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端风云》——高卧博山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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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雪夜

安京城，城郊。樊家镇边缘，一户人家。

嗙，嗙，嗙。三声敲门，在呼呼作响的狂风中显的非常突兀。

“谁呀？“一位妇人的声音问道。

“是我“略显低沉的声音答道。

“相公回来了。”这位头缠白巾的妇人脚下带风，边走边说，可能是常年的劳作，让其脸有些沧桑之感。打开门，迎面一位身长近八尺，颇为雄壮的汉子矗立在大门口。呼啸的狂风，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也趁次机会跑进了还算温暖的屋子。“快些进来，这雪下的真大。”妇人说道。“嗯，我先把身上的雪水抖下。“说着，有着浓密胡须，粗眉的中年汉子。蹦了几下，拍了拍貂帽和衣服上的雪。

“饭食已经准备好了，奴家去把虎头叫醒吃饭。“

“嗯，去取半壶酒来，温热一番。“说着，汉子解下了腰间的佩刀。

“是，奴家这就去拿。”

少顷，饭桌上“明天要去衙门当差吗？“

“嗯”

“这雪下的这么大，你腿脚又不太方便，这可如何是好？”妇人一脸愁容。

“不碍事，明日把衙门积雪除下就可回家了。”

“那相公你可别爬上爬下啊。”

“我省得的。”

汉子与这位妇人的对话，倒也琴瑟和谐，全家吃饭的场面也是其乐融融。

深夜，雪越下越大，这户人家大门突兀的传来了敲门声。

汉子非常警觉，马上惊醒了过来，下了床，披上大衣，拿起墙上的佩刀。动静把熟睡的妇人也惊醒了，有些朦朦胧胧的说道：“相公，何事？““切莫惊慌，不要吵醒虎头，我去看看”汉子小声说道。“嗯，相公小心。”原本有些朦胧的妇人，彻底醒了过来。汉子点了点头。

汉子打开门，迎面看到一位手提红缨长枪，身形修长，俊朗的五官，略显疲惫，身穿白色罩甲，背后背着一个熟睡小孩，用一副上等的虎皮包裹着。青年武官抱了抱拳，说道：樊舞阳，我是大将军王亲卫营侍卫长，赵常山，吾奉大将军王之命，将将军唯一骨血托付给你。“说着，解开系带，将背上熟睡的小孩抱好，交给了樊舞阳。

樊舞阳关上门，将赵常山引进了家里，把怀里的小孩，抱到了里屋。放到了床上。

“相公，这是？”妇人问道

“别问这么多，好好照顾。咱家的那坛酒在那？“樊舞阳皱着眉问道。

“那坛啊？噢，噢，在床地下呢。相公，这酒你都当宝贝一样，一直都舍不得喝一口，这深更半夜的来了什么人啊？

值得你拿这坛酒出来？“

“妇道人家别多事。”说着，趴着找起酒来。抱着酒，准备朝外屋走去。

妇人被噎到，也不以为意，看着这小孩，摸了摸脸蛋。自言自语说道:“说起来，这孩子和我们家虎头蛮相似的，就是这皮囊细致一些，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樊舞阳听着妇人的话，如遭电击，抱着酒，一时呆立在那里。

“怎么了？”妇人有些疑惑。

“哦，没事，没事”樊舞阳回答的语气有些慌乱。

“相公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怎么奇奇怪怪的。

汉子也不作回答，走向了外屋。

樊舞阳把酒坛放在桌子上，泥封启开，顿时满屋漫着酒香。

“绿蚁酒？”赵常山满脸惊喜。

“是啊，绿蚁酒，珍藏了六年的绿蚁酒，想想当年，我只是个流民，机缘巧合下成为了一个无名小卒，跟随大将军行军作战，一次我股间脓疮发作，疼痛难忍，大将军居然亲自帮我吸允脓疮，后来我因伤不能作战，大将军帮我入了世代军籍的樊家，连这樊舞阳的名字都是大将军帮我取的。'说着，说着，汉子热泪盈眶。

赵常山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倒了两碗酒，琥珀色的酒倒映着他英俊的脸庞，心里想着：难怪将军将公子托付与他。

倒完两碗酒之后，谁也没喝，两人只是愣愣的看着酒碗，内心各有心事。

时间慢慢流逝，樊舞阳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原本比较纠结的脸色平稳了下来，只是眉头皱的更深了。

“赵将军，现在朝廷稽查的紧，我有一个计划，可保公子无忧。”樊舞阳款款说道，似乎字字千钧。

“噢？当真？”赵常山喜上眉头。

“公子与我家虎头身形都颇为相似，年龄也相仿。你出逃，可以带上他”

“这，万万不可啊，此次朝廷追捕，十死无生，我已抱必死之心，如果我带上你的孩子，他的结局你应该知道的。”赵常山震惊莫名的说道。

“不必多言，我已下定决心，唯有此法，小公子才能安安稳稳的生存下来。”

“你确定要这样做？”赵常山问道

“嗯。”樊舞阳从口中吐出了这个字，人都有种虚脱的感觉。

“好。我赵常山，一生骄傲自负，除大将军之外，你是我第二个打从心里服气的人。“

樊舞阳只是默默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那里还有能让人不怎么受痛苦快速死亡的毒药吗？”

赵常山不疑有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油纸包，把小油纸包打开，露出两颗黑色小药丸。说道：“这是北蛮萨满配置的毒药，入口即化，见效很快。不会让吃这颗毒药的人受什么苦的。”

樊舞阳看着这两颗毒药良久，大手有些颤抖慢慢的拿了其中一颗，步履沉重的走向了里屋。

走进里屋，樊舞阳看着他的夫人，樊秦氏。说道：“你都听到了？”

樊秦氏没有做声，只是死死的抱着她的孩子，缩在床角上，惊恐的看着他的相公。

可能是樊秦氏抱的太用力，虎头朦朦胧胧的小孩声音响起来了：“娘亲，你弄疼我了。”

樊秦氏没有松力，反而抱的更紧了。

“娘亲，我难受。啊~啊~啊~”虎头哭闹了起来。

樊舞阳向床边走去，樊秦氏状若疯狂的大声喊道：“你别过来，别想带走我的孩子。把这孩子拿走。“说着，用脚推着大将军的孩子，把他往床边推。

第二章：风雪夜，断魂肠

小公子被樊秦氏用脚推的动作弄醒，揉着迷糊的双眼，口里喊着：“赵叔。”

赵常山听到孩子的呼喊声，心里担忧孩子的情况，从外屋走进了里屋。樊秦氏抱着孩子，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走进里屋，这个英挺的男子。随着赵常山的到来，原本有些踌躇的樊舞阳走向了床前，伸出了双手，作势欲抱虎头。看着樊舞阳渐渐靠近的双手，樊秦氏彻底崩溃起来，像一只雌虎一般扑向了樊舞阳，不断大声重复喊叫：“不要碰我孩子。“又抓，又踢，又咬。

“娘亲，不要打爹爹。呜！~~不要打爹爹。”虎头哭着喊道。

樊舞阳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手刀打向樊秦氏的后颈，樊秦氏顿时晕了过去。随后，樊舞阳拿出黑色小药丸。捏开了樊秦氏的嘴，将药入樊秦氏口中。

“樊家兄弟，万万不可啊。”赵常山急切的喊道。

樊舞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呆呆的抱着樊秦氏，樊秦氏吞下药丸之后，药效很快，开始发作，她全身开始剧烈的无意识的抖动。樊舞阳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吼声，死死的抱着樊秦氏。感觉很漫长，其实很快。樊秦氏平静了下来。

“爹爹，娘亲这是怎么了？”虎头鼻子一抽一抽的问道

“没事，你娘累了，睡着了，不要吵着你娘。”樊舞阳说道

“嗯，虎头不出声吵到娘亲。”孩子很是乖巧的闭上嘴巴，只是圆圆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一切。

赵常山把躲在身后的小公子拽了出来，对着孩子说道：“公子，以后这就是你家，那个人就是你父亲。走过去，对着他喊父亲。“

“赵叔，我不想......”孩子话还没说完，赵常山严厉的说道：“你忘记大将军临别前说的话吗？”

“我没有忘记。父亲说，赵叔说的话就是我的话，赵叔说让我做什么，你就必须得做什么。”孩子答道

“好，现在过去对着樊家兄弟喊爹爹”。赵常山带着孩子走到樊舞阳面前。

“爹爹！”小公子有点怯生生的喊道。

随着这声喊叫，樊舞阳在巨大的悲痛中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把樊秦氏放好在床上。从床头柜那起了一身小孩的衣裳，低哑着声音说道：“把公子的衣裳脱下，换上这件。”少顷，樊舞阳拿着小公子换好的衣服又说道：“虎头你过来，将这身衣裳穿上。”

“好的，爹爹。”小孩子穿的很快，没几下就穿好了。在穿衣的间隙，樊舞阳从外屋端来了一碗绿蚁酒，“虎头，来，你把这个喝完。”

孩子端着酒就喝起来了，刚喝一口，就被呛的咳嗽不止，“爹爹，好难喝啊，喝下去小肚子难受。”

“继续喝。”樊舞阳说道

虎头皱着眉头，硬生生的喝了大半碗酒。“呃，爹爹，喝不下去了。头晕晕的。”说完虎头就醉倒过去，睡着了。

樊舞阳将虎头抱起，有些老茧的手摸着虎头嫩嫩的脸庞，亲吻着他的额头。将醉睡过去的虎头，交给了赵常山。

赵常山抱起虎头，将虎头绑在背上，从小公子的胸怀取出一块佩戴的玉佩，此玉异常通透，一看就不是凡品，上面用篆字刻着元昊两字，他将玉佩掰成两半，将元字的一半交给樊舞阳，一半自己收好。说道：“此玉是主母大人祖传的玉石雕刻而成，此去生死未知，如果万一，孩子能够幸存下来，你可凭此玉认亲你家孩儿。天要将亮，樊兄弟未免暴露行踪，我要即刻离开了。”

樊舞阳端起两碗酒，给了赵常山一碗。两人一饮而尽。

“珍重！”赵常山抱了抱拳，转身就走。小公子喊道：“赵叔叔，你去那“。赵常山听到孩子的呼喊声，没有回头，跨步前行，挺拔的身形没入了风雪的黑暗之中。

“你乖乖待在家中。我有些事情处理。”樊舞阳对着小公子说道。

说完就走入内室，将他的妻子抱起，背着他的妻子，有点颠簸的走向黑暗之中。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樊舞阳回到了家，走向床前，看着已经自己爬到床上睡着的小公子愣愣的出神。

很完美的风雪夜，将一切的痕迹都掩盖了起来，只留下洁白的雪覆盖在大地上。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下来，樊舞阳叫醒了小公子，说道“以后你的名字就是樊元，这半块玉佩我已用红绳串好，我要去衙门当值，厨房里有吃食，自己去弄。”说完，樊舞阳穿上公服，系上大衣，戴起貂帽，配上腰刀，走出门去。

小孩子肚子经不住饿，只能穿起衣裳来，来到厨房，茫然无措。看到一口大铁锅，用木盖盖着，眼睛一亮。樊元，用自己的身高，比划了一下灶台的高度，有点高，够不着。他也不气馁，找到长凳，垫着脚，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啃泥，樊元也不哭，重新扶好长凳，爬上灶台，费了吃奶的劲，把木盖一点点挪上灶台。

看着锅里的饭菜，樊元有点无奈。自小在大将军王府，虽然称不上什么娇生惯养，但对于吃食和穿着这一块，大将军王到没什么特别要求，算的上锦衣玉食了。樊元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唉，算了，吃吧。”拿起相对他没怎么发育的身体有些大号的锅铲，艰难的从锅里铲出食物来。（就是大白菜泡饭加几块熏肉）

“嗯，呸，呸，呸，味道不错啊，就是有些沙子。”樊元自言自语道，吃的很快，又开始吃第二碗，边吃边呸出嘴里的沙子。

午时，天气很冷，樊元肚子又饿了起来，来到厨房，看着锅中早已冰冷的饭菜，这下可愁眉哭脸了起来，他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不会生火。心里想着：“母亲说不能吃冷食，看来只能饿着肚子等我这位便宜老爹来了”。

话分两头，“报告同知大人，已追查到赵常山行踪。”一位身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单膝跪地，向一位身穿蟒服，端坐在太师椅的人拜道。

“好，尔等速速行动，这一次，我要让赵常山插翅难逃。“此人站立起来，将手中把玩的两个石球捏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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