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天地无情尽白发》——夜帝不毁》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东西之间》免费试读_简定宇。
《月晕未央 之“德王”归来》 第二章
二寒士出豪门
青云升病榻
事毕,氾胜之让那个县令准备一坛酒,那县令也很乖巧,送来了好几坛美酒,还备了一大桌饭菜送到驿站,歌舞伎他这次是不敢安排的,因为王莽的名望很高,光禄大夫刘歆也是一届大儒,他们会不高兴的。他本想陪王莽和刘歆一同吃个饭,也好套套近乎,说不定将来王莽东山再起,他可以攀上渊源。哪知道王莽对饭菜酒宴执意推辞,说了些“为民请愿,责无旁贷”之辞。那县令只好作罢,告辞了。氾胜之命人将酒菜摆上,借为光禄大夫大人接风解渴之名,请王莽和刘歆落座。三人喝了几巡,相对无言,相互应酬着。氾胜之也能观场,不久便道不胜酒力,起身告退。王莽挽留了几句之后,就剩王莽和刘歆两人了。
刘歆专程来看望他,王莽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刘歆跟他说了那些话,他既惊愕,又有些无可奈何。王莽就又打开了这个话题。而刘歆也很久没能与王莽一起喝酒和说心里话了,也想与王莽多喝几杯。毕竟他们是二十年的莫逆之交了。
“来,子骏兄”王莽举起酒樽,“君自长安远道而来,专程来看我劝慰我,甚为感动。老弟我连敬你三杯,以为你饯行。”
“巨君兄豪气干云!”刘歆回应道,“亲朋相聚,不亦悦乎!与君相交二十载有余,甚感荣幸,今夜一醉方休!”
两人连饮了三樽,相互做了个礼,对视大笑了起来。
王莽为他们二人斟上了酒,突然感叹起来,“我五年前离开了朝廷,不久前皇上把我诏回了长安,让我专心侍奉太皇太后。可怜我空有一腔报国为民的热忱无处施展,所以才到这里来为百姓做些实事的。”王莽一向说话做事都很谨慎,即使与刘歆单独在一起也是如此。
刘歆应道:“是啊。贤兄五年前何等意气风发,决计大展宏图,中兴汉室,造福百姓啊!只可惜先帝突然驾崩,而当今圣上年少纯真,恣意放纵,被奸佞和淫荡之徒迷惑,无法启贤任能,朝政荒废,朝纲乌烟瘴气,真是悲哀啊!”
王莽知道刘歆在说自汉哀帝即位以来,朝中的大臣就像走马灯似的不停的换。别说三公九卿了,就连十二列卿,郡县尹守也一茬一茬的换,使得一时间人心惶惶,无心长远,不务政事之风弥漫。而这一局面的形CD是跟哀帝刘欣的祖母皇太太后傅昭仪有关。傅昭仪是汉元帝刘奭爱幸的妃子,而王莽的姑母王政君正是汉元帝刘奭的皇后。她二人一生相斗,直到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正月朝会大典上,丽日睛空,苍穹碧蓝如洗,突然太阳黑了一角。黑影逐渐扩大,盖住了太阳,只在边缘还有光,形象分外诡异;大地黑沉沉的,天上的星斗显现出来,好像回到了黑夜。料峭的冷风浸袭肌肤,阴寒无比。宫里宫外,大街小巷瓦釜如雷,哑声惊呼:
“天狗吃日呐!”
自古以来,太阳就是皇帝的象征,所谓“众阳之宗,人君之表,至尊之象”。经学家认为日蚀是“阴灭阳”之象,所谓“君德衰微,**强盛,侵蔽阳明,则有日食。”何况出现在改元之年的元正!出现在朝会盛典!这不啻当众谴责,当头棒喝。
元寿元年正月十七日傅昭仪病死了。
哀帝刘欣才迫于压力下诏召回王莽,以及朝廷重臣孔光。孔光很快担任了光禄大夫的官职,而哀帝刘欣没有给王莽安排官职。王莽去京前是大司马,而今大司马是他爱宠董贤,怎能免董贤之职复他之职呢?显然不会。大司徒孔光、大司空彭宣干得好好的,能够免去其中一人之职安置王莽吗?显然也不可以。刘欣给了他一个美差:侍候太皇太后王政君。而太皇太后住在内宫,王莽很少能进入内宫去探望太皇太后,只能赋闲在家。而王莽哪能闲得住?这不,下乡抗旱来了。
想到这里,王莽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傅氏专横,皇天有眼啊!”说完举起酒樽向刘歆施礼后,忿忿的将酒一饮而尽。问道:“孔大人近来可好?”刘歆边斟酒边应道:“大司徒孔大人德高望重,但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啊,自罢官回朝以来,他沉默了许多,今时可不同往日了啊。”
王莽不禁想起哀帝登基之后,傅昭仪就对王政君及王氏子弟处处打压,处处过不去。傅昭仪与王政君争名号,争地位迅速公开化白热化。先是王政君下诏王莽辞职回家,杜门谢客,免受傅昭仪及其家族的迫害。王莽很听话,上表乞骸骨(请求退休),哀帝刘欣下诏慰留;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将军师丹一同请求王政君收回成命,王政君下诏王莽视事,第一场风波平息了。
按照大宗继承原则,刘欣过继给刘骜后,就成了刘骜的儿子。他的母亲应该是赵飞燕而不是生母丁姬,他的祖母应该是王政君而不是傅昭仪。然而朝中察颜观色揣摩上意者大有人在,高昌侯董宏上书说,春秋之义,母以子贵,皇帝的生母丁姬应当享有尊贵的皇太后称号。王莽和左将军师丹共同弹劾董宏,说他误导朝廷,大逆不道。董宏废为庻人。又一场风波平息了。
时隔不久,皇宫设宴,侍者令(皇宫侍卫长)把傅昭仪的座位设在王政君旁边,王莽斥道:“傅昭仪什么人?藩国诸侯的王妃,怎么可以与至尊至贵的太皇太后平排并坐!”严令侍者令把座位撤走,傅昭仪大怒,拒绝出席宴会。王莽再次请乞骸骨,哀帝刘欣不再挽留。王莽只得收拾行装,回到封地新都去了。
而孔光在汉成帝时商议皇位继承人就与皇帝不合,其后又曾因异议傅昭仪欲立皇太太后的尊号问题上,严重违背傅太后的旨意,因此傅氏在位者和大司空朱博勾结起来,共同诋毁诬陷孔光,过了几个月后,汉哀帝就下诏罢免了孔光。孔光退归乡里之后,闭门自守。朱博代替孔光担任丞相,几个月后,就因按照傅太后的指使妄奏政事,犯罪自杀了。御史大夫平当接替朱博担任丞相,几个月后就死了。王嘉随后接任丞相,几次进谏,忤逆了汉哀帝的旨意。短短的时间内频繁地更换了三个丞相,朝臣们都认为这几个丞相都赶不上孔光。汉哀帝因此常常想念孔光。哀帝也渐渐厌倦了傅氏和丁氏他们整天发展党羽,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朝政。在朝廷傅昭仪死后,哀帝立刻恢复孔光为光禄大夫,后改任大司徒。可皇上又开始宠信董贤,想方设法为他加官进爵,傅昭仪死后,尸体还没入殓,刘欣把董贤召进宫,明铺暗被搞起了同性恋。刘欣对董贤十分痴情专一。有一天,二人同床午睡。刘欣先醒了要起床。但董贤压着他的袖子,睡得正香,刘欣不忍心呌醒他,拿剑割断袖子,独自起床。二人恩爱如此,一时成为“佳话”,叫“断袖之谊”。刘欣想封董贤为侯,找不出理由,居然制造理由。当时孙宠、息夫射告发东平王刘云谋反,说东平王后祠祭时诅咒哀帝早死,好取而代之。刘欣竟要孙宠、息夫射宣称是因为董贤授意,他们才出头揭发的。由此,董贤封为高安侯。东平王谋反案十足是个冤案,疑点甚多,结案很草率,很多人不服。当时担任大司马的是刘欣的舅舅丁明,他对这个案子也很怀疑,多次谏言不该过分宠信董贤。刘欣连舅舅都不认了,竟以“嫉妒忠良,非毁有功”的罪名,罢掉丁明的官,以便空出大司马位置由董贤担任。那是去年,董贤才二十一岁就官至大司马。
王莽没有接刘歆的话,继续敬酒喝酒。刘歆接着说:“如今我观察星象,皇上和朝局恐有变化。所以我这才赶来告诉你这个消息,是希望贤兄回长安早作应对之策啊。”
王莽叹道:“哎,皇上正值盛年,完好健在,我自己已无官职,如果让我现在回去准备后事,四处奔走。天下人会怎么看我呢?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王莽继续探试着刘歆。
这一问倒把刘歆问住了。但刘歆并不担心王莽会不知道怎么做。他只是强调着说了些,“巨君兄对太皇太后的孝道可是众所周知的。大变在即,太皇太后需要你的辅佐,以解汉室之危。巨君兄在朝中和军中可是深受爱戴,一呼百应的”。总而言之,刘歆之意是“唯王莽才能稳定大局”。
王莽连声推辞:“子骏兄太抬举我了。哎,我已离开长安这么多年,朝中军中的很多人怕都不认识了。怕是有我没我去都没什么区别了吧。”
刘歆感到王莽话里话外透着一种失意丧气的气氛,也没有往下说,转而开始激发王莽。刘歆向王莽回敬酒,一饮而尽后便吟唱了起来:
“呜呼嗟乎,遐哉邈矣。时来曷迟,去之速矣。屈意从人,悲吾族矣。正身俟时,将就木矣。”
王莽情不自禁的也跟着一块唱道:
“悠悠偕时,岂能觉矣。心之忧欤,不期禄矣。遑遑匪宁,秪增辱矣。努力触藩,徒摧角矣。不出户庭,庶无过矣。”
他们唱的是董仲舒《士不遇赋》。唱完,刘歆说:“还记得阳朔三年(公元前22年)吗?那一年你入宫来做黄门郎,我也做黄门郎有一段时间了。咱们一见如故,巨君兄可是卓尔不群啊。”
这一下子勾起了王莽的回忆。
王莽出生在一个豪门大族。王莽还没出生,他的姑母王政君就做上了汉元帝刘奭的皇后(公元前48年);他十三岁的时候(公元前33年),姑母做上了汉成帝刘骜的皇太后。王氏家族十侯五司马,权倾天下,富贵至极。黄龙元年十二月,(公元前48年2月左右),宣帝驾崩,太子即位,是为汉元帝,王政君当上了皇后,刘骜立为太子。王政君的父亲,也就是王莽的祖父王禁封了阳平侯、王莽祖父之弟祖叔父王弘做了长乐卫尉,负责把守长乐宫。
可是王莽的父亲王曼死得早,封官拜爵封不到死人头上。还因为王莽的长兄也死了,轮到第二辈封官拜爵也轮不到他头上。在叔伯兄弟锦衣玉食,飞鹰走马的时候,唯独他过着清贫生活。他折节恭俭,拜儒学大师陈参为师,学习儒家经典经书,尤其是向其学习一度散落失传的《周礼》经书。勤身博学,穿着如同儒生,一身布衣。在家侍奉母亲和寡嫂,养护长兄的孤儿,孝顺恭敬,循规蹈矩。在外广交英杰之士,于内礼敬各位伯伯叔叔,博得了大家的赞誉。
阳朔年间,伯父大司马大将军王凤病重。王莽在病榻旁侍候,亲尝汤药;连日连夜衣带不解,蓬头垢面,长达数月之久。孝顺恭敬,尽心尽力,远远超过亲生儿子。当时,王莽的表兄淳于长也伺候在王凤身边有一个多月,面显消瘦。临死的时候(公元前22年),王凤把王莽和淳于长都托付给皇太后王政君以及成帝刘骜,王莽当上了黄门郎,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淳于长出道远早于王莽,也获得了成帝的重用和快速的提拔。
进宫做了黄门郎之后,王莽表现得与以前一样,克勤克俭,待人谦恭有礼,在长辈面前由显得知书达礼。而在其他黄门郎眼里,同龄者有着不凡家世背景的官员眼里,还有在当时朝中大员眼里,王莽那可是身世显赫,这让想巴结的人变得很尊敬他,对王氏有意见的人很出乎意料之外,欣赏的人对王莽保护嘉许有加。大家纷纷赞扬王莽。不久,王莽升了官,为射声校尉。射声校尉是北军八校之一,北军八校是拱卫长安的八种特种部队。又过了一两年,他的叔父CD侯王商上书,情愿分出自已的户邑,请求皇上分封王莽为侯。与此同时,长乐宫少府戴崇、侍中金涉、胡骑校尉箕闳、上谷都尉阳并、中郎陳汤等当世名士,纷纷上书,称赞王莽贤徳。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封王莽为新都侯。封地在新野,食1500户。
封侯之后,王莽的官职迅速飚升,先后升为骑都尉、光禄大夫、侍中宿卫。王莽也很有心得,继续谨敕爵位,益尊节操,更加谦虚谨慎。不时散发车骑衣裘接济宾客;竭尽所有赡养名士,为这些名士、宾客仗义执言。同时广交将相,遍游卿大夫。这些将相卿大夫更加推崇他,在皇上面前替他大唱赞歌。王莽名声鹘(gǔ)起,远远超过他的伯伯叔叔。
王莽的长兄王永,曾经当过小吏曹,早死,留下孤儿王光。王莽把他放到博士门下读书。休沐期间,王莽郑重其事乘坐车骑,带着羊酒慰劳他的老师,送礼物给全体同学,使得师长赞叹,同学感动。王光比他的长子王宇小,王莽让二人同一天结婚娶媳妇。满门宾客无不称赞。席间有人说起他的太夫人得了一种病,疼痛难忍,夜不能寐。王莽告诉他饮某药就能睡觉,感动得这位宾客数次罢饮,起立致谢。
王莽曾经私下买了一个婢女,堂兄弟都以为他要收为侍妾,王莽知道他们误解了,对他们说,后将军朱子元无子,听说这个女子面相体态适宜生子,所以替他买下,即日献给朱子元。
但王莽另一方面,对自己的亲朋好友则色厉言方。王莽一心扑在朝政事务上,疏于与其家人相处,但极其严厉。在他家族内部,他则据礼直言,父兄风范。当时,元延四年(公元前9年)光景,大司马骠骑将军曲阳侯王根正在病中。几次上疏“乞骸骨”(请求退休)。淳于长以为机会到了:成帝即位以来,辅政大权在舅舅中轮换。先是王凤辅政,王凤死后王音(前文提到的王弘之子,王莽爷爷的弟弟的儿子)辅政,王音死后王商辅政,王商死后王根辅政,眼看王根将死,以其地位、宠信、亲缘关系,可以接替王根辅政的,舍我其谁?他不光这么想,还这么说,甚至当众封官许愿:一旦他当上大司马,某某升某官,某某主某事。
王莽守护在病榻旁边,像侍奉伯父王凤一样侍奉叔父王根。他实在看不惯淳于长的所作所为:他(淳于长)舅舅重病,不以为忧,反而自喜;人还没死,扬言自代。这种张狂劲儿,实在丧心病狂。而且王政君的同母弟弟红阳侯王立也跑来告诉王莽,淳于长还对王莽的母亲不敬,对着他母亲上车,自己坐车先走了。王莽忍不住把目己所见所闻对王根说了。王根大怒:“既如此,何不早说!”王莽说:“不知将军心意,一直不敢说。”王根要他赶快报告太后,太后也动了怒,吩咐立刻报告皇帝。成帝罢了淳于长的官。
这样一来,王莽成为了王氏自王禁王弘一辈第三代在朝中地位最高的一人。而王莽心知他当时并无争夺权位之意,他认为大司马的位置早晚会轮到他,他只需办好差事,获得大家的赞誉即可。可正是当时这么想却使他被无端端的卷入了漩涡之中。紧接着红阳侯王立也一直想要做大司马这个位子,居然帮着淳于长到成帝面前求情,请求官复原职。而成帝平日里知道王立与淳于长明争暗斗,而王立来为淳于长说情,这太反常了。就让孔光去了解下是怎么回事。孔光无意之中发现了王立的儿子王融坐着淳于长的马车,还载有一箱珠宝,全是宫中御用之物。孔光盘查后一并押进了御史台,王融一口咬定御用之物是淳于长托他交给王莽的。幸得孔光一向敬重王莽,没有轻信王融的话。孔光上奏,成帝下旨令追究这些御用物品的来历,王立守口如瓶,坚称自己一无所知;淳于长却一口咬定是送给王莽的,王莽差点下狱。后幸得彻查,才搞清楚了真相,洗脱了王莽的冤屈。
绥和元年(公元前8年),王莽接替仍在病中的大司马膘骑将军王根,成为了地位居“三公”之一的大司马。可是好景不长,王莽任大司马职不到三年时间,建平元年(公元前6年)就只好被迫自请退了休。这一休就是五年了!
王莽给刘歆盛上酒,连连摇头,微笑道:“莽实乃德微材疏,平庸无为罢了。伯兄谬赞矣。”刘歆捋了捋胡须,笑道:“非也,仲兄德高望重,风华正茂,仁心德行,实乃国之栋梁啊!”刘歆情真意切,加上了句:“仲兄即使在南阳郡新野居住之时,也是克己奉公,秉承大义,真是可歌可泣啊!”
王莽这时又想起他在罢官期间,回到了位于南阳郡新野县的新都封地居住。他的二儿子王获一天喝多了酒,强迫其婢女与其同床,婢女不从,他盛怒之下杀死了婢女。王莽不徇私情,把儿子押送给县衙。新野县令不敢处置,王莽送去酖酒,把儿子酖死在狱中。虽然依照汉律,杀死奴婢是要处死的,但实际上奴婢买卖由人,打骂由人,死活由人。他们的生命没有任何保障。如果立意隐瞒,官府常常并不追究。王莽让自己儿子抵命,应该是大义灭亲的行为。
王莽板起脸来,对刘歆正声说道:“伯兄谬赞,莽教子无方,忏愧之至,唯有匡扶公义才能解我胸中之愧啊,哎......”
刘歆连忙作揖,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起这个伤心话题,道:“巨君兄,咱们兄弟认识已经二十年有余了。子骏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贤兄还会制造水车呢!”王莽忙解释来龙去脉,夸了一番氾胜之。刘歆高兴的说:“自秦始皇帝统一度量衡以来,民间教化有失,秦朝又逢战火连年。二百余年过去了,名称虽然统一了,但使用的量具仍误差较大。我最近作了些考证,我打算制作一副标准量具。对了,巨君兄,我还安排人研制一副精密的长度量具,希望到时能测类似毫发的厚度呢!”
“是嘛!”王莽惊叹道:“我改日一定来亲眼一睹为快。伯兄真是鸿鹄之志,才高八斗啊!”
刘歆笑道:“仲兄难道不是吗?如有朝一日,仲兄授命于天,授命于君,会如何实现胸中之大志呢?”
王莽望着刘歆,感觉刘歆有些神秘莫测,却又不禁脱口而出:“匡正祛邪,建功立业。”
“何谓正?何为邪?何为功?何为业?”刘歆追问。
“如今礼坏乐崩,正者:唯有恢复礼乐,德政仁施,兴学赈灾,匡扶汉室。而今纲常惑乱,邪者:党争谋私,诬陷忠良也。功业乃谓国家:开疆扩土,四夷臣服,是为功;制定而天下治,仁成则天下安,是为业。”
刘歆听完不禁喝彩,“巨君兄说得太好了!凌云之志,必为一代风流,万世楷模!子骏愿誓死舍生相随相助。”王莽也大为感动,他走到刘歆跟前,两人相互执双手握了握,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月晕未央 之“德王”归来》 第三章
三太液池极乐萌禅意
椒风门冒死谏灾情
缺角的月亮挂在当空,太液池中百艘画舫笙歌悠扬,光华四放,在碧波中荡漾。这些画舫设计精巧,平头平尾,宽二丈许,长五丈余,呈长方形。船沿俱设金钩银环,前后左右都可与它船勾连。在这波平如镜的湖面上,来往如履平地。有时略微晃荡一下,那感觉有如微醺;解脱船沿钩环,各自离散,十分便当。画舫镂刻雕花,浓妆的宫女摇棹举桨,阵红队绿,整齐如图。画舫往来如梭,时分时合,分若浮游的花灯,合如飘落的彩霞。
饮酒若要尽兴,辄必群饮。如此酷热的夏天,别说饮酒就是许多人聚于一室,热气就受不了。大司马董贤想出以夜当日,把酒筵设在太液池上的主意。夜气池水,暑热解了一半。再在船舱下敷设寒冰,舫上就凉爽如春了。且时聚时散,聚则呼喝盈耳,谑戏闹酒,可以尽情豪饮;散则倚红偎绿,温存小憩,也无人气溽热之苦了。
画舫一聚一散之后,已是月冷未央。太液池在熠燠中解脱出来,
宛如温玉微凉的处子任其戏耍了。
这时各船钩连起来,画舫联成了一片。当今天子刘欣船处中间,如同歌舞平台,丝竹声中数百宫女载歌载舞来回如飞。只听刘欣嘎嘎嘎一阵大笑,大司马董贤伉俪,陪同皇上与董昭仪娘娘从船舱出来。
前后左右数百人在船头起舞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欣张开双手环视各船,“众卿平身。”
他本是定陶王刘康之子,汉成帝刘骜无嗣,他的祖母傅昭仪四出活动,使他登上了皇帝宝座。刘欣的母亲是丁姬,但他是傅昭仪一手带大的,对傅昭仪特别忌惮。登基后傅昭仪不准他沉湎女色,强迫他远离后宫,搬到宣室去住。四年多前,丁姬死了;一年多前,傅昭仪又死了。不知是压抑的情欲喷发,还是对祖母管束逆反性的报复,傅昭仪的尸体还没入殓,他就把董贤纳为男宠。接着又把董贤之妹董蝉召进宫封为昭仪。大约兄妹两人的侍候还不够刺激吧,居然把董贤之妻吕红也召进了宫。这两个女人搅在一起,花样百出,后妃住的房子叫“椒房”,她们偏偏取名“椒风”。四人同处一室,不分夫妇不分兄妹同床共枕。自此朝政荒废,刘欣也淘腾得形销骨立了。
他身穿鹅黄色彩龙绫罗长衫,湖风飘举长袖,凌波飞升,飘飘欲仙。“众位爱卿,今夜波平月白,朕与众卿燕游太液作长夜之饮,众卿可放量豪饮,与朕同乐。”数十艘画舫同声欢呼:“谢万岁!”
董贤偕吕红跪下,“陛下,微臣夫妇躬逢盛筵,与陛下共享燕游之乐。陛下之恩山高海深,微臣夫妇先敬陛下三樽酒。”
刘欣上前搀扶,“二位爱卿请起,朕愿与贤伉俪同饮同乐。”他向二人眏眏眼,在群臣面前做戏有趣极了,忍不位嘎嘎直笑。
有人高呼,“诸位大人,我等深受皇恩,应与大司马伉俪同敬皇上。”
“下官正有此意,诸位,请高举金樽!”董贤举樽四顾,热情奔放,“这一樽酒,祝陛下万寿无疆!”
各艘画舫船头,人们都高举酒樽。
“好好,干!”刘欣笑着,“都干!都干!”
“这二樽酒,祝陛下与昭仪娘娘恩爱绵长!”刘欣乐不可支,压低声音,“好好。朕还要与二卿……嘎嘎嘎。”吕红横了他一眼,“皇上,大庭广众,少来啦!”刘欣这才举起樽,“来来,都干!今日朕与众卿只求销此暑夜,共谋一醉,别这么正儿八经好不好?”
各船轰然叫好。
董贤的声音又响了,“这三樽酒,祝陛下夜夜春风,龙马精神!”刘欣压低声对身边两个女人说:“妙!妙!朕最得意的就是龙马精神,金枪不倒!”各船又一阵叫好,“龙马精神!”
不一会儿,呼喝声四起,人们开始闹酒了。男女不分,君臣也不分了。刘欣就欢喜这闹劲这浪劲这热闹劲,喝得特别畅快。这时画舫悄悄排列成了神奇的八卦阵,纵横交错,刘欣的船成了帅船。董蝉纤
手一指,“皇上,你看!”
百艘画舫灯火大盛,亮如白昼,全都披红挂彩。更奇的是,一个宫女打出旗语,阵形随即变化,灯火中怡红快绿,交映生辉。但不论如何变幻,一轮酒饮罢,总有四条或八条船开到刘欣船前向他敬酒。
刘欣笑声不断,说话的声音满湖都听得到。半个时辰之后,画舫排成通衢街道,刘欣的船巡游其间,接受各船的敬酒和欢呼,他的酒兴达到高潮。
酒无女人难尽兴,言无荤话不煽情。今日应诏前来饮宴的都经董贤筛选,朝中的清流,董贤嫌他们迂腐,还怕他们来个死谏,投水自杀,岂不大煞风景?一个也没请。那些老头子虽然不乏老不正经,但毕竟是隔代人了,装模作样,面目可憎,玩不到一块去,董贤也没请。请的大多是年轻官员,关照他们带上妻妾,各船无不男女杂陈,又有
画舱围屏遮掩,借着酒劲,男人动手动脚,女人又惊又咋,嘻戏调情,极尽淫乐。娇嗔声声,艳笑阵阵,船船相激,人人动心。
刘欣叹息,“帝王之乐,何如此乐?”董蝉娇嗔,“若非帝王能享此乐?”刘欣晃动一个指头,“错!朕若将王位禅让汝兄,朕也不能独享此乐?”董贤脸上笑成一朵花,突然间凝结,“陛下何出此言?折杀微臣了。”吕红横了他一眼,“皇上不过一句戏言罢了,你当真什么?”她咯咯笑着,“皇上若真有此意,你呀,就给皇上做一辈子牛马好了。”
“错!”刘欣又晃动一下指头,“朕不要董卿做朕之牛马,朕要他做朕之鸡犬。”
宠幸男宠,说得文雅点,叫“龙阳之好”,说得粗俗点,叫**。
说真的,刘欣做梦也没想当皇帝。他的皇位是他祖母替他争来的买来的,他可没什么兴趣。他的兴趣,只在饮酒只在玩乐只在悠闲。
画舫又连成了平台,各船前来敬酒。他已饮下三斗酒,酒不醉人,人也没自醉,倒是肚皮实在撑不下了,董贤就自动上前接替了他。董贤的酒量更豪,一樽接一樽,一口气喝下十三樽,数十艘画舫同声喝起采来。
刘欣激赞,“瞧,朕之大司马,真是威风八面!”
“陛下圣明!”一个头圆脸圆肚子圆屁股圆圆鼓鼓的人大声称颂。他一走出来,刘欣就咧嘴笑了,数十艘画舫也都跟着笑了。他叫孙复,身居大夫之职,人称活宝。模样长得招笑,说话更加招笑。“大司马董公古今少有,举世无双,真正称得上大司马!”
刘欣大喜,“孙卿何其推崇之盛!”
孙复更加语出惊人,“董公单人独骑,即可屏卫中原。”
“啊。”刘欣知道他逗笑,但也有些惊异。“董卿如此能耐朕倒不知,孙卿说来听听。”
“日前北方匈奴铁骑南侵,匈奴骑士都是酒徒,只要大司马董公单骑迎战,以董公之海量,即可喝倒敌军一大半;南方南越蛮军反叛,蛮军中多有女兵女将,只要大司马董公单骑迎战,以董公之美色,即可风靡敌军一大片。刀不血刃,屈人之兵,战之上上之策,国之上上之将,嘻嘻。”
他是招笑的人,讲的也是招笑的话,赞扬也好,嘲讽也好,只要逗笑就好。再说饮酒时来点儿调侃戏谑,话儿倚轻倚重有什么打紧?打个哈哈,积食消化。常笑常乐,皇上欣赏,旁人焉能不笑?数十艘画舫全都笑了。
刘欣感慨系之,“朕德衰祚薄,倦于政事,难为人君。《诗》云:‘优哉游哉,聊以卒岁。’朕只想优游玩乐,尽享人生。早有禅位让贤之念,遍观群臣,唯我大司马处处让朕满意,事事让朕放心……”
话音未落就传来一个侍中高调而坚决的声音,“陛下万万不可!”
皇上的话已经叫人惊诧莫名了,这人的叫声更加叫人心惊肉跳,刘欣不耐烦的,但又中气不足的呵斥道,“大胆!上前奏报!”这时莺歌燕舞,一片狂欢的场面也戛然而止。
这人名叫王闳,前朝大司马王根之子,没心没肺没城府,王氏昆弟中出名的愣头青。王根曾受傅昭仪贿赂,对刘欣继承皇位出过大力,
王氏子侄皆受排挤,唯独王根之子仍受宠信。王闳连连叩拜,“汉室江山乃高祖皇帝创建之江山,陛下岂可轻易送人?”
刘欣龙颜变色,气得两手打颤,“反了,反了!”
孙复上前,“陛下息怒,王闳言虽有误,意实不错。陛下之于董公,车则同载,寝则同床,不可须臾或离。陛下若委政于董公,奏章车载,案牍山积,董公埋头勤政,陛下身边必然虚空,何人陪伴陛下?微臣斗胆断言:除却董公,朝中还有何人一身数任快意陛下?”
他这一说,无论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将其男宠身份点得明明白白,
吓得董贤之父卫尉董恭、董贤之弟驸马都尉董宽信大汗淋漓一齐跪下。董贤见状也慌忙跪下叩头。
“董公。”孙复高叫。“陛下离不开董公,董公也离不开陛下吧?陛下即便有意委政,董公大约也不愿接受吧?”
董贤心中恨不得一刀剁下他那圆脑壳,口中应付道,“下官诚惶诚恐,安敢僭越不道?所幸陛下垂爱,下官只欲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刘欣挥手,“唉,朕贵为天子,只想欢渡此生,竟难如愿!罢了,罢了,良宵苦短,得乐且乐吧。”
冷了一会场,又欢声雷动,池上百艘画舫豪饮起来。
到了朝日,百官在未央宫偏殿等候,中书令齐安进殿宣旨:“皇上圣谕:龙体不适,今日免朝,百官且请退下。”前夜的盛筵举朝尽知,听齐安一说无不哗然。
氾胜之气忿极了,“三辅无粮,嗷嗷待哺。今日下官不惜一死,闯宫进谏!”
大司空彭宣当即响应,“闯宫进谏!”
彭宣,字子佩,年龄与氾胜之不相上下,须发都已斑白;他俩身材都很削瘦,不过彭宣肤色白皙,比较文弱;氾胜之黑得发光,显得精悍。大司空也叫御史大夫,氾胜之任御史之职,彭宣是他上司,二人共事多年,一向互相尊重。
通常所说“闯宫进谏”,是闯未央宫;彭宣氾胜之身在未央宫,他俩所说“闯宫进谏”,却是闯“寝宫”。皇帝的寝宫通常在后宫----永乐宫内。那里层层警卫,即便一个人有十条命,不惜十死,也是不可能闯进去的。但刘欣寢宫在宣室。真的不惜一死,倒有可能闯进去。
刘歆、王舜、甄丰、甄邯、孙建等人都是王莽的知交好友。王莽官职未复不能上朝,但受他游说,全都挺身而出。群情更加激动,又有十多名官员加入他们的行列,呼呼啦啦一大群跟着彭宣,氾胜之涌出偏殿。这时,大司徒孔光追了出去:
“等等,老夫也随诸位同去。”
孔光是孔子十四世孙,身居丞相之职,德高望重。百官顿时雀跃,谁都不肯离开偏殿,立候闯宫消息。
一行人朝宣室进发,沿途守卫见“位列三公”中的“两公”大司徒和大司空领着群臣,各个表情庄严的去找皇上,从没遇到过这架势,所以也不敢强加阻拦,只是随行警戒着。一会儿步入了宣室。
孔光和彭宣令氾胜之,刘歆等人在殿外等候,带着尚书令姚恂径直进入椒风门屋。昨夜刘欣与董贤妻妹都睡在纱厨里,董贤要做样子,一早起来上朝去了。董蝉吕红一左一右睡在刘欣身边,睡得正香甜。齐安见二人要进回廊,“二位大人止步。”
二人长揖,“请公公上奏。”
今日早上,齐安催促皇上早朝,已经碰了一回钉子。宫女催叫皇上起床,一个进去骂出来了;二个进去又骂出来了;宫女急得没法,齐安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他入宫二十余年,经验丰富,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进去,什么时候不可以进去,总能适时避开皇上巫山欢合时刻,不致打扰皇上兴致。先帝刘骜可以说是一个纵慾无度的风流君主了,走到哪里就搂住哪里宫女嫔妃寻欢,他还能应付裕如;但刘欣与董贤夫妇兄妹日夜粘在一起,群居杂交,四人常常不分场合就赤身露体,想避也避不开。他的出入早就惹得刘欣不悦,吕红董蝉脸红,董贤难堪了。齐安是乖觉人,尽量避免进入。但是临近早朝,不得不进去催促。不催促就是失职,追究起来就是杀头死罪。今早进去的时候,御榻上二男二女,一丝不挂,他虽受阉,也不禁耳热心跳。慌忙扎下头匐匐在地上。自然免不了一阵臭骂。倒是董贤要上朝做样子,披上衣服红着脸儿把他送去。
这会儿,齐安哪里还敢进去通报?正好侍中王闳进来了,自告奋勇,“二位大人,下官愿冒死通报。”齐安也不准他踏上回廊,他就对准椒风大门大声宣呼:
“大司徒孔光求见!”
“大司空彭宣求见!”
他有意分两次宣呼,想要吵醒三个酣睡人。一遍不行,他又来了第二遍第三遍。其实站得这么远,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儿叫嚷,里头也不可能听到。但是大臣闯宫,早有宫女奏报,吕红已经醒了多时。她与皇上的关系,本是人所共知的公开秘密,但不宜公开出面,只得叫醒董蝉。董蝉也已醒了,只是懒得动弹,嫂子叫她不好再佯装,气咻咻披衣起床。不待梳妆,不待宫娥扶持,更不待安排贵妃仪仗,也不管门外是内臣还是外臣,气势汹汹喝令宫女开门,只身奔上回廊,冲进门屋。看见王闳,竖起眼睛连珠炮似地好一顿斥骂:
“王闳,你好大的胆子!前日在画舫胡说八道,气得圣上半天不快活;今日又在本宫门口大呼小叫,吵得圣上不能睡觉,你是中了邪,
还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哪,将王闳拿下!”
门屋里几个近侍一拥而上,把王闳摁在地上。
“慢。”孔光上前跪拜。“启禀昭仪娘娘,不干王侍中的事,老臣与众位臣子有要事陛见皇上,恳请昭仪娘娘转奏。”董蝉没听见似的,“把王闳绑了,交掖庭严惩!”孔光起身,“要绑就绑老臣。”董蝉脸上挂霜,“孝武皇帝明训:后宫嫔妃不得干政,丞相莫非教唆本宫败坏祖宗规矩不成?丞相自重,不要干预本宫教训不懂规矩的狂妄之徒。”
彭宣见她头发蓬松,衣履不整,眼泡里布满血丝。那模样实在算不得倾国倾城的美人,倒像一个市井泼妇。尤其出语伤人,较之汉宫后妃雍容淑德风范,相距何止千里!他不跪不拜,“关政与干政,岂可同日而语?关心朝政,人人有责,何况昭仪娘娘?昭者,昭明天下也;仪者,楷仪天下也。事关国家社稷,焉能漠不关心?王侍中不过宣呼大臣求见,何罪之有?昭仪娘娘定要治罪,微臣愿与孔相抵罪。”
这番义正辞严的话把董蝉镇住了。她翻了翻眼泡,目光斜闪开去。纱厨内几番折腾,刘欣已醒了,见董婵一去不回,气急败坏披衣起来,走出纱厨向一个女史说:“去,告诉齐安,上朝,朕上朝!”
丹陛大乐奏起,比平日晚了一个多时辰。午时上朝,有汉以来头一遭。刘欣登上御座,不等朝仪开始,大声吼叫,“谁上奏,快说!”
氾胜之当即出班奉上奏章,“三辅大旱,粮价每石已逾二十钱。奏请朝廷急速开仓放粮,平抑粮价,赈济万民。”
刘欣翻了翻奏章,“孔光,你可知罪?”孔光不知皇上指控什么罪,却说:“老臣知罪。”
刘欣说:“三辅大旱,粮价飞涨,难道你连籴粜之法也不懂?”
籴粜法是历代王朝调节农业丰歉之法。丰收年景,谷贱伤农,朝廷以平价收购粮食储存,保障农夫合理收入,这叫籴;灾荒年头,粮价飞涨,朝廷以平价出售粮食平抑粮价,保障城乡民众生活,这叫粜。
三辅十月无雨,灾情严重,州府早已实施籴粜法。现在仓库见了底,已经无粮可放了。氾胜之所言“开仓放粮”,乃是开专供长安的太仓,发放供紧急事态的军粮,没有皇上诏令,谁也不敢动用。
孔光奏明原委,刘欣才知没把奏章看清。他素有急智,当即反问:
“尔等要开太仓,朕要问:仓开了,如何补仓?粮食从何地调进?何时调进?何人征调?何人督运?如无全盘方略,岂非挖肉补疮?”一下子他倒变得振振有词了,“这些必须事先筹划的事项,谁上疏了?
谁有全盘方略?你们这帮大臣只知干喊,不知替朕排忧解难!库粮一开,京师震动,如无万全之策,朕能听凭你们干喊吗?”
孔光被问住了。皇上没恩准开仓,谁能未经授权召集有关官员草拟方略?岂非越权妄为?皇上强词夺理,谁能争辩呢?
刘欣叫,“董贤!”
“微臣在。”董贤上前跪伏。
“董爱卿平身。”董贤见孔光灰头土脑匍匐在地,得意地谢恩站起。刘欣宣,“朕令你草拟赈灾方略,克日开仓赈灾,不得有误。”
“臣遵旨。”董贤再次跪下谢恩。
孔光等人气得目瞪口呆,刘欣哼了一声,长袖一甩,下了丹墀,摇摇摆摆登上御辇。早有宫女把消息传进椒风,刘欣一进去,吕红董
蝉齐声欢呼扑进他怀里,好一阵莺语燕啼。
“皇上,你可真能!那帮老家伙闹腾来闹腾去,皇上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了。嘻嘻。”董蝉两个酒窝能溢出酒来。叭地一声,吕红在他脸上甜甜亲了一下,“皇上,你可真好!又给了他一个露脸机会。”
“嘎嘎嘎。”刘欣一阵开怀大笑,“朕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不一会儿,董贤进来了。他特高兴特感恩,瞅着刘欣眯眯笑。刘欣要他坐在身边,偎在他怀里。董贤娇声说:“哟,皇上,这大热天,你就不嫌微臣身上臊臭呀。”刘欣轻声笑着,“爱卿的身子呀,冬天是朕温的玉,伏天是朕冷的香啊。”董贤双手轻轻的环抱着他,柔声呻唤,“陛下,你呀!”
他俩依偎着,恩爱异常。有天午睡,刘欣醒了,董贤睡得正香。刘欣要起床,衣服叫董贤压住了,刘欣不忍心把他叫醒,拿刀割断衣
角起身下床。这事传了出去,成了一时佳话,所谓“断袍”之谊。
“你们俩呀!”两个女人吃吃笑了。
纱厨内唯一一件体现君主风范的器物,是御案旁立着的青铜异兽甪端。甪端马面鹿脚,眼如铜铃,头顶长着一只角,前蹄腾空,造型威猛雄劲。传说甪端是一种灵异的神兽,穿山开石,日行一万八千里;还通晓人语以及四夷和鸟兽语言。大禹治水时它主动投奔到大禹身边,甘心供大禹驱使。甪端象征“禹德”,后世君主无不看重,都把甪端置于案旁,象征贤才入侍其侧,禹德昌明。他抬手把住甪端的角嘎嘎笑:
“拿酒来!”他撸着兽角,眼睛在两个女人脸上睃来睃去。吕红呸地一声:“折腾了一夜,又撸上了那玩艺!”
这甪端是祖母傅昭仪特意安置在御案旁的。傅昭仪死后,董蝉吕红布置椒风时,董蝉要把它移出去。吕红嘻嘻笑个不停,“瞅瞅,那角挺儿,红里带白,白里带乌,乌里带亮,像啥?”她的话没说完,四个人放声笑了。刘欣尤其乐不可支
这昭明禹德的异兽,居然成了他们调情的春药。
刘欣伸手搂住二女,红妆绿裹抱满怀:“朕这会儿心里快活,有使不完的劲,不但可以手把长鲸饮大川,喝它个三五斗,还可以连御你二人,嘎嘎嘎。”
笑声飞出窗外,把树上一只躲避毒热日头的鸟儿吓得扑扇翅膀,昏头昏脑的,居然直冲毒热的日头飞去了……
汉代有两段佳话流传最广:一段是汉武帝刘彻“金屋藏娇”,另一段是汉元帝刘奭“玉堂纳妹”。刘彻的诺言没有兑现,“金屋”不唯没有建造,还把那个“娇”打进冷宫,郁死在长门宫。玉堂纳妹,刘奭倒是兑现了。他封妹妹刘施为馆陶公主,建了一座白玉堂送给她。
刘奭早已作古,而刘施正在庆祝她的七十华诞,寿典就在白玉堂举行。
白玉堂全由白玉砌成。璇阶玉殿,璧柱琼梁。四面绿荫环抱,百花簇拥,天上的宫阙大概也就这番光景吧?
“新都侯夫人偕少夫人、三公子、四公子、女公子前来拜寿!”
随着男傧宣呼,王莽夫人王静烟带着媳妇吕焉、三子王安、四子王临、女儿王嬿步入白玉堂。
寿堂上遍地罗绮,满目金玉,唯有王家婆媳母子穿着白麻布衣。五人不但不显得寒贱,反而叫人眼睛一亮。王静烟风韵素雅,吕焉丽质端庄,婆媳二人浑身上下只有头上一支斜插的银簪闪耀光华,却比那些满身珠宝的贵妇不知高贵多少!她们身边的三个少男少女,玉树琼株,龙凤之姿,不能不叫在场的人另眼相看。
馆陶公主刘施是宣帝刘询之女,元帝刘奭(shì)之妹,与太皇太后王政君是姑嫂关系。她的公公于定国和丈夫于永官至丞相。于定国任廷尉期间,朝廷称曰:“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于定国为廷尉民自以不冤。”张释之是汉文帝时的廷尉,在他任内制定了取消黥刑、劓刑、刖刑的刑律,救人无数。他的事迹,百余年传颂不衰。于定国与他齐名,可见口碑之高了。馆陶公主的丈夫于永也以办案名闻天下,为元成两朝的贤臣。
王莽回京,皇上视为“嫌物”,馆陶公主却向王府发出请柬。馆陶公主的寿辰向例只请至亲故交的女眷及未成年子女,像王家这样非亲非故受到邀请,少之又少;女眷中婆媳同请者更是少之又少。当然这与二人贤名有关。
王莽广交天下才俊,每有赏赐以至俸禄全都散发给贫困士子,家境一向清贫。王静烟十五岁嫁进王家,身上没穿一束丝,腰上没佩一块玉,长年一身白麻布衣,朴素得像个村姑。在王莽荣升大司马那一年,他母亲病了,王公大臣派夫人前来探视。王静烟出来招待,身上穿着一件仅能遮住膝盖的破旧衣裳。王公大臣夫人以为是奴婢。一打听,才知是大司马夫人,无不惊叹。
吕焉也是十五岁嫁进王家,接过婆母手中的锅铲把、扫帚把、轱轳把,默默操持这个家。古代妇女讲德容言工四德,吕焉手灵手巧,女红闻名京师。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王莽任光禄大夫,奉旨主办祭天大典,吕焉为他缝制了一套礼服。王莽身穿媳妇新制的礼服,仪态格外伟岸,刘骜龙颜大悦,脱口赞叹:“王巨君新都庄穆!”王莽就因这身礼服,当日封为新都侯。
馆陶公主坐在殿上,五人上前拜倒,馆陶公主一再谦辞:“免了,免了,老妪受不起了。”
五人行礼如仪。礼毕她让女傧把王嬿牵到身边,“几岁了?”
“九岁。”王嬿脆声答应。
馆陶公主满头银发,面色红润,腰板挺直,身体很硬朗,“老妪呢?”
“千岁。”
“那不成了老妖精?”
“才不呢,老寿星。”
馆陶公主大悦,摘下腰带上一块玉佩送给她:“知道老妪为何送你玉佩吗?”王嬿高声吟咏,“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心肝儿!”馆陶公主把她搂到怀里。馆陶公主刘施是元帝刘奭
的妹妹,王嬿的姑祖母王政君是元帝刘奭的皇后,算起来真是姑舅。
女傧引王静烟吕焉王嬿进后堂见女眷。馆陶公主转向王安招手,“快过来,老妪瞅瞅。”王安躬身过去,她牵着手笑盈盈上下打量,
“嗯,真像你祖姑婆婆呢,简直就是一个模子磕的。回过头去五十年,老妪还当皇嫂女扮男装呢。”
他的祖姑婆婆--------太皇太后王政君五十年前啥模样,大概没有人知道了,但不少人说他长得像祖姑婆婆。尽管他曾经见过祖姑婆婆,觉得自已一点儿也不像她。
王安叫馆陶公主看得很不好意思,红着脸。馆陶公主还一门夸奖,“嗯,英气,秀气,一脸正气,彬彬有礼,日后又是一个人才哪。王氏当兴,人才辈出啊,好啊。”
一个年轻公子走过来,“王三公子,久违了。”
他是左将军公孙禄之子公孙钧。公孙禄是馆陶公主之婿,公孙钧是她的外孙。他俩曾在辟雍(太学)读书时有数面之缘。王安随父到新都后,四年没见面,若非公孙钧主动招呼,他都认不出来了,“啊,公孙公子!”
馆陶公主挥挥手,“去玩吧,年轻人多亲近亲近。”
堂上公子不下二十个,无不出身公卿,衣冠鲜丽,神彩飞扬,年龄都在十七八岁,派头一个比一个大,嗓门一个比一个高,生怕别人不注意自己。王安觉得异样,这帮人好像卯足劲儿比赛高下似的。见王氏兄弟过来,呼啦一下围住,公孙钧一揖,“令尊未经起复,自动前往三辅抗旱,解民水火,奸佞侧目,声震朝廷啊。”
忽然有人大声说:“于姑娘出来了!”公子们一齐涌去招呼,王
安这才知道,这些公子是为这位姑娘较劲呢。
她叫于雯,馆陶公主的孙女。
王安调头望去,公子们已经团团围住了她。她正偏着脸和一个人寒暄,只能看到她的侧面。那面颊啊,寒月般皎清,冷玉般润朗,可以想象一定很美丽。正在出神,堂下男傧大声传报:
“卫尉董大人董恭偕二公子驸马都尉董都尉董宽信到!”
只见于雯转身往后堂走去,走了几步,他才看见她手上牵着小妹王嬿。小妹调头张望,像是在找他,当她的眼睛扫过来,欢声叫着“三哥!”于雯倏忽调头,深蓝的碧波向他一闪,他还没会过意来,她就惊鸿般转身匆匆走进后堂去了。
自从儿子、媳妇、女儿三人伺候皇上之后,董恭封为关内侯,升任卫尉执掌南军。董氏父子一进来,公子们都闭上了嘴,鼓着眼睛注视他们。
二人向馆陶公主拜了一拜,董恭问,“于公何在?”
馆陶公主眉头一蹙,“先祖在东海郡于公祠中,卫尉大人莫非近日要前往东海郡祭奠?”
就像俗话说的那样,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馆陶公主答非所问。董恭问的是她儿子于恬,殊不知于定国父亲的名字就叫于公,是于氏家族最受崇敬的祖宗。于公早已作古,东海郡建有他的祠堂。
于恬成天泡在酒中,自号酒中仙,不思功名进取,至今还是少府一个小小的东园丞,管理一群木匠、石匠、漆匠,泥瓦匠,建造宫室、家具、棺椁。以董恭今日地位之尊崇,称于恬大人不妥,直呼其名也不妥,只好尊称“于公”。
于家先祖于公曾是东海郡狱吏,他断狱公准,平反了不少冤狱,替好些人洗雪了冤情。郡中有个孝妇,公婆死后,供养小姑十数年。小姑突然上吊死了,小姑的女儿一口咬定是孝妇害死的。太守认定孝妇有罪,于公以为证据不足,为她力争,太守不听,悍然处决了孝妇。东海郡大旱三年,禾苗枯焦。这期间陆续发现种种证据,证明孝妇无辜。于公说,东海郡大旱是冤枉孝妇皇天震怒的结果。太守引咎辞职,
郡中父老给孝妇立了墓碑,旌表她的德行。立碑的当天,天降大雨,当年庄稼获得丰收。于公死后,东海郡立了于公祠,世代歆享香火。
他的儿子于定国,少时也任狱吏,就因仿效父亲办案,拔擢进京,成为一代名臣。于公生前曾说:“我治狱多阴德,未尝有所冤,子孙必有兴者。”果然,于家两代为相,享尽荣华。于家把这位祖宗奉之若神,岂容他人轻薄?
董恭忙分辨,“下官是问于世兄。”
“啊,卫尉大人是问那个不肖的东西呀。”馆陶公主冷冷说:“他还能干什么?还不是泡进酒里头去了。”
“不知于世兄现在何处?”
“西花厅。”馆陶公主答得很爽快。董恭正要走,她却笑了,“卫尉大人好兴致,莫非要找那个不肖的东西共谋一醉?”
董恭沉吟,“下官有求于世兄。”
“卫尉大人六天六夜后再来吧。”
“六天六夜?”
“卫尉大人不知道呀!那个不肖的东西,一上桌就得喝它三天三夜,再醉它三天三夜,不是六天六夜吗?”
于家真正称得上饮酒世家:于定国生前可饮酒一石以上,喝得越多头脑越清醒:于永生前也能饮酒一石以上,但有一次误了事,从此戒酒,滴酒不沾;于恬日夕与匠人为伍,广交江湖豪客,酒名更盛。他饮酒不是以斗石计,而是以日夜计。他能喝一天一夜,最高记录达三天三夜。但酲醉起来也很吓人,常常三天三夜不醒。酒中乾坤大,
醉里日月长,像他这样云天雾地的酒中仙,还能为官吗?
董恭被她不冷不热耍弄了一阵,知道事无可为,只得灰溜溜告辞。
公子们一阵哄笑。
公孙钧笑了笑,“王三公子,可知董氏父子为何而来?”王安抱拳,“小弟初返京师,哪知京师物故,尚请公孙兄赐教。”公孙钧说:“提亲来了。”王安笑了,“窕窈淑女,君子好逑。”公孙钧说:“淑女倒是窕窈,逑者而非君子。表妹文武全才女中俊杰,怎会把幸佞之
徒放在眼里?”王安说:“那董宽信倒是俊秀得很。”公孙钧大为不屑,“当男宠还算块材料,说不定乃兄色衰爱弛之时,勉可顶替呢。”
董恭的确是为董宽信提亲来了。近日他向好几位素有清誉的世家提亲,无不遭到婉拒。回家之后每每痛哭流涕,仰面大呼:“天哪,这是董家之罪吗?董家何曾有负天下?天下为何如此厌弃董家?”
编后语:关于《《东西之间》免费试读_简定宇》关于知识就介绍到这里,希望本站内容能让您有所收获,如有疑问可跟帖留言,值班小编第一时间回复。 下一篇内容是有关《《霹雳暗光之末日游戏》免费试读_墨无光》,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点击进去看看。



小鹿湾阅读 惠尔仕健康伙伴 阿淘券 南湖人大 铛铛赚 惠加油卡 oppo通 萤石互联 588qp棋牌官网版 兔牙棋牌3最新版 领跑娱乐棋牌官方版 A6娱乐 唯一棋牌官方版 679棋牌 588qp棋牌旧版本 燕晋麻将 蓝月娱乐棋牌官方版 889棋牌官方版 口袋棋牌2933 虎牙棋牌官网版 太阳棋牌旧版 291娱乐棋牌官网版 济南震东棋牌最新版 盛世棋牌娱乐棋牌 虎牙棋牌手机版 889棋牌4.0版本 88棋牌最新官网版 88棋牌2021最新版 291娱乐棋牌最新版 济南震东棋牌 济南震东棋牌正版官方版 济南震东棋牌旧版本 291娱乐棋牌官方版 口袋棋牌8399 口袋棋牌2020官网版 迷鹿棋牌老版本 东晓小学教师端 大悦盆底 CN酵素网 雀雀计步器 好工网劳务版 AR指南针 布朗新风系统 乐百家工具 moru相机 走考网校 天天省钱喵 体育指导员 易工店铺 影文艺 语音文字转换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