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气游》免费试读_舍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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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雨

三月春雨纷纷，路上行人匆匆，

小镇里叫做醉坊的酒馆里，三三两两做着客人闲聊饮酒，时不时有熟客从远方来，屁股一坐，嘴巴一张，呼喝小二上酒馆招牌牛肉和闻名小镇的春分酒。酒馆生意倒也不差那小镇里著名的得来楼几分。

叫做黎守的清瘦少年在后厨与大堂来来往往，帮忙端端小菜，擦擦桌子，忙碌得很，有熟客打趣道：“少东家也要做小二这般伙计操当，近来学业不太忙碌？否则你偷来帮忙少不得要被东方大娘责骂，她可是望？考个好功名来着。”

少年手上功夫不停，脸上嘴角微微上翘：“最近不是生意忙碌嘛，店里伙计本来就少，所以我才来打个下手，要不是我大娘今日要去镇里市集办些事务，我就算完成老师布置，也少不得要被她追街，你又不是第一天知晓她的泼辣劲。”

店中小二看了看门口街道那缓缓走进的威武身影，不由得偷偷摸摸走向桌子那边，手指敲打桌面三下，正准备入后厨传菜的黎守一听，不由得心头一紧，手头一抖，顾不上店里忙碌，三步并做两步得向后厨里的后门快奔。

黎守还心有余悸，被大娘殴打的恐惧充斥脑海，那拳脚那气势，那可是连墨家赵先生都得避让三分啊，想着那被活捉的下场，黎守飞奔而去，而黎守手脚虽快，身影仍然被进入大门的东方大娘瞧见，只是东方大娘一副罕见慵懒神态，喃喃自语：“小崽子，叫你好好修学，别来干这下等行当，你这倔驴就是不听，算了，等忙完这阵，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

小二听到东方大娘一番话，不由得对黎守抱有几分同情，别人娘亲见儿子如此长进都是恨不得用上好拜香把老祖宗牌位的香炉插满，唯独东方大娘这小镇独一份性子，非得儿子一心只读圣贤书，连来自家酒坊帮忙都得念叨一番，让人揣摩不透她的脑袋究竟怎么长的。

当然，这也只能在私下吐槽一番，否则以东方大娘的性格，有得小二好受。“小二，上酒。”小二摇了摇头，大声应道：“客官稍等！”继续在这酒味弥漫的醉坊里忙碌。

小镇说大不大，老辈皆沾亲带故，

说小也不小，据新来上任的镇守感叹，足足比其他小镇大上一半。

黎守撑着雨伞，走在小镇大街上，向着自家方向大步迈着。偶尔遇到相识长辈还得问声好，不知为何，小镇里上了年纪的叔婶辈虽然平日里教训后辈都得拿黎守做例大骂自家后辈一通，可平日里对黎守皆是一副冷淡面容，像极了出家人。

对此黎守也是见怪不怪，一边走着，望望前方街角烂醉如泥的黑影，脚步也快了几分，黑影也似乎有感，含糊不清道：“黎家小子，快快给你窦叔银钱，你窦叔要再去和人在棋局上厮杀几番！”

黎守倒也不恼，随手从身上讨出两三粒银粒一递，调侃道：“大窦，最近不去我家酒坊喝上几壶？”仔细观摩，面上一道浅浅刀疤的窦姓男子勉强一站，说道：“实在怕了你家大娘，喝多几壶又得念叨我终身大事，真是比我娘还像我娘。对了，最近身体不曾有异样？我教你那几势修身心的散手可曾勤练？小心又旧病复发。”黎守嘴角上扬，点了点头：“一直不曾落下。倒是得注意别被我大娘瞧见你这神医模样，否则一言不合，你这窦性男子又得上我家躺上几日。”

窦性面色尴尬：“都是我当年为了救你惹下祸端，你还好意思提？万万没想到那东方大娘是如此人物，救下你儿子性命偏的要介绍姑娘给你认识，一副硬要成就好事的媒婆面孔，主要是那介绍的姑娘相貌真是一言难尽，介绍不成还要霸王硬上弓，骗我洞房，怪不得有好事者送外号，酒坊一霸！”

黎守嘿嘿一笑，小时一场大病，镇里老医束手无力，只有平日吊儿郎当的窦性过来开药，大娘下定决心，结果出人意料，窦性也就成了黎家大恩人，时不时得往他家送上几坛上好春分。也从此开始了被大娘折腾的日子。

黎守转身离开。刚好遇见来街买酒的赵先生，眼神一亮：“赵先生好。”

赵先生身着黑色长袍，长发扎髻，丹凤眸，斗星眉，一副潇洒模样，奇怪的是赵先生从不穿鞋，总喜欢赤脚行走，问起缘故也只是笑笑不言。赵先生无论高低贵贱都会耐心指导拳脚功夫，看那些家里男人在外没法赶回收成的时节还会帮着农家，打理庄稼，喜欢指导其他孩子打上几拳，可唯独不搭理黎守，着实让黎守有点无语。

平日沉默的赵先生突然对黎守说道：“假如你家酒馆要关了，你会怎么办？”

黎守一懵，然后说道：“世上事三言两语难说清，能留自然是好，留不下，也就也就随它去。”然后对赵先生做礼，继续行走。

赵先生看着黎守背影，眼色晦涩难明。

黎守踏进自家大院，回想前些日子的事情，在街上猎手里看到一条大蟒出售，黎守上前瞧瞧，正准备和猎人打听近来上山是否危险。

没想一个身边有老者相伴的外乡公子二话不说马上买下大蟒，还对黎守微微一笑，真是古怪。

爱好练武的黎守拿着在大娘床底偷拿的泛黄书籍，不由得眼前一亮：“终于偷到大娘的武功秘籍，日后再不怕大娘那狠手。妙哉！”

黎守翻开第一页，上头写着这样几行字：“武途之大，无奇不有，文挣功名，武争自身，需有纯粹之志，方为真武者，善恶皆由自身定，一拳得有不屈意，一入武道，杀不断，争不停，只修自身，行快意事。”

黎守不由得轻抚戒指，学着新看来的志怪小说对着戒指说道：“老爷爷，老爷爷。”随即笑了笑：“谁说每个戒指里都得有个老爷爷？”

窦性躲在墙角，看着春雨光景，不禁感叹：“谁说天道好轮回，谁说善恶终有报？”

第二章 少年

黄昏，雨停，简舍。

黎守看完那本翻箱倒柜万般艰难找到的书籍，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道一声讲究。

按那书籍说法，武道一途，共分八境，分别为入流，初识，明意，浩然，枯荣，窥天，大宗，天人，前三境修身，中三境修气，后两境修神，入流境又分，盛血，正骨，凝罡三小境，入流境勉强入门，天人境武道巅峰，而普通人打熬筋骨，让自己的气血更加旺盛，粗学入门功夫便可称为练武人，踏上武途，从而行走江湖。

当然，秘籍后面也详细记载着两式武技以及秘籍作者对武技的心得详解，由黎守看来自身也能比划几分。当然练武一事不急于一时，得寻着大娘无空时才能偷偷实行，大娘口头上虽不介意黎守练几式散手强身健体，但心中终归是不喜黎守在修学以外花费过多时间。

正当黎守感叹时，屋外敲门声阵阵，伴随一声大叫：“守哥儿，好消息好消息，后几日屈夫子有事休假，让我们自行读书！”

黎守拍了拍自己脸颊，活动身骨，走向大门，把门一开，对门外那小眼睛少年露出笑容，道：“知道了，林奉，近来陈临可曾跑去你们那边闹事？还有冬雨和吴溪两人怎么没来？”

林奉嘴角一翘，道：“他们因为小镇镇守刚上任，最近安分了好一阵，正发愁呢。至于冬雨和溪哥儿两人还在赶抄屈夫子罚他们的书经三百篇呢。”黎守闻言点了点头。

顺便一提，黎守家里虽非大富，倒也有些许余财，小时机缘巧合，认识林奉三人，后成好友，平日多借济他们钱财，东方大娘也毫不在意，按大娘的说法，酒坊早晚归你，些许小钱任你处置。

黎守作为老大，小时因保护林奉几个孤儿就与陈临那班小混混冲突不断，长大也难以消停，时不时暗中约上几架，当然黎守是输多赢少，少不得被那陈临讥讽，按那陈临的说法，黎守乃天煞孤星，注定孤独一生，难留福运，难得善终。

黎守对此不屑一顾，小镇里读书人本就不多，要是听听那粗鄙恶意之语就得生气，那小镇里就没多少活人了，都被气死了。

当然，小辈混的就是一个脸面，虽不在意脸皮，但作为老大一直被打脸也说不过去不是？

“近来入手武籍，争取好好修行，挣回些许面子。”黎守内心坚定，和林奉闲聊一番后往兜里掏出些许碎银，一把塞给林奉，林奉也未忸怩，只轻声道：“守哥儿，屈夫子放假，接下来有何打算？”

黎守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找个大娘不在的时辰，先睡上一会，最近屈夫子讲的难以通悟，耗费精神，得好好休息，再多翻几遍书经。”

林奉翻了翻白眼，再与黎守畅聊至晚饭时辰，才不舍离去。

送别林奉后，和蔼可亲，红光满面，又显得几分霸气的身影带着热乎乎的饭菜踏入大门：“小守，吃饭！”

和大娘吃完饭后，暗中窃喜大娘迷糊的黎守进入自己房间，脑袋略微昏沉，看完几页书经后，黎守便拿好事先准备布条放在床头，早早躺下。

或许只有少年知道，每到深夜时辰自己身上就会突然疼痛，如刽子手一刀一刀将少年血肉切割，因此每次发作都得把事先准备的布条咬紧，以防自个咬断舌头，那痛楚，即使在梦境中也难以避免。

更要命的是随着年岁增长，痛楚也日渐剧增，简直痛不欲生，难熬得曾让少年硬生生把自身难以被人看见的小块皮肉扣下，留下斑斑血迹。幸亏这痛楚只要忍耐一段时间，便会渐渐消失，这也让少年没有完全崩溃。

熬过痛楚发作的少年大汗淋漓，眼神暴戾渐渐退散，随即倒下睡去。梦中若隐若现的白色猛虎双眸紧闭，被锁链捆绑的身躯一动不动，鲜血淋漓。

东方大娘在睡梦中翻了翻身子，轻声喃喃：“可怜娃呦。”

不是上学时节，黎守倒也悠闲，睡得接近中午时分才伸伸懒腰起身，整理完衣裳，粗略吃完大娘准备的早饭，随意翻阅几页书经，便趁大娘在酒坊忙碌无暇顾及黎守时，先练练几式散手，将筋骨活动开。

再按照书籍所言，双腿微屈，腰腿合一，摆出拳架，再一拳一拳交替轰出，从而摸索发力途径，黎守全身心投入，一举一行倒也流露出一分难得的纯粹拳意。

一个时辰，黎守流露不舍神色，缓慢收拳。虽然书籍心得详细，但百行百业皆有行话，如无师傅领进门，外人也只能在门外留步，什么“血随心流，臂动身静”之类的晦涩文字，练过十余年散手的黎守也是看的一头雾水。不禁动起了找窦性问问的心思。

只是窦性神出鬼没，行踪飘忽不定，上午还在下棋，下午便被人看见在镇外喝花酒，就算平日里也难见他几分，在大街遇见他也得碰碰运气，人称小镇第一行走。

对碰见窦性不抱希望的黎守抬头看着太阳，擦了擦脸上汗水，啧啧道：“当真是秘籍在手，师傅难寻啊。”

小镇街道，屈夫子那四周绿意弥漫，门前挂着君子不器牌匾的私舍中，一脸淡然的屈夫子正和赵先生棋局对弈，赵先生下了一子，一脸严肃，道：“这时局怕是不太平。”

屈夫子眼神一凝：“棋局太小，倒是也惹得好些看众，只是在这小镇，他们一时也不敢乱动。”

赵先生随即摇头：“天一暗，大小老鼠都得要出洞觅食，再不盯紧点，粮食怕是要被啃光。”

屈夫子喝了口茶，眉头微皱：“你墨家不讲究兼爱非攻，反倒像个腐儒时时讲究规矩，该出手就出手嘛。”

赵先生眨了眨他那双丹凤眸：“你是老儒说腐儒，我是墨家老学究，装好模样，这棋局才能稳定。不然你以为按照那班人的德行能容得下你我？”

赵先生再执一子：“别看那小子平时温文尔雅，这般狠人能吃亏？命差能忍，心重还倔，就如顽石般，早晚坏事。”

屈夫子对赵先生笑了笑说道：“黎守，挺好。”

赵先生也罕见地笑了笑：“好人未必挺好，少年未必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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