额头上的阳火十分旺盛,这一撞,硬是将女鬼给撞了出来。
可是有一点我外公并不知道,被鬼上身的人,同时也被鬼罩住了命灯,一旦强行驱鬼,命灯也会被吹灭。所以在鬼离身的那一刻,张斜眼也糊里糊涂的见了阎王。
这时我外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撒腿便跑,还没跑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仔细一瞧:是先前被自己埋掉的那个女人的头,正对着我外公微笑着眨眼睛,吓得我外公连滚了好几圈才爬起来。
女鬼头慢慢的升到半空中,发出极其阴深的笑声,后来我外公回忆,说那声音就像是野猫发春一样,一辈子都忘不了。
人一旦被吓到一定的程度后,也就不再知道什么叫害怕,我外公此刻就是这样。他知道是祸躲不过,既然缠上了,就不是那么轻易摆脱得掉的,干脆不躲了,站起身来慢慢走向那女鬼头。有人曾问我外公,准备怎么做?当时我外公说了一句让人喷血的三个字:讲道理。
言归正传,在我外公准备和女鬼讲道理的时候,一道火光自远处飞过来,击中那女鬼头并将其定在半空。
“哎......无冤便无仇,他们断了你的头,你要了两条命,该罢手了。”
说话间,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瘦小道人出现在我外公面前,望了望空中的女鬼头,又看了看我外公,不住的摇着头。
“罢了罢了,就让我来了结这段恩怨吧。”
说完道人自身上摸出一张黄纸,低声念了几句,然后抬手向女鬼头抛去,女鬼头随之消失不见。顿时,夜空也慢慢明朗开来。
我外公彻底傻了眼,他早就听说民间有不少降妖除魔的高人,不想今日让自己遇到这么一位,忙跪在地上道谢:“多谢大仙救命之恩,我袍哥人家王半斤是遵义到重庆--市市(世世)记得,只是不晓得大仙是上的那座山,住的哪个洞?”
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规矩,既然我外公都亮明了,道人也不会那么小气,轻轻笑道:“都是凡人,不敢称仙,送魂落根,湘西赶尸,千派万户,有我陈家。”
“赶......赶尸?原来大仙是陈家的高人。”我外公曾听隔壁村的张仙娘说过“赶尸一派”,是除“四派五家”外最神秘的一个派系,没想到让自己在这种地方碰到了,自然十分吃惊。
都说湘西赶尸术门派不少,家族繁多,但只有陈氏一族才是正宗。道人只说“有我陈家”,也是谦虚之言。面对如此高人,我外公当即又磕了几个响头以表诚意。
道人忙扶起我外公,仔细观看了一下,说我外公命有血光,但是还不至于送命,只要跟着他,保证后半生平平安安。
就这样,我外公在所有人的眼中消失了三年。
第二章 镇魂刀
道人单名一个“孝”字,是湘西陈氏一族中的嫡传子孙,现今陈家“忠义仁孝”四大高手之一。
但是再牛逼的人也受不了战乱的影响,陈氏一族不得已分散逃难。陈孝独自一人来到了黔北,靠着给地主富商算命度日。也亏得和我外公的缘分,陈孝给一地主迁完祖坟后路过这片林子,碰巧救了我外公一命。
在高人陈孝的帮助之下,我外公埋了张斜眼和小猫儿,就此跟着陈孝四海为家。
三年过后,我外公回到老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已经给他埋了衣冠冢。我外婆说我外公要是再过个一年半载不回来,她就要带着我大舅改嫁了。
因为家里的人不会打理生意,我外公在乡里半条街的生意全关门了,曾经的“王半街”现在彻底成了贫农。还好是这样,才让我外公在某个特殊的年代躲过了一劫,他也更相信了陈孝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些话。
但是日子还得过,我外公思前想后,买了把杀猪刀做起了屠夫。之所以我外公选择做这一行,也是高人陈孝的指点。猪乃通天三畜之一,更是餐桌上的主要肉食。但不管怎么样,猪,也是有生命的,杀猪杀多了,同样会遭报应。
不过陈高人也说了,若是让猪死得没有半点痛苦,也算是积德。我外公在陈高人那里就学到这项杀猪的本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外公并没有传下来。
听我大舅说,我外公买回杀猪刀时,还提了颗猪脑袋回来,在正堂屋门前立了张八仙桌,将猪脑袋摆放在正中央,杀猪刀立在猪脑袋前,又在猪脑袋上插了三支香。
待香烧得快尽了,我外公吩咐我大舅烧了些纸钱后,他拔掉猪脑袋上中间的那支香,用香头在杀猪刀上一气呵成的写了两个字,接着大喝一声扔掉香头,随后一刀劈在猪脑袋上,香头落地的同时,猪脑袋也跟着一分为二。
当时看得我大舅都蒙了,这也是他一辈子都没能理解的,明明刀的长度比猪脑袋短了一半不止,为毛会被我外公一刀给砍成两半?
而且我大舅还对我说过:你外公在杀猪的时候,会先拿杀猪刀在猪脑壳上划几哈,嘴巴里头像念经那样叽里呱啦的,然后一发子一刀夺到猪劲子里头,猪板都不板一哈就除脱咯。
虽然我外公多年后也解释过,说是他在杀猪刀上画了一道符,是这道符的关系,才每次都能让猪走得没有半点痛苦。但是呢,没有亲眼见过的人,都只当是我外公手法很好,能够一刀刺中猪的命脉,猪自然死得快。
直到解放后,我外公还杀了好几年的猪,听我老妈说,整个县城都找不出杀猪技术能比过我外公的,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找我外公杀猪,最远的时候都杀到遵义市去了。
但是到了大集体的时候,我外公算是彻底事业了,他倒是觉得这也没什么,就当提前退休。
即使退休了,我外公仍旧把他的杀猪刀当做宝贝一样珍藏着,谁也不给碰,只是偶尔闲暇之余拿出来擦一擦,并向对老朋友一样对着杀猪刀自言自语的讲讲曾经的一些往事。
后来大集体也曾几度请我外公出山,甚至有人威胁说要是我外公不同意给公社杀猪,就把我外公当袍哥的老底揭出来。当时我外公正在擦着他那把杀猪刀,听那人的话十分嚣张,将刀一把插在身旁的桌子上,冷笑着说:你龟儿试一哈嘛。
那人见到那把杀猪刀后,像是见到鬼一样,当场就被吓得两腿发软直打哆嗦,不敢再多嘴,灰溜溜的给跑了。
这把杀猪刀我倒是没见过,但听老妈和两个舅舅说过不少关于它的事,其中有这么一件我印象特别深刻。
那时候没有实行计划生育,能生则生,人多力量大嘛,在我外公都四十好几的时候,我老妈出生了。
说来也有些搞笑,我老妈比我大表姐还小几个月,从小形影不离的,在外人眼中,她们根本就不像姑侄女关系,反倒是跟姐妹差不多。
事情就发生在我老妈十岁的某一天,她和我大表姐在放学回来的路上,路过一条河过桥的时候,见到石桥下的水里聚集着一大群鱼,清一色的巴掌大小,黑压压的占了拖拉机那么大的一片面积。
我老妈很奇怪,这一段的河水并不深,平时连条鱼崽子都见不到,今天怎么游来这么多?想着,我老妈捡了块小石头丢到了鱼群中,鱼虽然受惊,却只是小幅度的来回摆动了下,并没有游开。
这让我老妈高兴得不行,忙带着我大表姐放下书包脱了鞋子下了河,慢慢来到鱼群边上,很轻松的就捉住了一条。两人乐开了花,都以为这些鱼吃错药了,不断的抓起来一条一条的往岸边丢,恨不得背一个背篼来。
不一会,我大表姐在鱼群中摸到个东西,滑滑的,很软很细,像丝一样,她还以为是水草,随手给扯了出来。
“妈呀。”
我大表姐的一声惊吼差点把我老妈的耳朵给震聋,我老妈回过头一眼瞧见我大表姐手中拿着的东西,分明就是一拽长头发,也吓得发出尖叫。我大表姐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甩开,不想丢到了我老妈肩上,我老妈大吼大骂的急忙伸手把头发拍掉。
头发掉到水中后,那一大群鱼突然像触电一样四下逃窜,没多大功夫跑得一条不剩。
而这时,先前鱼聚集的地方,赫然漂着一具尸体,尸身被水泡得跟气球差不多,要不是有衣服包着,感觉随时会爆炸一样,整张脸肿得看不清样子,脸上全是小孔,挂满了碎皮烂肉,估计是被鱼给啃的。
“妈呀。”
我老妈和我大表姐连滚带爬的向岸边跑,摔了好几跤,衣服都湿透了才上了岸,连书包鞋子都没拿,以打破记录般的速度跑回了家。
我外公知道后,气得大骂:“你们没事下啥子河?欺山不欺水你们懂不?鱼抱团要收船你们懂不?啊?你们......”
不过一想到十岁的孩子能懂什么?我外公也不再多说,只是唉声叹气。
我外婆在一旁劝道:“要不?你带她两个去拜哈吧。”
我外公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好法子,只得到堂屋内的香火上拿了三支香、一沓纸钱,又从灶房的横梁上取下了那块挂了半年舍不得吃的老腊肉,带着我老妈和大表姐来到了河边。
刚到河边,我老妈和大表姐都傻了眼,女尸竟然不翼而飞了,河四周也没有半点踪迹。这么短的时间内,是不可能有人捞走的,再说了,就算有人捞,村子就这么大,肯定闹得沸沸扬扬。
我老妈一再表示绝对见到的是个泡发涨的女尸,还不忘拉着我大表姐发誓,但女尸为何会不见?她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我外公双眼直盯着河面,脸色更加的阴沉,只叫我老妈别再说话,并好好的对着河面跪着。
我老妈和大表姐照做,然后我外公点燃香插在河边,把纸钱分成两份递到她俩手中,让我老妈和表姐亲手烧掉。
接着我外公将腊肉远远的丢进河里,跪下说了一大堆话,大意就是两个小娃娃不懂事,打扰了您的清净,请您千万不要怪罪等等。
最后,我外公带着两人恭恭敬敬的对着河水拜了三拜,起身后左右拉着我老妈和大表姐回家,吩咐他们路上一定要闭上眼睛,特别是不能回头。
我老妈好奇心重,刚走了几步忍不住睁开眼睛回头瞧了一眼,却见河水中飘着个东西,吓得赶紧闭眼,恍惚中并没有看清,只觉那玩意圆圆的,上面全是黑色的线条,要用什么形容的话,只有长头发的女人头了。
回到家以后,还没进门呢,屋里的一只小狗窜了出来。农村都有养狗的习惯,最大的作用就是看家护院了,这只小狗是不久前我外公从亲戚家领回来的。
话说小狗站在门口,双眼直直的瞪着我外公背后,慢慢咧出刚成型的尖牙,一阵稚嫩的“谔谔”声从牙缝中传出。
我外公奇怪的转身看了看,回来的小路上空无一人,四周也是别无他物,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恰巧这时,小狗突然向前伸长脖子“嗷嗷”大吼,声音并不响亮,但那股提醒主人戒备和对生人发出警告的感觉确实十分浓烈。
这证实了我外公心中的不妙,果然还是被跟上了。
“你们谁回头了?”我外公气得大声质问。
我老妈肯定不敢承认,不然以我外公的脾气,非得给她吃一顿“干笋子炒腿精肉”不可。(竹根抽大腿)
事已至此,我外公总不能真的“严刑逼供”吧,好歹是自己的亲闺女,只有向祖宗乞求让我老妈能够躲过一劫。
当夜,我外公是被我老妈的哭声给吵醒的。
我外公和我外婆急忙点燃油灯跑到我老妈床前,见被子掉在地上,而我老妈两只脚不断的乱蹬,双手更是不停的刨着脖子大哭,刨出了一条条红痕,都快出血了。
我外婆吓得不轻,赶紧抱起我老妈,按住她的双手,但我老妈仍旧使劲的挣扎开,继续刨。
我外公则听到床下有些许响动,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小狗,正躲在最里头蜷缩着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全然没有了白天的神气。
“幺姑娘,不哭,我看哈。”我外公凑近了眯着双眼才勉强看清:在我老妈脖子上,那些被她刨出的血痕深处,隐藏着一条极细小的勒痕。
眼见自家疼爱的小女儿受了这么大的罪,我外公气青了脸,转身对着四周大骂:“老子拜也拜了,孝敬也孝敬了,小姑娘再有错也是日妈你故意逗(引诱)的,你要是还不滚,老子两刀砍飞你。”
说着,我外公走出房门,几步跨到院子中间举起油灯使劲摔倒地上。
“嘭咚”的一声,油灯开了花,燃起的火焰照亮了大半个院子。
这一下过后,我老妈才停止了哭声,安静下来。
“走了?”我外婆一面哄着我老妈,一面提心吊胆的问我外公。
我外公摇摇头说:“难说,它敢进屋,就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那咋个办?”
“咋个办?老子拿杀猪刀办。”
我外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外婆看得真切,他两只眼睛红得像是能在黑夜中发光,比鬼还吓人。
那一夜,我外公整晚没睡,直到天亮,他从床头柜里找出了那把杀猪刀。
我外婆见状劝道:“还是忍一哈吧,看哈今晚上如何?”
我外公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外公没有让我老妈去上学,当然也没让我大表姐去。
天,很快又黑了,我外公亲自守在我老妈床头,将杀猪刀插在屋门后,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像是在等人一般。
前半夜,很静,静得太过头,连后山坡每晚都会有的猫头鹰叫声都不再响起。
到了后半夜,门外突然“咚咚”两声,好像有水从屋顶上滴下来。紧接着屋门“嘎吱”一下,不过并没有被推开。
但是,刀,我外公的杀猪刀,竟然莫名其妙的闪了一道光,虽然转瞬即逝,却如同黑夜中的闪电,照得屋内如同白昼。
好在这一夜没再出现什么怪事,我老妈平安的等来了日出。
我外婆很欣喜,问我外公是不是不得事了?
“再等一晚上试哈。”
我外公照旧只说了一句话,说完,他亲自跑到房前小路的一处三岔口,点香烧纸的泼了一整碗水饭。
泼水饭,在我们这主要是给游魂野鬼的祭奠,类似“买路钱”,好叫它们别来骚扰家人,旧社会也有为了去除疑难杂症而祈福的意思。一般都只泼半碗,意为我家也困难,您就别来了。而我外公泼了整整一碗,这已经是对脏东西极大的尊重了。
第三夜,和头一晚一样,门外又响起了滴水声,杀猪刀的光闪得更亮,而且,我老妈又觉得脖子难受了。虽然我老妈只是感到轻微的窒息感,但这说明,脏东西根本就没打算离开。
我外公年轻时的暴脾气彻底出来了,咬牙切齿的骂道:“日妈只有再一再二,不得再三再四,你扎劲(厉害),老子比你更扎劲(厉害),老子今晚上要让你晓得锅儿是铁倒(铸)的。”
随后我外公准备了一番,就等天黑。
我外公先是到山上找来不少岩土,这岩土并不是工程建筑观点里提到的岩石,而是山里岩石下的一种很黑的土壤,在我们那也叫“岩脚土”,养分是特别充分的,常用来种花。
五行当中,土克水,缠着我老妈的,是水鬼无疑了,最好的就是用土来克制。而我外公选择“岩脚土”,是因为“黑”即“玄”,属水,据说玄水是最阴最冷的水,连水鬼都受不了它的阴气。
像这样带着玄水的土,是最理想的驱邪道具。
我外公将“岩脚土”掺和进朱砂里,调湿后在杀猪刀上画了一道符,然后把杀猪刀挂在我老妈房间的房门上,又将剩余的全倒在了院子口和房子的各个外门口。
三更十分,天上的月亮被远处飘来的一团乌云遮住了,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我外公没有陪着我老妈,一直守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我老妈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女人的惨叫,我外公才摇头叹气的走了过去。
床上,我老妈睡得很甜,似乎刚才的声音对她没有半点影响。
再看看门口,正对着杀猪刀处,莫名的多了一滩水,水中浸着两根头发,细看,更像是一根被砍断成两截。
我外公轻轻来到我老妈身旁,查看了下她的脖子,那条细细的勒痕已经没有了。
很快,我外公拿出早就准备好一张黄纸,是另一道符,用这道符包着头发烧了。
后来,我大舅告诉我,其实我外公已经给了那个水鬼最后的机会,就是那些倒在门外的“岩脚土”,只要水鬼知难而退,我外公也不会做绝,可是水鬼太不给面子了,才会烟消云散。
至于我外公能成功灭了它,我大舅说不是因为我外公道行高深,当年陈孝并没有收我外公为徒,自然不会传授他捉鬼驱邪的本事,只是我外公跟着他的时间久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我外公还是能依葫芦画瓢做做样子的。
这当中最主要的原因,则在于那把杀猪刀。
玄门中,天地间存在很多种气,诸如仙气、鬼气、魔气、邪气、妖气、杀气、煞气等等。其中很多都相生相克,比如邪气生杀气,仙气克鬼气。
比起仙气克鬼气来说,煞气是可以直接灭鬼的,都说“鬼怕恶人”,恶人身上的煞气可没有仙气那样的慈悲之心,能吞噬掉正邪各种气。
而且,煞气不单单只有人身上才有,一些东西尤其是刀具,沾染的血多了,慢慢的就会带着煞气。刀本就为“杀”而生,带着煞气的刀更是能杀神灭鬼,这样的刀,还有一个别称,叫“镇魂刀”。
我外公的杀猪刀不知道结果了多少猪的性命,据我大舅说那把刀的血槽黑得发亮,夜深人静的时候,能隐隐的看见它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血光,算是一把名副其实的“镇魂刀”。
我外公正是靠着这样的一把杀猪刀,才救下了我老妈。
可惜,多年后,我小舅为了买一碗凉粉吃,偷偷的把杀猪刀给当做废铁卖了。
我老妈呢,从那以后一直平平安安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老妈很快长成了大姑娘,和她一起长大的,还有那条小狗,而这条狗后来生下的一只小狗,却成了我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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