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界——断层》免费试读_末凡无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王者荣耀之坑王崛起》——天涯子幽》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第四界——断层》免费试读_末凡无。

第一章

那金发碧眼的二人俯视着我，使我意识到自己仰面平躺的风姿。我张张口，他们便齐齐一笑。见我说不出话来，他们似乎失去了交谈的欲望，互望一眼，然后继续观察植物似的俯瞰我。

意识清醒无比，我睡了多久，或许仅是回过神来？似乎刚刚醒来，又或许从未阖目。若非十年的深眠便是十年的不眠——极矛盾的想法，令我感到，相较于空间，时间在这里似乎并未被赋予什么意义。怪哉，我想，然而，怪哉，我倒认为什么也不可怪了。哪怕我莫名其妙地来到一个雪原般一片纯白而一望无际的古怪地方，哪怕面前站着一对来自爪哇或是别处的陌生男女，哪怕我合该大惊失色却依旧心平气和地躺着，想着无关紧要的蠢事。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傻了？死了？还是大脑被调了个？

我决心勇于发问，清了清嗓子，终于沙哑地说出话来：“Hi， do you know where I ......”

“你死了，这里是第四界‘断层’。”

男人答。标准的中文。

得，一下解决了我所有疑问。我半天反应不过来，傻逼似的回了个“哦。”

金发碧眼的二人将脑袋凑在一起，一阵窃窃私语，随后女人朝我点头道：“欢迎你，新住民，随我来。”

两人转身并肩而行，我看看一望无际的四处，快步跟上。

“我是伊娃，他是亚尔。我们负责第四界入口的接待工作，接下来的七个升落日里我们会向你详细介绍第四界的基本情况以及你的生活安排，但事实上......”伊娃没回头，抬手扬了扬手里巴掌大的一张纸，向后精准地甩到我手里。“任何智商不欠费的，看完这本介绍书完全可以自己了解。但没办法，这里唯一需要遵守的规矩就是神的旨意，而神命令我事、无、巨、细地关怀每一位新住民，并且清、清、楚、楚地说明情况，直到新住民表示完全理解。”伊娃着重了“事无巨细”和“清清楚楚”八个字，我试图想象一下她龇牙咧嘴的模样，可惜失败了。

“失败了”是指我不记得她的模样，更有可能的情况是不曾记得。事实上，我的海马区完全健康，或许还比常人发达些，我只是记不住他俩的样貌，或许对其他人、其他动物也是，我不知道。我失去了关于有切身关系的物事的一切记忆，残存的只是仅仅一瞥的某处垃圾场，一罐被踩扁的可乐和几根烟头。而这些，在眨眼的下个瞬间，又几乎湮灭无踪了。

我是怎么死的？谁知道。总之我来到了这儿，一个我已经无法从认知中觉着怪的怪地儿。伊娃与亚尔，我的新朋友（暂时这么叫吧），他们的相貌令我愉快，定是很舒服的长相，可除了他们的性别、颜色与神态，我再描述不出其他细节。说真的，哪怕此刻被吸入宇宙黑洞的洪流中，其展现出如何可怖或如何流光溢彩的绝妙景象，也不会比面前的两位更令我觉得难以描绘。

我戛然止步，后退，伊娃用她那张我看不真切的脸笑吟吟地看着我，就好像我仍死鱼似的躺在砧板上。

我不由看了看亚尔，他同样带着看死鱼似的盈盈笑意。

于是我也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伊娃好奇道。

“没什么。”我答。

她无趣地耸耸肩。

“在我开始介绍之前，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了想，问道：“第四界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天、地、人三界外的神之再创界。不过这点包含在流程中，详细内容我们待会再讲。”

真是老师授课似的。我笑笑，白痴般的接着问：“那‘断层’？”

伊娃将头向亚尔那侧歪了歪，亚尔心领神会，将双臂抬至胸前，双手握拳而对，却不是正对，而是上下微微错开，四指半对半相抵地贴在一起。

伊娃靠近亚尔，抬抬下巴：“喏，断层。”

我想象了一下山体滑坡的景象，严肃地点点头。

“第四界处在天地中间，却又与人世处在不同的维度，互不干扰。看。”她拍拍亚尔居上的那只拳头：“这是‘天’。”拍拍居下的拳头：“地。”接着食指在下边拳头的手背上隔出的空间内打圈：“这就是地之上的人世了。”最后，食指挪到两拳相抵的缝隙间滑动。伊娃道：“而这个看上去严丝合缝的缝隙间，就是第四界所处的地方啦。神开拓并创造了它，将它命名为‘断层之缝’，简称‘断层’，它正是生与死的交界，亦是我们这些‘特殊’亡灵的归处。”

我没有再问“特殊”是什么意思，不知为何，一股无可抑制的倦怠袭来。我将她给我的卷纸塞到怀里，顺便说我才发现我同他们一样穿着雪白的长袍，漫不经心道：“行，我问完了。既然称呼我新住民，应该已经安排好住处了吧，在哪儿？我想先去休息一下。”

伊娃显得很惊讶：“你不愿先听我讲解吗？”

“不是很想。”我耸耸肩，指着胸口，“事实上我还有些懵，请让我自个回去阅读理解，就不麻烦你废话，不是，费口舌了。”

伊娃瞪大了她的蓝眼睛，与同样讶异的亚尔相视一眼。亚尔皱眉道：“倒是第一次遇到‘拒绝’的......难道随着人世变迁，神的旨意也发生了改变吗？”

“不，哪怕是相隔三十一年才再次迎来的‘选民’，也不至于动摇第四界的‘基本法则’，这究竟是......”

他们压低声音，似乎本来打算窃窃私语，可我被迫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就算是窃窃私语也是很失败的窃窃私语。好在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因此听得云里雾里，错失了了解他俩真实想法的机会。

我只有冷眼旁观他们的纠结，同时也很羡慕，毕竟我从内心深处表现得过于淡然，自己都觉得不太妥当。正感慨万分，伊娃与亚尔，这名字凑在一起听起来仿佛是一部电影的两人，以电影演员般的英姿，齐刷刷地再次看向我。他们模糊不清的瞳孔中闪烁着悲天悯人的忧虑。

这下我倒隐约明白了，我怕是坏了规矩。

果然，伊娃蹙眉道；“这违背了修约第三条......”

我暗叹口气，得，遵纪守法。

伊娃犹豫片刻，接道；“可修约第六条写到，七个升落日的‘引导’期间，须满足新住民的一切要求。”

哟呵，还挺民主。

伊娃看看我，脑袋干脆又和亚尔凑一起去了，这回的窃窃私语安保严密，我听不到一丝内容，只好无聊地等着顺便揣测面前两位的关系，朋友？夫妻？性伴侣？还没猜出个所以然，两人商讨好了，这回由亚尔发言，他忧心忡忡地点头，像在确认自己的决定：“可以。”

我挑了挑眉：“那谢谢了。”谢完，我期待地等着，然而两人半天没有反应，我看了看空旷无垠的一片纯白，忍不住提醒道：“那个，我该往哪儿走？”

亚尔微笑：“想象你的目的地，向前一步就到了。”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意识到他不是在耍我。

我踏出一步，站在我面前的两人融雪般消失不见，似被一道屏障骤然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同样洁白无瑕的门。

即便已经不太会有惊讶的感觉，我仍是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门扇不见了，熟悉而陌生的二人站回我的面前。

“真神奇。”我赞叹。

“如我所言，第四界是生与死的交界，唯有‘起点’与‘终点’，因此也不存在距离远近的概念，出于判别目的，只需动念后前进一步，便可到达想往之处。”

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所以在这里，我可以自由地操控我的思维进行空间转移？”

“当然不行。”伊娃立马泼下一盆冷水，“唯有神能操纵一切，因为这个世界即是顺应神之旨意所生，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顺应神的意志而行，神掌控着一切，哪怕出现的细微瑕疵，也是神所安排好的进程。”

伊娃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直视空中的某一点，我猜想那是她眼中神的模样。我确信，无论我生前是基督信徒还是无神论者，都远不会像她那样疯狂。

同时我想到一点，于是问道：“你曾见过神吗？他是如何模样？”

那一刻，伊娃碧蓝的瞳孔在我眼前清晰起来，憧憬与迷茫在其中不断放大。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记住了她的容貌，直到她说完那一句话，我为她的美貌而动摇的情绪才随着记忆一同消弭殆尽。

怕惊醒一场梦似的，伊娃轻声道；“我曾见过的，也曾记得。那是，在大约六千六百年前。”

第二章

我微愕，未及作出反应，额前渗过一种池水流淌般的冰凉感。

亚尔抬起左手搭在伊娃的肩膀上，神情晦暗不明。伊娃仿佛大梦初醒，茫然尽皆散去恍若错觉，若无其事地，重新挂上了完美无缺的微笑，优雅地摇摇头：“不，不曾见过。传闻神没有实体，他是风，是火，是雨，是万物之源。神无所不在，却不会轻易显现尊容，他是规律，是主宰。我们所能做的只有遵守旨意，依言行之，永远不要妄图揣测神的真意。”

她的话语中有一丝平静而狠戾的意味，我想那是警告。那一瞬间过后，伊娃的面容笼罩于雾气之中，我隐约觉得忘记了什么，可是倦怠再次袭来，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把，或许没有谁。伊娃的声音说：“去吧。”于是我向前一步，白色的门与我的发顶齐高，其上点缀着空空如也，宛如一堵墙横亘我身前。

你不该感到恐惧的，这越轨了。

一个声音说。

这不算是一种声音，事实上。

不是一道波，带着谁的嗓音的颤抖，破空而来，穿透脆弱的耳膜，扑向心脏，带起一次搏动。

它，然而，源自心脏，随着那道搏动，溢出耳膜，渗出皮肤，它说：

我不该感到恐惧的，这越轨了。

人都死了，还恐惧什么。

我一头雾水，甚至觉得可笑，于是笑出了声。

哈。

哈哈哈。

新发现，我笑起来真难听，沙哑而干硬，就像十年没有说过话的哑巴突然开口。

我举起手掌，发现指尖在颤抖。

抑制未果后，我思索了片刻，可惜脑子一片空白，简直比这门，这茫茫一片都白。我怀疑自己在演一出讽刺题材默剧，毕竟这一切都太怪了，而我本不该觉得怪。

我回过神来，万幸这一次并没有纠结于我是刚睡醒还是神游归来的千古难题。

我看了看止住震颤的右手，抬腿踹开了门。

成千上万的陌生人齐刷刷地抬起头望着我。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白种人，也有黄种人与黑种人；有侏儒，也有残废；有美艳无比，也有丑陋畸形。

我感到头皮发麻。

不是因为他们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袍，一模一样的对我露出完美无瑕的微笑。

不是因为他们做着各种各样的活计，有的似在缝纫，有的似在割稻，于我眼中，他们的手中却实际空无一物。

一个黄皮肤的孩子跑过来，拉起我的手。没有温度。谁也没有说话，可是我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所有人微笑着，仿佛心有灵犀。

球形的房屋，无门无窗，意料之内，白色。我挺想踢它一脚，看看它会不会滚动起来，一直滚到那虚无缥缈的真神脚下。

黄皮肤孩子笑一笑，跑开了。我将手覆在球上，进入了它的里面。里面空无一物，可是不一会穹顶便垂下了璀璨的星灯，四周便燃起了不灭的烛火，脚底下浮起雪白的鹅绒，柔软无比却不会塌陷下去，铺出一处平坦的底面。我倒下去，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能想，尽全力平复着违和感带来的头痛欲裂。

躺了不知多久，一阵阵犯恶心，如同刚刚度完一个漫长而无所事事的假期。

我坐起来，从怀里掏出伊娃给我的介绍书。说是“书”，不过是张写满一面的纸，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很快就能看完——我本来这样想，直到读到半截身子的“最后一句”，翻过来又见满满一片文字，才认识到我的想法有多么愚蠢。我将一张破纸翻来覆去几十次，总算读完，于是将它撕个粉碎，散落在各处，湮没在无数的鹅绒之中。

期间亚尔与伊娃每隔一段时间交替出现在我面前，给我一种至少时光仍不痛不痒流逝着的安慰。

第一次来的是亚尔。他立在我脚边，我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熟悉的场景，就像初次见面的复刻版。

亚尔道：“第一个升落日结束了，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再次阖上双眼，基于我已然厌倦了满目惨白。

“神的旨意，出过错吗？”我问。

“从不。”笃定的语气。

我笑起来，笑了半天，直到我停下为止，亚尔一言未发，而我自始至终闭着眼，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安逸地欣赏了一会一片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红光，这份血液带来的慰藉。沉默后，我又问：“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片刻，金属般冷静的嗓音回答道：“介绍书上提到过。我认为你已经看完了。”

是啊，看完了。

我挥挥手：“问完了，滚吧，以后不用来了。”

没有回应。

我抬起胳膊搭在眼皮上，冷笑不止。

虽然说了滚，两位优秀的好公仆仍锲而不舍地坚持履行职责。

“还剩五个升落日，你还有什么疑问吗？”伊娃问。

“还剩四个升落日，你还有什么疑问吗？”亚尔问。

“还剩三个升落日......”

“还剩两个......”

“一个......”

我均摇头沉默以对。

最后伊娃微笑道：“最后的升落日即将结束，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弧形天花板，在我某刻的幻想中，它可以化作一个黑洞。

“昨晚，不，刚刚我做了个梦。”我对伊娃道。

一天，神厌倦了世俗，于是缓缓躺下，做了一个梦。梦中，大家彼此和睦共处，没有争吵，没有战火，有的只是无尽的安宁。神招来一群无比善良的亡灵，作为奖励，令他们共享这无限幸福。虚幻的世界有条不紊地顺应神旨运行着，日复一日，直至一个不速之客误入了这里，身为异类，他清醒地明白了一切，对这虚假的梦境感到恐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夜夜怨天尤人，以泪洗面，孤独地永生煎熬。

故事讲完，伊娃疑惑地惊叹：“竟有这样的怪梦！”

“可惜是我瞎编的。”我冲她调皮地眨眨眼。

“我就知道！”

“但是，假设真有这么一个地方......”我笑道，“你猜，他如何才能从这片梦境中逃出去？”

伊娃没理会，看看并不存在的窗外，愉悦的样子：“日落了。”她转向我微笑道：“我的职责结束了，再见。”

言毕，融雪般消失在我面前。

我走出去，第一次看到的第四界的落日，与人世的并没有太多不同。

只是失去了山海交接的屏障，太阳落尽时分倏尔的消亡，如被深渊吞噬一般。

一丝余晖打在脸上，刺得我眯起双目。

“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

糟透了。

太清醒这件事也罢。

明白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件事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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