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之城》免费试读_介子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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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苍茫天地。

明明是暖和的时节，然而这里似乎是脱离了世界的地方，眼及之处皆是白雪一片。而这白雪之间，却有一道突兀的裂痕，它仿佛延伸到了天边，生生将大地撕裂。

狂风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呼啸，裹挟着冰冷的雪扑向每一寸土地，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生物——甚至极为耐寒的虫子，也无法幸存，因为极低的温度会让它们的血液瞬间冻成冰渣。

这是遍布死亡的地方。

两个少年站在裂痕边缘，他们比这裂痕更加突兀。

其中一个人向深渊底部望去，他湛蓝的左眼闪现出点点微光，而右眼被纱布缠着。他保持这样俯视的姿势一动不动，另一个少年低着头，也是一动不动。他们好似这天地间的雕像。

终于，蓝瞳少年抬起头来，看着云层翻滚的天空。

“默……”他的眼睛盯着云，半晌吐出一个字。

“该走了。”另一个少年仍然低着头，语气却是不容置噱的坚定。

少年扭头冲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纱布，眼睛里有些疑惑。

“这是父亲的命令。”对方回答。

还想问些什么的少年在听到“父亲”二字后，放弃了一切疑问，仅仅点了点头。他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而对方始终没有抬头。少年皱眉，突然飞快伸出双手扶起了他的脸，随即大吃一惊。

“默丫头……你的眼睛？”

他说话缓慢，吐字也不甚清晰，听起来有些许的笨拙和傻气，却毫不掩饰话里所包含的有些急切的关心。

默旸斯被久违的称呼整得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压下身体本能退后的反应，对上少年的眼睛。于是少年立刻明白了他为什么要低着头。

赤色的双瞳中，黑色在里面翻滚，致使棕红色的光芒从中四散而出，看起来妖异得像鬼。

“是父亲的术，别担心。这是我们出去的必要条件。”默旸斯素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他的笑容打消了少年的疑虑，少年转身准备出发。

默旸斯拉住了他，“等等，父亲说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闭上眼睛。”

少年乖巧地站回来，只是脸上有些不满：“还有什么？”

默旸斯没有回答。

少年无奈地闭上眼，“我是你哥。”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脖子上一阵剧痛，他的眼前一阵模糊，隐约间看见了默旸斯带着悲伤的神情，那么浓烈。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失去了意识。

默旸斯扶着昏过去的少年，低声道：“混沌将至，凡历史必将用鲜血和尸骨铸成……对不起，哥哥。”

他把手放在少年的胸膛上，从手心里漾出深红的光芒。

然后，他们消失了。

深渊底部满上呼呼风声，好似哀悼一般蔓延在白色平原上。紧接着，一切重新归于平静，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

辽阔天地中，只有皑皑白雪和悲戚风声。

第一章 起源

当第一缕阳光从海面射向达特港时，新的一天开始了。

作为为数不多的人类管辖区之一，达特港有它不一样的的繁华。这里不仅仅是一个通货港口，更是背靠亚伐森林的聚宝地，在这里，有被称作“神之星”的机械文明，又因为奇美的景色而吸引着各个地方的人类和灵族前来一览它的特别。因此，这里每天喧嚣不停，十分热闹。

而相比市区的繁华，清一客栈就差远了。这里有比门可罗雀还惨的生意，能开到第八个年头实属不易。

老板娘丽丝正坐在柜台前算账，忽听得二楼传来“砰咚咣当”的声响，她站起来，走到楼梯门口，连看都不看是谁，就将双手叠在胸前，整个人半跪下去——是一个十分标准的平民礼，恭声说道：“公子，早上好。”

“早——”懒洋洋的回答声响起来，随后一双浅棕色的靴子映入丽丝的眼帘。

从楼上走下的少年身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衫，带着遮住整个右眼的银色面具，上面繁复的花纹显得十分神秘。但就算是面具也遮不住他的出色容貌。眉目含笑，面容俊朗，肤色白皙到让她这个女人都心生嫉妒，有着罕见的银色短发，整个人斯文而又阳光，让人不由得想靠近。

“老板娘您太客气了，不要每次都行礼啦，我又不是什么高贵的人。”少年打了个哈欠，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向另一个方向抱怨道：“默旸斯，麻烦你下次叫我起床时温柔些好么？”

“我一直觉得我很温柔。”

墨瞳的少年站在他身边冷冰冰地说道。他有着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下来，用黑色的看不出材质的绳子束成一束，他的面容精致而冰冷，身着的衣服也是黑色的。整个人散发出“请勿靠近”的气息。

然而奇怪的是虽然两个人几乎没有一点相同之处，呆在一块儿却无比的和谐。

“温柔地把我一脚从床上踹出五米开外？真是谢谢啦，我真感激你没用不温柔的方式叫我啊。”他翻了个白眼。

“下次会减轻些力道，争取让您落在三米以内。”默旸斯说道，一边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热奶递过去。

少年接过，无声地皱皱眉。

默旸斯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一个半小时后就是克格则公学的报名时间，所以您必须早起。”

“知道了，不要您您您的，真别扭，”他几口喝掉杯中的鲜奶，起身看向丽丝，“这几天辛苦了，我们要退房。”

丽丝又行了一礼：“您能来是小店的荣幸。”

默旸斯在桌子上放了一袋银币，提起行李跟在懒洋洋的少年身后，如同他的影子。

直到两人离开很久，丽丝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打开那个袋子，眼睛发直。

她一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他们足足给了她三十倍的房费。这两个少年穿着跟人类贫民一样的衣服，却出手如此阔绰！

“默旸斯。”

“默旸斯——”

“默旸斯——斯——斯——”少年拖长了音调，不厌其烦地叫着。

“您舌头抽筋了吗？”默旸斯终于开口。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啊？要去克格则公学干什么啊？还有，那些人为什么要冲我行礼啊啊啊啊啊！”少年抓狂地挠着头发，冲默旸斯大叫。

街上瞬间安静，行人们纷纷投来看白痴一样的目光，一边向他继续行礼。他这才明白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非常蠢的事，连忙低头加快了脚步。

“因为您是灵族。”默旸斯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那你呢？”少年一愣，随即烦躁地抓头，“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我现在什么都记不清了，问你你也不说，到底是要我怎么样啊？”

“我只是人类，是您的奴隶。”默旸斯低头说，“至于您的记忆，总会回来的。我受令尊嘱托，将陪伴您在这世界上生存，直至您不需要我为止。”

少年看着他，心说我就知道你又拿我爹说事儿，最终只是翻了个白眼迈开脚步：“去港口吧。”

他们是七天前来到达特港的。

七天前，这个浑身提不起劲的少年还在重复标准中国式青春——学校与家两点一线式的生活。他还依稀记得自己是个富家少爷，拥有“宫幕沁”这个苏到爆的一看就是某小说里从男主身上摘出来的名字……还依稀记得他即将继承上亿的家产……

然而依稀记得也没用……反正他某天一睁眼就躺在这个据说叫清一的客栈里，身边站着默旸斯，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单膝跪下。

“赫昭斯阁下，贵安。我，默旸斯将伴您左右，献上我的生命和忠诚。随您走过荆棘和沼泽，等待天光降临，圣心重生。”

宫幕沁看了他好一会儿，第一反应是他吃错药了，大清早的念诗给他听，还念的是他听不懂的诗。那分钟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应对方式，最后他瞪着眼小心翼翼地问：“你哪位？”

默旸斯没回答，直接起身走出去了。

宫幕沁环顾四周后尝试了所有正常人能想到的方式，包括扇自己两巴掌和重新睡过去。然后他接受了自己穿越到异次元这个事实。

反正以自己的状态没准回去也是失忆，然后眼睁睁看着家产流到别人手里，这样说来呆在这也没什么。他虽然不记得大部分事情了，至少还记得自己是个素来适应各种突发状况，将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贯彻到底的货。

他觉得默旸斯肯定知道什么，但无论他怎样旁敲侧击，对方都毫不松口。

他在这里所知道的，大概也就自己的名字和性别。

宫幕沁停下脚步，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广场。白色砂石铺满了整个地面，中央有一个凸出地面的圆台，圆台中心画着一个黑色的巨大齿轮，齿轮中心有一颗金色的五角星，白色的看起来像木棍一样的长条斜插着贯穿了整个图案。

他盯着那个图案，猛然觉得自己曾经见过。

难不成是哪个牌子的Logo？

“‘神之星’的标志。你很感兴趣？”耳边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没等宫幕沁回过头去，默旸斯已经先行一步挡在他面前，浑身紧绷。

宫幕沁看向声源方向，顿时觉得好笑。

他们面前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几乎挡住了阳光。他有着古铜色的皮肤，白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长着一张看起来有点不正经但是很养眼的脸，穿着一身深蓝色看起来像制服一样的正装。

让宫幕沁觉得好笑的是，他竟然也带着遮住右眼的面具！

这面具是黑色的，也没有花纹。但同样戴面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此刻便自成一道风景，吸引了来来往往的人的目光。

宫幕沁自睁眼的那一刻脸上就有那个面具，他也曾对着镜子仔细研究过。默旸斯对他从来不多废话，但“不许摘面具”是他唯一一个没完没了强调的要求。

宫幕沁这种鸡贼的人当然会背着默旸斯摘面具，可是摘下之后他没有任何发现。

面具下的右脸就是左脸的复刻而已，再正常不过。

于是宫幕沁只能把默旸斯的要求当成“我家少爷一定要有与常人不同的表征”的装逼模式。他自己本身也是个富家少爷，也有过不切实际的中二病幻想，于是就这样几天下来也习惯了。

宫幕沁看了看面前的人，没有感觉到他的敌意，于是他拍了拍默旸斯的肩膀，说道：“放松放松，没有事情的。”

默旸斯低头滑到他身后，又变成一道影子般的存在。

少年饶有兴致地多看了默旸斯几眼，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对灵族这么衷心的人类。”

宫幕沁没接他的话，而是问道：“你是……”

对方这才如梦方醒地说道：“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陈墨·多罗·赫拉西里雅斯。你叫我陈墨就好。”

宫幕沁点点头，报上自己的姓名，“宫……赫昭斯。”他在下意识说出自己真名之前咬了一下舌尖改了口，指指身后，“默旸斯。”

陈墨闻言，眼神突然间变得意味深长，片刻后他笑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啊？”宫幕沁没理解。

“没什么。你们是来报名克格则公学的吗？”陈墨眨了眨他湛蓝的左眼，笑道。

宫幕沁点点头。

“太好了，我带你们去。我是那里的人。”陈墨不由分说地揽过宫幕沁的肩膀，带着他往广场另一边走去。

喂喂喂，你这自来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宫幕沁瞪大眼睛，但也不好拒绝，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克格则公学的报名地址……

他是被默旸斯不由分说地摁着来报名的，至于是什么为什么做什么默旸斯一概不说，好像一个莫名其妙的真人RPG游戏，新手来到一个宏大的世界，没有世界观介绍也没有终极目标，让人一头雾水。

“克格则公学是圣凯洛恩最大的学校，地处繁华的兰帕特斯行省，占地300公顷，拥有学生26万，其中大部分是人类。从克格则公学毕业的学生几乎成为了圣凯洛恩的支柱，这个学校是这个国家的招牌，在官场中没有克格则公学的毕业证就没脸见人呐。所以说你能上这所学校是你的荣幸。”陈墨滔滔不绝地说着，压根就没看宫幕沁无奈的脸色。

宫幕沁默默看着这个刚认识不到十五分钟的少年，觉得越看越像他住在清一客栈的时候找上门来推销啤酒的秃顶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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