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清光似往昔》： 我在看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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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在看阳光

这个房子比老家的大，可是温度却比老家的冷，这是楚楚住进来第二天时的感受。18岁的楚楚趴在二楼的阳台上，看见下面的空地上，八爪正懒洋洋地趴着晒太阳。楼下传来小孩子的欢呼声和女子宠溺的话语。

“哇，这个房子好大噢！”一个约莫8岁大的男孩儿，从楼上跑下来，四处张望。

“对啊，以后咱们就住在这里了，君阳开不开心啊？”温婉的女子笑着看着男孩儿眼睛里的惊奇。

“开心！”男孩儿笑得开怀，一会儿绕着客厅转圈，一会儿跑到厨房打量，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慢点儿跑，小心摔到了。”女子看着男孩儿停不下来的身影，一脸慈爱。

“知道了。”男孩儿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只留下脆生生的回答。

不多时，楚楚就听见咚咚咚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在她的旁边停住，“姐姐，你在看什么？”

楚楚转过头看了一眼高过她腰的男孩儿，又看向前面，淡淡地开口，“我在看阳光。”

“阳光有什么好看的？”男孩儿也学着她的动作，可是无奈横栏太高了，只能双手往上扒着栏杆，踮着脚抬头往外看。

“阳光照得到的地方都是温暖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冰冷的，可是阳光那么神通广大，总有照不到的地方。”楚楚看着地上酣睡的八爪，偶尔动一动爪子，伸一伸脖子，好不惬意，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这里比原来的家大多了，也有很多阳光，姐姐在这里不开心吗？”男孩儿歪着头看着她。

“小孩儿懂什么，去别处玩儿吧。”楚楚转过头看着充满好奇的大眼睛说。

男孩儿似乎并不喜欢被当成小孩子，“我已经是男子汉了，老师说男子汉要保护女生。”

“就你这么矮，先保护自己吧。”楚楚好笑地说。

“我以后一定会长高的！长高了就可以保护妈妈和姐姐。”男孩儿放开抓着栏杆的双手，不服气地挺起自己的胸脯。

楚楚被他的话弄得心里一软，又一愣，这个孩子还真是单纯地让她讨厌不起来，她看着前方淡蓝色的天空，淡淡地说，“...你先长高了再说吧。”

这个长相清秀，眼睛大大的萌小孩儿，叫楚君阳，是楚楚的弟弟，也是她父亲楚卫国和他现任妻子秦明霜的儿子。

没错，现在楼下客厅里整理东西的女子，并不是楚楚的亲生母亲，她的亲生母亲和父亲是相亲认识的，那个年代虽然迂腐的思想得到了压制，但是门当户对还是存在的，父亲跟着爷爷一起做生意，那时候生意不大，也算是小有家当了，母亲的家境也算殷实，楚楚的大舅舅从政，当时就是一镇之长了，她的父母当时看对方还算顺眼，就决定结婚过日子了，后来就有了楚楚。只是楚楚的爷爷重男轻女的观念极深，从小对这个孙女就不怎么上心，更是不时地“提醒”儿子儿媳妇赶紧要个胖小子。楚楚的父亲每天忙着做生意，和妻子的感情并没有多深，他的妻子又是大家闺秀一样，许多想法和他完全不一样，更受不了公公一直催着生儿子，两个人的矛盾逐渐升级，最终在楚楚未满八岁的时候离婚了。

楚卫国结了婚，就搬到了外面住，楚楚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受爷爷的喜爱，所以很少去爷爷家里，偶尔遇见了慈祥的奶奶，她就会收获到奶奶买给她的小零食。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所以她也没有体会过父亲的宠溺，只有每次调皮捣蛋时父亲严厉的说辞，母亲或许是爱她的，但是她的母亲不像别人的母亲那么温柔，她看似弱小，其实很要强，她总是告诉自己受欺负了，光哭没有用，要么就欺负回去，要么就默默忍着，在外面，别人才不会管你怎么样呢！

即使这样，她的童年依旧有一群小伙伴，有其他孩子都有的欢乐悲喜，直到父母离婚时，问她要跟着谁生活，小小的孩子得知以后只能在妈妈和爸爸中选一个的时候，伤心地嚎啕大哭。问题还没有解决，楚楚后来是哭着睡着的，可是睡梦中她并不安稳，模糊中仿佛听见父亲和母亲在吵架。

“她还这么小，你怎么就忍心扔下她自己一走了之。”

“你以为我忍心吗，这家里有谁是真心疼她的？但是留在这儿，总比跟着我受苦要好。”

“你就不能等她再大一些再走吗？”

“那还要等多久？等到你和那姓秦的谈婚论嫁，还是儿女双全的时候？楚楚现在还小，过几年就忘记了，越是大了才越难过，我也不是无情的人，以后她来找我，我也会给她生活费供她吃住。”

“我说了多少遍，我和明霜只是普通的朋友，你不要总是乱想。”

“有没有乱想以后就知道了，反正咱俩现在已经离婚了，楚楚最好留在这儿，她跟着，我以后没法带她。”

“那我一个大男人就能带好她了？”

“你以后不是还要结婚的吗。”

“就算是这样，后妈哪里比得上亲妈。”

“后爸更比不上亲爸，楚楚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女儿，不管什么时候，这边的人都是亲的，她要是跟着我，将来就我一个人，怎么能一直顾着她。”

“可是......”

“你放心，我会经常去看她，放假了也可以接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

楚楚越听越清醒，她发现听到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而且，无论曾经爸爸妈妈对她多好，现在要分开了，谁都不想带着她。她忽然想起来她的小伙伴里，曾经有一个胖胖的男孩儿李兵，他的爸妈离婚了，没有人愿意带着他，后来他就跟着他奶奶回乡下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楚楚害怕得又低低地哭了起来，又不敢让爸爸妈妈听到，李兵的爸妈不要他了，还有他奶奶愿意带着他，可是如果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就算奶奶愿意带着她，爷爷不肯，她就不能在那儿，那自己就真的成了没有人要的野孩子了！

第二天楚楚的妈妈给她请了假，她不用去上学了，可是还不如去上学，这一天，妈妈告诉她要好好读书，听爸爸的话，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这一天后，爸爸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晚饭都是打包回来的剩饭剩菜，后来在奶奶偶尔偷偷过来的时候，楚楚学会了做简单的饭菜填饱自己的肚子，爸爸从来不去参加自己的家长会，班主任知道实情也没有再为难她。

后来家里面又有了做饭的人，就是秦明霜，爸爸终于按时回家了，还严肃地告诉她，“这是你秦阿姨，以后就跟咱们一起生活了。”

也许是之前听父母吵架提到过这个人，楚楚开始就不喜欢她，虽然她对自己还可以，并没有像电视剧里的后妈一样虐待自己，但依然改变不了楚楚的态度，和越来越沉默寡言的性格。

“姐姐，快下来吃饭了！姐姐！”

楼下楚君阳的声音打破了楚楚的回忆，原来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他们昨天刚刚搬到这里，她还不习惯住在这么大的地方，可是“小萝卜头”却是开心得很，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吧，但愿他能永远这么开心吧。楚楚边想边走下楼去。

第二章 岁月静好

午饭只有秦明霜、楚楚和楚君阳三个人，楚卫国在外面有应酬，他这几年生意做的越来越好，才会把家搬到B市来，生意的重心也慢慢转移到了这里。

“楚楚，快过来吃饭了。”

“嗯。”

这一顿饭和往常一样，除了楚君阳小朋友说话外，楚楚从头到尾都不说什么，除非别人问她。秦明霜不是个狠心的人，刚刚嫁到楚家的时候，可怜这个刚刚8岁大的孩子，什么事都会耐心地跟她交流，可能时间越来越长，楚楚对她的态度一点也没有改变，不喜欢她，也不会主动顶撞她。后来有了楚君阳，秦明霜对楚楚的关心也没有之前那么殷切了，可谁也没想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竟然能得到楚楚的认可，甚至多过父亲楚卫国。

下午的时间还算充裕，无所事事的楚楚，把自己的房间好好地整理了一番，清理了一批不要的东西，床头柜上除了一个自己的相框外再没有其他的，梳妆台上的东西更是简单明了，仔细去看，还能发现上面唯一的梳子已经破旧了，但还保持着干净。

最后楚楚拎着一个垃圾袋，和八爪的半包狗粮走下楼去，趴在地上晒太阳的八爪，听见楚楚的声音立即爬起来扑进她的怀里，毛茸茸胖乎乎的身子一扭一扭地，短小的尾巴可爱地摇晃着，像个肉团子一样，惹人喜欢。

八爪是一条小土狗，就是大家都看不上的中华田园犬，它是长不大的那一型，养了两年多了，身长才三十多厘米，只长体重不长体长了。两年前，楚楚在回家的路上遇见它的时候，小小的一团东西窝在路旁的一个破纸箱里哼哼直叫，要不是她靠着路边走离得近一些，也像其他人一样听不见。楚楚好奇地蹲下身去，翻开纸箱去看它，正好撞见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和瑟瑟发抖的细密的绒毛，它的眼镜仿佛会说话，楚楚硬生生从里面看出来哀求，她又想起父母离婚时的自己，或许是同病相怜，楚楚把它从破旧的盒子里抱出来放在怀里，小东西下意识地往她的羽绒服里钻。

从那以后，小东西就总是追着楚楚，抱着她的腿就像八爪鱼一样，所以楚楚给它取名为“八爪”。她的同学都说八爪的品种太低级，还不如养一只贵宾犬或者阿拉斯加什么的，秦明霜也劝她，说她还小，不如过几年再养，就连不喜欢猫狗的楚卫国都严厉地要求她把八爪送出去，都没有改变楚楚的决定。这两年多的时间，有八爪陪着她，她笑的次数多了起来，很多烦心事也都对它说，八爪已经是她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的存在了。

午后的阳光明亮温暖，照在前面的空地上，穿着淡粉色羽绒服，蓝色牛仔裤的清秀女孩儿，正和一只棕色的小狗玩儿得开心，女孩儿的笑声清脆悦耳，迎着暖暖的阳光，像自带金光的天使。

这是宋宁一瞬间的想法，也是他不知不觉驻足在这里的原因。才刚刚体验了半年大学生活的他，因为父母各有的忙，所以寒假提前返校了，而且不巧地正赶上洛阳的生日，受邀去洛阳的家里做客。元宵节刚过，洛阳并没有通知几个人，大学同学就告诉了他一个，还有三、四个高中同学，洛阳的父母不介意他们闹腾，几个人喝了一点儿脾酒，也算尽兴。谢绝了他们的相留，他一个人走出来打算做公交回学校去，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或许是酒意朦胧了他的思考，他的脑海里竟出现了一个想法——岁月静好。

楚楚和八爪玩儿了一会儿，就回到了房间里，八爪缓解了她对新环境的不适应，和对原来的同学的怀念，可是它现在不能在家里随随便便各处跑了。

她有很多同学和朋友，但都不是交心那种深度的，唯一一个还算可以的，是她原来的同桌，林筝。刚读高一的时候，林筝和她的性格很像，又是同座，关系自然近了一些，后来楚楚发现，这个女孩儿不仅在慢慢地开朗起来，也在把她慢慢地拉出寂寞，聪明而有度，深得人心。她说她要转学的时候，林筝送给她一本同学录，里面是班级所有人写好的话语，内容不多，看着就暖人心，她当时还说，“就当是你提前毕业了，放心吧，我们以后可能去B市上大学呢，这样就天天去你家里蹭吃蹭喝了。”楚楚笑着点头，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自己都很高兴。

楚卫国并没有给她很多的时间去追忆过去，晚饭过后，他就正式宣布，已经给楚楚和楚君阳都安排好了学校，过几天就随着开学的时间去上新学校上学。楚楚在楚卫国眼神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因为她如果沉默，就有可能是不同意，而且会暗地里相反行之，但是一旦她点头了，就不会违逆，这是这些年里，秦明霜看出来，并告诉楚卫国的细节之一。楚君阳貌似撅撅嘴，也说了一声“知道了”，楚卫国看儿子不太高兴，整个人瞬间温柔了几个度，开口问他，“怎么了，君阳不高兴吗？”

楚君阳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说，“没有不高兴，就是以后见不到小磊他们了。”

原来是舍不得原来的朋友，楚卫国笑笑说，“到了新学校，就会认识新朋友，而且以后咱们也会回老家去看小磊他们。”

楚君阳听爸爸这么说，双眼充满了惊喜，急急地问，“真的吗？”

楚卫国弯起嘴角微笑，“当然了，现在开心了吗？”

“开心！”楚君阳大声的说。

秦明霜宠溺地看着他说，“那就好好吃饭吧。”

“嗯。”楚君阳应了一声拿起筷子。

楚楚一直埋头吃饭，这样的场景她早就习以为常了，甚至都可以模仿出每一句话的语气，他们三个是真正的一家三口，而自己每次坐在这里，都显得格格不入，她不止一次地想，时间过得再快点儿，等到她上了大学，就可以住校了，然后毕业了就可以搬出去住，不用再看着这一家三口相亲相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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