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夜中独月》——夜舞笙歌笑》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流浪者的梦想》——黎维福。
流浪的梦
流浪的梦
〈一〉黎维福
其实很多人的命运是在无奈和仓促中决定的。望城走出学校跨进社会的那一幕深深地烙在他心底里。那是九六年的夏天,虽是初夏,但太阳却很毒,没一丝风,教室里静悄悄,同学们紧张地复习功课,准备迎接期末大考。“戌狗,戌狗”。父亲趴在教室窗口探着尖尖脑袋,夹着嗓门急促地喊叫着,父亲的声音就像地缝里冒出来似的,撕破了夏天的沉闷,招惹得教室几十双眼睛齐唰唰地望着父亲,望城感觉到心象是被刀擢了一下,背脊发凉,脸涨得通红,望城埋着头冲出教室。
望城本想对着父亲发作,狠狠地吼他几声,但一看到父亲的寒酸窘迫的模样,腾起的火便没了。“你申猴表哥来信,说厂里忙,正大量招工。疤三哥刚好从广东回家里探亲,过几天去回你表哥厂里,问我你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父亲嗫嚅说道,声音很低。望城没吭声,加快脚步往前走,父亲跟上来,“你母亲昨天累倒了,稻穗被虫啃了,今年收成看样子好不了”。望城立住脚回转身望着父亲,父亲佝偻着腰衣衫褴楼,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烈日下的父亲更显得单薄和无助,望城突然发现在他心目中高大坚强果敢任劳任怨的父亲已渐行渐远,小时候父亲在望城心中的形象是宏伟的高山,宽阔深邃的江河,父亲伟岸的身影已随风而逝像夕阳下的影子变得模糊直至消失,现在的父亲变得那样土里土气那样苍老不堪那样弱不禁风那样孤独无助,望城的心凉凉的眼睛酸酸的,感觉到有千斤的家庭重担陡然压在身上。“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和老师打声招呼,顺便收拾一下行李铺盖”。父亲头垂得更低。四周一片死寂。望城就这样从一个前程似锦的学生长大成了一个前途渺茫待业青年,就像一个含苞待放少女瞬间变成了一个残花败柳少妇,不过前者是因生活的逼迫,后者是因男人的洗礼。
表哥申猴虽然肚里墨水不多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但是他是沙地村最早拔出泥腿上田外出打工的人,也是村里最有出息的小伙子。他家率先拔掉土坯房,盖起了钢筋水泥的楼房,最快把黑白电视换成了大彩电。更为了得的是逢年过节春播秋收,表哥申猴总能千儿八百地往家里寄钱。
每每太阳跌跌撞撞地躲进后山衫树林时,也是村里人收工歇脚的时候,这时舅舅总能在村人羡慕目光的注视下从裤兜里悉悉索索地摸出一叠“老人头”悠然地伸出食指在长满扎里扎煞胡子的嘴巴里蘸蘸口水,弹弹硬硬挺挺“老人头”的一角,那发出“咔嚓咔嚓”的脆生生的声音不亚于天籁之音,然后叭咂叭咂着嘴悠悠地数点,那模样那神情羡煞了乡亲们。
年前表哥来望城家串门,表哥把自己收拾得一尘不染头发油光水亮活灵活现一个城里人。表哥大驾光临弄得家里鸡犬不宁,父亲更是上串下跳鞍前马后。表哥一见到望城又是拍肩又是摸头。“戌狗啊!我看你书还是不要读了,你瞧家里一穷二白,你父亲年纪一大把了,母亲也药罐子不离。你也长大了,这个家该撑一撑。戌狗啊!这个年头笑贫不笑娼,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脑子不灵光,书读得再多也是瞎子点灯白废烛。”表哥谆谆善诱语重心长,目光是那么执着和坚定。不过望城还是受不了表哥那种居高临下倚老卖老的模样,其实表哥比望城大不了几郎当岁。小时哥们俩经常在一起烧牛屎窑、偷隔壁午马伯家玉米、躲在草垛里过夜昏天黑地的耍,关系好得一塌糊涂。更令望城崩溃的是表哥满嘴戌狗长戌狗短的。望城最反感别人叫他的乳名,望城稍懂事便坚决抵抗别人叫他戌狗,他抵抗的方式是要么瞪着眼站定原地一声不吭,要么气咋呼呼地冲撞几句,直接而有效。私下望城问过母亲,母亲的回答合理而堂皇,望城出生的时候,算命说望城的八字太硬,冒犯对门山里仙姑寺的仙姑娘娘,要想平安成长化解此劫必须取个贱名。起初叫‘亥猪’父亲觉得猪太笨还好吃懒做,而狗聪明伶俐忠心耿耿,最后就决定叫‘戌狗’。上小学时算命的先生又说望城命里缺火,便又取了学名‘火运’。弄得望城妈每天提心吊胆的,十岁前都不敢叫望城碰火,望城妈对火心有余悸敬儿远之。
望城叫‘望城’的时候,已是读初二的毛愣小子了,那时暑假‘农村双抢’季节,太阳象个急急燃烧的火球悬挂在人的头上,天上着了火,地上冒着火。望城赤着脚光着胳膊站在田埂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汗水早已迷糊了他的双眼,望城他爹虾着腰撅着臀节凑均匀地收割着稻谷。“表叔,你忙啊!”脆生生的声音象平地一声春雷,打破了夏天地沉闷。望城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寻声望去,只见田堤上站立着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撑着一把蕾花小白伞,鼻梁挂着一副金边眼镜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女的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小鸟依人状挽着男人的胳膊,看去纤细袅娜弱风扶柳。望城惊若天人,看着自己满身泥浆满脸圬垢脏不啦叽的样子有点自渐形秽。望城他爹直起腰一脸迷惑地望着年轻的男女。“表叔不认识我了!我爹是子鼠,我是他家的辰龙呵。”“哦!你是辰龙伢子。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小时候我还经常抱你哩!”望城他爹拍着脑门恍然大悟。“你爹身体还好吧?几年不见伢子长这么高了,现在到哪里工作?”望城他爹巴眨着眼问道。“托表叔的福,我爹身体还好。毕业后我分配到咱市委了。”“你这孩子真有出息,终究是城里人拿着铁饭碗吃皇家饭了,不再象我和你爹一样每天起早摸黑风里来雨里去死守着几亩薄地刨着土疙瘩。”望城他爹边说边从裤兜摸出旱烟袋然后用火折子点燃吧嗒吧嗒猛抽起来。“来日我家戌狗也能象你一样成为城里人有个铁饭碗,我心里就塌实了。”望城他爹从嘴里拔出旱烟筒若有所思地说。望城怔愣在田埂上,看着垂头丧气的父亲又看看衣着光鲜意气风发的辰龙,望城有个念头急切地从心底冒出来,是那样清晰而又坚决,“我一定要从这里走出去。”望城捏紧拳头默默地想着。同时望城为了鼓励和鞭策自己更加努力学习便把‘火运'改为了‘望城',城市在望的意思,从那以后望城在学习上更加勤奋刻苦,稍有懈怠便想到了自己取名的初衷,自己肩上的责任、自己的理想。
望城离家前,村前村后走了一遭,有点思绪万千百感交集的味道,学生时代走在熟悉的小道上,看着村里的贫穷与愚昧,望城想得最多是好好读书走出这片贫瘠落后的土地,用自己丰富的知识用自己的勤劳和执着来改变家乡的现状,现在呢?望城自己成为了一个待业青年,前途和未来一片渺茫,努力与奋斗也找不到着力点,象失足落水的孩子找不到浮萍,前行黑夜中的人找不到方向和目标。村口碰到未羊伯赶牛过来,他一见望城便拉着望城的手使劲的抖着,“戌狗啊!出去发财好啊!不要象我一年到头守着几亩薄田吃不饱穿不暖,年年没个盼头。”未羊伯叹了口气,“广东好,好地方,听说那地方富得流油遍地黄金,想要发财弯下腰就好了。你看申猴多阔气,将来你发了财别忘了把我家巳蛇也带出去。”望城吱吱唔唔。支走未羊伯,望城抬头看见寅虎叔踩着单车呼啦呼啦扑过来,望城本想躲避,但寅虎叔的车展眼便到跟前,望城硬着头皮迎上去准备打招呼,寅虎叔已站好车。寅虎叔是父亲堂弟又是望城的小学班主任,从小十分关心望城的学习,也很看好望城,“我正要去找你,听说你书不读了出去打工。”望城低着头“恩“了一声,“哎呀!我不是说你真是越大越没脑,你现在高不成低不就半桶子水出去能混出什么名堂,我们农家孩子要走出这山旮旯唯一出路就是好好读书,现在你读到这个程度半途而废,既害了自己也害了这个家,我知道你家困难,但这样出去更没有出头日子,我去劝劝你父亲。”寅虎叔说完准备上车,望城忙伸手拦住,“叔: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已决定了,再说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不一定非读书不可。”“你真想好了。”望城点了点头。“既然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我也没什么说的,不过你出门在外,做事要稳,做人要正,我们虽是山里人虽然穷点但不能没骨气要挺直腰杆做人。”寅虎叔说完便推车走了。
望城小时候和疤三也是煮粥焚须的兄弟,是床伴加同学的情谊,那时候疤三家里穷得叮当响,土坯房里仅容下两张床,他父母占了一床,另外一张床他兄妹几人挤在一块,兄妹几个随着个头的增长,一张床容下他们就有些拮据了。疤三父母为这事也是焦破头打烂脑但又无能为力。疤三因睡不好吃不香精神弄得蔫不啦机灰头土脑。望城对疤三说:“假如你把我当兄弟,就搬来一块搭个伙吧”。因为解了疤三的燃眉之急,疤三父母至今都对望城心存感激,每次见到望城总是毕恭毕敬,弄得望城浑身不自在好像身子有虫子爬,这时疤三总是出来呵斥他父母;“去去去你忙自己的活去,我和望城是什么关系,是靠胸贴背的兄弟,还用得着这些曲里拐弯的名堂。”疤三和望城同窗小学六年级下学期就终止了,因为朝夕相处的伙伴突然离开了望城着实难受了一阵子,便去问疤三为什么不去学校,疤三说,自己是榆木脑瓜一看到的密密麻麻的文字脑袋就像有蚂蚁在爬,不要说静下心来念书就是坐在教室里屁股象长刺浑身难受。疤三父亲听说疤三辍学回家愿意上山放牛,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呼哧呼哧跑回家拿着大扫帚边追边骂:“你这兔崽子咱祖宗八代没个识字的,巴望你好好读书认得几个字,虽不承望你光耀门楣,但也不至于象我一样成为睁眼瞎。”望城边跑边回应说:“俗话说书难读,屎难吃你把路旁一坨牛屎吃掉,我就替你读书去。”疤三父亲追赶不上望城只气得在路旁捶胸蹬足骂骂咧咧。
疤三其实不叫疤三,小名丑牛身板短小而精悍长得面阔耳肥唇薄嘴尖,丑牛变疤三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丑牛叫疤一那时候只有七八啷当岁,那时候的丑牛还是个烂漫调皮的小孩,那时候地上像着了火太阳耀得让人睁不开眼,那时候正是黄瓜成熟的季节,那个时候是丑牛嘴馋的年龄,几个年龄相仿的毛孩蹑手蹑脚地翻进午马伯家的菜园地里去偷吃肥胖的黄瓜,他们正吃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涎时,不慎被午马伯发现,午马伯拿着竹篾苕帚像赶鸭子上架样赶得几个小屁孩四处乱窜,丑牛也像无头的苍蝇样乱跑不小心掉到地边的沟崁里,深崁里长满了荆棘,丑牛的脸被画的满脸是血,丑牛哭啼着回到家,那时农村医疗水平有限,小病小灾要不硬挺要不土法治疗,丑牛奶奶便把炒菜用的铁锅底的黑烟灰涂抹在丑牛脸上止血,时间不久伤口结成了黑疙瘩,黑疙瘩蜿蜿蜒蜒的从眼睑延伸到鼻孔下方,远看就像一条嘿咻咻蜈蚣趴在脸上,长大后丑牛虽然苦恼这条蜈蚣有损他的形象,但也让他陡然增添了几分凶横和威严。每每庄里有那个小孩哭闹大人便喊道:“疤一你快过来”,丑牛便咚咚地跑过去瞪着眼拧紧眉头让脸上的黑蜈蚣颤颤巍巍地蠕动,用他的鸭嗓音擢着小孩的头吼道:“你哭再哭就把你的***割掉喂狗去”。小孩便吓得立马止住哭声了躲进妈妈高耸颤巍双乳间不敢抬头,效果立竿见影。
疤一高升疤二的时候,已是十三四的茫懂少年,一茬小伙伴们那年月天不怕地不怕整天没日没夜地疯玩,每天天一露鱼肚白一帮小伙伴们便拿着扁担刀什赶着牛群哼着小调迎着朝阳浩浩荡荡向着山林进发,他们在山上放好牛、砍完材垛便尽情地玩耍,他们对着空幽的山谷声嘶力竭地吼叫,他们幕天席地四仰八叉躺在柔软的草地里歌唱,他们在空旷开阔的草地里斗鸡、摔跤、玩扑克牌,当然最开心最刺激最激动人心的游戏是骑在牛背上穿行在沟涧丛林里,张开双手敞开胸怀激情地嗷叫,那个时候是他们最为勇敢最为豪情的时刻,因为只有几个胆大的才敢爬上高大的牛背然后直立在牛背上张开双臂呼呼咋咋的嘶叫,特别有菊花在场的时候,在菊花钦佩的目光里,在菊花深情的凝望里,在菊花微启的樱桃小口满脸讶异里,小伙伴们玩得更为恣睢放纵,更为欢跃,情窦初开的疤一这时候更为勇敢更为出类拔萃,疤一在马背上做出各类惊心动魄的动作,逗得菊花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疤一你不是牛B吗,不是孬种的就去骑骑巳蛇屋里的大黄牛”。伙伴们这时齐声揶揄道:巳蛇家里的大黄牛膘肥体壮,背上黄缎似的毛溜水滑,更为恐怖的是它性子犟脾气燥头上两只尖角利如锋刃。一般孩子不说骑,就是靠近也是簌簌发抖。花心绽放的疤一本来对青翠欲滴的菊花情有独钟,一直想找个机会在菊花面前显摆显摆,眼看机会已降临那容错过,疤一在伙伴的欢呼与怂恿里,在菊花漾荡的目光里昂首挺胸地走向大黄牛,只见疤一两手攥紧鬃毛纵身一跃,便潇潇洒洒稳稳妥妥地坐在了牛背上,刚才还温驯平静的黄牛突然鼻子哼哼,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扬起四蹄嘴巴发出哞哞嘶叫,然后风驰电掣的冲进树林。当伙伴们找到疤一的时候,疤一已被重重甩在地上双手抱着腿咧着嘴哭爹喊娘地呻吟。三个月后疤一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疤一腿瘸了,疤一变成疤二了。
随着日月的消长,疤二外形越长越有板有型,说话鸭嗓音,走路一阵风,额阔鼻陡,燕眉虎须,虽算不上虎背熊腰但身板精壮健硕,唯一遗憾的是疤二额头刚开始还有几绺泛黄的头发稀稀疏疏耷啦在额头上,随着时间推移年龄的增长疤二额头上的头发越来越稀啦,额头越来越油光水亮,伙伴们指着疤二油光可鉴的额头打趣道:“疤二你以后可省心既不用洗头也可省香皂更多时间来亲近菊花了。”这个时候疤二总是立住脚摸摸光彩照人的额头,板板眼眼地说:“俺娘说光头光头世上难谋,贵人头上少生毛”。伙伴们被哽得一时语塞,菊花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瘸腿、蜈蚣疤、凸额成了丑牛的三大标签,丑牛变成疤三,久而久之乡亲们反而淡忘了丑牛本来的名字,疤三成为了丑牛的符号。望城踟蹰着、彷徨着、犹豫着向疤三家的方向走去,内心五味杂陈,疤三弃学时,望城为疤三的决定感到难过和遗憾,当时望城明白疤三一旦放弃了学习也就放弃了自己唯一离开农村走向城市的机会,永远像父辈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后泯然于乡村的山山水水沟沟坎坎里,没想几年光景自己重蹈覆辙,走到了疤三的窠臼里。“望城、望城我正要去找你哩!”望城寻声望去,只见疤三一只手拿着扳手,另只黑乎乎的手往脸上抹汗,疤三本来不黑的脸被他黑钩钩五爪一抹,弄得整个脸是鞭打棉絮-到处开花,望城望着疤三黑白分明的脸有点忍俊不住,“疤三这破落的嘉陵摩托三天一小修十天一大修干脆扔进门前沟去算了,免得涝财伤民丢人现眼。”疤三这辆嘉陵摩托是前两年在广东买的黑货,虽然破破旧旧但在哪个年代着实给疤三长了一阵脸,要知道那时的村支书寅虎叔也是骑着辆吱嘎吱嘎的破自行车,而疤三的座驾是屁股冒着黑烟的嘉陵摩托,那时刻在村口疤三经常两手撑着嘉陵摩托扶手屁股在软垫上耸两耸然后用右腿猛踩一脚油门,嘉陵摩托便“突突突”地响起来,屁股冒着一溜青烟倏忽不见了影踪。那段时光天刚露鱼肚白村口便听见“突突突”的声响,村民便知道疤三外出了,暮色四合时村口来了“突突突”声音,村民知道疤三回来了,疤三出尽了风头,疤三成了村里一道风景。
疤三去广东打拼了两年家里的光景有了改观,以前的土坯房不见了,现在是一层楼的钢筋混泥土房,中间一个正房两间抱厦,外墙没有粉白,裸露着粉红的墙砖。疤三放下手中的活计拉着望城的袖口进了堂屋内,望城看见墙角一张涂了红漆的木椅正要坐下,这时疤三母亲趔趔趄趄地跑出来拉住望城袖子说:“别坐!别坐!椅子脏,会弄脏你的衣服哩!你们读书人干干净净,不像我家丑牛邋邋遢遢。”疤三母亲边说边用自己油亮亮的衣袖在椅子上插抹。“婶婶就你别这样客气了,你这样就见外了,弄得我也很别扭,再说我现在也不是什么读书人了,我现在也要出去打工,工作的着落还得仰仗疤三。”望城说得有点悲凄。疤三接住话茬道:“望城你说得在理,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到社会上混饭吃了,自然比不得在学校里,事事要放下身段,外面的水深着。”疤三正说着,只闻到一袭清香,一个靓丽的身影闪现在眼前,菊花花枝招展粉面含笑地伫立在门口。疤三见是菊花立刻心旌摇荡满脸灿笑,“菊花你是光临寒舍,蓬荜生香,请坐!请坐!”疤三摊开手嘻嘻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菊花憋了憋嘴说:“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是有事求人,不过不是求你疤三。”菊花说完,便拉着望城要到角落说去,望城说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要黑灯瞎火的说,再说疤三不是外人,有什么就直接说好了,菊花姐便压低声音说到:“我也要和你一块去广东打工。”望城乍一听便坚决反对,说道:“你一女孩家好好呆在家里帮衬帮衬父母,有合适的把自己嫁了出去,持家理财相夫教子,出去抛头露脸担心受怕的不成体统,再说我自已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没个头绪。”望城还没说完菊花姐便呜咽呜咽哭将起来,“都说读了书的人看得高想得远,谁知都和我父亲一样一根筋,父亲不让我读书说女人无才便是德,我说出去打工他说出去丢人现眼,难道我一辈子就要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望城最是见不的女人哭,一哭心就软了,便说别哭了,我带你去就是了。菊花姐乐得象小孩子一样破涕为笑,“这是你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不得反悔。”菊花姐离开时凑到望城耳根旁悄声说到“今天的事千万不要让第三人知道。”说完便乐颠乐颠地走了。
菊花姐是沙地村最漂亮的姑娘。清山秀水的滋养田头灶里的忙碌,菊花姐身体发育得比日月还快,十五六岁便出落得前挺后凸风姿绰约,就象颗熟透的水蜜桃只等心仪的小伙来采撷。每每菊花姐干活挑水时,总惹得村里一帮小伙啧啧称奇或评头论足。有胆大的上前打趣说;“菊花你干活悠着点,你别让胸前两只活蹦乱跳的大白兔蹿出来吓坏了兄弟们。放你娘的狗屁!你娘的两只皮袋奶不早就见识了还来骚你姑奶奶。”菊花啐道。“骂得好!骂得妙!”疤三这时候挺身而出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挨骂的小伙则涎着脸讪讪地钻进了人堆。
流浪的梦
〈二〉
晨曦初露淡淡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洒落在武昌火车站的角角落落,虽然是早晨但火车站早已人声鼎沸喧嚣不息,各色人种都粉墨登场,整个火车站广场就像开盖的蜂箱,到处嗡嗡嘤嘤。疤三气喘吁吁地带着望城和菊花夹杂在人流里左冲右突。疤三驾轻就熟来到售票大厅,售票窗口前售票人群早已摆起了一字长蛇阵迤迤逦逦到车站广场上,疤三环顾了四周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不禁皱起了眉头。疤三今天穿的特别精神,上身穿着天蓝色的T恤衫,浅灰的牛仔裤上膝盖处人为地撕开了个口子,口子四周的断丝随着疤三的走动象微风拂柳,脚蹬洁白的旅游鞋,手拉小皮箱整个人显得光鲜亮丽又朝气蓬勃,放眼一瞧一个时尚的城市人。疤三扭头对望城说:“这买票的阵势,假如中规中矩排队可能要猴年马月。”疤三边说边仔细打量打量了望城,望城上身穿着洗得灰白的宽宽泛泛对襟粗布衬衫,裤子是五六十年代流行的蓬蓬松松的军绿色的喇叭裤,鞋子是平平稳稳的解放鞋,一条鼓鼓胀胀的蛇皮袋斜斜垮垮地扛在肩上,整个着装打扮土里土气不合时宜,活活脱脱一个进城的农民。疤三对望城说:“我们去卫生间调换下衣服。”说着便拉起望城向卫生间走去。卫生间出来望城显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数,反观疤三猥猥琐琐没精打采,疤三一瘸一拐地挪着脚步从卫生间出来,疤三刚才还油光水亮一丝不苟的头发立马变成了乱乱蓬蓬的鸡窝窝,疤三那充满威严和杀气的蜈蚣疤也低眉顺眼起来。菊花瞅了瞅望城的模样眼睛直了,又看了看疤三的打扮指着疤三笑道:“俗语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还是蛮在理的,你看疤三换了身马甲就变王八了。”疤三灰着脸没理菊花,疤三一颠一跛地蹭向买票的人群。头戴大盖帽胳膊别红袖章的保安似乎发现了望城的意图,便冲上来咋咋呼呼地吼道:“干什么!后面排队去。”疤三收住脚步对着扑上来的保安说道:“公安大哥你是尊敬的人民警察是吃国家饭的,是为人服务的,也是为咱农民拍难解忧的,你瞧我是个腿瘸脸有疤痕的残疾人,不能长时间站立买票。”疤三边说边捋起裤管抬起肩膀好让两只长短不一的腿落差更大,保安的脸色沉了沉犹疑了一会,疤三见保安思想有所松动,便悲戚起来:“公安大哥你是富有同情心的,其实我不想说的但迫于无难,这次回家我是急着回家看重病缠身的老母亲,假如去晚了可能老母最后一面都没机会了,要遗憾终生。”疤三说话声音低沉哽咽边用手在眼里揉了揉,以便挤几滴浑浊的眼泪感动保安,保安果真是个多愁善感的正直人,似乎被疤三的话语感染了眼睛红红的对疤三挥挥手,疤三伺机钻进了买票的人群。疤三瘸出人群手上多出了三张车票,疤三举着车票对着菊花和望城的方向扬了扬,脸上充满了骄傲。疤三换回衣服又恢复神采奕奕。望城说“疤三你是口吞土地庙-满肚子鬼,别人都辛辛苦苦排队买票你却玩旁门左道来阴的。”疤三说:“望城你刚从学校出来一根筋不知转弯抹角,你的观念是削脚就鞋子-死死板板。”菊花在旁拍手笑道:“你两不要吵了,我看疤三这么好的演技不去拍电影演戏真是屈才了。”疤三扯着脸应道:“我本来是为了咱们早的买票上车去东莞,动动脑筋买了票,现在倒好反而摊派我的不是,我是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菊花上前拉着疤三的手柔声说:“我们不是批评你的不是,只是觉得这种行为好像不妥当,也许随着我们社会阅历的增长,会慢慢理解你的苦衷和无奈。”疤三脸上的乌云马上散开了笑着说:“还是菊花最懂我。以后我们在一起定能夫唱妇随。”菊花说:“别臭美了谁跟你在一起。”菊花甩开了疤三的手。
望城扯了扯疤三的衣袖指了指人声鼎沸的火车站广场,疤三看见一个留着郭富城式长发成奎安样凶相的青年蹑手蹑脚跟在一个背着包的女孩身后,长发男手拿着特制的镊子全神贯注地偷夹着女孩包里的东西,因为长发男的专业和娴熟女孩毫无觉察,旁边路人有的冷若无事,有的驻足观看,有的屏息敛气,本来噪杂喧嚣的广场此刻局部空气凝聚鸭雀无声。望城本想冲向前去大喊一声抓贼,至少也会通过其他方式去提醒被偷女孩或其他途径暗示下女孩。但这一切被疤三强烈制止了。疤三很世故地教诲望城:“他们是个组织团伙,分工明确层次分明,有出谋划策的、有负责掩护逃跑的、有防风的、有下手偷东西的、更可怕的是当事情暴露有专门报复打击的,你想学**助人为乐,学包青天打抱不平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引火焚身,疤三虽然高中未毕业文化不高但讲起道理来象滔滔江水绵绵不绝。这时一个年轻的不谙世事的半大小伙抢步女孩前面告诉她后面有人在偷她的包,女孩惊慌失措地回转头,看见长毛正专心致志地在她包里耕耘劳作,便呵斥道:“干什么,想偷东西。”长毛厚颜无耻吼道:“叫床啊,不就是看看你包里有什么东东,没想穷卵一枚。”说完还瘪瘪嘴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女孩没想到有这么不要脸的小偷,本想用“鼠窃狗偷、厚颜无耻”之类的话羞辱一番。但看见冲过来几个黄发卷毛耳吊金晃晃大耳环的男青年不问青红皂白对着刚才学生模样的青年拳打脚踢起来,女孩吓得脸色像白纸噤若寒蝉了。不知蜂拥人群里谁忽然良心发现夹着嗓门尖叫了一声“警察来了。”人群里就像平静的湖面扔下了巨石立刻一阵骚动,几个打人的黄毛立刻作鸟兽散瞬间淹没在人群里悄无声息。人群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各司其事行色匆匆,刚才发生的事大家多见不怪,就像宽阔的湖面溅进了一滴水,仅在湖面上漾起一个涟漪而已。但此刻的望城内心骤然卷起了暴风骤雨,在望城眼里社会就像在学校一样,人与人之间相互帮助关爱,到处充满了温情,到处是助人为乐,没有纷争欺诈和暴力,而刚才望城看到的一幕居然发生在青天白日下,发生在飘扬五星红旗火车站广场里,居然大家习以为常,居然大家置之不理,望城内心充满了失落和失望,就好像突然发现了一直在自已心目中形象高大正派的父亲做了龌龊见不得阳光的事。
疤三为自己准确的判断而洋洋自得,又把菊花和望城叫到广场角落面授机宜,疤三虽然肚里墨水比望城浅,但见得世面广经历的事多,加之在漂亮性感的菊花面前,讲话更是手舞足蹈洋洋洒洒,疤三的金句望城没听进多少,倒是觉得疤三举手舞脚的形态像家乡的木偶戏。疤三说;“在家天天好,出门事事难。外面不比家里,家里都是熟门熟脸的,大家知根知底抬头不见低头见,是人给三分薄面,外面可蛇龙混杂水深着要摸着石头过河,在外记得三点,少说话,少惹事,多个心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学会保护自已。”望城清清嗓子用余光瞟了瞟菊花继续说:“等下检票进站不要靠边站,因为矮矮搓搓的水泥护栏很容易扭伤脚,要顺着人流走,最好夹在老人妇女中间更安全,记得行李要紧紧地抱在胸前。”望城又瞄了瞄菊花高高挺起的胸脯,清秀瓷白的脸庞。“当然像菊花这么漂亮性感的姑娘为了保证她的安全,避免好色之徒揩油吃她的豆腐得紧跟在我后面,让我来保护她。”菊花笑着说:“去你的,自己不怀好意想占便宜,还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说别人想吃豆腐。”疤三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我青梅竹马操作起来不那么生疏别扭。”菊花脸立马红到耳根别过头说:“懒得和你油腔滑调。”。
进站候车厅假如用人潮涌动摩肩接踵来形容已显得软弱无力,人在这样的环境里身体被挤压变形,呼吸急促闭塞,男人失去了尊严女人褪去了矜持,大厅里到处嗡嗡嘤嘤鬼哭狼嚎。整个大厅像群狼在觅食,像蚂蚁在搬家。当高音喇叭像催命的丧钟报道:“开往广州方向的K742列车现在检票进站。”紧随着铁链门“哐当”一声响,一群穿着铁道制服戴着铁道盖帽的女工作人员鱼贯而入各就各位。整个候车大厅山崩地裂人潮翻滚,像平静的大海骤然狂风大作波浪涛天。疤三不愧是久经沙场,这样的阵势见多不怪,只见他依然气定神闲,一只手紧紧地篡着菊花的手,一只手作弓字形开路。此时此景菊花也抛掉了娇羞与矜持紧紧地抱着疤三的手臂,又挺又耸的丰胸紧贴着疤三的后背,疤三感觉到像两个火球在后背滚动,疤三感觉到后背两团火在燃烧他炙烤他融化他,疤三本来心平气静的疤三此刻脸涨成猪肝色呼吸也气喘如牛,疤三也就在此刻发誓要把菊花弄到手,要占有她的身体一亲芳泽,即使赴汤蹈火即使不择手段。
望城夹在人群里,身体变了形,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的了。当人潮再一次山呼海啸卷过来,望城就像在海里随波逐流,望城拎在手中的蛇皮袋被汹涌的人潮席卷得无影无踪,,换洗衣服没了,更让望城后悔不迭的是几本随身携带的书也丢了。
上了火车找好了座位,疤三还紧紧篡着菊花的手,菊花用另外只手拍了拍疤三的肩膀戏谑道:“还不知足赶快松开你的狗爪。”疤三涎着脸道:“书上说执子只手,与子偕老。我想拉着你的手到天荒到地老。”菊花臭道:“你们男人讨好女人时,嘴里摸了蜜说的水里可点灯。刚才让你占了那么大的便宜还不知足,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说完便使劲抽开了手。疤三恋恋不舍鼻子哼哼唧唧。
疤三看见望城空着两手便问道:“你的行李呢?”望城沮丧着脸说:“蛇皮袋挤丢了。”疤三抱怨道:“上车时我左吩咐右叮嘱叫你行李抱在胸前照顾好,可你嫌我话多当作耳边风,这下可好换洗衣服没了,以后只能赤膊光着膀子走大街了。”菊花接茬道:“东西丢也丢了多说也于事无补,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个心眼就好了。”
车厢里人满为患,角角落落里到处塞满了人,就像堆叠的蛇群相互纠缠着蠕动着,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怪味就像夏天菜市场散发的异味,叫人恶心想呕吐但吐出的只是酸水。第一次外出远行第一次坐火车菊花和望城内心浪潮翻涌充满了期待和好奇。菊花在座位上东张西望像美丽的孔雀在开屏,娇媚白皙的面庞招惹得座位四周的男人目不转睛口水涟涟。疤三说:“菊花你本分斯文的好不好,你这样东瞧西瞄的是在招蜂引蝶。你不知道你在看风景别人在看你哩。”菊花这才发现好多双色眯眯眼睛在肆虐她。脸唰下红到脖子跟了,不过菊花内心还是像冬日的暖阳热烘烘的。
望城望着车窗外扑面而来飞驰而过树木村庄,一晃而逝的田野平畴,更叫望城震撼和揪心的是火车飞速穿越山洞发出低沉而沉闷的哐当声就像敲打在心扉上,此时此刻望城感觉到人的身体好像悬浮在半空中,心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望城感觉在穿越历史的隧道,穿越时空的隧道。
随着火车的匀速前进,车厢内的燥热和烦闷荡涤尽了乘客的心头的不安,冲谈和稀释了乘客的焦躁和怨愤,乘客们感觉到在有限的空间里,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挪腾牢骚也徒劳无益,乘客门或坐或躺抑或站立、弓腰形态各俱,车厢内慢慢的平静下来。疤三一如既往地在车厢内东张西望,双眼像探照灯一样在车厢内瞄来扫处,似乎在寻找猎物又好像在找寻商机。菊花早已螓首低垂气若幽兰。火车每停靠一站车厢内便风起云涌骚动不安,车窗外更是人头攒动,小商小贩的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他们围着车窗高举着双手,就像德国纳粹战败投降的士兵。疤三说:“望城我肚子闹情绪了,把车窗打开买点东西吃,望城看了看外面的如春笋般林立的手臂迟疑了一会,反问道这样开门安全吗,”疤三叫到:“这你就脑子不灵光了,窗只能开一条缝手能进出就行了。”望城把车窗提开了半尺来高,外面无数双手像八爪章鱼样爬缠进来。疤三扭着身子伸着脖子朝车窗外望了望,看见小贩中间有个买鸡爪体型胖胖的中年妇女在吆喝,便向那边招了招手,胖妇看见有人招徕生意便使劲朝这边挤将过来。疤三问:“鸡爪多少钱一袋,”胖妇大答曰:“5元每袋。”疤三说:“我买三袋便宜的。”胖妇说:“市面一个价,不还价,再说我这鸡爪又鲜色个头又大,边说边扬了扬手中的鸡爪。“疤三说你也是做小本买卖,人又扎实我就不还价了,来三袋吧。”“你先把钱递过来我再给鸡爪。”胖妇说:“你先把鸡爪递进来我再给钱。”疤三说:“我给了鸡爪火车跑了咋办?”胖妇说:“我给了钱你躲进人群我咋弄?”两人为了先给钱还是先给鸡爪的事僵持不下,胖妇毕竟是生意人意识到这样下去生意便会变黄,便很机智地说:“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疤三说:“成。”便缩回手在口袋里悉悉嗦嗦一阵摸出一张十元和五元大钞挠成了一团,疤三一手攥紧钱另一只手去抓鸡爪,疤三见鸡爪到手,便急忙把篡钱的手缩回,并喊望城关窗,火车好像事先和疤三商量过似的徐徐启动。望城隔着车窗看见胖妇女嘴里咕咕噜噜在说什么,手里比划着拖着臃肿的身躯紧随着火车吃力地挪动。望城于心不忍便责怪疤三说:“疤三我真的不认识你了,你这做法太缺德了,我从内心鄙视你。”疤三辩解说:“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他们能做初一我为什么不能做十五,上次我从广州回来时在火车上买个盒饭,给了小贩二十元钱,结果那个没良心的兔崽子揣着钱钻进人堆里不见了。结果饭没吃上钱也没了一路肚子饿的咕咕叫,气更是打不到一处来,恨恨想下次一定要报复那千刀刮得小贩,再说十商九奸,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又怎么啦?”望城说:“你这眦睚必报内心狭隘龌龊是会遭人唾弃的。”疤三没意识到自已的行为的不妥,便理直气壮的反讽道:“望城你伟大你崇高,在学校里多喝两年猫尿,便以为自己高尚哪里去了,现在学校教育和社会越来越脱节了,学校教的的是五讲四美三热爱,教师满口的仁义道德,可是现实的社会到处印证着尔虞我诈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社会法则。你望城现在好像品德很崇高理想很丰满,不用过多久你纯洁的思想美好的情操会被社会的风雨摧残的稀稀拉拉。就像霜打茄子暴雨淹过的花草。”望城说:“将来外面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守住道德底线不忘出来的初心。”疤三说:“”我懒得理和你打口水战。现在和你说也是对牛弹琴浪费口水”疤三说完站起身伸了伸懒腰环顾了下四周,便对望城说我去厕所方便下,我的座位你帮我照看好,千万不要学**逞一时之能把我的位置拱手让人。现在离终点站还远站着可不是闹着玩的。疤三说完便欠身离开了座位,走出了几步还不放心便折回来又叮嘱望城几句。菊花在旁说道:“不要个像女人婆婆妈妈唠叨个不停,要是放心不下那泡尿憋着算了,要不把座位沾着屁股一块走。”疤三朝菊花扮个鬼脸瘪瘪嘴走了。
拉丁鱼罐式的车厢空气浑浑浊浊,车体哐哐啷啷,箱内人昏昏沉沉,望城也迷迷糊糊半闭着眼。“大哥,这位置有人坐吗?”声音怯怯弱弱犹犹凝凝,望城立刻感觉到鼻翼里一股淡淡的清香袭来,像深谷的幽兰。望城睁开眼只见一个约摸二十来岁光景的姑娘站在眼前,女孩清秀的面庞清澈的眼眸,不过因火车长时间的颠簸面容憔悴不堪,眼神也躲躲闪闪。“你在和我说话吗?”望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女孩羞赧地点了点头。望城得到确切的回答后,看了看座位又瞧了瞧女孩,迟疑了片刻,女孩发现了望城的窘迫和犹凝,便说道:“我先坐坐,若有人来了我便起来,我是在太困了,我从CD到现在已站了十几小时。”女孩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无奈和痛苦神情。女孩楚楚可怜激起了望城恻隐之心,望城觉得没有推脱的理由。望城把双脚从座位上挪开,女孩感激地看了望城一眼,羞涩的说了声谢谢便坐了下来,女孩真的累了,一坐下便睡意阑珊吹气胜兰了。每个男人在骨子里都想和女人来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尤其是和漂亮的女人,能否实现就看机会和运气。望城也不例外,不过望城始料未及的是他这一抬腿真的来了一场缠绵悱恻波澜壮阔的故事来。这是后话。
疤三摇醒望城时,望城正沉浸在香喷喷的梦里,当望城睡眼惺忪地巴望着疤三时,疤三的蜈蚣疤有些扭曲,本来不白的脸因生气更加暗黑,疤三压着嗓门责问道:“位置怎么给别人了占了,是不是看见美女便六神无主了,忘了自己姓啥名啥?”望城想解释但觉得这事越辩解越黑,望城打算叫醒女孩,但看见女孩睡得正香甜,只见她斜斜依靠在座位上,衣着虽然洋溢着乡土气息,但整洁干净,五官精致布置得恰到好处,脸型均匀尖而不利,利而不尖,一头如云的头发如云铺散,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笼罩云雾般的忧愁,望城的目光滑过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红润如海棠的唇内心兴奋无比心旷神怡,像在欣赏梵高的画罗丹的雕塑。望城不忍叫醒女孩,更确切的说舍不得惊醒女孩的睡梦撕毁一副美丽迷人的画卷。望城站起来对疤三说:“我时间坐久了站会儿伸伸懒。”疤三盯着望城笑了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书呆子,满脑子的大道理,没想到也会发情。”望城一时语塞脸红到了脖子根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之常情,我不责怪你。你先让我休息会等下还又正事办。”疤三说完便在望城的位置坐下。
女孩一觉醒来脸色红润双目顾盼生辉,一眼看见望城斜靠座位站立着,身体随着火车的节凑摇晃着。便站起来对望城连声道谢。望城摆了摆手说:“站立可以强身健体,锻炼意志力。”女孩说:“人站久身体吃不消,精神状态也不好。”女孩执意要把座位让给望城,望城决意不坐,就这样两人推来搡去僵持不下。疤三说你们不要争了,我看着脸红,听着肉麻,我去办事位置留给你。”疤三一走刚才压抑的气氛便缓解了许多,女孩休息了一会神清气爽,虽然和望城的目光碰触在一起还是零零乱乱躲躲闪闪,但声音柔和了,神态也自然了。望城从疤三包子里拿出干粮递给女孩说:“姑娘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也饿了要不尝尝我家乡的土特产。”女孩说:“火车颠簸得厉害,肚子不舒服,不想吃东西。”望城问女孩哪里人?女孩答到:“四川CD人。”望城说:“四川是个好地方素有天府之国美誉,“水旱从人,不知饥馑。”就是形容CD的富足。”望城问四川妹子为什么叫“辣妹子”,女孩答道:“形容四川妹子敢说敢做脾气火辣性格豪爽说话大大咧咧不知遮掩。”望城说:“小妹文文静静说话软声细语和辣妹子想象不到一块。”见望城赞美自己脸色绯红象熟透的桃子。女孩转移话题问望城是哪里人,望城说自己老家是湖北的,女孩说:“湖北也是个好地方,都说湖北是鱼米之乡,过去说湖广熟,天下足之赞誉。”女孩又问:“为什么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望城说:“那是说湖北人虽聪明但奸滑不团结,一个湖北佬一条龙,一群湖北佬一堆虫。”女孩说:“看你文文静静憨憨厚厚的哪像一个使滑耍奸的九头鸟。”望城手足无措咧开嘴笑了。望城说:“冒昧问声芳名?”女孩说叫潘若兰。望城说:“兰之猗猗,扬扬其香,名若其人。”潘若兰知道望城在赞美她。脸又羞红了。望城没等女孩问他的名字便主动自我介绍:“黎望城,黎是黎明的黎,望是眺望的望,城市的城。潘若兰说:“你的名字我记住了。”望城又问潘若兰去哪里。潘若兰回答说:“和哥哥去广东打工。”望城说:“刚巧我也是去广东”。望城问女孩去广东哪里?潘若兰说她第一次出远门具体在广东哪里也不知道。望城说:“我也是刚从学校出来也不知何去何从。”
疤三回到座位时已满载而归,只见疤三手里拎着一条黑塑料袋,袋里鼓鼓胀胀。疤三叫望城让开座位鞋也不脱便霍霍地站立在座位上。疤三清了清嗓门便叫到:“各位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枯燥无聊的旅途太单调乏味了,我现在给大伙们调调口味缓解缓解气氛,大家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疤三边说边从黑色塑料袋里掏出一只黄瓜和黄瓜削皮刀,边削边嚷嚷道:“我给大家推荐一个好玩意儿,送给丈母娘会喜欢你,送给老婆会爱你,送给小姨会想你。”然后疤三把削好的一整圈黄瓜皮贴在脸上,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口中念念有词:“只有黄瓜足够长轻轻松松卷到太平洋。”疤三停顿了一会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四周,看见大家反应不够热烈,便又念到:“十元钱一件,十元钱算不得高消费,十元钱不多去不了法国也去不了新加坡。”菊花这时已醒来看见疤三摇头晃脑像个跳梁小丑,笑的前仰后合。望城拉了拉疤三的裤腿说:“你不要在这忽悠人了,分明是根稻草却说成是金条。太不厚道了。”疤三扭个头厉声呵斥道:“去、去、一边去。”望城知道劝说无济于事,疤三继续自己的表演。
当火车到达终点站广州时,一路劳累的旅客像打了鸡血针个个争先恐后蠢蠢欲动,车厢内又沸腾起来,人群就像是鱼鳅倒进滚烫的开水了,拼尽全力作最后的弹跳挣扎。潘若兰站起来看了看望城,望城从潘若兰眼神读懂了几分眷恋不舍和淡淡的忧伤。望城反而不敢迎接潘若兰滚烫的目光,虽然内心充满了期待和依恋。潘若兰拉着望城的手说:“谢谢你的照顾,你是个好人。”说完便转身融入拥挤的人群。望城本想张开嘴讨要女孩的通信地址但欲言又止,嘴里喃喃自语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会再见面的。”当潘若兰靓丽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望城内心袭来一阵怅然失落和隐隐伤痛,眼睛也涩涩的像进了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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