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碑志》——鱼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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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与少女

1 少年与少女

“施云哥哥，施云哥哥，我爹打了只鹿回来了，晚上来我家吃吧，我爹的厨艺很好的。”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挂着二只羊角辫，背着个鱼篓蹦蹦跳跳的走到麦田，高高的麦子比女童都高，看不到里面情况。

“施云哥哥施云哥哥，你在哪啊，英英找你。”女童大喊，不见有人回应，有些无助，“哼，施云哥哥，英英生气了，不跟你好了，我走了。”

说是离开实则偷偷拨开麦子，女童悄悄的走进麦田，向中间走去。

女童百无聊赖的走着，拔了跟麦秆拿在手里左摇右晃，小嘴吹着口哨；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女童的嘴，女童只能呜呜呜的叫着，重心不稳，小脚四处乱蹬，踩倒了不少麦子。

“英英，青叔的麦田遭殃了，被你踩了一个遍了。”女童的头碰到了施云的胸膛，站稳了脚跟，施云把手收了回来，湿湿的都是英英的口水，抹了抹衣服上。

“坏哥哥，我踩你踩你踩你哦。”李英英用力的踩了几脚，踩中了施云的前脚，踩得施云都变了脸色，有点痛啊。

“哎哟！”施云感觉手上一痛，抽回了手，还带上了一只大螃蟹，带出一些晶莹的水珠，原来施云不巧把手放到了鱼篓口，手指被大螃蟹一夹吃痛一叫，李英英回头一看看见施云的手指被螃蟹夹着，甩也甩不掉，捧腹大笑，小脸红润得要嫩出水来。

施云躺在麦田里，看着天上的云朵一朵朵的飘过，有的像马，有的像鱼，有的像羊，有的什么也不像——李英英趴在施云的胸口安详的睡着，口水直流，施云有些无奈，又想笑又想哭，天刚入秋，胸口有点湿风一吹还有点凉，施云拿过单衣盖在李英英背上怕她着凉。

好无趣啊，英英说渊叔打了鹿子回来，晚上有口福咯，施云在想象着鹿肉的滋味，肚子都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施云摸了摸肚皮，“兄弟，你是真的不争气。”

万籁俱静，施云拔了几根麦秆，手指纷飞，折折折，七折八折，施云挠了挠头，有点想不起来了怎么折蚱蜢，渊叔以前怎么教的来着，这样这样，不对，这样吗？诶又不对，施云将折废的麦秆丢一边，拔了新的麦秆继续折，一边在脑中回想着渊叔教给自己的步骤，一边在手中翻弄着，尝试着，施云感觉头都大了一圈。

天上的云飘过去了一朵又一朵，女童在美美的睡着，口水横流，估计在睡梦中迟到了不少好吃的东西，施云身旁的麦秆都要扎堆了，周围的麦秆被施云拔出了一个空圈，在天上看宛如鸟秃了一块地方一样，施云的手中拿着个歪歪扭扭的一个折出来的瘸腿蚱蜢，施云看着自己都想笑，终于记起来了该怎么做了，还行吧，再拔几根麦秆做几只出来，把最好看的挑出来送英英跟英宁，她们一定很开心的。

施云伸手拔麦秆，却发现摸不到麦秆了，抬头往四处一看，触手可及的地方都被自己拔完了，完了，肯定要被青叔骂惨了，拔都拔了再拔二三根也没多大事了，施云有点欲哭无泪，做蚱蜢做得入迷了，闯祸了。

施云测了下身子，去折几根麦秆，熟睡的小英英脑袋落到了地上，顿时醒了过来，脸上口水流出来，沾了不少的麦秆，小女童揉了揉眼睛，还有点迷糊，施云看到英英脸上的麦秆沾着跟小猫的胡须一样，哈哈大笑，英英这时清醒过来，看到脸上一根根麦秆，顿时张牙舞爪扑到施云身上，挠着施云的胳肢窝，挠得施云大喊女侠求饶。

施云求饶了好久，英英才满意的罢手，刚刚把不少的麦秆都蹭到了施云那，用手抹了下脸，拿过了小鱼篓，从里面倒出了点水洗了把脸。

施云拿着麦秆，细心的折着蚱蜢，折了四个出来，又挑了自己最满意的二个蚱蜢，起身走到英英背后，右手伸到英英面前，

“哇，好漂亮的蚱蜢啊。”

英英迫不及待的从施云的手里小心翼翼的抢过蚱蜢，好好的拿在手里拨弄着。

英宁也一定很喜欢的吧，施云想着想着就笑了。

“哼，施云哥哥左手拿出来，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英英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了，看到了一脸傻笑的施云，施云汗颜。

“哼，肯定是给姐姐的，施云哥哥好偏心，姐姐什么都没做也有蚱蜢，英英走得脚脚都累了，不公平不公平，施云哥哥一定是喜欢姐姐。”英英将蚱蜢插到了羊角辫上，又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想看施云左手拿的什么。

“哪有，英英最好了，当然是英英的蚱蜢好看啊。”施云将左手举高，英英蹦蹦跳跳的想要够到施云的左手，不过碰不到。

“呜呜呜——施云哥哥坏。”英英直接坐地上哭了起来。施云有点无奈，坐在小英英旁边，英英突然抱住了施云的左手，一口咬了下去，疼得施云松开了左手，英英一把抢过施云手中的蚱蜢，走到一边，对着施云扮鬼脸，一脸得意的样子。

真是人小鬼大，施云有些头疼怎么那会送英宁的蚱蜢。

“英英乖，那是送姐姐的，还给哥哥好不好？”

“不给不给，哥哥偏心，英英都来叫哥哥吃晚饭了，哥哥只想着姐姐。”英英一脸无辜的说道，眼睛里有些晶莹，施云最怕英英哭了，赶紧安慰。

“哥哥当然疼英英啦，哥哥将最漂亮的先送给英英了呢，不信你自己看看。”

“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

“真的吗？”

“当然是——是假的。”施云硬生生的改了口，后面突然响起了不一样的一个声音，施云觉得有些不妙，完了。前面的英英笑嘻嘻的在看着，施云慢慢的转过头，憋出一个微笑，一个少女站在后面，与英英眉眼有几分相似，淡淡的看着。

“英宁，下午好啊！”施云苦笑道，完了，刚刚一定被听到了。

“很——不好，我是来找英英的，英英，回家了。”

英英欢快的走了，蹦蹦跳跳，留下呆滞的施云。

“姐姐，这是你的。施云哥哥做的。”

“嗯？嗯。”少女接过了女童递过来的蚱蜢，也跟女童一样别在头发上，一大一小，相对一笑，二人踏着晚霞，渐走渐远。

第二章 故事与酒

2 故事与酒

施云愁眉苦脸的走在路上，不知道被青叔看到麦田以后，自己会有多惨。

山脚下，几缕炊烟升起，渐渐地听得到鸡鸣狗叫之声，村口处种着一棵老槐树，一个废旧大磨盘在树旁边，有二三个老汉坐在磨盘上唠嗑着，享受着夕阳的余晖，抽着旱烟。

施云回到铁匠铺，里面传来叮叮叮的声响，宁青正拿着大锤，对着烧红的铁块在反复敲打。

“臭小子，去哪里野去了，给我加火，今晚打完这个就休息，来加把劲。”宁青将铁料插回了火炉，施云拉着风箱，炉子里火花都跳了许多出来，施云一会就满头大汗，热得施云敞开褂子，用手给自己扇着，可是连风都热的。

“火小了别偷懒。”宁青将烧红的铁料打得火花四溅，又插回炉子烧热，吓得施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卖力的拉风箱。

“好了，收拾收拾咱去你渊叔那，瞧你那花猫脸。”宁青放下了锤子，施云蹲得腿都有点麻木了，一时之间蹲着站不起来。

“青叔你让我加火你自己却休息了，我还这么卖力的干活。”施云艰难的站了起来，突然腿一抽筋，抱着腿就倒地上了；施云躺在地上喘着气，顿时感觉躺着真好，除了腿在痉挛有点疼。

“快点，晚了你渊叔的鹿肉吃完了。”宁青换掉了打铁穿的衣服，从后院走了出来，用脚踢了踢施云的腿，施云顿时感觉腿舒服多了，已经不疼了，乖乖的起来，跑到后院河边洗手。施云看着水面上的自己，脸上黑印一条条，施云自己都认不出来哪里像自己了。赶紧洗了把脸施云就跑去厢房，脱下了脏衣服，换上了平时舍不得拿出来穿的，青叔给自己买的过年衣裳，又跑到河边细细打量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觉得满意了才走去前门。

宁青怀里拿了坛酒，站在铁匠铺门口等着了，施云抓紧跑过去。

“门也不关，进贼了怎么办？”

“哦，那我去关门。”

“哎哟！”施云抱着头，揉了揉都出包了，好痛。“青叔你打我干嘛？”

“让你不关门，让你把麦子拔了。”宁青自顾自的一人走在街道上。施云顿时焉了，回去关上铺子门，然后跑着追上前面走着的青叔。

“拿好。”施云气喘吁吁的追上了宁青，宁青突然把怀里的酒坛一丢，施云都顾不上换气，二只眼睛盯着酒坛子，赶忙用双手接半空的酒坛。

幸好幸好，施云接住了酒坛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抱着坛子跟在宁青后面慢慢走着。

————

“青叔。”小院里，少女与女童坐在秋千上，少女借着月色在看书，看见宁青推门而入，李英宁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合上书。“英英，跟爹说青叔来了。”英英从秋千上下来，跑进了房中。

“未见鹿肉，已闻肉香。英宁的手艺越来越好咯。”宁青打趣道，英宁也不羞涩，作了个万福，宛如小家碧玉。施云在宁青背后傻傻的笑着，宁青走向了院中那口大锅，锅下还有些余火，在慢慢的燃烧着。施云看着李英宁，感觉煞是好看，百看不厌。感受到了施云的目光，英宁给了施云一个白眼，也不理会施云，走回房间。

施云走到宁青旁边，就怀里酒坛子放到石桌上，一屁股坐在了石墩上，走进了小院闻着一股肉香，施云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头趴在桌上静静的看着锅。

“阿青，肉准备好了，酒呢，可不能空手上门来。”一个大汉从房内走上来，怀里抱着一个女童，正是李英英跟李渊，李英宁拿着碗筷，走在后头。

“再好好不过你埋的女儿红哦，我拿了蛇酒过来。”宁青见众人到齐，揭开了锅盖。

“那是留给英宁出嫁的，为时尚早，还不够滋味。”

“爹爹我也要，英英也要有。”

“有有有，英英也有，也有。”李渊走到了石桌旁边，放下了英英。

“傻云，起来了，是不是饿睡着了。”李渊拍了拍施云的肩膀，施云看到了一旁的李英宁，顿时清醒过来，站直身子，有些不知所措。“让一让，等会就吃，让你吃个饱。”李渊相当爽朗，示意施云退一边，俯下身，双手用力，将石桌居然抱了起来，放在一边，看的施云目瞪口呆。

“爹爹好厉害好厉害。”英英在一旁高兴的叫着。

“英英让一让。”宁青双手握着吊着锅的锁链，居然将锅提了起来，放在了原来石桌的地方，原来石桌下四根支撑的石柱子，刚好架住了铁锅，浑然天成，恰是合适。李渊拿了些柴火放在锅下，点燃柴火，轻车熟路，施云看的一愣一愣的，原来还能这样。英宁则有点愕然，英英则是满脸好奇，左看右看。

“青叔，这——”

“你小子没见识过吧，就是英宁丫头都没什么印象了，那会丫头也小，你还在喝奶水呢，我跟你渊叔有野味就天天大锅吃。”宁青说道，英宁把碗筷拿给每个人，众人围着锅坐着，英英毫不客气，吃得饱饱的，夹了又夹，英宁则含蓄得多，细嚼慢咽，施云坐在英宁的对面，抬头夹肉的时候看见英宁斯文的吃着，有些呆住了，火光映照着少女微红的脸颊，很是动人。

英宁抬头，两人相对而望，施云有些脸红低下了头，恰不知少女也低下了头，脸色通红，不知是脸红，还是羞涩哟。

宁青跟李渊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哈哈大笑，好一对有意思的痴儿少女。

————

酒足饭饱，夜深归家，天凉好个秋哟。

施云缩着身子走在街道上，微风吹过也让施云打了一个激灵，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宁青拿着酒坛摇摇晃晃，不时喝上一口酒，“小娇娘莫羞哟，八抬大轿十里相迎咯。”

“爹，娘去哪了，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娘，只有小时候的印象。”英宁照顾好英英睡下，帮她盖好了被子，拿了件秋衣，回到院中，李渊还是坐在石墩上，英宁将秋衣披在李渊身上。李渊喝过一碗酒，看着明月，月已满月，未见团圆啊。

“你是吃你芸姨的奶长大的，宁丫头比你略大几月，李渊跟我一样，也算是你义父，那会你还没记性记不得这些了，因为一些事，你芸姨在你二岁的时候走了，我跟你渊叔，也没能带回芸姨，只是带回了英英，今天跟你说这些呢，是希望你能念住对你好的人，我过些时间可能要出远门一趟，该说的先跟你说一下，铺子就你先看着了，还有就是希望你好好照顾一下英英跟英宁，诶跟个老头一样唠唠叨叨的，好了就这样。”

施云打开了铺子的门，宁青靠在墙上，跟喝醉了一样，碎碎叨叨，听得施云莫名其妙，云里雾里的，只能先记住这些，心里却想着：英宁姑娘人这么好，自己当然要对她好呀，英英也是。

“你娘啊，再过些年，爹就接她回来。”李渊眯着眼说。月光散落在少女的脸上，女大十八变，长得越来越像她了。李渊站起身来，慈爱的看着英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天晚了，你回去睡吧，爹要出去一会。入秋了多穿点，晚上风大。”

“哦，知道了。”英宁回房，不放心英英，先去看一下英英有没有踢了被子，免得得了风寒，查看无碍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李渊喝着酒，推开了院门，对着铁匠铺那边走去。花好月圆夜呢，缺独有断肠人，形影单只，很是落寞。

施云搀扶着醉倒的宁青走到房间，扶着宁青躺下，便关上门退出去，关房门了还依稀听得到宁青的碎叨叨的酒后言语，施云闻着自己的好衣裳都一股酒味了，很是心疼，满脸苦涩的回去睡觉。

宁青突然睁开了双眼，没有在碎叨叨的吐酒语，坐起来整了整衣冠，起身一把推开了房门，月光满面。李渊已经站在了院中，正好看着推门而出的宁青。

“他们吃了虚羚了，不会被找到，他们的因果都已经隐匿了，不可推演。”李渊说。

“你能放心的走吗？”宁青看着李渊。

“二个宝贝女儿放心不下，也没有办法，我给她们留下了一对手镯，荒古妖宗跟血神殿，应该都会买账的吧。”李渊一说到女儿就露出了些笑容。

“走吧，轮到我们去镇守星河了。”

“真想再陪他们一天。”李渊也有些无奈，宁青走过来锤了一拳。

“千年一替，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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