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志》——冷静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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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池刘家

在北宋神宗元丰年间，在河北西路真定府辖下，五台山往东南，有一座山名唤天桂山，是一座道教名山，天桂山以东五六十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叫做白龙池。这个村子，大约有一两千人居住，山环水绕，云蒸霞蔚，端的是一个神仙逍遥的好去处！

白龙池北面被一道山脉包绕，其山与天桂山遥遥相望，从北绵延而来，伸出两道缓缓的山梁，左右环村，中间一座山峰探出头来，雄踞村北。因山上松柏长青，形似一只展翅的青色大鸟，被当地人叫做青凤山。

村南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泉水河。上游唤作淴淴水，是从一座山崖上的大洞里平白冒出的一股淴淴山泉，沿途又汇进了无数山间细流，形成一条玉带一般的河流，蜿蜒流淌。河的下游穿过大小崖，跃下湍云瀑，注入滹沱河。因河水冬暖夏凉，晶莹如玉，河流上下的居民都叫这条河为“线玉河”。

沿着线玉河是一条连接冀晋的官道，虽不是十分的繁忙，却是往来牲口交易的要道之一。

河对面又有一座山，名叫南坪山，突兀而起，小有雄姿。线玉河紧挨着南坪山由西向东湍湍流过。由于这段地势向东下降的很厉害，落差直有二三十丈，所以水流甚是湍急。水流在村东回转处，河北岸官道穿行处紧靠一座山崖，较河南岸南坪山的断崖低矮了不少，唤作小崖，南坪山断崖唤作大崖。本来本来这线玉河水是从两崖之间奔腾而出，也不知什么时候，两侧山体倒塌堰塞，竟然蓄积了一潭大水洼，方圆四五里大小，传说有白龙出没，故而得名“白龙池”，白龙池村因此得名。

甚为巧妙的是，挡住线玉河这道堰，不高不低，刚好低于白龙池村的最低矮处，水从堰上漫过，一头扎下山堰，形成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瀑布，唤作“湍云瀑”。

在青凤山西侧的山坳里面，有一片不知道多少年月的梨树林，中间有座尼姑庵，唤作“梨树庵”。而在对面南坪山的山岙里，有一座据说是唐将尉迟敬德建的寺庙，唤作“南坪寺”。

据说在商周时代，就有人口在白龙池居住，只不过人口一直不多，从来也没有超过二百来口人。直到刘姓大户人家搬来居住后，就有很多人从外面搬来，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刘家原来的族人，也有一些奇怪的陌生人，这些人来到白龙池后，都或多或少得到了刘氏的帮助，在这里安居乐业，一时人口迅速增加，超过了一两千人。

刘氏本是邢州望族，仁宗景祐年间，到了刘仁这一代，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带着家人背井离乡，搬到了真定府平山白龙池居住，如今已经在白龙池居住了50多年。刘氏祖上长年行走在雁门关内外的云中、代州、邢州地界，以做牛马生意为生。因为经常受盗匪骚扰，迫于生计安全，自己也练习一些拳脚功夫，用于防身护财。后因机缘巧合，得异人传授剑术，得其真传，以后行走河东河北两路，屡显身手，威震绿林，一时间盗匪皆望风而避。而代并各州的商贾也愿意跟着刘氏的商队，出入关塞，以图安全。因此，刘氏威望孚众，俨然一方豪强。

现如今，刘氏族长是刘仁的次子刘上水，也是地方上的都保长。刘上水早年追随父兄走南闯北，因为仗义任侠，善于训诂，功于书画，并能识别各种古文和破解谜题，在江湖上混了了一个“金剑神笔”的称号。刘家这一代除了“金剑神笔”刘上水以外，还有兄弟四人，个个身怀绝学。大哥刘上木，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善于堪舆，能寻龙点穴，人送绰号“天眼谛听”；三弟刘上南，人送绰号“圣手赤鼻”，善于冶铁，制造兵刃暗器，一把重剑，使得风雷俱动；四弟刘上坤，人送绰号“九头蚁神”，善于土石，建筑房屋桥梁，掌中短剑用的神出鬼没；五弟刘上金，人送绰号“小鲁班”，善于制作木偶机关，一把软剑，宛若龙蛇。

这些年，刘氏一门人才济济，名震四方，其门下豪客云集，侠士川流，正是往来有剑仙，门下无弱夫。渐渐的，白龙池也成了一个武林胜地。

刘上水作为地方的都保长，自从接掌刘氏家业，勤勉敬业，把刘家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在雁门关、代州、并州、邢州等地都开了店铺，其生意甚至远及苏杭，不但积累了更多的财富，而且还培植了一大帮家丁武士保家护院，数次力挫周围的山贼土匪，保护了一方平安。

刘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人丁兴旺不过，按说应该称心如意，无忧无虑。但却有两件事压在刘上水心头，成了心病。这一件事是刘家的长孙刘兴田顽劣无比，一连气跑了好几个教书先生。一时间，刘家长孙的劣名远扬，附近有名的教书先生都避而远之。另外一件事，是刘家在十年以前，刘家商队在塞外遭遇暴风雪，刘家损失惨重，刘氏长子“天眼谛听”刘上木失踪，刘家老爷子刘全身负重伤，随行子弟商贾损折有十余人，均不知所踪，货物马匹亦损失几尽。这件事给刘家带来了严重的影响，此后十余年，刘家商队再没有深入塞外的能力。直到刘上水这几年小心经营，才逐渐恢复元气，不断派人到塞外寻找当年失踪的大哥，却始终没有获得结果。

按下刘上水寻找大哥刘上木的事情暂且不表。先说眼下这让人头痛的事情，就是孙子刘兴田找教书先生的事情。由于左近五人敢做刘家的教书先生，刘上水只得让刘家在各地的商铺物色出色的教书先生。一连打听了几个月，也拜访了几位有名的教书先生，不是人家有事，不愿意来，就是刘上水看不上眼，总之，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

与此同时，却是长孙刘兴田带了刘家的一帮小孩子，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山上毁了人家的桃李杏子，田里坏了人家的庄稼菜蔬。你想这刘家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乡绅豪族，整天家因为长孙惹是生非，给人家赔不是，面子上也搁不住。

这个时候就有人说了，是不是这孩子的名字不好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上水还真找了个江湖术士，给孙子改了名字，唤作刘兴堂。然而，这也没有什么卵用，这刘兴堂（也就是刘兴田）该上房还上房，该揭瓦还揭瓦。刘上水最后琢磨着，还是给孙子找一个好老师比较靠谱，于是又开始找老师。

这一日，刘上水正在家里为

长孙请老师的事发愁。忽然，管家刘成进来禀报:代州雁门关牛马铺的老板刘赫少爷送马匹来了。刘上水心下一动，连忙让刘成叫刘赫进来。

这个送马的刘赫是刘上水的侄子，也就是刘上水的大哥刘上木的儿子，当年刘上木随父亲老家主刘仁出塞外贩卖牛马，遇上了暴风雪，刘家损失惨重，刘仁重伤而归，长子刘上木不知所踪。刘上木的妻子因思念丈夫，不久也抑郁而终。其时刘赫尚幼，刘上水主动承担了刘赫的抚养，视如己出，与儿子刘夏一起长大。因这刘赫聪明异于常人，深得刘上水信任，一直跟在刘上水身边走南闯北。最后，被刘上水委于重任，在代州雁门关负责牛马贩卖生意，顺便打探失踪人员信息。

刘上水还在琢磨事情，刘成已经引着刘赫进到刘上水屋里，刘赫进屋后，拜见过叔叔刘上水。刘上水招呼刘赫就近坐下，刘成招呼下人为二人沏好茶水，就知趣的和下人一起退了出去。

屋内就只剩下了叔侄二人。刘上水先让刘赫呷了一口茶水，然后低声问道:赫儿，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刘赫毕恭毕敬回答道:叔父大人，侄儿谨遵叔父之命，打探家父下落，按照叔父提供的地图，数次出塞，进入当年出事的地方。几番打探，当年失散的十余人当中，已经确认遇难的有五人，均已确定身份。这一次我已经把他们的尸骸带回来了，已经安排在偏院的货物仓库，由刘顺兄弟带人把守，对外只是说带了货物回来。另外，家父和另外四人依然毫无音讯。刘上水听了，“嗯”了一声，一脸严肃的道:这件事还要查下去，我们刘家栽了那么大的跟斗，老一辈家主因此抑郁而终，咱们一定得替你爷爷和父亲把这个面子找回来，你知道吗?刘赫听了，正色道:叔父大人放心，刘赫心知肚明，况且事关家父，侄儿一定会把这件事办成的。刘上水听了，点点头，然后说道:兄弟们饮恨塞外，这么多年曝尸荒野，刘家对不住他们。通知你三叔、四叔、五叔，一起去看看他们。

刘赫听命，赶紧派人通知三叔刘上南、四叔刘上坤、五叔刘上金来二叔刘上水房中议事。不消片刻，一众兄弟便来到刘上水房中。刘上水又让刘赫把事情给大家汇报了一遍。兄弟几人听完后，刘上南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二哥，自从二叔当年传了皇上的旨意，父亲就带着我们从邢州来到山里，糊里糊涂的寻找三坟古籍，这一找就是几十年过去了，不但搭上了父亲大人的性命，大哥也失踪不见。二哥，你说就为这劳什子子虚乌有的“三坟古籍”，我们刘家舍生忘死，我们值吗?刘上南这一番话说完，大家一下子都沉默了，过了好长时间，刘上水才咳嗽一声，正色说道:老三，你这些话说的忒没道理，二叔是何等英明，这件事一定有要干的道理。再说咱们父亲和大哥也不是寻常之人，老爷子带着我们到这里，处心积虑的寻找这“三坟古籍”，肯定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所以，你这些话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了，老爷子和二叔留下的事情还是要做下去的。老四刘上坤这个时候说话了，他附和地说道:三哥!二哥说的有道理，我相信老爷子和二叔，还有大哥的决定一定有道理。咱们还是要接着干下去，这样才能对九泉之下的父亲大人有一个交代。老五刘上金苦笑一声，说:三哥，你还没有看明白，我们现在是已经身不由己，停不下了。二哥是咱们的主心骨，只有听二哥的，一条心干下去，才能有活路。刘上南听了哥儿几个的话，激动的心情才慢慢平息下来，慢慢坐回椅子上，对刘上水道:二哥!那下一步该怎么办?刘上水扫视了一下大家，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坚毅，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兄弟们!先跟着我去看看遇难的伙计。老爷子临终的时候说，当年出塞的队伍中有内鬼，这些血海深仇，我们绝不能善罢甘休。说罢起身先走出了房门，几位叔父和刘赫连忙跟在刘上水身后也走出屋来。大家跟着刘上水穿过几处院落，来到了一处偏院。只见这里戒备森严，刘家直系的几个子弟带人守在院门口，见刘上水一行人走过来，忙施礼迎接。

刘上水朝着为首的一个叫刘顺的青年子弟，缓缓地说道:顺子，把门打开。刘顺闻命，赶紧开了门把刘上水兄弟四人和刘赫让进门去，刘上水反过头对刘顺道:把住门，未经我的允许，不准别人进来。刘顺应了一声，等一行人都进了门，又把门关上，带人守好。

刘上水兄弟四人和刘赫进到货仓内，让刘赫把盛放尸骸的箱子打开。刘上水带着三个兄弟先是对尸骸行了礼，口中说了一些，让大家受苦了，对不住大家，终于回家了之类的话。然后就带着三个兄弟来到盒子前，检视盒中尸体，只见这具尸体，已成干尸状，两手抚胸，瞠目张口，做惊恐状。刘上水将尸体从头到脚检视一遍，从尸体腰间摸出一面铜质腰牌，上面铭刻着几个楷体小字，白龙池刘家刘环。以后几具尸体，与这具尸体保持着大体一样的姿势，也都是刘家的伙计，分别是刘吉，刘贵，刘祥，刘富。刘上水带着几个弟弟，一具一具尸骸的挨着检视，检查完了。刘上水面露疑容，喃喃道:这些人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中毒的痕迹?!刘赫接住叔叔的话头，分析道:叔父大人，侄儿也在现场看过了，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线索的东西，这些人身边还有没有吃完的干粮和没有喝完的水囊，看起来不像是饥渴而亡，但是看他们个个都张大了嘴巴，以手抚胸，倒像是被什么惊骇莫名的东西活活吓死的。刘上水听了，点点头，道:你认为是什么东西吓到了他们?刘赫脸一红道:这个侄儿也未曾想明白，这些人跟着爷爷和家父走南闯北，出生入死，也都是见过血腥恐怖的人，一般的东西，不应该吓到他们。刘上水听了，沉吟片刻道:你说的很对!既然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你就安排人手，把他们悄悄厚葬了吧!刘赫黯然应道:是!叔父大人。等刘赫再把箱子关好，两人一起出了仓库，到了门口，刘赫交代刘顺将这些遇难兄弟的尸骸悄悄厚葬。

处理完这些事情，叔侄几人默默离开偏院，缓缓的往回走。一路上，气氛很是沉闷，刘上水干咳了几声，首先打破沉默，问了刘赫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刘赫一一作答，刘上水也比较满意。气氛逐渐缓和下来，渐渐的就说到了家里的事情。一提到长孙刘兴堂的事情，刘上水又开始叹气。刘赫听了，突然记起了什么事情，对叔叔说:叔父大人还记的从前教过我和刘夏兄弟的方先生吗？刘上水也是一愣，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我好像记起来了，你是说方汤方先生吗？你见过他？刘赫顿时来了精神，说:叔父大人，何止见过。方先生现在在代州落脚，教书育人，出了不少高徒，名气大的很呐。如今大侄子寻不着名师相教，我看不如将这方汤请回来教导大侄子，一定会教好大侄子的。刘上水听了，脸上的忧色稍减，缓缓道:以我们早年的交情，请他做兴堂的老师再好不过了。我看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刘赫听了，连忙应承下来。这样刘上水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脚步也轻松了不少，和刘赫说着话，叔侄几人又回到了房内。

刘上水兄弟在位子上重新坐定，刘上水轻轻的问刘赫:赫儿，你一直在代州打探当年刘家出塞的这件事，现在有什么想法。刘赫连忙回道:各位叔叔，侄儿一直在代州打探这件事，目前的情况来看，失踪的十个人已经找到了五人，还有家父和另外四人，没有下落。其中家父不可能背叛刘家。剩下的四人，两人是随队的商贾王锡才和杨保贵，另外两个，一个是穿山豹李茂，一个是铁算子马寿山。侄儿认为，这四个人都有内鬼的嫌疑。刘家兄弟听了，都若有所思。片刻，刘上水摇摇头道:要说这四个人，也都是信得过的，王锡才和杨保贵都是刘家常年的生意伙伴，王杨两家这些年也一直在委托刘家寻找二人下落，捣鬼的可能性不大。李茂和马寿山都是二叔派来的高手，在朝中都有职务，是二叔的亲信。实在想不出几个人有什么理由，反我们刘家的水啊！刘上南脸上神色变了几变，忍不住道:二哥，当年的事情，二叔至今也没有出面说明白。一些情况下，我们自己人都不一定能靠住，何况二叔找的外人呢？刘赫听了三叔的话，不悦，这不是连父亲也怀疑了吗？正要说话。那边刘上坤已经发话了:三哥，你也不要把人想得太坏了，我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没发现的线索。这是还得劳烦刘赫侄子继续打探，早点有个了结，省得那王杨两家，老以为我们刘家到了什么鬼。刘上水忧心忡忡的道:我看各位兄弟，要做好心理准备，待家里的事情安顿好了，免不了还要再出一趟塞外。刘上金听了，精神一振道:二哥，如此甚好，当年兄弟们都尚年幼，不谙世事，一起去趟塞外，也好解除心中诸多疑惑。刘上南也跟着说:二哥，五弟说的有道理，当年的事始终得弄个水落石出，出塞的事情得赶紧安排。兄弟几个又向刘赫了解了一些塞外的风土人情，商定让刘赫先回雁门关准备出塞的事宜和请方汤回刘家做教书先生。

说话间就到了晌午，刘上水拉着大家，一家人又吃了一个团圆饭。

吃完饭以后，刘赫把马匹货物与刘家管家刘成交割清楚，又在白龙池待了一天，和一众叔伯兄弟姐妹见了面。二叔刘上水家的刘夏、刘莺，三叔刘上南家的刘林；四叔刘上坤家的刘常、刘宝；五叔刘上金家的刘玟、刘燕，大家围着刘赫问长问短，谈论的无非是塞外趣事，家中变化，你一言，我一语，大家好一顿热闹。

不过，刘赫记着叔父托付的事情，不好耽搁。转天就别过诸位叔父和兄弟姐妹，带着刘顺和一众伙计要匆匆返回代州。

临走时，刘上水把侄子送到村西的青凤山下，一再叮嘱保重身体，诸事小心，又告诉刘赫尽快把方先生请回来，以免耽误了刘兴堂的学业。刘赫一一应允，再次别过叔叔，带着大家上马离开。

冷静的石头说

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教书先生

刘上水要请的这位教书先生方汤，从前也住在白龙池，算是书香门第，年轻时和刘上水过往甚密，两人一起仗剑怀书，游历天下。和刘上水一心想着接过家里的产业，好好做一个生意人不同的是，方汤雄心万丈，梦想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无奈自中了举人以后，却屡试不第，心灰意冷之下，赋闲在家。后来，辽宋之间战乱频乃，家道中落，方汤迫于生计，不得已以教书为生，刘上水对他也多有周济。别看方汤科举不中，但是教书却很有一套，门下出了不少优秀的学生。刘赫、刘夏兄弟都曾师从于他，在当地颇有名气。

后来，也就是在刘全老爷子和长子刘上木出事前的一年，方汤辞去了所有教书的工作，向刘家老爷子告辞，说是有亲戚举荐方汤到代州州府做事，有出仕的机会。刘家老爷子知道方汤一直想谋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也不好拦阻，便打发了方汤不少细软银两。自此，方汤就带着家人搬去代州，开始两家还有书信来往，渐渐的音信就稀少了，后来战乱频乃，干脆断了联系。

刘上水也差人人打听过方汤的消息，不过去的人也没有什么消息带回来。再加上家里老爷子和大哥出了事情，也就顾不上了。

却说刘赫带着兄弟们匆匆离了白龙池，往代州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过了并州地界，又行了一天，远远的已经看见代州城了。

白龙池刘家大院，在刘上水的书房里，刘上水正站在一幅仕女图前，怔怔发呆。

突然，房外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接着传来管家刘成浑厚的声音，“老爷!雁门关来信了！”。刘上水缓缓转过身来，朝着门外，沉声道:“进来”。“吱呀”一声门开处，一位健硕的中年男子稳步走了进来，见了刘上水，深施一礼，道:老爷!雁门关的书信”，双手恭敬的递上一封书信。刘上水并未伸手，斜眼看了一眼书信封面，淡淡的道:念!刘成连忙，利落的把书信打开，捧着书信，低声铿锵有力的将书信念完。信是雁门关的刘家牲口店的老板刘赫送来的，是向刘上水汇报，前些日子，刘上水吩咐刘赫邀请的教书先生方汤，已经答应到白龙池刘家教书，日前已经动身前往平山县来了，月内可以到达白龙池刘家。刘上水听了，微微颔首道:给刘赫回信!就说我知道了！刘成应了一声，退出房外。

刘上水提到的刘赫乃是雁门关刘家的牛马铺子的掌柜，是刘上水本家的一个侄子，早年中过举人，颇有些才华。只是因为刘家雁门关的铺子很重要，又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刘赫便舍了功名，委身雁门关做牛马生意，一直以来经营有方，生意兴隆，深得刘上水信任。又因为他生的一付瘦高身材，深目鹰鼻，善使一柄长剑，能飞檐走壁，江湖人称“鹰愁剑客”。

话说自从鹰愁剑刘赫接到东家叔叔刘上水命令，请雁门名师方汤出山，到白龙池刘家教书，好能降住自己家的顽劣侄子刘兴。这刘赫刘赫与方汤本是忘年挚交，深知方汤文武双全，年事虽高，但是博闻强识，教导有术。只是最近几年，方汤接连遭受了丧偶，儿子儿媳双双失踪的打击，只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孙子，唤作方专。于是方汤闭门谢客，专心在家照料孙子。但是这样一位高师，自然也有人不死心，一直想高薪邀请方汤出山，却都吃了闭门羹。

说起刘赫与方汤交往的过程，就是因为刘赫一直敬重方汤才学，经常登门造访。刘赫本身也是满腹经纶，所以两人谈吐之间颇为投缘，一来二往竟成了忘年之交。自从方汤的儿子方生与妻子失踪后，刘赫也是帮方汤四处打听消息，方汤对此时常心怀感激。

刘赫在得到刘上水邀请方汤出山教书的指令后，就想登门邀请方汤到平山白龙池刘家教书，一来可以帮助叔叔教导侄子，二来可以让方汤到白龙池教书，离开伤心之地，化解心中愁绪。只是担心方汤不允，于是便亲自上门邀请方汤出山。

方汤本来因为孙子方专体弱多病，一心在家照顾孙子，不愿意再出山教书。但是听到刘赫介绍的是平山境内白龙池刘家，条件又颇为优厚，竟然应允了刘赫的推荐，要带着带着孙子方专到平山教书。

话说这一日，眼看日头偏西，白龙池西面的官道上来了一老一少，老者青衫灰袍，头戴方巾，脚踩云履，须发苍白，面若银盆，腰直腿轻，匆匆而来。这老者左手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瘦弱少年，浓眉凤目，高颧厚唇，被老者拽着，踉踉跄跄的向前赶路。此时那少年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就在这一老一少转过青凤山嘴，将要入村的时候，从村子西面青凤山山坳里面，出来一群人，有男有女，拥着两座轿子，也急匆匆的向村子里赶来。就在这一老一少和这群人急匆匆即将撞在一处的时候，那被老年人拽着的少年突然一头扑倒在地，不省人事。老者大惊，紧跟着扑在少年身上，大声的呼唤少年的名字，“方专！”“方专！”，那一群人见了前面的少年仆地不醒，也是一阵骚动，被挡在路上前进不得！为首的一个苍衫老者，上前查看。却被青衫老者一把拉住，老泪纵横，颤声喊到:“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孙子吧！”这样一闹就惊动了轿子里面的人，里面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果儿！前面发生了什么事？”那轿子旁边一个骑马的的锦衣少年，应声道:“娘！我去看看”，遂催马上前问个究竟，回到轿旁，躬身施礼道:“回禀母亲，前面有一老一少，那少年晕倒了，看样子病情危急，需要救助！”那轿子里面的夫人，当即说道：“果儿！你去帮着刘安救治这个少年！”刘果答应一声，二次催马上前，吩咐那个叫刘安的苍衫老者已经又掐人中又灌水的，把那少年救醒过来了。刘果又仔细盘问了一下这一老一少的来历，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一老一少正是刘贺给刘家找的教书先生方汤和他的孙子方专。

而救人的这一行人，正是白龙池村中财主刘上水的夫人崔氏带着女儿刘莺和长子刘果到梨树庵还愿，返回途中遇到了这一老一少，正好救了那少年方专一命。

在看过刘贺的推荐信，确认了方汤的身份后，刘果禀报过母亲以后，一行人带着方汤祖孙二人回到了白龙池刘家大院。

刘安引着方汤，拜见了刘上水。刘上水早就听人说这方汤文武双全，教导有方，门下桃李芳菲，门下弟子多有名仕权贵。经过一番交谈后，刘上水发现这个方汤果然名不虚传，除了眼神里面有一点忧郁以外，学识渊博，修为深厚，言谈举止皆有高士之风，不由非常满意。当了解到他们祖孙二人的情况后，马上吩咐下去，准备了一个独院，供祖孙二人居住，并着人请村里最好的医生崔瘸子给方专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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