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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籍现众英豪齐聚苍天城 使阴招癞侯家强要结联盟
强子是苍国都城—苍天城最大客栈的总管,近半月以来他忙的不可开交,无他,半月前从苍天城坊市中流出半卷古籍,然后苍天城外有古遗迹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大陆各地形形色色的人士蜂拥而至,最疯狂的一日,苍天城防系统崩溃,十几丈高的城门四分五裂,城中百姓人心惶惶,逼得那温和的苍帝硬是动用了一些血腥手段镇压,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但这并未对那些狂热的寻宝者有甚影响,他这天河客栈总管可谓焦头烂额,天河客栈东家是个甩手掌柜,经营客栈大小杂务全托负于强子一人,已云游多年未归,近日却是托小厮带来口信,道是近几月情况特殊,要他小心处理着,强子自是知道这几月特殊在哪,来苍天城寻宝的虽多为三教九流之辈,却也不乏一些名门正派,权贵世家的弟子来一探究竟,这些人招待不好了,怕是今后日子不好过。就这半月以来的人流,当真是累的强子欲仙欲死,但凡一个穿着打扮不像平头百姓的,他都得小心招待着,生怕一个闪失,好在强子也是老江湖,手下伙计也算机灵,倒无甚大纰漏,强子这么想着,不由得想起了几日前那癞和尚,穿着打扮倒是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意味,住了不到半日却是原型毕露,竟是个花和尚,饮酒吃肉,还意欲染指一名门正派的女弟子,幸得被伙计乱棍打出,不至于坏了那女弟子心中天河客栈的形象,想到这里,强子不由得又在心中暗暗咒骂了几句,那和尚定是被哪座寺庙赶将出来的泼皮无赖。
“你好,请问贵店可还有两间客房?”一阵清脆的嗓音将强子从自己的世界里唤了出来,强子一边暗骂几个伙计又偷懒,一边抬头,却是一下愣住了,“普通客房已满,天字房倒还有空余,请教二位身份。”此刻他面前正立着一男一女,男子眉目清秀颇有几分文弱书生气质,身子骨看着极为单薄,一袭蓝袍,正捧着一卷书籍,脸色阴沉不定,眉宇间似是思索又似是怒色,而让他愣神的正是男子身旁问话的那名女子,杏眼柳眉,琼鼻樱唇,虽是佳人却也算不得倾国倾城,不至于让人一眼让人深陷其中,但她看上去实在是诡异,女子一头白发,脸上并无半分血色,皮肤晶莹剔透,就连眉间也似是沾染了雪花未融,手中杵着把纸伞,看的强子心中一阵发寒,心说莫不是雪妖下山来捉人了。
那女子似是看出了强子的失态,歉意地笑笑,“我与兄长二人皆是散人,无门无派,也不是甚大家子弟,不过我们可以多出房钱,不知可否通融一番?”言毕,转手拿出几枚沉甸甸的纹银。而那男子则是充耳不闻,似乎二人本就不认识一般。
强子闻言,刚要婉拒,却突然左胸一痛,记忆漏了一拍,再清醒过来时手中已接过那白花花的纹银,男女二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强子不由得骇然,也未多说什么,收起银两,心神不定地继续算他的账本。
而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一只晶莹剔透的玉手正掐在男子某个柔软的部位,女子一脸愠怒低声道,“迟郁,你知道错了没?”被称作迟郁的瘦弱男子合上书,吃痛道“你松开,本来就皮包骨了,你这么掐,怕是长不出肉了”,女子充耳不闻,“错了没?”迟郁伸手去打,可女子那玉手似是钢筋铁柱一般,牢牢掐在他腰上,甚至拧动起来,男子一声低呼,“圆子你个丫头欺人太甚,我要去告知师傅!”圆子低斥,“你还有脸去告状?师傅在咱俩下山前怎么嘱咐的你忘了?你个不守规矩的,是想咱俩一块栽在这儿?”言罢,气呼呼地松开玉手,快步上楼去了,迟郁听着噔噔噔的脚步声,不由地苦笑,也大踏步撵了上去,“你把客房钥匙给我,我还得住下呢!”
两人虽是闹得有些不愉快,却也在这天河客栈住了下来,迟郁觉得自己做的确实有些过了,却又抹不开面儿,圆子年纪比他小,但处处明事理,顾大局,两人平时都是圆子主事,但凡有分歧,也是都以圆子妥协而告终,不出半时辰,她准能打理好自己的心绪,但这次似乎是要给宁致一个教训,都等到子夜时分,也不见圆子来找他商量正事儿。
迟郁虽好面子,但也不是认死理之人,合上手中书,轻手轻脚来到圆子客房门前,叩门,“圆子开门。”
半晌也不见门内有动静,虽是黑灯瞎火,但迟郁却深知圆子习惯,她不喜光,自幼便练了一双夜视的好眼。想了想,大约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圆子开门,我错了还不行吗?”但房内依旧没有动静,宁致眉头一皱,这不太符合圆子的作风,她的脾性绝不像自己这般恶劣,试探之下,用力推了下房门,竟是嘎吱一声应力而开!迟郁心头一紧,快步入房,点上火烛,床上不见倩影,窗户大开,圆子竟不在房内,四下一扫,茶桌上放着条丝信:欲救之,速至天字八号房!他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圆子一直忌光,这是她最要命的一点,他见过光下的圆子,几乎生不如死。迟郁几乎没有犹豫,他本也不是什么冷静的人,匆匆回房拿了几样东西,就奔着天字八号房去了。
天字八号房在天河客栈极偏的一角,迟郁匆匆寻来,不禁觉得有些古怪,连着十几间房都未有灯火,按说这次来寻宝者不在少数,都是早睡?反倒是楼下的普通客房更有生气一些,显得这层楼都有些诡异。到了那偏僻角落的八号房,才稍微有点亮光透出,迟郁细细看了一下,房内虽是灯火通明,却并无半个人影,也不曾听见什么动静,他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正要探头观察时,突然脑后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圆子现在很烦,她与迟郁住店时闹得很不开心,本来一路寻来一直是被婉拒,就让她不太高兴,她素来讨厌王权富贵的那些差别待遇,迟郁又是违背师命,搞得她一肚子火气,这些天更是少有的风和日丽,几乎让她有些崩溃,虽是她极明事理,顾大局,也不由得有几分少女脾气,打算一个时辰不理迟郁。偏偏有个不长眼的,说是什么大宗派的公子哥儿,来敲她房门,两人谈话间,这淫贼竟欲轻薄于她,当真是一怒之下,挥伞恨不得将其剁碎喂与自家小白,但那淫贼颇有几分本事,她着实恼火,一路追着那淫贼出了客栈,直出苍天城去,却不想在附近一座山中失了那淫贼踪迹,寻至子夜时分也不见其踪影,正要窝火离山回房。
“敢问顾姑娘在找何人?”就在圆子要离去时,身后突然传出那淫贼的声音,周围突然一片灯火通明,十几个火把亮了起来,圆子一抖,显然对方已在此处设好了埋伏,自己太大意了!
“我欲寻何人你不清楚吗?”圆子背着身与那淫贼喊话,她不敢回身,让那淫贼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此刻她紧闭双眼,额上已是香汗淋漓。
侯渊看着眼前窈窕的身段,不禁暗暗吞了口唾沫,他修了一门阳气极重的功法,自幼风流倜傥,阅女无数,却未有一回像今天一般,体内功法躁动,仿佛眼前的美人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准确来说是对他的功法有莫大的吸引力,如若不是尚有任务在身,他定要擒下这怪异的美人,好好风流一番来一探究竟。想到这里,他不禁有几分头疼,与自己同来的兄长实在是太过严谨死板,以他二人之修为,还有甚好惧之!“不知在下有甚如此吸引顾姑娘,竟在此处寻在下至子夜?真是万分好奇啊!”
圆子自觉口舌之利争不得,冷哼一声,“今日中你们诡计,实属大意,想擒住我,大可以来试试!”
侯渊脸上愈发痴迷,不过倒是未忘正事,“唉,凡事以和为贵,姑娘何必总把打打杀杀挂在口上,你属实是豪气盖世,功力过人,一代女侠,就是不知与你同来的那位公子是否也是这般神武?”言罢,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圆子心神一震,“你们把他如何了?他只是一届凡夫俗子,你们怕不是想坏了修界规矩?”
侯渊走到圆子身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道,“凡夫俗子?凡夫俗子能瞬间控一人心智?自己先坏的规矩,反倒要污蔑我等?顾姑娘真是好生利害的一张嘴。”
圆子当真是气恼之极,却也无可反驳,“你们想怎样?”
侯渊不由地嘚瑟笑了几声,“如若不想你家公子身首异处,且就天河客栈天字八号房一叙!”
留下这句话,侯渊飘然离去,不远处的灯火也是隐去,留下圆子呆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她和迟郁都不是甚江湖老手,平日里也不入红尘,多是在师父的教导下了解这偌大江湖,不想,初入这江湖便遇上这般棘手的人物,当真令她头疼。
“天字八号房?我今日便要看看你能如何!”
迟郁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中渐渐恢复了意识。
“查到那两人什么来历没有?”
“几乎是没有,只知道是从北方草原那边来的。”
“草原?那些野蛮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年轻的高手了?你和那女的动过手没?她什么水准?”
“没交过手,但速度不下于我,一路撵我到城外才甩开,大哥你可探过那瘦小子的水准?”
“没有半分内力,似乎真的就是个书生。”
“不可能,小岚亲眼所见,制人之心智,怎么可能就是个书生。”
“你在质疑我?”
“不敢不敢,不过大哥,那天字。。。”
“不急,那号虽不愿与我等相交,但只身一人,对我们也没多大影响。”
迟郁听了几句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暗骂自己一声糊涂,圆子修为深厚,怎可能轻易落入他人手中,反倒是自己毛毛躁躁,一下入了别人的彀中。更是懊恼于自己的冲动,想必是控制了那掌柜的心智被人注意到了,方才惹来这般祸事。
没等他再想,眼前突然一阵亮光刺得他闭上双目,待适应后再睁眼才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手脚被缚在一起捆的死死的,而他面前,正有两人拿着烛火俯身细细打量着他,一人面若冠玉,眼中似有桃花流转,看着他的眼神又是好奇又是恶毒,另一人持着烛火,眼窝深陷,前额透亮,一头乌黑的长发也不打理,就那么披散在肩上,正疑惑地死死盯着迟郁,仿佛他身上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在这间静室内,三人就这么互相盯着,半晌无话,那桃花眼终于是憋不住了,“嘿,我说你个瘦小子,就一点都不怕?”
迟郁轻笑,“我有甚好怕的,你们若要对我做点什么,早在我昏迷时就做了,何苦等我醒来再费这一番手脚。”
大额头笑道,“还挺机灵的,有这份机灵,怎么还中了我那拙劣的计策?”
迟郁一下说不出话来,转过头去,不再与二人对视。
桃花眼一下嘚瑟了,“小小年纪装什么老江湖。”
迟郁不去理他,一心盘算着怎样才能从这两人手下脱身。
桃花眼见他不搭话了,自觉无趣,嘁了一声离去,“大哥那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大额头凑向迟郁,“迟郁迟公子可是也?”
迟郁反问,“是又不是,与你何干?”
大额头呵呵一笑,“迟公子不要有敌意嘛,在下侯家侯兴,不若交个朋友?”
迟郁举起被捆在一起的双手,冷笑,“你侯家就是这么交友的?”
侯兴挠挠头,“虽然有些野蛮,不过若非如此,怕是也难与迟公子一叙?”
迟郁不再理他,看起来自己是被人摸的清清楚楚了,多说也无益处。
侯兴却无视了他的态度,滔滔不绝起来“想必迟公子和顾姑娘一路从北方远道而来,也是为了这苍天城附近的古遗迹?我看二位实力不凡,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二位可有兴趣与我等结盟,共寻那古遗迹?”
迟郁装傻,“古遗迹?不知可否请侯公子说个明白?吾妹乃是北方一届散修,我更是一凡夫俗子,此次从北方远来,是在下犯了事,南下逃亡,躲避仇家,恰巧路过此城,不知侯公子在说些什么?”
侯兴却不接他话茬,笑眯眯地道“迟公子若是不愿与我等合作,那为了避免结下梁子,我等只好……”说完,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毕竟此次来寻这古遗迹的势力不在少数,想必在争斗中死去那么些散人也不会有人察觉不是?”
迟郁一阵恶寒,刚要再说些什么,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侯兴便不再理他,持着烛火关上门出去了。
迟郁当真是脑子一片乱,看起来这什么侯家将他们调查是的一清二楚,在这古遗迹之争中是个势力,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走,要么和这甚侯家合作,要么,死路一条。要怪就怪自己是如何被这么个拙劣的计策给逮着了,否则,自己不落入他们手中,不说灭杀这兄弟二人,后路还是有的走的。也不知现在圆子如何了,圆子虽是修为深厚,常人比不得,但这个侯兴着实是个老狐狸,怕是没那么好对付。实在是怪自己太冲动了啊!
侯渊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伤在女人手里,还是自己风流过的女人。
“侯渊,你还我长兄命来!”他的面前,一女子如疯魔一般挥剑,一双媚眸血红,三千青丝散乱。幸而一双短锤护在他身前,招招不乱,一丝不差地将剑招都接了下来。正是那大额头侯兴。
“苏姑娘,对于令兄的陨落,我兄弟二人也深表遗憾,但令兄既是在寻古遗迹的路上与他人争斗而亡,又怎能将罪责推到家弟头上呢?”
“侯兴你他娘的少放屁,我长兄虽是与人争斗而亡,但身上所中招数,招招俱是侯渊所修的浪心决,你要怎么解释。”眼见攻不破侯兴的守势,那苏姓女子也冷静了些许,收剑喝道。
一听此言,侯家两兄弟不禁对视一眼,侯兴无奈地笑笑道:“关于小弟的功法,在下属实无可奉告,就是不知苏姑娘可愿看在在下的面子上,先放过小弟一马,日后查出真凶再来算这笔账?”
苏姓女子气得身子一颤,“放过他?你们侯家当真是个个花言巧语,先是侯渊骗了我的身子,现在又是你侯兴想来哄我?我告诉你,此仇无解,要么,你今日让我命丧当场,要么,就是我苏家不死不休的报复,只恨我学艺不精,不能手刃此贼。”
侯渊听得此言,双眸一阵黯然,捂着胸上创口不敢与那女子对视。侯兴幽幽一叹,“好个苏家烈女,也罢,那你便去寻你泉下长兄吧。”
话音刚落,只见那女子口喷黑血,软倒在地,目光涣散,已是弥留之际,口中却还絮絮叨叨,“侯渊,我便是不得超生,也要做那冤魂厉鬼,缠你,咒你,要你不得好死。”再转眼已然一命呜呼,已经去了。
侯渊见此情此景,不由得一阵急火攻心,一口淤血溢上来,自口角流出,双眼更是茫然失措,如同失了魂一般。
“渊弟切勿将此事放在心上,这都是命,由不得你我,我等,为苏家报了此血海深仇便是。”侯兴淡然,放下一双短锤,挥挥手,让方才赶到的几个家仆将那女子拖了出去。
侯渊点点头,不做言语,只是将拳头攥的愈发紧了。
几个家仆刚要抬起那女子,却是突然一软,尽皆倒下,侯兴眼神一凝,“哟,贵客到了。”
门外应声走出一人,白发雪眉,持着一柄纸伞,“无意窃听,实在对不住。”不是圆子却又是谁。
侯兴提锤,“无妨,家丑而已,顾姑娘就当个笑话看了吧。”
圆子认真地点点头,“我兄长何在?”
侯兴不搭话,“这次请顾姑娘来,是想与您商量大事,不知顾姑娘可有意坐下谈谈?”
圆子想了想,“我兄妹二人,向来是由兄长主事,你不若先让他出来见我一面?”
侯兴摇头,“以姑娘的修为,你若是想带着迟公子离去,我一人怕是拦你不住吧?不若咱们将此事谈妥,再商量迟公子之事?”
圆子眸子一垂,侯兴心头一紧,握锤的双手渗出汗来,若是侯渊不曾被伤,他兄弟二人自是不惧这怪女子,但今侯渊被重伤,面对这他不知深浅的怪女子,自是不敢放松警惕。
“那就说吧,你等想要什么?”
侯兴暗松一口气,看来此女也是个明事理之人,“我兄弟二人大费周章,只想公子和姑娘能够在这古遗迹之争中助我等一臂之力。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圆子眉头一蹙,“我二人不喜与人拉帮结派,侯公子可否换个条件?”
侯兴一听此言,脸上也是一阵阴沉,“此番古遗迹之争,强者无数,姑娘不防再考虑一番,毕竟多个盟友总好过多个仇家不是。”
他这话一出,客房内气氛一下冷了下来,圆子捏着伞剑的手紧了几分,侯兴更是暗暗调息,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
此时,侯渊的声音突然响起,“顾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我兄弟二人也不求与二位结盟,只是若是寻到了那古遗迹,我等在其中见面之时,愿二位还能帮扶一二,共渡难关。”他几近呻吟,听着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侯兴转了转眼珠子,“是,只求二位能在危难中,帮扶一二。”
圆子稍加思索一阵,“只是如此,我二人倒无所谓,你们现在可以放人了?”
侯兴嘿嘿一笑,“顾姑娘切莫心急,人言毕竟不可尽信,此药乃是我侯家祖传,对身体无甚大碍,还请顾姑娘服用,以打消我等猜忌之心。”说罢,他朝侯渊努努嘴,侯渊凝视着那苏姓女子的尸体许久,从怀中掏出一染的透红的白玉瓶,抛向圆子。
圆子单手接过,沉默许久,扫了一眼那女子尸体,道,“我信不过你们侯家。”
侯兴冷哼,“顾姑娘莫非不在乎迟公子的死活?”
圆子再度沉默,“你们最好能保证自己的信誉,否则……”言罢,她像是小孩子吃苦药一般,闭着眼将那药吞了下去。
侯兴扔了双锤,抚掌大笑,“好,果然是有情有义的女侠,渊弟,去,为迟公子松绑。”
侯渊看了圆子好久,“是。”
半晌,侯渊扶着迟郁自那密室中出来,侯兴笑意吟吟,拱手“还望二位勿忘今日之事,多多帮衬。”
圆子不搭理他,将迟郁解了绑就要离去,迟郁却是突然指着地上苏姓女子的尸体道:“不知在下可否将这女尸带走?”
侯兴没说什么,看向侯渊,后者眯眯眼,“你待如何?”
迟郁不语,圆子护在他身前,“想必侯家不会为了这么个女尸与我等翻脸?”说这话,她看着那侯兴,全然不把侯渊放在眼里。
“那是当然,一具过气盟友的尸体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侯兴摆摆手,虽是肯定之词,却也不乏威胁的语意。
侯渊眼中明暗闪烁,终究却也没说什么。迟顾二人挟着女尸离去,此时已是后半夜,侯家兄弟处理了一下客房,打发几个家仆,让他们盯好迟顾二人,各怀心思就寝去了。
第二章 欲寻解神医起死回生 望报仇女侠欲结高人
迟顾二人回到圆子客房,迟郁几乎是立刻反锁上房门,点上烛火,夺过圆子手中女尸,摆弄起来。
“你对这女尸还有特殊癖好?”圆子一句话呛得迟郁翻了个白眼,手中活却不曾停下,“我一大夫,对尸体还能有什么特殊癖好?”圆子几乎是被一点就通,“你要探这女子死因,配置那侯家药的解药?”方才迟郁在那密室内,将几人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自是早有思量,他头也不抬,在女尸几处大穴连扎八针,他自幼对医术便有极高天分,两人师父乃是当世大能,传授过他医术精髓,除了没有多少大病的就诊经验,他迟郁几乎是这片大陆最好的大夫,当然,也可能是这片大陆最毒的毒师。
圆子见他忙的大汗淋漓,也不再说话分他心神,静坐于床上,默念师父传她的心法口诀,在一旁护法兼修行。
“奇怪,当真奇怪,这女子分明尚有一口真气在。”忙活了一会儿,迟郁却疑惑起来,喃喃自语。
“你的意思是,此女尚有救?”圆子闭眼,却也不再默念口诀,接话茬。
“难救,救不得。”迟郁摇摇头,示意。
“既有一线生机,不防试试,此女也是个可怜人,多半是那风流公子闹得。”圆子颇有几分同情地道。
“嘁,可不可怜,与我有何干系,救不得,不救,不若多多研究如何除此怪药,想来应是不俗的毒药,我能感觉到,我的体内也有一颗,多半是趁我昏迷下的手。”迟郁一脸漠然,似乎不愿多费心力。
圆子看着他那漠然的瘦脸,不禁轻叹,曾几何时,他还不是如此漠视生命的,不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那若此刻躺在你面前的是我,你也不救?你既是大夫,学了医术,怎么就没一颗医者心呢。”
迟郁急忙摆手,“圆子,你,你不一样……”
圆子打断他的话,“何处不一样,都不过一条命而已。”
迟郁闷声道:“他们一命怎能与你一命比肩。”
圆子斥道:“如何不能,这世间最平等不过生命,寻常百姓是一命,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亦不过是一命,为何不能比肩?”
迟郁汕然,两人青梅竹马,自幼在一起长大,自是知道圆子平生最痛恨不过这世间爵制,她讨厌高人一等,亦痛恨卑微低贱至尘埃里。当下也不敢在接嘴。
圆子见迟郁不再接话,心下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便摆出一副诱导的口吻来,“你今儿若是救了她,说不准她感激你,便以身相许了,你看,不就白捡一小娘子嘛。”
迟郁咧咧嘴角,“得得,我救还不成吗?不过此女体内虽尚有一口真气在,但身体机能几乎是死尽了,我手头又无甚大补,起死回生之物,若是栽在我手里,你可怨不得我。”说完又觉不妥,补充道:“我最多只有三成把握,剩下的,全看这丫头自己的。”
圆子这才展颜,“你尽力而为便可。”
迟郁点点头,不再言语,左手扎针,右手把脉,一边摇头一边又不住地点头,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圆子不禁托腮,“嗯,难得这么认真。”话语间,竟是有些痴了,“那就容不得你们这些阴龊龊的搅扰气氛啦。”话毕,门外应声传来扑地声,圆子嘟囔道:“真是个小人盟友,怎么就被这种人给要挟了呢。”
半夜无话,迟郁忙完时,外头天已大亮,隐隐能听到坊市间传来的叫卖之声了,他不禁揉揉太阳穴,收了自己的医具,长出一口浊气。
“咿,难闻至极,你个不讲卫生的,快去漱口,不漱上十遍不许张嘴。”一旁的床榻上,传出圆子慵懒的声音,她亦是没有就寝,打坐诵诀一直到天明。
“嘁,你都不怕这女子死去腐烂发出的尸臭,还怕我这口臭?”迟郁顶了一句,却也觉得不妥,起身抻了个懒腰就要去漱口。
“这女子情况如何了?”圆子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我已经尽可能地刺激她全身上下的生机了,那一口真气也被导入她的心脉了,至于能不能睁开眼,那就得看她的求生欲到底如何了,苏家的姑娘,想必没那么容易就失去希望吧。”迟郁撇了那依旧躺着的女子一眼,冲着圆子点点头,打开房门。
“……什么情况,这怎么躺一堆汉子!”
圆子拍头,“差点忘了,这几个是咱得好盟友派来听墙角的,被我抓现行了。”
迟郁给气的,“这两没脸没皮的,下了药还放心不下?”
圆子走过来倚着门框,“怕是以后还会来哦,这样下去,觉都睡不安稳。”
迟郁深以为然,“得给他们点教训。”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唔。”苏澜从一阵昏昏沉沉中恢复了几分意识,费力地睁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然后伸手就是一巴掌—一瘦脸男人竟然在触碰她的身子!
“噗嗤,好个脾气火爆的姑娘。”迷迷糊糊中苏澜听见一旁还有个清脆好听的女声,一女子缓缓踱入她的视线,不过,也不知是她一时眼花还是如何,那女子白的如同雪妖下山。
被她抽了一巴掌的瘦脸男子此刻也跑过来,“我救的这是什么人啊,真是没人性。”
说完,也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枚药丸,硬塞进她嘴里。
苏澜想要将那药丸打开,才发觉自己浑身无力
,四肢百骸间传来剧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瘦脸将药丸塞进自己嘴里吞了下去。
“唔。”苏澜只觉一阵寒流从小腹处散发出来,刺激得她一个哆嗦,眼前一下明朗了,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周遭一副陌生景象,显然不是自己的闺房,她不由得坐起来,“你,你是何人?你又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瘦脸男子轻笑,“自是毒药咯,吃了这个,你就好好听我摆布吧。”
苏澜脑子慢慢清醒了,侯家,长兄之死,侯兴侯渊,“是你们救了我?”
瘦脸男子正是迟郁,如雪妖般的女子,除了顾橼还有谁?自迟郁为苏澜施展了那起死回生的医术后,已是过去了一整天的时间,这一天,二人一边想要制出解药,一边打听苏澜的情报,解药几乎是毫无进展,急得迟郁直跺脚,不过情报上,两人也算是将这苏澜的来历打听清楚了,苏澜乃是大姓苏家之后,与其长兄苏恭是苏家这一代最为出彩的年轻人。这次古遗迹之争,因来得太突然,苏家来不及召回众多高手,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又都在闭关,只得硬着头皮让两兄妹带着诸多家仆打了前锋。不过这些,就不是迟顾二人可知的了,他们所知便是前几日,苏澜长兄苏恭在寻古遗迹之时,与人起了争斗,身陨苍天城外,而苏澜不知从何处得知是那侯渊下的黑手,便有了寻仇那一幕,不过显然苏家也是受了侯家的胁迫,苏澜血溅当场。
“的确是在下起死回生,救了苏姑娘你一命,不过我就明说吧,我等救你也没安什么好心,你若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我不在乎这么一条命。”迟郁语气低沉,明显含着威胁的语意。
“去,唱什么大白脸,苏姑娘你切莫害怕,我姓顾名橼,你可以叫我圆子,那位乃是大兄迟郁,我等亦是受那侯家胁迫之人,不会对你如何。我们花费此番大力气救你,乃是想与你合作一番,想办法对付那侯家,不知苏姑娘意下如何?”圆子一把推开迟郁,循循善诱道。
苏澜点头,“我即是二位所救,那便是欠二位一条命,此等恩情,小女子苏澜定当涌泉相报。何况我与那侯家更是有着血海深仇,不报此仇,虽移山填海难平心头恨。”情到深处,她不由得咬牙切齿,眼眶通红。
圆子不由得动容,好一个重情重义的侠女!她朱唇微启,刚要安抚一番苏澜的情绪,就听迟郁在一旁大大咧咧地开口,“场面话说着没用,不如来点实际的。”圆子虽是瞪他一眼,却也无可反驳,也不插话就那么坐在床沿听着。
苏澜惊觉自己失态,平复了一下心绪,得体
笑道,“那是自然,恩公且放心,小女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迟郁摸摸下巴,“那就好,那你可知,侯家下的那是什么药,可有解药?”
苏澜勉强坐起,“恕小女子实在无从得知,那药乃是侯家秘方所配,我兄妹二人也曾受制于此药,若是能了解一二,何至于落得这步田地。”
迟郁不死心,“当真一点不知?哪怕是其功效,如何发作的也好啊。”
苏澜面上微露痛苦之色,“实在不知,当时只觉气血涌上来,便失去了意识。”
迟郁一阵失望,指望不懂医术之人去分析那么短短一瞬的发作过程,实在是刁难人了,不过绕是如此,他也不由得抱怨毒嘴几句:“亏你还被那花花公子睡过,这么点事儿,都问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圆子捂嘴打断了。
苏澜被他气得身子一颤,几乎就要发作,却强自压下来,“迟公子还请嘴下留德,小女子当时确实一时糊涂,听信了那淫贼的花言巧语,但也确实与侯家没有更多的交集了。”
圆子也是不好意思地赔了个礼,将迟郁赶了出去,“你会不会说话?不会回你房间找解药去。”说完就关上房门,险些撞着迟郁鼻梁。
迟郁还在喃喃,“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却也老老实实地回房钻研自己的医术去了。
两女一直聊到午饭时分,圆子才持伞从客房摸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提着食盒正要敲门的迟郁,心情大好之下,调侃起来,“哟,这才认识一天,就关心起人姑娘的身体了,还亲自带饭,真不像是你迟大少爷的作风啊!”
迟郁略显尴尬,“别闹!给你的,那丫头身子骨现在虚着呢,只能先吃我给她的药吊着,什么时候好点再谈吃喝拉撒吧,你给她吃了药没?”
“吃了吃了,嘁,说着是要给我的,还不是在关心人家姑娘,我一修者又不要进食,假情假意!”圆子撇撇嘴,身体却很诚实地接过饭盒。
“修者?哪怕修成仙他也还是血肉之躯,是血肉之躯他就得吃饭,别跟我扯那些什么虚头巴脑的灵气,灵力,师父那么个大能,都还要沾人间烟火呢!”迟郁不屑。
圆子想要回房,却被迟郁伸手拦住,“去我屋吧,我药里有安神成分,让那丫头好好休息休息,养一养。”
圆子打掉迟郁的手,俏皮地冲他笑笑,“你故意的吧,就那么想和我独处会儿?”
迟郁把视线转向别处,“你就说去不去吧。”
圆子笑的更开心了,“去去,迟大少爷的邀请,我怎么敢拒绝呢。”
两人嬉笑打闹着,进了迟郁那乱糟糟的客房。
却不曾留意到客房正对着的瓦顶上,一双锐利似鹰的眼眸,正在注视着这边。
一转眼,三天时间已过,在这酷热的三天里,苍天城发生了太多事情,先是在苍天城东郊,终于有人找到古遗迹的入口,让半个月以来苍天城的狂欢迎来了高潮,但接下来的事情使得古遗迹显得扑朔迷离起来,先是距东郊的入口被发现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便有人宣布在西郊发现一个同样的入口,两个时辰后,又从东郊传来消息,入口十几丈的地方,设有强大禁制,几十名高阶修者莫名其妙陨落在那,四个时辰后,西郊传出同样的噩耗。是夜,苍天城迎来一场瓢泼大雨,伴有声势浩荡的天雷,次日流开一奇闻,道是有人在夜里见有九道五彩天雷落在天河客栈的位置,使得一部分修者趋之若鹜,后被客栈总管强子证实为谣言,客栈也确实没有一丝被雷劫洗涤过的模样,但仍有极少修者觉得确有其事,不再关心古遗迹反而徘徊于天河客栈不肯离去。而一个时辰后,传来了更惊人的消息,东西方位两个古遗迹入口同时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让众多修者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并派出几位元老级人物研究入口处是否存在幻境。在正午时分,入口再次被发现,诡异的是,此次分别被发现于南北两处山中,一众修者一度几乎是丧失了自己对事物的判断能力,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处现实还是梦境。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是第三日,东南西北四处入口俱现,且每处都有怪异的吼声从中传来,那吼声似乎极为痛苦。修者中几位元老级人物颜面大失,一马当先要进去破开禁制,挣回颜面,然后他们就发现……禁制消失了!然后这几位元老抢跑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时间,才有更多的修者发现这一事实,苍天城上下开始沸腾了……
苏澜此刻带着人正在侯家的天字八号房内疯狂搜寻,这三日,苏家也是陆续有大人物赶到苍天城,她与迟顾二人正式达成合作关系,经几人商讨一致认为,苏澜先不要现身于人前,暗中先想办法找到侯家的解药,调查清楚侯家羽翼,逐一剪除后再想办法设伏彻底剿灭侯家兄弟二人。
此刻远在苍天城外的侯家兄弟二人,应是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几位忠心耿耿,实力不俗的家仆,此刻也在帮着外人在客房内搜寻一切可能藏着解药的角落,这自然是要归功于迟顾二人,二人那日抓住侯家兄弟的几个家仆,做了一些手脚,侯家二人不仅没得到任何有用情报,反倒被策反了心腹,可谓得不偿失。
“小姐,已经找遍了,就差挖地三尺了,确实没有一丝有关那怪药的线索。”一番搜寻无果下,苏澜也是颇有几分心累,这几日侯家兄弟如老僧入定,不动如山,即使外面传来再劲爆的消息,也不离客房三丈远,今日好不容易招呼一堆盟友前去一探究竟,如果什么成果都没有,怕是再也拿不到解药。
“小姐,有甚好惧之,以我苏家几位长老深厚的修为,还怕那一帮乌合之众不成?不若一路杀过去,宰了那两小子,为大少爷报仇雪恨。”一旁有家仆出声,竟引得一片附和。
“鲁莽,这天河客栈内,几乎所有天字房高手都为他兄弟二人所制,与他们争斗,岂是说说而已,更有我恩人在其中,莫不是要我背上不仁不义之名?”苏澜轻喝,压下了那一片附和声,眼神不由得撇向那正中位置的天字一号房。
在苏澜的情报中,这天字一号房乃是一位极神秘的大人物,至少他不受制于侯家兄弟二人,此二人似乎也曾尝试过耍些阴招企图掌控整个天字楼层,却在那一号房受到了严厉的警告,据传,当夜侯家一众家仆,半数化为血雾,侯家方才知此人手段之毒辣,再不敢招惹。而就在前两日夜里,那个暴雨倾城的夜晚,外界传闻的九道五彩天雷,正是劈在了那一号客房的瓦顶之上,但那客房中亦是传出九声怒啸,竟无半点损伤,如若不是迟顾二人,包括天层高手都惊呼出声,苏澜会以为是自己陷入了幻境。次日,一众修者欲造访那天字一号房,却无人应声,就在有人欲强闯之时,房中之人,或者说是仙魔怒喝一声,“滚!”强闯之人当场碎成一堆模糊的血肉,此后两日,再无人敢近前。
苏澜很想要结交这么一位绝世高人,有此高人,或者说仙魔,她对侯家的复仇能多上三成把握,对将来苏家的发展也有很大的好处,但此高人的手段之冷冽,实在是让人惧怕三分。
思虑良久,苏澜决定冒险一试,她示意家仆不要跟来,站在天字一号房外轻唤,“晚辈苏家苏澜,不知可否见高人一面。”
一如前几日,房内没有任何动静,苏澜不死心,“高人此番作态,小女子便默认您允许了。”说罢,就往前几步以做试探之意,房内依旧没有动静。苏澜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此番无赖的言语没有回应,多半是真的应允了,但这高人行事着实太过古怪,她也不敢太过放肆。
“高人若是还不应允,小女子便要入内面见高人了?”苏澜再探,依旧不见回应,胆子不由得大了几分,就要去推那房门。后面几个家仆看的是心惊胆颤,绕是知道无用,也摆出一副防御姿态,做好了上前斗狠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苏澜就那么推开了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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