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与凝华》免费试读_宫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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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凝华天府

“唱山歌嘞～～”，一声清亮的男音从群山中响起，刺破云霄。

“唱山歌嘞～～～～”，一群声音从群山中响起，各式各样的少男少女的声音。

短暂的停顿之后。

在那山的那边

海的那边

有一群蓝精灵

他们活泼又聪明

他们调皮又伶俐

他们自由自在的生活在

绿色的大森林

哈哈哈～～

嘻嘻嘻～～

唱完这段，一阵笑声从群山中响起，欢乐的气氛笼罩了这片绵延不绝的群山。

一队年轻的男男女女在半山腰的小林间缓缓走着。

“霜染师兄，你又偷看霜沁小师妹。”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霜染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我…我…我哪有…”

看霜染的表现，大家笑得更欢了。

“你们不要再笑了，待会霜染又该说，不不不不不许笑。”霜天在队伍的最后大声说。

霜天话音未落。

“不不不不不许笑。”霜染总是一着急就舌头不利索，笨嘴笨舌总是在言语之间被人调侃。

“哈哈哈哈…”男男女女中爆发了一阵更加激烈的笑声。

霜染转羞为怒，想要骂人的冲动就快压抑不住，整张脸憋的发紫，两手紧紧握拳，牙关一阵阵颤动，上下两排牙齿不断的碰撞着。

“好了，大家都不要笑了，赶快回去参加晨课。”霜泽大师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及时制止还在发笑的众人。

大师兄一向威信最高，众人不再嬉笑，加快脚步上山去了。

山峦俊秀，高耸入云。

众人一路上山，直到山势开始平缓，一条青石路从远处的山门处延伸出来，从这里看去，山门后面的巍峨楼宇在云雾里若隐若现，仿佛一片仙宫神殿。

走过青石路，走进山门，撞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的雕像，仙尊像左手抚须，右手持剑，剑身向下斜指，不动之间隐隐透出出尘仙气，一眼看去，便知仙尊生前必定卓尔不凡。

霜泽带着师弟师妹们在仙尊像前施礼毕，一行人向不远处的正殿走去。

正殿更是气势恢宏，四根朱红色大柱撑起殿前飞檐，大殿高有三丈，宽有十丈，飞檐下正中间挂着一块大匾，匾上每个字都有半丈大小，上书凝华天府四个大字！

大殿之中无比奢华，金色花幔流苏配以红色灯盏装饰，穹顶一幅巨大壁画，展现的是一幅规格宏伟气象万千的仙宫鸟瞰图，此时大殿中已经有数百人盘膝打坐，人数虽众，但静得出奇，没有一丝杂响，弟子们静静地等待着前方讲道台上闭目养神的天府师尊开玉口，吐金莲。

霜泽等人轻车熟路的找到师傅，一溜盘膝坐在师傅身后，霜泽坐在最前面，轻轻在师傅寒炎耳边报道一声，寒炎微微点头作以回应。

不多时，师尊睁开双眼，缓缓开口讲道，大约讲了半个多小时，今日的道课告一段落，进入天府事务处理环节，犹如上朝，“众寒字师侄可有事相商？”

台下一阵沉默。

“即是无事，寒炎留下，其他人散课。”师尊再次闭上眼睛。

听道无声，去也无声，数百人按秩序纷纷离开大殿，除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待众人都散去，师尊飘下讲道台，轻轻的落在寒炎面前，“寒螟死了。”

短短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寒炎心头响起，师尊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但寒炎此时却懵了，脑子里全是寒螟的样子，怎么可能，一别数年，等来的竟是你的死讯，寒炎愣在原地，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待你看过寒螟尸身自然明白，明日凌晨两点，碑林见。”师尊说完，飘然离去了。

寒炎呆了半晌，只说了句，“何忍弃我”，再无一字，挪开脚步，回别院去了。

看着别院里自己的弟子们各自修练，寒炎像平常一样指导他们，好不容易捱过了上午，中午在正厅用饭，弟子们刚开始还一阵说笑，霜泽见寒炎不像平常那般，以往寒炎虽然一样不参与弟子们的说笑，但通常面带微笑的看着弟子，今日寒炎虽然面带微笑，但那种笑更像是一张不会动的面具，虽然是笑容，但那种笑只是表情，不是情绪，他试探地问了下，“师傅，今日法诀里的凝含不发弟子们十分不解。”

“嗯…”寒炎听到霜泽的话愣了一下，他的思绪完全不在这里，关于凝含不发的解答已经到了嘴边，心里却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是弟子的时候，寒螟是自己的大师兄，他似乎也问过师傅这个问题，记忆里的画面涌上眼前，心神一震，他怕，怕自己像当年师傅那样回答会让这段记忆更清晰、更引人悲痛，顿了片刻，“凝含不发明日再做解答，为师身体有些不舒服，下午的修行霜泽暂代我指导大家。”说罢放下碗筷，起身回内堂去了。

霜天见师傅走了，赶忙小声说道：“师傅是不是也不懂啊，被大师兄这么一问给难住了，回内堂查阅典籍去了。”

“别瞎说，师傅定然是不舒服，你看，师傅的碗里饭都没动。”霜沁接过话来。

见霜沁搭自己话，霜天一阵兴奋，他爱说些引人注目的话，也就是为了引小师妹注目，他刚要再说什么，被霜泽打断了。

“别在背后议论师傅。”霜泽也看到那碗饭了，只是他没说，他想的更多，知道师傅定然是不舒服，但不是身体，师傅的修为有多高，几个弟子里他最清楚，到了那般境地，寻常疾病是不可能有的，定然是出事了，但是师傅不说，弟子不能多问。

霜染也看见了，他嘴上笨，心里跟明镜似的。

寒炎走进内堂，回自己卧房里，坐在桌前，心神一阵动荡，多年不曾有此情绪，此时他心里那方湖水，泛起千万重波澜，不能停息。

凌晨两点，终于熬到了这个时刻，寒炎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门，一跃身来到屋顶，几个闪落消失在夜色中。

来到碑林，师尊已经在等他了，站到师尊背后，轻轻叫一声，“师尊。”

师尊也不回头，把头轻轻一点，“寒炎，不管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

“师侄记得了。”嘴上说着，心已经在颤抖。

“开。”师尊一边催动法力，一边轻轻念了一声，地面缓缓向两侧拉开，一条通向地下的台阶展现在寒炎面前，师尊当先走下台阶，寒炎跟了过去。

地下是一间密室，点着昏黄的烛火，此时寒炎眼里除了密室中央那樽棺材外什么都没有，师尊向着棺材昂一下头，示意寒炎过去看看。

寒炎明白师尊的意思，只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挪不动脚步，在原地不动。

第二节 遗孤

呆了片刻，寒炎却感觉像站在这里很长时间，痴痴的向棺材走去，把手放在棺木上，仅仅是三根手指的指尖放在棺木边缘，完全无法止住指尖的颤抖，强定心神，一丝丝法力从指尖流转出去，棺木盖缓缓移开，露出棺材里的人。

在看到那张脸的一霎那，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控制，从两只眼睛里奔涌而出，失声痛哭，喉结颤动着，发不出一丝声音。棺木里的那张脸如此熟悉，寒螟此刻安详地躺在那里，一身深蓝色西装，与古风的棺木和密室是那样格格不入，与一身淡蓝色道跑的寒炎格格不入，与这活人的世界格格不入，但他的脸上却全是从容，仿佛生前所有的愿望都已经得到满足，毫无牵挂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此刻寒炎看着他是那样的表情，心里反而更加悲痛，你怎么能是这样无憾的表情，你临终时就没有一丝丝想见我的念头吗，三十年师兄弟就没有一点点一丝丝一缕缕让你放不下的地方吗！

“全身没有任何伤口，我也已经检查过他的体内，没有中毒的可能。”师尊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淡，活到他这般年岁，生死离别早已看淡，他送走师傅送走师兄弟送走弟子、师侄，甚至徒子徒孙，经他送走的人已经一代又一代，像寒炎这样的年轻人在生死离别面前如此悲痛，在他眼里也只不过又多了一个故事，超然物外跳出俗尘正是形容他的心境。

“寒螟的死因我会进一步调查，此时你不用插手，有结果我会通知你。”师尊继续说道。

寒炎也不知道听懂师尊的话没有，茫然地点点头。

“另有一件要事，我要交给你办。”

“师尊，我恐怕…”寒炎想说自己现在根本无法去做师尊口中的要事。

“此事非你不可，我要把寒螟的遗孤交给你抚养，做你的弟子。”

“什么？！遗孤？！”寒炎听到遗孤两个字，陷入无底冰渊的内心仿佛透进一丝骄阳的光束，他激动动得伸出两手，扒在师尊的肩膀上，“他在哪？”

师尊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寒炎马上收回两手，退后半步低下头，“弟子僭越了。”

“无妨，你随我来。”师尊向密室内部走去，密室四周有八道门，一道门是入口，他走到最里面那道门前，打开门，走进去。

门口的密室里一样的昏黄，在不明亮的光线中，寒炎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孩子，寒螟的遗孤，那个自己与寒螟最后重要的联系，就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起，寒炎心里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骨肉，默默的立下保护他一生的誓言。寒炎看着蜷着身子侧躺的孩子，靠近了能看到他小脸上未干的泪痕。

“他的妈妈呢？”

“也死了，尸体没有带上山，埋在那边的公墓了。”

心猛地收缩，像有把锋利的刀子捅进心窝，来回翻动，割破心房、割破血管，他难以想象孩子在双亲亡故中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寒炎伸出手想摸一摸孩子的小脸和头发，手伸出一半停在了半空，他怕惊醒孩子，孩子可能是太累了才能睡着，孩子可能是已经悲伤得没了力气，让他睡吧，让他多睡会，别惊动那颗好不容易才安定一点的幼小心灵。

“你把孩子带回你的七玄别院，由你负责他的一切，另外，寒螟的死暂且保密，待一皇别院的人调查回来，天府再为寒螟举行追悼会。”

“师尊…”寒炎想请师尊一定要查出寒螟的死因，寒炎想感谢师尊带回孩子，寒炎不知道如何开口。

“等我消息吧。”师尊点点头，他知道寒炎想说什么，“你带上孩子，回七玄别院吧。”

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像捧起一方易碎的镜子，寒炎轻轻的抱着孩子，生怕惊醒他，迈开脚步，尽量每一步都平稳，慢慢离开了密室，走出密室门前，他转过身深深的看了棺材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密室。

回到七玄别院，他把孩子安置在自己床上，自己坐在床边不出声的留下泪水，只有这万籁俱寂的夜晚里他才敢释放自己的情绪，他想找个人诉说自己此刻有多痛苦，他需要释放自己的情绪，不敢嚎啕大哭，只敢让泪水一行行无声地流下。

不知道泪流了多少，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寒炎靠在床柱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朝阳的第一缕光辉告诉人们，天亮了。

“师傅。”霜泽在门外叩门。

寒炎一下子醒来，声音里略显沙哑，“去吧。”他知道是霜泽来禀报，弟子们要下山做晨练去了。

窗外的脚步声远去了，寒炎低头看看孩子，暂时把心头的痛压了下去，他起身来到脸盆前，水轻轻划过，空空的水盆里凭空生出来半盆清水，他看着水面上自己的脸，两眼通红，双目无神，运转法力，强行提起精神，片刻，两眼恢复正常，他低下头去洗脸，水花搅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啊！！”一声儿童的惊叫声，从身后传来。

寒炎赶忙擦干脸，快步来到孩子面前，看着坐在床上的孩子，看着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的孩子，没有做过父亲，也没照顾过儿童的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寒炎叔叔？”孩子先开口了。

嗯？寒炎先是一愣，“你认识我？”

孩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爸爸留给我的，爸爸说只有寒炎叔叔能保护我。”他伸着小手，把照片递给寒炎。

照片是当时寒炎送寒螟下山的合照，已经是十三年前的照片了，所幸的是自己常年修行，容貌变老的速度远远低于常人，孩子还能根据照片认出自己。

“爸爸说你看了照片，就会明白。”

“嗯？”听了孩子的话，寒炎才想到寒螟留下照片也许有玄机，他放出一丝法力渗入照片，感应到寒螟的一丝法力，这丝法力只有和寒螟修行同一门法诀的他才能感应到。

当心泠宗。

寒螟的声音从心底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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