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II》： 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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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剑师

老师收我做徒弟，因为我面目清秀，像一个人。

我看老师媚眼如丝，明眸漾笑，好奇问了句：“像谁？”

老师把我揍得鼻青脸肿，像她亡夫。老师给我敷药，因为我不是。她会把我认错就像我会把桌子上的药瓶认错——瓶子都一样嘛。没等她上完药，我就睡着了，这是饿晕——今早没吃饭，昨晚没吃饱。

老师为我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因为我真的不是她前男友。她说是庆祝师徒的缘分。我看她不敢像一开始那样直视我，目光总是躲躲闪闪，我知道她还是有点愧疚，只是她不肯承认是她认错人。

老师撕给我一根鸡腿，告诉我吃哪补哪。我点头说是，顺手给她夹了一个鸡头。我看她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硬是没笑出来。她又告诉我，这只鸡是从山上打来的野鸡，肉质更筋道，问我口味怎么样。我回答她俩字——不咸。

我能明显感到怒意，下意识用筷子戳断另一根鸡腿塞在嘴里。眨眼间老师已经一脚踢在椅子上了，力道缓缓从下涌上，像海啸一浪高过一浪。我一时坐不稳便一屁股跌在地上，双腿已经吓软了，只能瞪着眼无辜地愣愣看着她。她转过头去不看我，用筷子敲敲桌子，示意我继续吃饭。我真的是太饿了，没出息地坐回饭桌。

我，叫沈聪，她，是姜另答。

姜另答不要沈聪叫她老师，让沈聪叫她答另，因为沈聪是她唯一的学生，单传弟子就该这样称呼老师——逆称。为了学剑，沈聪特意准备了一个本子记录老师的字句还有自己的心得。一年后，沈聪记下一本食谱。

为了成为剑客，沈聪要寻找自己的一把剑。姜另答并没有阻止，欣然同行，只是换个地方吃沈聪的饭菜而已。

后来，沈聪后悔了，因为姜另答吃不下他的饭。现在她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煞白的脸庞上看不出血管。寻剑的路上，姜另答被一位魔王重伤，就像沈聪会被姜另答打伤一样。

姜另答终究是醒了，沈聪却慌了。

“你听着，我这剑，名曰弑。碧落弑神，黄泉弑君。剑谱上能排名第一，只要你愿意。”姜另答的话有气无力，每句话需要停顿几个呼吸。

“你饿不饿？渴不渴？”沈聪一手扣在答另的手腕上，只能感受到微弱的脉搏。

“第一剑客已不是我，你带上剑。遇到持剑者，莫分男女，一个不留。”

“你饿不饿？我做你最喜欢的糖醋鱼块。”沈聪苦苦哀求着。

姜另答皱皱眉头，缓缓说道：“你让我睡会儿。”

“我给你做一辈子的糖醋鱼块，你别睡过去好不好！”沈聪轻轻推了推答另的手臂，慌乱地哭出声。

“好啊，一言为定啊！”姜另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

沈聪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一滴泪落在手背。

呵，学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习剑

“答另，为什么不教我剑术？”

“你不是练剑的料，学别的吧。”

沈聪从师姜另答一年间，每天做的笔记写成了一本食谱。沈聪学会了煎炒烹炸，学会了发酵酿酒，没学过剑谱。

姜另答收下沈聪一年来，每天看他在厨房匆忙的身影。明明知道他心性一般，天赋太差，却舍不得让他离开。

剑术到底只是一门技艺，有一技傍身那是要借此活命，不能随便，更不能大意。生命可不能开完笑，棋差一招葬送一生，三百六十行，行行如此。倘若哪天遇到高境界之间的较量，天赋将会成为决定性的因素。此时明知天赋不足，仍要固执地倾囊相授，这是在送他去死，姜另答不忍心，更不忍胃。

“答另，教我剑术，多苦都行。”

“天真的承诺，你会后悔的。”

一大清早，晨光穿透树林，点点光影落在院墙上。沈聪兴奋极了，今天就是姜另答教他学剑的日子。两个人吃过早饭，沈聪正要收拾碗筷，姜另答让他放下，盘子碟子她来刷。信步走到庭院，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抛向沈聪，沈聪借住石头，不解地看着姜另答，姜另答指了指角落里的一颗树，告诉沈聪站在远处用手里的石头打断它。沈聪用力扔向树木，只留下细小的痕迹。沈聪看了看姜另答，告诉她不可能。

姜另答叹口气，捏起一粒沙，看向另一棵树。手指松开，手掌展开，掌心前推。眨眼间，沙粒如离弦之箭击穿了树上的一根粗枝，被打断的树枝落在地上，惊呆了沈聪。

姜另答告诉沈聪，这棵柏木是她最喜欢的一棵树，今天她不惜打断一根树枝就是让他明白——不是路不平，是你不行。姜另答转身走进客厅端起碟子走向厨房，要沈聪打断树上树枝才能吃饭。

沈聪用了三天时间，总算是打断一根梧桐枝。起初，沈聪干劲十足，每一次投掷都十分用力，一个上午过后，肚子虽然饿但没有吃饭，因为姜另答没做饭，她一直在喝茶，沈聪索性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继续扔石头。

一直扔到日落，树枝上留下许多痕迹，却没有折断的迹象，沈聪没有回屋睡觉，躺在院子里看着星星，姜另答也没有回到卧室，她在摇椅里睡得香。

到了第三天，沈聪有些烦躁，时不时看一下被姜另答打穿的树枝，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扔得累了，沈聪便躺在地上闭上眼休息会儿。

摇椅里的姜另答起身走进沈聪，一脚把他踢到墙上，告诉他睡醒了就继续练。

沈聪一手撑起身体，一手揉着胸膛，肋骨有些痛。现在，他有点后悔，有点恨眼前的女人。

“酒还没酿好，你要走吗？”

“是我的错，答另。”

数月过去，沈聪虽然能用石块打断树木，但是姜另答并没有教他新的东西，只是让他不停地挥剑，哦不，木棒。

沈聪也想过这是在练基本功，但练了这么久姜另答却什么也没说，可能是姜另答认为他确实不是练剑的料吧。晚上，沈聪开始收拾衣服准备回家，姜另答路过沈聪房间领着沈聪走到厨房。

姜另答问他酿木子酒要多长时间，沈聪脱口而出九九八十一天。姜另答又问木子酒酿了多久，沈聪记得应该是开始练剑那天开始酿的，到今天该是六十七天。姜另答告诉他实际日子是七十三天，又问他酒没酿好干嘛要着急走，沈聪转身回屋休息。

每次陪答另到城里买食材，总是看到各式各样的剑。有捕快配剑，样式整齐划一；巨剑客背剑，宽厚沉稳；文墨者执剑，浩然正气。每每看到不同风格的剑，沈聪总会投以羡慕的目光。

姜另答用柏木枝削成一柄木剑，并不是给沈聪用的，是给沈聪看的。沈聪每天练习挥剑的姿势，用的是石块、铁块或者铅块。用最重的剑做做灵巧的动作，姜另答对沈聪如是要求。

见到有人用剑惩奸除恶，羡慕；

见到有人配剑华丽大气，羞愧；

见到有人执剑横行霸道，愤怒。

姜另答拍了一下正在发呆的沈聪，晃过神的沈聪向姜另答询问剑的意义。

“答另，你说学剑是为了什么？”

“现在，扔掉你手中的心魔。”

姜另答一手打掉沈聪手中的铁棒，告诫他：剑不离手，更不离心。

自己要确定手中的是剑，之前你练习的时候剑在心里，现在是鬼占据了你的心脏。情绪的波动影响着持剑的意志，你的心被外面的花花草草扰乱了。

你天赋不足，所以几个月都难以进步；你心性不高，所以遇到迷惑会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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