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终逝》：第0001章【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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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章【怪梦】

光！

刺眼的光！

兰斯惊讶的看向四周，漆黑如墨，如混沌初开，前方那一点微弱的光源驱散了附近的黑暗。

他尝试着走了几步，脚下轻飘飘的，仿若漂浮在半空中一般。

“这里是哪里？！”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仿佛当自我产生意识的那一刻起，便已身处此地。

“喂！有人吗？”

兰斯大声呐喊道，四周无边无际的空旷实在令人心慌。

没有回音！没有应答！

静寂的空间内似乎只剩下他的喘息。

“噗咚、噗咚...”

哦！

还有血液在体内奔流，心脏在剧烈跳动的声音！

兰斯下意识的朝着光源方向靠拢，恐惧、不安等情绪可安抚不了那颗已经濒临崩溃的心脏。

“噗咚！噗咚...！”

这声音渐渐汇成一股洪流，越来越响！越来越激烈！像是在晚宴上演奏的一曲澎湃乐章！

他惊恐的朝后退去，将自身也融入了那道令人觉得温暖的光。

然后！

他醒了过来！

“是梦吗？”

睁开紧闭的双眼，兰斯有些失神的坐起身来。

脑海中回忆起那些如林般伫立，蔚为壮观的高楼大厦，灰白色的天空中时不时闪过一道或几道炫目的流星——那似乎是一种名为‘飞车’的交通工具？

如潮般的人海摩肩擦踵，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装潢华丽的商铺，与之相比起来，凛鸦城里最是繁华的王国大道简直成了贫民窟里的黑市。

可惜！

还不等自己一饱眼福那些穿着清凉短裙，充满异域风情的靓丽少女，这一切便都毁了！

尖叫声！咒骂声！

天崩地裂，巨石从天而降，大地撕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像是深渊巨口般吞噬着生灵。

当商城轻松愉悦的音符换成了刺耳的轰鸣！

兰斯记起那个美丽的女人，那个被梦中的自己拼命护在身下的女人。

“她是谁？”

血液顺着额头流下，视野变得猩红且模糊起来，一切便戛然而止。

“噩梦吗？”

他打量起这间熟悉的房间。

不大不小的空间内铺满了奢华舒适的天鹅绒地毯，头顶上由一颗完整水晶雕刻而成的水晶灯几经折射，正撒下温暖的烛光。

兰斯渡步至窗前，打开了被扣得死死的木窗，北境终年不散的雪伴随着大风呼啸而入，吹散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清香，令他精神一震——那是温德霍姆出产的上品鲸油烛特有的味道。

壁炉里的柴‘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时不时炸起一两颗调皮的火星。风雪中也依稀可见远方城墙上的火塘，有守卫在尽责的巡逻警戒。

一切如入睡前一般无二。

“可怎么...会这么真实？”

内心莫名的翻涌起一阵悲伤，泪珠便不由自主的涌出眼眶，顺着鼻梁划过脸庞，滴落在指间象征着斯托克家族的狼纹戒指上。

兰斯神色一暗，将这奇怪的‘梦境’抛之脑后，重新扣上木窗，返身拉下床头召唤用的铃铛。

一会，侍女安琪推门进来。

“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她恭敬的行礼道，样子有点疲倦。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兰斯沉吟道。

他打开壁挂式的酒柜，取出一瓶还剩下一半酒液的葡萄酒，拔开软木塞，给自己满满的添上了一杯。

“凌晨两点，我的大人...”安琪的语气带着一丝娇嗔。

“嗯，给我来杯安神茶吧。”兰斯吩咐道。

他小抿了一口杯子的酒液，酸涩的口感令那双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又渐渐舒展开来。

“好的，大人。”

安琪将房门轻掩上。

待她离开房间，兰斯随手将酒瓶重新塞回柜子，酒杯搁置在一旁的桌台上。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拉开厚重结实的“萨伏那罗拉”式样的椅子，朝摆放在一旁的阅读台坐下。

小小的纸条已经用了一大半，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优雅字体，一支白色的羽毛笔随意的搁在墨水瓶边上。

手感很光滑，羽毛的末端还带着一点微红，看起来非常的漂亮。

他拿起笔书写起来：

......

我不会寻求你的原谅，只是想让你明白，有时为了生存或者荣耀，一个男人必须要做一些事情——谁能说呢？

我第一时间知道了有人在寻找并要杀掉你，同样有人也在找我，那些该死的阴影里的虫子！

我已经处理了最初在瑞恩寻找我们的那些人，但他们还有更多的人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或许直到我们死亡为止，这一切才会终结！

无论如何，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想我在你生命中的部分已经结束，不要再来找我。

保重并祝你旅途平安！

兰斯·伊尔克特林

将纸条卷起，兰斯取下烛台，滴下蜡油。

他没有用戒指上的纹章，而是耐心的等待蜡油凝固，渐渐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椭圆。

做完这一切，兰斯换了个慵懒舒适的坐姿，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起一册书籍，摆放在架子中央。

封面上繁杂华美的鎏金字体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格雷戈里一世》

这是一本国王的传记，通篇华丽阿谀的辞藻，讲述了那位冲锋在战线最前，将北方蛮族赶回其迷雾山巢穴的伟大国王的辉煌一生。

当然，无论是热血激昂的战役描写亦或是游吟诗人谱写的赞歌诗篇，这些都不是兰斯能从那排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中，随手便能抽中它的原因。

他翻开至书册中部。

格雷戈里一世的画像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伟岸的男子，骑着高大的骏马，手中持着长长的骑枪，尖端绣着龙纹的旗帜似是在随风飘扬，充分展现了一名国王该有的英姿和画师精湛的技艺。

指腹沿着画像下方的一行字缓缓移动。

萨里昂的王流着最纯的血，瑞文斯顿的龙却生于烈焰。

——格雷戈里一世

兰斯陷入了沉思。

“大人？”

良久，侍女安琪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静谧。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摆放着的杯子里冒出丝丝热气。

“啊，就放在旁边吧...”

兰斯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将书籍翻开下一页。

“好的，大人。”安琪将杯子轻轻放在桌面：“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去休息吧。”

兰斯端起杯子浅浅的小抿了一口，养心草特有的功效令他紧绷的神经和被扰乱的心绪顿时松缓了许多。

“那么，晚安，大人。”

安琪拿着托盘退了出去，临走前忍不住用小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她应该是困极了…

第0002章【低语】

和安琪道了声晚安，待她出了房门后，兰斯便一口气将杯中的热饮喝下，把《格雷戈里一世》放回原来的位置，又往壁炉的火塘中填了几根木柴。

“难道是最近太疲劳了吗？”他喃喃自语道。

径直躺倒在床上，盖上还残存着丝丝体温的被子，头枕着柔软的丝绒靠垫，兰斯试图想要分析理解那个奇怪梦境所传达出来的信息。

“飞车...？”

“奇怪的衣着...”

“繁华的街道、商铺...”

作为一名励志成为学者的人，他的记忆力向来不错，一幕幕仿若亲身经历般的画面此时依然定格在脑海中，在思考的过程中渐渐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那个...难道是异域的世界么...”对这脑海中灵光一闪所得出的结论，兰斯发自内心的感到好奇，“这仅仅是异想天开的幻想？还是自己的意识在某种特殊、偶然的情况下所触碰到的真实世界？”

书籍的记载和传说的故事中似乎从来不曾缺乏过类似的案例，例如阿索斯学士笔下的《仙境梦游》，不就是描写了他偶然间来到‘仙境’的所见所闻么。

据说这位贵族学士可是为了寻找自己梦中的‘仙境’而耗尽家财，最终不但失去爵位的继承权，还被逐出家族四处流浪，晚年至死都在呢喃着那个奇妙的世界呢。

“只是那种奇怪的交通工具是怎么飞起来的呢？某种奇妙的生物？还是什么器械的原理？”他隐约间察觉到自己可能触及到了某种了不得的知识，“如果能掌握这种技术的话，或许...”

兰斯回忆起那个被梦中自己护在身下的美丽女人，“或许她会是个关键？”他努力想要记起那张动人的脸，但紧接着，与之而来的感触便几乎炸裂了胸腔。

噗通！噗通！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呵？

叹命运不公的愤恨？对自身脆弱的无力？想要追回一切的后悔？还是那...无法抑制的悲伤？

兰斯不得而知...

所幸那杯安神茶的功效还算不错，他强行压下内心深处想要咆哮呐喊的冲动，紧抓住被褥的手掌上便不由得爆起了一道道青筋，让人害怕。

“这是...！”

兰斯后怕不已的放空思绪，尽可能的不再去回想那些奇怪的内容，“梦中的自己...！”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着眼睛，平复下那共鸣的情绪，“是真实的...！”

这强烈的感觉总不会说谎，兰斯总算是明白了那位阿索斯学士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动力究竟由何而来，“他是真的去过异域的世界啊！”

想想那本《仙境梦游》中所描写的梦幻一般的场景，也难怪一个留恋花丛的贵族会突然间选择放弃所有，在别人不解的眼神中，去追寻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但到底是灵魂？还是意识的方式？沟通另一个世界的钥匙又会是什么？”

记忆中曾阅览过的书籍中似乎曾有过类似现象的记载，他赶紧翻身下床，浏览起书架。

视野匆匆掠过，定格在右侧的一角。

兰斯快步上前，将这本刻有着繁杂花纹，封面上镶嵌着一颗血红色宝石的厚重书籍拿下、摊开。

但还未及翻至他想要的那一页，一道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声音，便突兀的在耳边响起：“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谁！”

瞳孔紧缩，毛孔微张。

兰斯被吓得浑身一颤，指尖停顿在纸页上方——那是一个恶魔狰狞可怖的画像和与之相配的，血液与残肢组成的祭坛。

“哼！装神弄鬼！”

他神色凛然、身手敏捷的侧翻，拔出藏在床底隔层中的长剑，摆出一副标准的防御姿势，缓步朝墙壁退去。

冷汗顺着鬓角划落，滴在脚下的地毯上，瞬间被吸收殆尽。

虽然自己并不善于战斗，但能轻易避过城堡内巡逻的守卫，并且完全屏蔽他的感知，甚至临近耳边主动开口才被发觉的存在，也就只有...

“嘿，放松，我没有恶意！”

耳边！

又是在耳边！

兰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反身使劲一挥，长剑磕在城堡的石壁上，擦出一串亮眼的火星。

“不对！在上面！”

意识到思维可能存在的误区，他不假思索的一个翻滚，从腰间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弩，也不待瞄准，便屈膝朝着刚才位置的上空射去。

嗖！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和弩矢钉入房梁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没中么...！”

腿部的肌肉因为紧张以及突然的爆发性运动而微微颤抖，兰斯不敢置信的看向空无一人的屋顶，眼神中不禁掠过一丝绝望。

“喂！玩够了吗？”

又是那个声音，又是在耳边响起。

兰斯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想要行动，但还是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松开紧握剑柄和弩机的双手，任凭长剑顺着惯性插入地毯，发出‘噗呲’的闷响。

“阁下...”

他看了眼阅读台上那张卷起的纸条，内心被复杂的情绪填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颓然的叹了口气，化作了一声不甘的呐喊。

“啊！！！”

既然明知得不到答案，又何必再问呢...

这些该死的，阴影里的虫子...

“大人！”

直到安琪的惊呼声将他唤醒，兰斯才从一种奇妙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摸了摸喉间，没有伤痕！心脏依旧在顽强的跳动，同样没有被刺穿的迹象。他擦拭掉额头密布的冷汗，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还活着！

“您没事吧！大人？”

安琪注意到地毯上倒插着的长剑和跌落在一旁的弩机，语气急促，有些紧张不安的问道。

她是被兰斯的呐喊声吸引过来的。

“嗯，没事！”

纸条上未曾破损的蜡油让兰斯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笑容，尽管疑虑重重，但这并不妨碍他有些激动的将安琪一把搂入怀中：“只是睡不着，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罢了。”

“唔...”

嘴唇被突然封住，那柔软的触感令安琪来不及开口。

她身体微微一颤便放松下来，没有抗拒的意思，甚至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隐隐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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