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三途，已停更》——肆酒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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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山雨欲来

“哗啦啦——”

时间接近午夜，大雨倾盆而下，这个原本就荒凉的小镇上更是没有多少车辆，还算宽阔的街道上甚至连行人都看不到几个。街道两边的商店大多早已熄了灯，只有少数店铺还在暴雨中亮着微光，显得分外孤单。

“消息可靠吗？”一个穿的一身黑的男人像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街道上，他左手低垂，右手举着一部手机，似乎正在跟谁通话。他没有打伞，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的那件黑大褂上都没有沾到一滴水。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的计划必须要提前开始了。”说完这句，他把SD卡从手机里取出，掰断，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走进路边一家还在营业的便利店。

…………

“于三!”

一声呼喊把沉睡的男人从梦中唤醒，他从收银台后面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等到完全恢复了视觉，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个在货架上翻找东西的黑衣男子。

“奇怪，刚才是谁叫我?”于三小声嘀咕着，他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毫无印象。按理说这么个偏僻的小镇，即使算上流动人口总共也就几百来号人。纵然不能全部认清，也能认个十之八九，剩下的一两成至少等碰上面了也能记起来。

“老板，这些怎么卖？”黑衣男子似乎找齐了东西，把它们堆在于三面前。于三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人的脸。刚才仓促之间没看仔细，现在惊觉那竟然是一张标准的亚洲人的脸，留着黑发长发，有一副黑色的瞳孔，眉清目秀，很是英俊。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亚洲人几乎都死绝了，更何况之后又过了那么多年，整个地球上亚洲人的总数可能还不过百。

“嗯……15联邦币。”于三用中文回答他，事实上现在联邦使用的标准语言是英语。刚才正是那个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吸引了于三，让他忍不住仔细端详他的脸。

于三自己就是一名中国人，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看见过自己的同胞了。

他一边找钱一边向黑衣男子搭话：“诶对了，刚才你听没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于三，于是的于，一二三的三。”

“哦，没有。”对方的语言很简洁。

“来这儿看朋友啊?”于三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客居他乡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同胞，自然想要多聊几句。

听到这句话时，男子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他沉默了半晌，随即换上一副冰冷的表情注视着于三，缓缓地说道：“是啊，来看一个朋……不，故人。”毫无征兆的，他的眼睛里爆出了白色的光，亮的刺眼。

“扑通——”于三趴倒在桌子上，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中了脑袋似的，头痛欲裂，眼前如走马灯般迅速闪过许许多多模糊的画面。

“你对我做了什么……”于三艰难地抬头，直视那个人的眼睛。

他听说过这种人，地球上除了像他这样的“普通人”之外，还有一群拥有特殊的异能，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能力者”。可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在此之前一直素未谋面的同胞竟然就是能力者，而且还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他下手。

“你看见了什么?”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眼中，刺目的白光还在闪耀。

“我，我看见了，黑色，黑色的……”于三双手抱着头趴在收银台上，“还有，白……白的，光，很亮……很，刺眼……”

真奇怪，他明明不想说的，可当他看见男子的双眼后，就下意识地全说出去了。

“唉——”男子看着趴在桌面上抽搐的于三，叹了口气，没有拿走收银台上的东西，“这些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转身便走了出去。

…………

“哈啊!”于三睁开双眼。

“奇怪，刚才是谁在叫我?”他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四下无人。桌上却多了点东西，一桶速食面和一把钢叉。

窗外依旧大雨倾盆。

…………

四个小时前，联邦首都，布格维尔区。

一幢巨大的银色建筑伫立在市区边界，它看上去似乎全由某种特殊的金属打造。同为金属打造的高墙从楼的两边延伸出去，划出一道绵延数千里的分界线。高楼上和墙顶平行的位置，浮动着三个巨大的红色英文字母：DSO。

高楼的最顶层，局长办公室。

“刑师叛逃了?你确定吗？”

巨大的办公桌后，一个身穿红色军装制服的男人单手托着下巴，正在来回踱步。桌子的另一边，一名士兵正弯腰低头作着报告，一个身披白大褂的老者同样低着头站在他旁边，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是的，刚刚得到的消息。今天下午，刑师在回到Lab后立刻辞职，不久之后那里突发暴乱，刑师下落不明。”

“凭这个就断定他叛逃?也太草率了吧。艾蒙博士，你怎么看?”男子停止了踱步。

“依我看，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艾蒙抬起头，幽幽地说道。

…………

与此同时，南极。

白色的平原上两道身影相互纠缠，不时发出爆鸣声。他们战了许久，周围的冰面早已坑坑洼洼，四周一片空旷，不论企鹅还是海豹都不敢靠近他们的所在。

其中一人身穿墨绿色的军装，身上缠绕着氤氲黑雾，黑雾像火焰一样燃烧着。另一人身披在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的黑大褂，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臂覆满裂痕，明黄色的光从裂缝中渗出。

“怎么样啊，博士?该束手就擒了吧。”军装男子朗声喝问。

“呸，想让我投降?做梦!”被称作博士的男人拭去嘴角的血迹，“那个骗子可是马上就要回来了啊，我啊，就算再怎么没用，也不能给他丢脸啊!”

话到最后已经变成了野兽般的咆哮，他高举右手，灿金色的光芒闪耀，充斥了整个白色的世界。

第一章.崩塌（一）

于三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速食面和钢叉，心理一阵发怵。

咋回事啊，不会是闹鬼了吧？难道刚才有人来买东西看我睡着了就走了?不可能啊，这世道上哪有那么好的人。这大半夜的，小破店里又没监控，就是把这儿搬空了我也不知道啊。

久思未果，他盯着速食面看了一会儿：“饿了，泡面吃吧。”

…………

雨很快停了，于三坐在收银台后面，百无聊赖地用手中的钢叉搅动着汤料里还未熟透的面饼，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便利店的玻璃门把上。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长得很像中国人的男人走进了这家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于三低头吸了一口面汤，他的脸刚离开面桶，就瞥见一大片铺在桌面上的阴影。他愣住了。

“于先生，这些怎么卖?”

于三心惊，缓缓抬起头。他看到一个穿着一身考究西服，戴着玳瑁边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收银台前，手里捧着一些笔记本。

“怎么回事？”于三强忍住内心的惊讶，在心中默念，“刚才我一直盯着门口，有人进来我不可能没看见!难道真的闹鬼了吗?”

于三死死盯住男人，没有出声。对方似乎被他看得有些愣了，他把笔记本放在桌上，弯下腰，把脸凑近于三，用同样的眼神死死盯住于三的双眼。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对方先开口了：“于先生，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

于三松了口气，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大钞，拉开抽屉低头找钱。可当他点好钞票，再次抬起头时，却又一次愣住了。

他呆呆地攥着手中的钞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面前这位绝对不是人，至少不是普通人。因为他的镜片下根本就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眶!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先是一愣，然后就诡异地笑了起来，嘴角向两边延伸，直咧到耳根。他发出尖厉的怪笑声，再次把脸凑了过来。

“啊!”于三惊恐地大吼，下意识地捧起手边的速食面泼向那张恐怖的怪脸，开水浇在皮肤上滋滋作响，那个男人惨叫一声，捂着脸跌跌撞撞地往后退，撞在身后的货架上摔倒。货架一个接一个倒下，上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于三翻身跳出柜台，他没有往外跑，而是飞身骑到了男人的身上，扬起手中的钢叉精准地扎向了他那黑洞洞的眼眶。然后，深入，搅动。刚开始那个男人还在激烈地反抗，嘶吼，可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只有手脚还在轻微的颤抖着。

于三做完这些，也是惊恐地大叫一声，他从男人身上翻了下来：“这是我做的吗?”

那柄叉子停留在男人的眼眶中，此时还微微颤动着。开水彻底烫烂了那张恐怖的脸，鲜血从他的脸上、眼眶里漫出来，沿着货架的边角流下，染红了一大块地面。

“不管是……鬼还是怪物，这货的战斗力也都太差了点儿吧。”于三喃喃自语，“还有，这……”

他又看了看眼前这杀人现场般的场景。

“这，真的是我做的吗?”

我为什么会想要杀他?我为什么会动手杀他?最关键的是，我为什么能得杀了他?

…………

“所以，你的意思是，刑师掌握了某种级别很高的机密，而这份机密恰恰是促使他叛逃的原因。出于某些原因，这份机密的级别高到连我都绝对不能知道，而你却可以。”身穿红色军装的DSO局长——斯维德，一边说话一边绕着房间缓缓踱步，他走到艾蒙的面前停下脚步，凝视他的眼睛，脸色阴沉。

“是吗？博士!”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是。”艾蒙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眼睛，“哪怕是你也不行，这件事只有我们式能科的人才有权利知道，而你不是。”

“唉，罢了。画匠那家伙呢?”斯维德又盯着艾蒙看了一会儿，终是把脸移开，轻叹一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报告长官，画匠大人去了南极。”这次是先前那名负责报告的士兵接过了话头，“我们的情报科在南极发现了诸隐的踪迹，画匠大人被派往执行抓捕任务。”

“派出去了？谁让他去的。怎么没人通知我?还有，这么重要的消息，我怎么到现在才知道?”

“呃——”士兵的额头上出现细密的汗珠。

“是炎龙长官的意思。”艾蒙替那名士兵回答，似乎只靠这一个名字就能解答他的所有问题。

斯维德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良久，他无奈地摆了摆手，艾蒙转身离开，那名士兵紧紧跟在他身后。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感到一切关键的信息都在远离他。就像现在这样，这所DSO，似乎就快要脱离他的控制范围了。

…………

与此同时，地球的极寒之地，北极。

一座巨大的冰川中不断传出嗡嗡的轰鸣声，海面上波涛汹涌，冰面剧烈地震动着。几头北极熊嚎叫着逃离，甚至有两头慌不择路地跳进了水里，潮水般的鱼群经过它们的身边，一刻不停地朝远处游去。

“咔啦——”一道极其细微的开裂声响起，剧震瞬间停止。几道细小裂痕下方的冰层之中，一个不着一缕的男子悄然苏醒，他的眼神迷惘，少有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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