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手札》免费试读_上官文载

发表时间：2019-02-25 19:09:56 作者：上官文载 来源：qidian.com 浏览：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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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首寄语

身本粗鄙，行甚猥贱，声名亦常为人所败，不知何故。类吾者，本应远居世外，自戮自诛；若苟活于世，恐为流毒。此身存于世，于人无益，于世无异，于人无乐。然，纵此心藉藉无足道者，亦不自量，挂牵他人。本欲自绝此身，以了尘世，然念及伊人红颜佳徒诸人，又顾及心中诸愿，遂绝此念。

余性懒，志不坚，每遇繁重多难者，退。顾邵珩云：“一愿识尽世间好人，二愿读尽世间好书，三愿看尽世间好山水。”尽则安能？但身到处，莫放过耳。旨哉言乎！况吾才非梦鸟，学惭半豹，落魄于世，唯睹寂寂；又于史中见江山历落。便觉百年幻梦，世事如棋，俱为傀儡，一时幻化而已。遂如古人所言：“青史浇肠，箴言洗胃。片语只字，皆可会心；但莫放过，何以多为？”遂以只字录予之拙识，聊以此篇寄趣。

时戊戌五月十七

秋水题

第一章秋日行道中梦遇与魂语

斯世无须加青，以无可言者故。平生诸事，欲语无人。每萧萧然凄、慨然而悲者、惶然而惧之时，孑临松岗，望千山落木，观暮雨晨风，无语凝噎。是以决绝之意顿生，辞世之心渐起；悲切忧痛，俱加吾身，肠郁肝闷心摧。转拍栏杆，登临此间意，无人会。

独行，现孤坟，上有群鸦，不知其间谁主。扑地恸哭，俯地而眠。忽有魂至，残缺暗淡，依稀可见。吾问之：“吾读刘义庆《幽冥录》，其中有‘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之语。足下为鬼为聻为希为夷乎？”魂曰：“君真博闻乎。在下为鬼。然在下于君心中甚惑。”吾曰：“有何不解？”魂曰：“在下闻天地间如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君不喜多言，静守其根，居善地，心善渊，处善仁，定静其中。何故终日愁眉不展，面容渐老，华发已生。未及弱冠，其身如薄暮沉沉，犹西山坠日。气不盛，神不稳。”

吾强笑，答曰：“心中郁塞，怀中愤懑。有相忆苦念之情，有欲求不得之苦，有茫然无措之伤，有不为人知之痛。念杂意乱，彷徨不定，心煎神焦，迷乱不已，悲之如切，呜呼奈何！”

此魂初闻，便已凝泪；听罢无言，晶珠坠地，似线崩而散，涕曰：“似君如此，风骨俨然，举止合礼；无害人之心，亦无伤人之意。平生功物多而私己少，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欲求之洁，吾所罕闻也，竟遭如此困窘忳郁，岂可修者？君尚如此，吾等奈何！”

吾闻此言，久立，喜且痛哉，忽觉所述非吾；遂虽欲言而无物。久之，曰：“承蒙厚爱，言鄙人如此。残身区区，出身微贱，智力孤微，如三更之烛火，亦砭秋之孤木。形缺神散，面色枯槁，黟者星星；又处多病之罔秋。言之无物，了之可惜，独一红尘蠢物耳，何足道哉？吾闻古有骷髅十罪，告之庄子；今君来此，亦为传道乎？”

魂曰：“谦之过甚，反致骄奢，不必多言。十罪固有，然非吾等所传。庄子自悟之，假托吾辈耳。其十罪者，皆通大道；其立言者，生死、大小、内外、物我、有无，皆可齐观。生死不过易景，大小不过相比，内外不过互嵌，物我不过同源，有无不过易主。此类者，同出而异名，各有其玄。其齐物论甚妙之。明知己心，欲求通达，了无牵挂，清心明神，持己向道，便可通玄，何必终日疾苦？”

略思之，曰：“足下寥寥数言解吾之痛，不可谓不高，在此谢过。”言罢，起身敛衣，拱手一揖。

魂生笑意，乃曰：“此一谢之，可有再谢？”

欠身而坐，曰：“足下生于幽冥，吾自阳间。无诸般法旨，何故来此？非有平生之素，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何故助吾？斯世莽莽如流，平生所遇人事如川流畔上之木叶，过客纷纷，匆匆如此。再谢之。”遂起身再拜，拜罢方坐。

魂袖略招，慨然大笑，道：“何足道哉！不必再谢。我辈寂处窗下，视世之一切魑魅魍魉，俱为烟土。今世甚浊，无一事不醉，无一人不醉，如之奈何？”

笑曰：“夫镆铘钝兮铅刀割，吾有笔兮杀无血。以区区数言斩吾左右之浊，虽断蛟之利，亦不过是。遂得一服清凉散，以解我辈之酲。”

魂鼓掌叫绝曰：“此真热闹场，一剂清凉散矣！善哉，得解心中惑，在下可去也！”言罢，无影无踪。

吾醒，念及先前诸言，似梦非梦，似幻非幻，惑。

某年九月，秋水记于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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