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无名之峰灵》：楔子 两千年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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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两千年前的往事

中国，安徽，庐江。

“爷爷！爷爷！”

稚嫩的童音打破了院落的寂静，惊起了正啄食谷粒的雀儿。

正在与少年小声谈话的老人笑着摇摇头，转头看向了那棵桑树下的顽童。顽童刚刚拿着一根树枝刨着桑树下的泥土，这时已经停了下来。

“这桑树，两千年啦。”老人感慨了一句，看着顽童，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两千年？”少年的神色有些惊讶，“汉代的？”

未及老人回答，顽童便跑过来扯扯老人的衣袖，嚷着：“爷爷快过来！看我挖到了什么！”

老人宠溺地摸摸顽童的头，从椅子上站起随他走了过去。少年也好奇，便跟了过去。

桑树下的泥土已被顽童刨开很深，在顽童挖的洞的最下面，露出了一块红色的东西。说是红，其实也已经淡了，一看就是许多年前的东西。

“爷爷爷爷!这是什么啊！”顽童把手伸进去，拽着那块红色的东西，嘶啦一生，那东西被扯碎了。

老人从顽童手里拿过那东西，细细端详了一番，才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布吧，小义你看看。”

被叫做小义的少年结果了那东西，仔细摸了摸，看了看，才说：“是布没错，不过好像有年头了，还没烂在地里真是难得。不过这树下为什么会有布呢？”

“义哥哥，你能挖开看看么？”顽童拉着少年的衣角，明显不如对老人那么亲切地恳求道。

少年为难了，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老人，老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行啊，你带哥哥去找铲子好不好？”少年答应了顽童的请求，蹲下对他说。

顽童开心地笑着，重重点了点头，之后便领着少年跑进了堆放工具的小屋，费力地拿起墙角的大号铲子，递给少年。少年接过铲子，和顽童一起回到了桑树下。

“老先生，这棵树有什么历史么？”少年一边动手开挖，一边问老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这片地以前是乌程侯府，那可气派着呢！”老人作回忆状，“还有的说，这就是当年周瑜送给孙家的那栋宅子的地方，这树那时候就在这了。”

“老先生，乌程侯是指孙皓，虽然孙坚也是乌程侯，但侯府可不在这。”少年笑着纠正道。

“是吗？老了，糊涂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啊。”老人也笑笑，并不放在心上。

闲谈之间，少年已挖到了刚刚扯出红布的地方，便放慢了些，也轻了些，不多时，就触到一个硬东西。

他放下铲子，用手拨开那东西旁边的泥土，露出的赫然是一个红布封着的平面。

“老先生，这是什么？”少年看不出，便向老人问道。

老人盯着那东西看了一阵子，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少年只好继续向下挖，半晌，才把那东西完整地挖了出来。

那是一只黑色的酒坛子，上面还封着红布，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看得出有年头了。刚刚顽童挖到的红布便是这上面的封布。

少年小心地抬出坛子在封布上按了两下，发现里面的封泥还是完好的。

“老先生，这是多少年前的酒啊？”少年一时看不出，只好向老人求助道。

老人又哪里看得出呢？只能摇摇头。

少年原以为就算再久远也不过三五年，老人肯定知道，可老人都摇头，这便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小心地解开绳子——其实也没什么必要了，绳子已经十分脆弱，一碰便断成了几节——又揭开封布，对着封泥看了看，又想了想，最后还是打碎了封泥。

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坛中飘出，不似烈酒的味道，只是稍有一点酒味，更多的是香气，问不出是什么香，像是花香，又像是其它的什么，少年说不好，但的确很香。少年不喝酒，也不懂酒，但一闻这滋味还是有种想尝尝的冲动。

“好像是桂花香，又好像不是。”老人仔细嗅着这味道，评价道。

“但还有酒味，是用桂花酿的酒么？”少年从小在北方长大，不知道桂花的香味是什么样，但既然老人开口了应该就没错。

“这我也不知道啊，要是还能喝的话尝尝应该是能感觉出来。”老人也不是行家，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应该能喝吧。”少年用刚刚盛茶水的空杯子从酒坛子里舀了一点出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却没敢喝。倒不是说怕什么，而是他从来不碰酒，任何酒都不喝，这也是他们家里的规矩，但凡男子都不喝酒，没人知道为什么，有一两个破例的也都喝不了多少，一口就醉，而少年则属于不破例的那种。

这个规矩据说已经传了几千年，成因，目的，都没有人知道了，但他们依旧遵守着。只知道，这规矩是一个祖宗定下的。他们甚至连那个祖宗叫什么，哪里人，做过什么都说不清，因为他们这个家族实在是命运多舛，传下来的就只有一些零星的故事而已。而少年对自己的家族史并不感兴趣，只是知道自家历史上好像是出过名人的，但却并没有名垂青史，就连一点记载都没有，似乎就是那个人定下了禁酒的家规，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还是没忍住，抿了一小口。桂花和酒的香气融在一起，甜丝丝的，一点都不辣，很好喝。

老人见状，也试着舀了一点，抿了一口，反正酒也没有坏的迹象，喝一点点不会有问题的。

酒很香，很甜，很醇厚，不像是酒的味道。一定要说的话，更像是用桂花沏出的水，但却更浓厚一点。

他们都不懂品酒，但都能感觉到这酒的不同寻常。

当然不同寻常，因为里面装的，是岁月......

第一章 初遇

东汉末年，董卓进京，祸乱朝政，只手遮天。

中平六年，董卓遍封宗族，其亲戚皆来洛阳受封。

汜水关外……

“呼，好冷啊……”董白在豪华的马车中呵着手抱怨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爷爷啊。”

董川宠溺地替女儿加盖了条毯子，细声软语地说：“就快了，已经到汜水关了。”

董白不满地撅嘴道：“那不是还有很远么！真讨厌。”

这时，马车忽然停下，车外传来了车夫的叫骂之声。

“哪来的小叫花子！滚开！这可是董太师家人的车子！”

董白好奇地探出头去，便见马车正前方倒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少年长得瘦瘦小小，好像一戳就会散架，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又脏又破，头发蓬乱，脸上也十分肮脏，可不就是一副叫花子形象么。

车夫骂骂咧咧地跳下了车，过去就给了少年一脚，少年似乎冻僵了，也不出声，也不反抗，就这么被踢出好远，一身破旧的衣物在雪地里分外醒目。

“**，晦气，还**是个死人！”车夫又骂了两句，又想上来继续赶车。

“我……没死……”

少年很吃力地挤出一句，声音不大，却正好让董白听到了。

“爹爹，那个人还没死，要不要救他上来？”董白见少年实在可怜，便向董川问道。

董川有些不大乐意，但他一向都很宠这个小女儿，也不好不让，只能默许。

董白知道父亲什么意思，便赶紧叫车夫停下，自己跳了下去，小步跑到少年身边。

她低头细细打量着少年，少年也抬头看着她。他想站起来，但却没有那份力气了。

“你愿意跟我一起进京么？”董白先征求了一下少年的意见。

少年不语，眼神却变得很奇怪，似乎有些……愤怒？董白看不出。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董白继续自顾自地说。

少年依旧不语。

“喂！赶车的！过来把他抬上去！”董白回头向车夫喊道。车夫有些尴尬，他刚才还踢了这人一脚，这会小姐又让他把这人抬上车，但既然是小姐的命令，他也没办法违抗，只好认命地过来架起少年。

少年很轻，轻得不像话，好像内里全都掏空了，只剩一副皮一样，车夫很轻松的就把他架到了车上，放在车棚外。

“把他抬进去吧。”董白又命令道。车夫这下不敢妄动了，抬进去，老爷肯定不愿意，可小姐又这么要求，不管怎么做都是他的不对。

董川不喜欢拖拖拉拉，便对车夫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车夫这才把那少年抬进了车里离董川和陈氏都很远的地方。

董白又跳上车，坐在了少年旁边，还很细致地帮他盖上了一条毯子。不过，她大概只是找到了新玩具罢了，一会热情一退，不可能还这么细心，管不管少年都两说着。

马车依旧行驶着，过了好一阵子，少年似乎暖和了些，试着坐了起来，董白一见他坐起来，便觉得他似乎是没问题了。

“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问道。

少年沉默了一会，好像很难开口，但还是决定说了。

“我姓岳，名旗”少年说，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也十分微弱，一点都不好听。

他觉得现在这样很不合礼节，但无奈自己动不了，也说不上话，只能任由董白摆布。

“我本是洛阳人，为躲避战乱逃到这里，我们一家……只剩我一个了”他犹豫着说，明显不是实话，但董白看不出来，董川和陈氏也不关心。

“好可怜，你今年多大？”董白的同情心被激发了，关切地问道。

“十有三”岳旗答道。

“比我还小两岁的样子...”董白低头掰着手指算着，片刻后又仰起头说，“你还有地方去么？”

岳旗摇摇头，并未言语。

董白又想了想，转头对董川说：“爹爹爹爹！让他留在我身边伺候我行么？”虽是在商量，可她的语气中却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董川皱皱眉，稍微斟酌了一下说：“你是个女孩子，才刚及笄，留个男儿在身边照顾你像个什么样子？你要是嫌照顾你的人不够多，爹爹再给你安排几个丫鬟就是了。况且这人来路不明，对你不利怎么办？”

董白却不买他的账，眉头一皱，眼里转着泪：“爹爹爹爹，你就答应我嘛，我看他还挺有意思的样子，大不了不贴身照顾我，当个端茶递水的小厮也行啊，你说呢，岳旗？”

岳旗的眼神有些闪烁，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坚定的点了点头，又吃力地翻身下来，面朝董川跪下，诚恳地说：“草民求大人收留。”

董川也不想惹董白哭，更何况这样一个小子就是有异心也没能力做什么，如果只是做个小厮的话问题应该不大。前后思量了一番，他还是选择了默许。

马车一路颠簸，不久，便已到了洛阳城里早就安排好的府邸中。

董白招呼车夫把岳旗扶下了车，又找了几个丫鬟一路扶进自己的院落。

“唔……脏死了。”董白本想去拉岳旗一下，却又嫌弃地缩回了手，东张西望一阵子之后随便指了个仆人，对那仆人喊道，“喂！那边那个！给他准备身新衣服，再带他去沐浴，然后再给他弄点东西吃！”

仆人唯唯诺诺地按董白说的去准备了，旁边的另一个仆人想过来领岳旗去沐浴，岳旗却没动。

犹豫许久，他才慢慢地张口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董白有些听不懂她的话。

“为什么带我回来？”岳旗说得清楚了些。

“这个……”董白沉思了一会，“看你很可怜，就这样啊。”

岳旗依旧不解，但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并未追问下去，意味深长地看了董白一眼后跟着仆人离开了。他的神色有些奇怪，有些喜悦，有些疑惑，有些沉重，只是这一切都藏在他闪烁的眼神中，旁人看不出来。

注：董白为董卓之孙女，历史并未记载其父姓名，此处以董川之名称之为作者行文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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