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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缕生魂归故里
1894年的8月15日,正逢农历七月十五,彼时丰岛海战的硝烟尚未散尽,天津卫许多人家的门头上,也仍旧高高低低地吊着许多半新的大白宣纸灯笼对儿。有那没栓牢的,还时不时随着莫名的阴风,显眼地转上几圈。
这一天的天气尚好,只是萧索的主街面上见不到什么人影子,直到快晌午了,才有一行五六个人,佩着刀枪,夹着净街的铜锣,拥着一顶蓝呢竹架的四抬小凉轿,匆匆忙忙地向道台衙门方向赶。
轿子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才领了钦命,着手署理东征粮台事务的广西按察使胡燏棻。
此刻的他刚下了早间的差事,正半阖着眼,斜倚在凉轿的后靠上,随着轿夫前行的脚步节奏,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盹。
胡燏棻本不想在这鬼日子出门的——大败之后,又正撞上中元,便是青天白日之下,也难免哭声阵阵,家家凄惶。处处飘飞的白幡黄钱,更是把个天津卫扮得如同鬼域一般,让人看了着实渗得慌。
奈何粮船今日卸货,码头这一趟差无论如何也免不了。不过好在此次货量不大,似这般着紧盘完往回赶,倒是误不了午食。
他一边胡乱思量,一边睁了下眼想去看时辰,却不料眼睛阖得久了,竟适应不了正午的强光,转瞬便被泼辣的日头,刺出了些浑浊的泪水。
就在他从官服袖口,扯出帕子角蹭眼睛的时候,一直趋步跟在右后方,一身皂衣,面白无须的老管家轻咳了一声,用不大不小的音量问道:“老爷,还有约莫一里路就到府门了,您可要下轿伸伸腿脚?”
胡燏棻摆了摆手,闭起眼睛将身子向后靠了过去:“今日盘粮时走动略多了些,罢了吧。”
也就是这么一犯懒,轿子直接进了府门,于是胡燏棻并没注意到,大门右手边的五髻石狮子脚下,一把雪白的纸伞,正大头朝下,静静地竖在那里。
“可盼回老爷来了~”
道台衙门的官属配宅本身不大,前院拉拉杂杂请安问好的声音,自然也能传到后院有心人的耳中。没等胡燏棻走到后院的垂花拱门处,一个娇媚的女声便裹着一团香风,妖妖娆娆地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跟在胡燏棻身后的老管家,猛一看那人花团锦簇又热情似火的打扮,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紧着上前两步,一指头戳在了跟班小丫鬟的额头上:“正赶上中元时节,太太家里头又刚出了事情,你们倒在这里鼓弄衣裳发饰,知道的说姨娘刚进门不懂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家中没了规矩,才任由你们这般放肆!”
那小丫鬟也是个机灵的,见情形不对,便忙忙地顺着这一指头趴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口齿伶俐地讨饶:“都是婢子粗心,错记了日子,本不该给姨娘翻出这件大红东洋百褶裙的,只是姨娘实在想家,原也就在自己屋里穿穿,刚是听见老爷回来了,急急地想见老爷,就忘了换……”
“她忘了,你就该拦着!”没等小丫鬟说完辩解之辞,一个略带沙哑的苍老女声直接截过了话头:“姨娘是东洋来的,起初不懂规矩便罢,但进府也有半年了,还有你们在旁规劝,日后晨昏不请安,未召自请见这些个不知廉耻的事儿,还是别做的好!奴婢给老爷请安,奴婢没管好内宅这帮野了心的小蹄子,给老爷添恼了,请老爷责罚。”
胡燏棻一见说话的是自己年近七旬的乳嫫嫫,当即伸手推开了怀中女子,快步上前虚扶了一把:“桂嫫嫫言重了,内院下人不守规矩,嫫嫫报太太知晓,罚了也就是了,可千万莫要自责。”
“是什么事要报我?”
一把柔雅的声音,一身素淡的旗装,一张清丽的面孔,一双秋水杏核眼。来人音量不高,语气不重,却直接让整个场面为之一凝,紧接着就是下人齐齐的:“老奴(奴婢)请太太安~”
“都起吧。”蒋韵怡右手甩了下帕子,左手扶着大丫鬟的胳膊,轻轻向下福了福:“老爷安,这顶着大日头急急赶回来,怕是累的不轻。快请进内院用午膳吧,可别饿伤了身子。”
说罢,便指使着一众丫鬟嫫嫫,宅院总管,把胡燏棻簇拥着迎进了后院,独留下东洋姨娘伊藤亚纪和方才跪地请罪的小丫鬟杏子,在垂花拱门处尴尬地戳着。
“夫人,这伊藤家,在日本是华族。”甫在堂屋落座,胡燏棻便遮遮掩掩地开了口:“此次我军新败于日本,又无反败为胜的迹象,说不准日后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万望夫人手下留情。”
蒋韵怡轻轻抬起手,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微微叹了口气:“老爷无须忧心,当初部堂大人非要给老爷塞个东洋妾的时候,我便知道事情不简单,也暗暗着人打听过,那伊藤姨娘在家中也是得宠的女儿,又在家族所需之时,自请嫁入大清,故而在家主面前,还算有些分量。只是东洋女子向来放浪,于礼法上又一窍不通,需得狠下心来教导一二,方能不在公使舞会上丢了老爷的脸面。”
“夫人说的是,这内宅众人,全赖夫人教导,才能有现在这般齐整规矩的模样。伊藤姨娘该怎么教导,都依夫人。”胡燏棻陪着笑脸,见蒋韵怡面色稍霁,方小心地试探着问道:“方才听下人说,夫人娘家似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蒋韵怡登时红了眼圈:“想来老爷也是见了门口儿那把伞的,今早有家里人来报,我那娘家的亲弟弟,许是没了……”
“啊?!夫人说的可是闵之?怎么会没了呢?!”胡燏棻闻言大惊,他对妻子娘家这个弟弟可谓期许甚高,听闻他已从德国留洋回来,就开始琢磨着把人招到自己麾下听用,不料自己尚未开口,其人已经不在世间,这下子,他原先的计划,可谓是全盘乱套。
“详细的,妾身亦是不知,只听报丧的人说,是乱军中没的,连尸骨都未曾寻得,他年纪小,也没个人给戴孝扶棺,老太爷的意思是今夜给他摆个灵位,招回魂,在祖坟里起处衣冠冢,日后随着家里祭祀享享香火便罢了……”说着说着,蒋韵怡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怜我那弟弟,三岁上便没了亲娘,也就是我这个一奶同胞的姐姐拉拔他长大,现如今他没了,我竟是连个招魂道场也难赶过去……”
胡燏棻一见她哭,登时有些受不住:“夫人莫要难过,为夫这就让下人准备,用我那四匹御赐的良马,拉上油篷轻车,夫人带上得力的丫鬟婆子坐车里,我再派一队火枪手随护,保管三个时辰之内赶到海淀去!可惜我这边差事压身,等闲动弹不得,否则这一次必是要陪夫人走一场的。”
蒋韵怡闻言略收了收悲意,挽起袖子给胡燏棻布上了菜:“妾身多谢老爷安排,我此去怎样也要十日八日的才能回转,不在的时候,老爷万不可再委屈了自己,那蓝呢小轿莫要再坐了,妾已让人新打了绿呢轿子,特特儿选的上好红木杠子,不会吱吱呀呀地响,老爷在轿子上时也好舒服些。”
“多谢夫人体恤,只是我这署理粮台的临时差事,也没个正经名分,高不高,低不低的,官衙用的也是道台衙门的旧例,想这天津卫还有许多昔日同僚看着,除了那轿子,其余的就莫让他人眼红了吧?”
“老爷说的是,妾是看那蓝呢小轿太过破旧了些,想来就是按老爷的品级,换成簇新的绿呢轿子,旁的人也不会说什么,可没想着把所有物件都和老爷的品级配上,若当真去配,就连门口那对儿石狮子,都得一并换成六髻的才成呢。”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夫人此去莫要过于悲伤,这战乱时节,误报也是有的,此等关乎生死的消息,还需细细查验才是……”
二人正说着话,下人来报车马行装已经备好,蒋韵怡便匆匆别了丈夫,向北京城的蒋家宅院赶去。
一路颠簸不提,就在蒋韵怡刚踏进宅院侧门之时,蒋家大老爷的一声暴喝便传到了她耳边:“谁再说毅儿没了,就给我滚出宅子!”
蒋韵怡赶忙提起裙脚紧走了几步,绕过镂花照壁后,就见后堂里面乌压压地跪了一地人,个个都是皂色的衣服,麻白的腰带,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泣着不敢吱声。
蒋老太爷铁青个脸,抖着龙头拐杖站在自家儿子面前,嘶声对吼:“我说毅儿没了,你也要我滚出去不成?!信不信我打死你个不孝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凭段家小子一封信,便认定毅儿没了,才是真正的没道理!”
“段芝泉现在是威海随营武备学堂的教官,中堂大人公派留洋回来的高徒,毅儿在武备学堂时的师兄,他亲笔写信说毅儿被炮弹炸飞,难道还能有假?!你难不成吝啬到,连个丧事都不想给毅儿办吗?!”
“爹!”话赶话说到这里,蒋世洲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明白:“毅儿出生的时候,您找大师傅给算过,说他十八岁上命里有大劫,若是不叙字辈,不入家谱,或可避过此劫,今年毅儿正是十八岁啊!”
听见这话,老太爷的精气神儿突然萎了下去,他落下高举的拐杖,一步一晃地挨到主位上,颓废地坐了下去:“唉~,是,大师傅是说过这句,可是大师傅还说过另一句——咱们蒋家六代单传,六代而止……毅儿他,回不来了……天也黑了,韵怡也到了……起坛,招魂吧……”
起坛招魂需得至亲之人呼唤亡者之名,老太爷腿脚不利落,蒋世洲又不愿意相信儿子已经死了,于是便只剩下蒋韵怡,双手捧着蒋毅生前穿过的衣服,三步一停,五步一揖,从后宅一寸一寸地行至主宅正门,就在她刚抖开衣服,待要迈出大门唤魂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疲惫却熟悉至极的声音:“姐,你这是在做什么?一身皂衣白带的,是小辈里哪个妹妹去了吗?”
第二章 两厢明月话官闱
蒋韵怡没意识到抖开的衣服已经从她手中掉到地上,也没意识到身后道场里,嘈杂恼人的鼓乐已经停止,更没意识到跟在她身后乌压压的那一群人,已经惊恐地喊着有鬼,四散跑了开来。
她只知道今夜的月亮是那么地圆,月光是那么地亮,漫天神佛是那么地灵验,把一个活生生的弟弟,就这样出人意料地,送到了她的面前。
弟弟大概吃了不少苦头,他手中的木杖已经被拄得劈了底,他肩头的包袱上面蹭得全是土,他身上看不出颜色的长衫已经破烂成了短打,还有他那本应洋溢着青春光彩的面容,已经苍白瘦削到不忍卒睹,唯有那双清澈的眼睛,仍如记忆中一般明亮干净。
蒋韵怡就那么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直看得蒋毅浑身发毛,颤着声又叫了一次“姐”,才恍然醒过神来,上去一把狠狠搂住蒋毅的肩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于是,大小姐哭着,老太爷愣着,大老爷呆着,小少爷怔着,加上一群没头苍蝇般乱撞的亲戚下人道长法师,硬是把一场悲到极致的白事,生搅成了一团浆糊。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眼瞎了还是手瘸了?!”哭过一气,心绪稍安的蒋韵怡,在第一时间重拾了当年掌家大小姐的气派,掐腰伸指间,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没看见人好好儿的在这儿呢吗?!”
“李管事盯着小厮,把外院的纸灯笼白幡都给我撤了,换大红纱罩灯笼,挂五十条一百单八响的炮仗,咱们家今儿给少爷接风!”
“胡嬷嬷带上媳妇子,把内院的白闱子、素帐子都扯了烧去,少爷那屋只许见天青的西洋纱!”
“敏姑姑领着洒扫上的小子和粗使丫鬟,限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这院子里无论内外,都不许见半点儿纸钱灰渣!”
“各房的大丫头扶上你们半主子回去梳洗打扮,今晚家宴上,谁敢带上半点儿不吉祥的颜色,便休怪我不客气!”
“沁儿去拿个碳火盆子来,给少爷跨了去去晦气!”
“哎呦,老太爷和老爷也别光站着了,且去后面歇歇,换身儿衣裳……”
正说到这儿,赶上沁儿从堂屋里,急急地捧了一大盆烧得正旺的红碳火出来,刚放到地上,就被蒋韵怡一脚踢翻,指着沁儿的鼻子骂了起来:“罔你跟了我这许多年,依旧还是个糊涂东西!竟敢拿烧纸钱的碳盆子给小少爷去晦气!今儿大好的日子先饶了你,还不赶紧去马车上把那个掐丝珐琅的铜熏笼搬过来!”
虽然一身都是疲累伤痛,但看着眼前大发雌威的姐姐,蒋毅仍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几年不见,姐姐的精气神儿倒是越发健旺了。”
蒋韵怡闻言一偏头,抬手就拧住了他的耳朵,用力往下一扯:“连姐姐的趣儿都敢打,你还真是留洋留野了心,家学的规矩都……诶?!你辫子呢?!”
说到后面这半句时,蒋韵怡猛地压低了声音,紧张地抓住了蒋毅的肩膀:“当年你们留洋的时候,皇上和老佛爷可都是下了严旨不准剪辫子的,你有什么合适的说辞没有?”
“姐,放心,先进去再说吧。”
“诶呀,对,你瞧我,净是瞎张罗,浑忘了你这赶了大老远的路,还没歇口气儿来着……我跟你说,你进屋先别急着沐浴更衣,我让人给你熬点儿姜汤,再送些点心果脯,好歹垫一口,先去去饥寒……”
“姐,正暑热的天气,哪里有什么寒……”
“没寒你手这么凉?!不许顶嘴……”
姐弟俩一边说着,一边互相让着往内院走,其间诸事繁杂不提,待蒋毅沐浴更衣,真正拾掇利落出来的时候,卧房里的西洋钟已经鸣罢了十响。
“少爷,大小姐说,她知道您长途跋涉回来必是极累的,但不论多晚,好歹到堂屋露个脸儿,也让全家人安安心。大小姐把老太爷常用的小洋车派了过来,说请少爷坐车过去即可。”早已等候多时的彭三儿,话里话外不由自主地带着颤音,他不知道眼前的少爷究竟是人是鬼,错非自己打小便是少爷的书童,这传话的倒霉差事,想来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彭三儿的胆战心惊,蒋毅自是听得出来的,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似笑非笑地斜了彭三儿一眼,便抬腿上了外面半新的乌篷洋车。
洋车的车夫脸生,但车拉得稳,路也熟,想来是家里近几年用惯了的。蒋毅仰在车里,望着天上的皓然明月和泄地银河,心里霎乎间涌起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爷爷,爹,姐姐,毅儿回来了。”
下车,进门,撩襟,跪地,叩头。诺大的堂屋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坐在黄花梨主桌正位的老太爷,颤抖着嘴唇,湿着眼眶,除了几个“好”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坐在他旁边的大老爷更是不堪,在蒋毅进门的一刹那,就已经背过身去偷偷地蹭着眼睛,说什么也不敢回头。
倒是蒋韵怡,或许因为已经哭过一场,此时还算镇定,却也是紧攥了帕子,死咬着牙关,生怕这一切只是浮生一梦。
整个屋子里的人就像被定格了一样,直到蒋毅起身走到主桌旁,拿起雕花银壶给老太爷斟酒时,才渐渐地活泛了起来。
“月盛斋的酱牛肉你往常都是喜欢的,这是你刚进大门那会儿,让下人赶在打烊前去抢的最后一份儿,多吃点儿。”
“吴妈烧的糖醋鱼向来最对你胃口,你离家也有几年了,赶紧尝尝还是不是原先的味道?”
“这柳叶早芥兰是咱们自己家花园子里种的,就是当初你姐夫给带的那批种子发的,刚使唤小丫头们掐了芯儿做的白灼,你试试看可算鲜嫩?……”蒋韵怡手中的银掐丝象牙筷子,就像穿花蝴蝶般飞舞个不停,除了给蒋毅布菜,老太爷和老爷她也一个都没落下。
蒋毅颇有些窘迫地看着眼前堆成个小山的菜碟,苦笑着说道:“姐,我自己来,自己来。”
“毅儿,说说吧。”连灌了三杯酒后,长出了一口气的老太爷开口了:“段家那小子看着挺精明个人儿,怎么连生死大事儿都能弄错了?”
“倒也不怪师兄。”蒋毅见老爷子发话,赶忙放下筷子,恭敬地站了起来:“孙儿那时押着运输车,被炸膛的火炮震落了山崖,掉进山涧后,又被水流冲到了下游的村子里,想来是师兄见孙儿坠崖,后续又找不到人,才以为孙儿遇难了。”
“你说你,留洋时间比别人长也就算了,啊?!人家去个一年两年,你一去就是四年!回来了还不知道着家,非得跑到战场上去帮人运大炮!你是嫌自己命长吗?!”终于缓过劲来的大老爷蒋世洲,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横眉冷目间颇有些一家之主的赫赫声威。
只可惜,他这个威风还没等真正抖出来,就被老太爷一拐杖给抽成了鹌鹑:“你瞎吼个什么劲?!毅儿在外面求学,年头多自是因为要学的本事多!”
“就是啊爹~,小弟那是公派留洋,朝廷要大把掏银子供着的,咱家又是汉军旗,不是满八旗那正经儿的勋贵,错非小弟真正出类拔萃,朝廷能供那么久?您看那些满八旗出身的留学生,朝廷也不过是供个一年罢了,就连段芝泉那样颇受李中堂赏识的,也不过两年而已……”
看着女儿连嗔带怨的样子,蒋大老爷彻底缴械投降,谁叫他对不起这个女儿呢?若非当初他瞎了眼,信错了人,女儿也不至于被生生耽误了大好年华,最后不得不嫁给个老头子做填房。
“爹,爷爷和姐姐还真是猜着了。”蒋毅见场面尴尬,赶忙弯了弯腰,打起了圆场:“儿子确实学的多些,头两年,是在德意志的柏林军校和克虏伯炮厂,后两年被朝廷派到英吉利和法兰西,去学他们的银行和会计,朝廷有意尽快中体西用,学洋人开设银行,掌握货币发行权,控制贷款融资利率……”
话匣子一打开,就没那么容易关上,祖孙四人从银行说到钱庄,从股份聊到厂房,从缫丝谈到烟叶,从棉花讲到火柴,直说得梆子打了数更,东方白了天际,仍是意犹未尽。这可苦了一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做惯了富贵闲人的妾室和庶女,个个顶着一对懵懂的黑眼圈,委屈巴巴地在小杌子上干窝着,当了一晚上的糊涂哑巴。
“姨娘,脚疼……”略带着哭音的童声,慌了蒋大老爷第六房小妾的手脚,也吸引了主桌众人的目光。
蒋毅扫了一眼那不过四五岁的女童,略有些纳闷儿地看向自家姐姐:“这是哪一房的亲戚?看着倒有些面熟……”
听他这一问,蒋大老爷的老脸霎时被羞恼憋成了一块红布,而原本怒瞪着那小妾的蒋韵怡,却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哎哟我的好弟弟,这哪里是旁的亲戚?那是咱们的庶九妹妹,闺名儿芩依的那个。”
蒋毅闻言皱起了眉头,他现在知道姐姐为何狠盯着那小妾了:“打从什么时候起,咱们家的姑娘也需要裹脚了?”话音中不经意间泄露的杀伐狠厉,让主桌上的三人都听得心惊不已,那本身就心虚的小妾,更是“噗通”一声趴跪在地上,哆嗦着嘴唇,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蒋韵怡眼看着情形不对,连忙起身,强拉着蒋毅的胳膊,将他向门外拽:“这一聊竟忘了时辰,你才回来,该好好歇着才是,些许后宅小事,交给姐姐便好。”
许是蒋韵怡的话正合了蒋毅的心思,他只是略微挣了挣,便顺着姐姐的手劲儿,走到了门口,迈步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作揖:“爷爷,爹,孩儿也确实有些疲累,便先告退了,也请爷爷和爹早些歇息,莫熬伤了身子。”
待把蒋毅送上小洋车后,蒋韵怡回头瞟了一眼堂屋,眼神微微闪了一下,随即扬声吩咐道:“彭三儿,给少爷备碗鸭血粉丝汤当宵夜,多放鸭血,要是饿着了少爷,当心姑奶奶直接炖了你给少爷补身子!”
看彭三儿哆嗦着应下,蒋毅的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他知道刚才姐姐那一回眸看到的是什么,那个角度,能看见只会是他座位前的碗碟——那些从头到尾一筷子没动,仍旧堆满了各色菜肴的碗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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