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远古文明养成记》免费试读_绿野居士》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方罗道》——从今尔后。
第一章 初入仙界
宁成文帝二十二年,深秋。大宁南部,寒风寂寥。
“我们生来不是为世界而改变,而是改变世界。”
安扶生读完了九一神宗招生手册上的最后一句话,觉得此宗门果真不可理喻,用莫以然的话来说,就是神经病。
神经病这个词用义广阔,但一般适用于那些脑回路与大部分人不通,所做的事与正常认知不符的一切有生命物体。这是莫以然给出的解释。
“神经病……”
安扶生在心里默默咀嚼这个他闻所未闻的词汇,很认真地为‘神经病’这个词做了注解——这是他来到仙界后学到的第一个词语。
“莫以然,你为什么要说我是姬弃人?”安扶生合上招生手册,抬头望向挂在枝叶上发呆的少女,她手腕上的那条红绳顺伏的趴在她的皓腕上,“据我所知,仙界并没有姬弃人这一种族。”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是人族。”
“是机器人啦机器人,十五岁的机器人。”莫以然从神游中回醒,无奈地在虚空中写下了‘机器人’三个大字,字迹潦草洒脱,像是一位流浪天涯的侠客,一点也看不出女孩气。
“招生手册看完了?”
“是,可我看不懂。”安扶生诚实道,“里面的年级、导师、全自动化还有你说的那些机器人等等,我一点也不明白。”
“你个仙界土著能看明白就有鬼了。”莫以然在心里默默腹诽,又叹了口气,上下打量着这个本该在灵境里关押一生、却被她稀里糊涂带出的少年,打量着这个传说中将毁天灭地的绝世魔头。可此魔头委实没有魔头的风范,正极度认真地学习着她教给他的仙界通用语,试图理解机器人到底为何物。
她故意带着这位魔头兄在荒山野岭走了一个多月,他也没有半点不耐,一路上看花看虫看鸟兽,神情认真的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期间魔头兄更是手不释卷挑灯夜读,刻苦程度令人动容。若是把安扶生放在她原来的世界妥妥一个五好少年。
但在仙界,他就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因为这是七窍玲珑心注定的命运。
莫以然想着想着又叹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那丝悔意,再度神游天外,与天地相融。
秋风带着微寒的冷意在低空盘旋,掠过发卷的叶梢,海潮般的低鸣盖过了莫以然这一声微不足道的叹息。
安扶生背对着莫以然,所以他看不到莫以然此时的表情,莫以然自然也看不到他衣袍下的小动作。
一把通体纯黑的匕首,此时正被安扶生牢牢地扣在掌心中,力道之紧,仿佛他握住的是自己的命。
那种探究的神情还贴在他的脸上,只是紧绷的眼角说明了他并不如莫以然想的那般天真。
安扶生并没有想杀莫以然的打算,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可以杀得了能破开灵境壁障的莫以然。兔子曾说过,灵境其实就是一个小世界,要打开灵境就是和一个小世界作对抗,非修为通天彻地者不能为也。
莫以然的修为如何安扶生不清楚,但他曾亲眼看到过莫以然用锁在灵境屏障上那嵌着一百零四个方格的物体,拼写出了他认不到的文字后,便不费吹灰之力进入了灵境,进入了从他记事以来只有爷爷、兔子、他和他小马的灵境。
教他说话教他体术的兔子,在他十四岁那年便被爷爷送出了灵境,抚养他长大的爷爷又在莫以然到来的那天,嘱咐他去那个叫九一神宗的古怪宗门后,便把他打昏交给莫以然带离灵境,甚至都不听听他自己的意愿。
安扶生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是仇家上门的托孤?不像,兔子说过爷爷是传说中最厉害的仙境,和上古的仙人一般无二。是一群仇家上门的托孤?不对,灵境可隐蔽行踪,只要爷爷不想,仙界基本无人能探查出灵境的所在,那么敌人再多找不到对手又有什么用?
世间最难计算的是人心,安扶生罗列出的可能没有一样符合当前的状况,所以他决定不再想,他要回到灵境亲口问问爷爷,然后一辈子和爷爷窝在灵境,再也不出去。
那只会说话爱吃桃子的兔子私下里曾对他说,仙界天大地大,翻几万年的跟头都翻不过来,到处都有好玩好吃的,比灵境强多了也有趣多了。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安扶生得承认兔子说的是真的,和仙界相比,灵境里确实很无趣,除了兔子带进灵境的桃树以外,只有石头,漫天遍地的石头,但他还是不想离开灵境。
理由很简单,他至始至终都觉得仙界其实是死了的。那些看似多彩却永无止境的斗争,不过是换了层皮重复上演。
一成不变的仙界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在灵境里,除了爷爷没有人能理解他的想法。不过想想也对,兔子不是人,他的马儿——好吧,被莫以然强行取名为越影的马不会说话,不能理解也是正常。
安扶生一把拉过叼着草根捉蝴蝶的越影,袖里那把兔子送给他的匕首,还好好地被他扣在掌心中。他抬头对着飘在云端上老是发呆的的莫以然,意简言赅道,“继续走?”
其实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穿过了密林,越过了山丘,在山崖上远远望去,大朵大朵的月牙兰倚挂在铃青藤上垂荡,斜阳下压,草木横倾,秋风掠过之际,成千上万的树梢卷起层层波涛,似是低低的海鸣声。
巨大的日轮缓缓沉入地平线,安扶生却觉得此时此刻的莫以然有些不一样,她的气息突然变得缥缈而深沉,在她的眼底恍若有昏黄的星海在其中沉眠。
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在莫以然身上悄然发生,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破壳而出,正欲在天地间发出独属于它的第一声清鸣!
安扶生心下一凛。倒不是担心莫以然,而是担心今晚自己的逃脱计划。
“悟道终于要成功了么……”
莫以然长舒了一口气,长袖一挥,七八十根阵旗在空中跳跃,平和而又雄浑的气息笼罩着四野,一座装饰朴素的云殿在大阵中央沉浮不定,难以言喻的威赫随着灵气不断蔓延。
“悟道?难道她也在悟道?一路上她不是在发呆而是在悟道?”
安扶生面色一僵,未等他出口询问,莫以然已闪身进入云殿,闭关之前还不忘操控着大阵,封锁四周出路,“呆着,不准用你的天赋,明天再走。”
安扶生微微眯眼,猛地握紧了匕首。
如此简洁的吩咐正说明了莫以然此时根本分不出心神来看管他,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走。”
安扶生拍着越影的脑袋,白色的流光在他的瞳孔中一闪而灭,混沌于空气中的五行灵气蓦地一震。
时隔万年,这些浑浑噩噩、毫无灵性的灵气再度被人唤醒,无声的欢喜犹如一场盛大庄严的咏叹蔓延至人心中。安扶生随意的抬手,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此时此刻恍若高坐于铁座之上的帝王般威严,千千万万条灵气组成的流光在他的命令下悄然显现,五色交杂缠驳之际,缓慢而恭敬地退居两位,让开了一条没有灵气也没有丝毫阻碍的大道。
这么多天的观察下来,安扶生只知这座阵法名为五行玄天阵。五行灵气凭借着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倒是好操控的很,玄妙之处却是无缘一观,要不是莫以然着实太过警觉,他在离开灵境第一天便可直接破阵而出!
“我的天赋不准用?莫以然难不成早就怀疑我有逃跑的心思?”
安扶生脑海里的疑惑一闪而逝却没有多想,骑上越影便迅速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灵境难寻,对于仙界大多数人来说确实如此,对他却不然。据兔子说,仙界洞天福地评判的标准除了灵气的浓厚外,还讲究循环的生生不息,五行运转在仙界中最为平衡流畅的灵境,可谓是洞天福地的上佳之所。也正因为如此,他只要动用天赋,不断命令追逐灵气的流转,便能轻松地找到灵境所在。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掌控灵气、逆转乾坤的天赋,仙界从古至今只有三个人曾拥有过,那三个以一己之力近乎毁灭仙界的绝世魔头!
越影真如它的名字一般,月光照耀在它身上的一瞬间,那影子似活了过来,立刻和它往相反的方向逃离,马蹄踏过之处,唯余下一连串的黑影,以及遥遥无踪的山势轮廓。
安扶生眼里的流光宛若星辰坠地前最后的光辉,熊熊燃烧间,谁也看不到却充斥天地间的灵气,蓦地一震,如密集的丝网般纵横交错,为安扶生标记出无数路线。
水灵下沉,木灵悬浮,火灵倒缀,土灵顺服,金灵颤动……
安扶生急急地一拉马缰,眼神凌厉。
不对,这座山他和莫以然走过,他也借着观察花鸟时探查过,这里并没有什么矿脉,金灵便不可能出现在此。能引得金灵如此骚动,除非……除非有人为铸造的法器在!
“有麻烦,跑。”
安扶生念头一闪,正想绕路而行,一个犹带不可思议的尖叫声,骤的响起。
“掌控灵气,逆施大道,天!天!他是七窍玲珑心!他是传说中的那个魔头!”
第二章 雨夜搏杀
无数火星猛地在空中飞扬,黑泥溅破,枯枝燃火,突如其来的巨大火球惊得越影双蹄并立,不消安扶生分说,越影毫不犹豫地向来路撤退。
“小子,还是留下吧!”
无数藤蔓如群蛇在青黑的大地上盘绕回旋,一把扯住越影的四蹄,安扶生手疾眼快,侧身弯旋,黑色匕首闪动之际,缠绕在越影马蹄旁的藤蔓瞬息而断。他像只炸毛的小猫,又像是久弥丛林的猎豹,护着越影反身冲回了第一个发声的修士,借着越影无双的速度,猛地在它背上一踏,犹如天际间的大鹰俯冲,只是一瞬间,虚影晃动之际,恶狠狠地擒住了筑基初期都勉强的修士咽喉,巨大的冲势直接把那刚踏入修行界没多久的倒霉修士撞了一个狗啃泥。
突遭袭杀,那些灵气带来异象刹那间归于虚无。
“师兄看那异象,看那些灵气!除了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谁还能做的到!”
“可他只是凡人未必……”
“师弟,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
或惊讶或凶狠的语气在密林中回响,犹握药锄的五个黑袍修士,面上尽数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很显然,同伴的被擒并没有停止他们内心的那股贪欲,他们身形闪动之际,牢牢地封锁住安扶生的退路。
“操控灵气有什么不对?七窍玲珑心又是什么?”
安扶生隐隐约约明白那所谓的七窍玲珑心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终于明白莫以然不让他显露天赋的理由。
他原以为让仙界灵气听从自己的号令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午夜落下的雨丝渐渐浓成一线,终于赶在天光完全出现之前,织就了一张遮天大网。
安扶生像只小猎豹般俯卧在灌木丛中,肌肉绷紧之间,在他手底不断挣扎的修士渐失气力。
“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是七窍玲珑心。放了我,不然杀了他。”安扶生冷冷道,手中的力道不断加重。
“没想到我等揭取一个药草任务都能有如此天大的机遇。”明显比五个修士修为要高深的灰袍青年,慢腾腾地从密林中走出,“杀了刘青?你确定你还有这个力气?”
不等安扶生回话,带着阴冷之意的箭矢忽的朝他心脏射来,安扶生正想侧身闪避,面色骤然一黑,被他斩断的藤蔓间赫然有一层如水般下沉的毒雾,正借着夜色缓缓侵蚀着他的身体。一时之间,他竟半点气力也使不出。
安扶生想也不想,匕首侧横,勉强抵住了箭矢,却抵消不了附在其上的巨大力道。
“咳。”
安扶生俯下身死死的咬住牙关,不让逆冲而上的血液得逞。可失去了发泄渠道的血流,仿若暴躁的野兽,不断在他体内左冲右突,所到之处,血管纷纷崩裂。强烈的痛楚使安扶生手下一松,不由自主的闷哼出声。
“爆!”
被安扶生擒住的刘青趁此机会急急的施了一个诀,爆裂的火球瞬息间从二人之间炸开,灼热的火焰肆意狂舞,充满恶意的扑向了安扶生。
刘青踉踉跄跄的朝着同伴的方向奔逃,可在他转身的瞬间,滔天大火中似有远古魔头在轻轻发笑,像是金石在骨骼之间摩擦。
“无相夺命术。”
安扶生看也不看面前扭曲如蛇的烈火,只是盯着刘青的背影,面无表情的在心里默念这被称为禁忌的术法。
在火蛇成型的一瞬间,安扶生仿若魔神附体,那些在他体内缠绵的毒气瞬间被另一种古怪的力量所压制,全身的骨骼不停的紧缩而后伸展,不再被约束的血液在血管里如春后解冻的瀑布,带着滔天的威势狂落,筋肉膨胀之时,无穷无尽的力量随着经脉的输送,无声的传至他的四肢。
安扶生再一次获得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飘摇的雨丝、狂怒的火焰,奔逃的修士以及……藏匿在黑暗中的敌人。所有的景象在他的眼前变得格外清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微微的呻吟声。
他只是轻轻一跃,便在火蛇扑来之际夭矫而上,右腕一伸一转,黑色的匕首悄然的出现在他手心里。安扶生借着俯冲之势,利落而迅猛的往下突进,动作却温柔的是像是情人间情意绵绵的爱抚,轻柔而隐秘的在刘青脖子上一带,便又不动声色的退回黑暗中,退回那座密林之中。
暴雨狂泻,侥幸逃脱的刘青在全力奔跑,而悬浮在半空中的头颅的脸上,满满都是逃脱的喜悦和不甘的狰狞。
仿佛除了衣摆多了一层血污之外,什么都没有变。
无头尸体缓缓倒下。
“嘶——好快的速度,好利的匕首!”
“那小魔头中了老子秘传的腐尸毒居然还能动,还能杀了刘青!这,这,七窍玲珑心果真那么逆天吗?”
“噤声!就算是七窍玲珑心又怎样!还没修炼的魔头不过是废物一个,只要活捉了他,想想天启门会给什么奖励!”
仙界九宗之首会给什么奖励?是仙级灵器还是九转丹药?是无上功法还是天阶秘技?亦或是……通通都有!
隐藏在黑暗中的狩猎者呼吸声骤的一凝,不约而同的放停了脚步,一时之间,万物俱寂。
那么,与这么多的好东西相比……师兄弟算得了什么?
片刻的寂静被各色灵器的光芒所打破,修士们眼神晦暗的和同伴拉开了距离,贪婪而又坚定的朝着安扶生一寸寸的逼去。
“七窍玲珑心和天启门么……”安扶生默念着这两个让自己莫名其妙被偷袭被陷入围杀的奇怪词汇,有些茫然也有些厌恶。
可此时的状况已容不得他多想,他从小练习的无相夺命术能短暂提高他的实力,却驱除不了他体内的毒性,照他的计算,不过十息他便再也动弹不得。而且无相夺命术是一种先伤己后伤人的秘术,兔子曾再三强调过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使用,否则会影响他以后的修行。
安扶生面色发白,剜心的痛楚随着体内血潮狂涌不止,脆弱的血管相继爆裂,在玉石般的肌肤上炸出条条可怖的红紫脉络。
身体……已经承受不住无相夺命术的反噬了,得快!
安扶生止住喉咙里的逆血,却有更多的血珠从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中渗透出,蒙蒙血雾中,安扶生冷峻十足的脸庞犹如恶鬼般狰狞。
他手腕一抖,黑色匕首悄无声息的划过空气,轻巧的割断了越影的缰绳。
“还记得我们经常玩的游戏吗?”
越影懵懵懂懂的绕着安扶生转着圈。
“你的速度很快,只要小心点他们是追不上你的。”安扶生尽量显得语气平和,朝着修士最为散乱的方向指了指,“往那儿跑。三息之后我来追,在那之前你要乖。”
越影兴奋的刨了刨泥泞的黑土,乖巧的朝着山下低头。
“那么……”
安扶生眼神淡漠,双瞳平静如幽湖。
也该做个了结了。
……
“呵,大师兄说得好听,要师兄弟共享宝贝。那发现这小魔头的时候为什么逼得师弟们毁了传讯符?说到底不过是一时杀不了我们罢了。”黑衣大汉不露痕迹的瞧了瞧自己故意放慢脚步的同伴,心里冷笑道,“都怕成为众矢之的?蠢货!先拿了那小魔头才有资格讨价还价啊。”
黑衣大汉毫不犹豫的拍了下储物袋,一枚黑色的小珠滴溜溜的向天直射,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于空中的雨丝相互勾结缠连,使得天地间尽是些暗黑的晦物。
“糟糕,这是灵器地煞曲珠,老五你要做——”
“爆!”
黑衣大汉脸上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手上掐诀施法的同时,也不由得运气于足,向安扶生飞掠而去。
连接天地之势的地煞曲珠,像是被放在马背上的珠盘般,在疯狂的颤动中破裂,比夜色更为晦暗的黑雾瞬时间绝断了众人的五感。
“就算是下品灵器的自爆也只能阻扰他们五息时间,但是——”黑衣大汉足尖点地,面色狰狞。
“嗯,足够了。”
淡漠的话语随着一把匕首破风而来。
安扶生以凡人绝不可能做到的动作,踏空而行,借着下坠之势,单臂发力,黑色匕首直指黑衣大汉的头颅。
“糟——”
生死一瞬间,黑衣大汉瞳孔微缩,根本来不及施展法术,全身灵气暴涨而出,勉力的凝聚出了灵气护罩,心念转动之际,本命飞剑瞬息从储物袋中飞出,直指安扶生的眉心。
“只要能阻碍这该死的小魔头一点点时间,一点点时间,让他腾出手来,他非要让这家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黑衣大汉瞪圆了眼睛,在心里狂吼道。
没有什么金铁交加声,也没有什么电光火石,漆黑的匕尖就这样轻轻的点在了护罩之上。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小小的水坑般平静。
啵——
匕首下沉,护罩碎裂。
实对虚,破!
啪——
仿佛石子沉底,浪涛拍岸,圆滚滚的脑袋上插着一把毫不起眼的匕首。
青色飞剑无力跌落在地。
一息,筑基初期,灭。
“还有九息么……”
一击功成后,安扶生看也不看黑衣大汉的尸首,紧握匕首,身形犹如鬼魅般,正欲再次融入黑暗中时,警兆陡生,半截身子硬生生在空中扭转,活像刚出锅的麻花一样扭曲。
红光从安扶生右侧一闪而过。
“以凡人之躯对抗我们到这一步,七窍玲珑心拥有者真是名不虚传。”围绕在灰袍青年含笑从黑雾中走出,只是虚晃的挥了挥手,漫漫雨势骤然而停,点点灵光从一端飞跃而出,围绕在他身边欢喜不已。
“筑基……圆满。”
游走在他四周的灵气,准确的告诉了安扶生来人的境界,安扶生摸了摸右脸上的血痕,深深的蹲伏下身子,双目冷冽如刀,五行灵气的轨迹在他眼里以极快的速度重塑,疯狂的勾勒出来人的各个灵窍。
两息。
“传说七窍玲珑心者,天生明五行运转,通阴阳变化,未得修行之法和仙宝庇护,也能找出修仙者体内灵气运转之眼,是万万年难出的绝世天才。在老六封闭五感的地煞曲珠中,居然被你想到用灵气的走向来反杀我们。”灰袍青年不急不缓的轻声说着,眼里的笑意却慢慢的被杀意取代,“虽然活着的你价值比较大,可与我的性命相比那又怎样呢?”
话音未落,一把血红弯刀便突兀的出现在安扶生的头顶,对准他的双臂就是斜斜一钩!
安扶生早就对那来历不明的红光暗怀戒心,在它临落之际,提前错身一闪,但余散的气势却还是震的他一个踉跄,回头望去,他所在之地竟被那弯刀劈出了半丈深的大坑,若有若无的灵气四下溃散。
“崩!”
灰袍青年丝毫不给安扶生反击的机会,果断从宽袍中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一并,轻念咒语,向下一指,原本踏平无实的地面骤然一顿,恍若有神人在两端一拧,厚实坚硬的土地寸寸崩开,安扶生脚下的黑泥也随之炸裂。
“来!”
血红弯刀忽的出现在灰袍青年的手里,只见他手腕一起,弯刀上突现一层淡淡磷光,横劈数下,无形刀光瞬间把安扶生的退路封的死死,而他本人也猛的出现在半空之中,带着一股大力,狠狠的劈向安扶生。
“就算你能用灵气的走向来预测攻击,那么在搅乱的灵气中你又能做什么!”
安扶生猛的抬头,紫黑的筋脉仿若活龙般在他脸上游走。
第三息。
远处,越影欢快的嘶鸣声突的响起,动作迅疾的像是陨星扑向大地。
“真乖。”
安扶生无声的笑了笑,神色却幽深如万年冰雪,漠然而又冷酷的盯着头顶上的弯刀。
“无相夺命术,再开。”
血色弯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的往安扶生身上扑将上去,眼看着就要把他一刀两断的瞬间,灰袍青年心里莫名的一寒,似有一条毒蛇在他胸膛游走。
“当——”
金铁交击声只出现了短短一刹那,那血红弯刀甫一碰上黑匕,竟似活物般发出了尖利而又凄厉的哀鸣,血红光芒一闪而逝,顿时灵性皆失,居然直接化为凡铁。而刀剑绞杀的同时,从双方传来的巨大力道也不由得逼开了死斗的二人。
失去本命灵器的灰袍青年还犹有余力,眼神阴鸷的踏空卸力,安扶生却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后,双腿发力一跃,竟再度欺身而上,像只愤怒的公牛般狠狠的冲了过去!
“凝!”
灰袍青年沙哑的喊声显得有些凝重,他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安扶生身上那无处不在的压力,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这个魔头从里到外的点燃,让人心生惧畏。灰袍青年十指飞舞,无数印诀在他手里成型,四方灵气皆被调动,在他和安扶生之间凝结成一张刀网,死死的限制住了安扶生的行动轨迹。
“还有两息时间。”安扶生默默计算着自己身体能承受的时间,在刀网来临的瞬息,灵气的走向与分布快速的在他眼里闪过,黑匕准确而又迅疾的连挑十一下,双腿贴腹,以全身血肉翻飞的代价直逼灰袍青年!
九息。
安扶生骨骼暴突,体内的血液暴躁的像被抢了地盘的雄狮,源源不断的雄浑力量充斥全身,依他现在的状态,力搬山丘也未尝不可。可无相夺命术带来的不止是巨大的力量,还有让人难以忍受的代价——安扶生体内细小的血管在逐个炸裂,全身上下两百零六块骨骼都布有不同程度的裂纹,皮肤上更是沁满了血珠。剧烈的痛疼感不断袭来,像是时刻用烈火灼烧他的神经,而他每一次高强度的搏斗都宛如在刀山上滚了一圈。
最后一息时间!
安扶生如同角斗中的野兽,凌空暴喝,双手握匕,迅捷的像是一闪而没的电光,使出全身的气力,送上致命的一击!
“咄!”
灰袍青年轻轻的出声。
十息。
“嗤——”是什么被刺破的声音。
飞扬的黑色宽袍出现了小洞。
苍白的肌肤被刺破,脆弱的血管被刺破,布满裂纹的骨骼也被刺破。
安扶生重重的倒在地上。
在他绝杀的一瞬间,灰袍青年忽然出声,不是临死的求饶也不是痛苦的嘶吼,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咄。”
一字出声,恍若春雷乍响,四方的灵气猛地一滞,连带着整个山顶都微微震动。随着这声惊雷,安扶生体内的血流为之一滞,旧力衰竭之下新力未涨,徒留下一个空有架势的绝杀。
而更为不妙的是,灰袍青年堪堪躲过安扶生杀招的刹那,一根黑不溜秋的三寸长针从他的嘴里射出,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贯穿了安扶生的左肩。灰袍青年也趁着这个机会,飞踢在安扶生的胸口,轰然巨响之间,夹杂着安扶生肋骨清脆的断裂声。
“咳,区区一个凡人能把筑基后期的我逼到这个程度,不愧是七窍玲珑心。”灰袍青年慢慢抹去嘴角的血丝,静静的俯视着宛若妖魔的安扶生,“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灰袍青年转手一翻,一柄青灿灿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和安扶生之间,似有灵性般对准安扶生的小腹俯冲而去。
“彭——”
青色长剑血淋淋的贯穿了安扶生,而后重重的把他钉死。
血慢慢的盖过眼瞳,安扶生已看不真切什么。
安扶生很想把那把剑从他小腹里抽出来——虽然他现在已经对痛楚已经感到麻木了,但被一把剑插在身上让他感觉很不好。可他没能成功,他残存的气力好似和血水一同流走了,更遑论那飞剑上还有一只白净的手死死握在剑柄上,一寸寸发力往下压。
“可恶的赵老五,快看看那魔……大师兄?”
“这这这,老五死了,小魔头也被抓住了!”
地煞曲珠封闭五感的效果已然散去,身穿黑袍的四个筑基期修士陆续的现出身形。
安扶生努力想凝聚力量再做反击,可他血管破裂,经脉寸断,体内满目疮痍,甚至能隐约听见骨骼不断碎裂的声音。这种情况下,他连呼吸都显得极为困难,又有什么能力再做反击?
“师兄似乎被小魔头摆了一道,伤势能撑的到去天启门领赏吗?”
“老五……该不会是大师兄你下的手吧?恶意伤害同门可是不小的罪名,假若大师兄愿意带师弟几个一同去求见天启门的长老,嘿嘿……”
内讧吗?真是可惜了。
磅礴的雨势直直的落下,安扶生无力的倒在污水之中,周围勾心斗角的声音渐渐随着雨声远去,大量的失血让他头脑发昏。不知过了多久,濒临死亡的阴冷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往贴他脸颊上的热源上凑了凑。
和灵境里兔子的肚子和爷爷的手心一样暖和。
嗯,真好。
安扶生再也支撑不住,双眼闭合,就此昏迷。
“嘛,正好赶上。”
风雨中,红绳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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