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纲乱》免费试读_笔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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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天道洪荒，众生争渡，上有神佛，下有妖魔，唯我凡人，独尘世之苦厄！即便看破了生死轮回，也看不破那天地虚设。即便躲过了混沌劫灾，也还有斩不断的宿命因果……

站在帝玄星系的任何一颗星辰上遥望，夜里总能看见一条星河横惯夜空，而白天却会有一片浓重的黑色铺陈在蓝天深处，它就像一座黑色的海，与星河日夜呼应，成为星系中一大奇观。有传说它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也有传说它是隐藏着冥界的凶异之地。星相师们却断定黑海乃是一股混沌，得帝玄破碎时分离而出，因混沌中还包藏着一座海，故而被称为混沌海。

关于混沌海的来历，只有《大荒经》上记载着寥寥数语，真实与否已不得而知。但经上记载的另一句话却被众生深信并广为流传，以至兵荒四起，纷争不断。

那句话是，苍天已碎，无量劫生，气运轮转，皆可为尊。

第一章 榆树滩二圣对弈

夕阳西下，带着寒意的秋风从旷野上吹过，拂动着连天的荒草起起伏伏，一层层涌向让人绝望的远方。

车声辘辘，一辆小车正辗着荒草横生的古道缓缓向远方而去。

小车破败不堪，载着几个木箱子和一对母子，孩子才一岁左右，躺在母亲怀中睡的正香。妇人风尘仆仆，枯瘦的脸上点缀着一抹夕阳。此时，她又抬头向远方望去，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奴家总觉得那个村子不太对劲，一早便看见了，却总还是那么远。七拐，要不咱们改道吧！”

拉车的不是马，正是被她叫做七拐的精瘦男子，闻言头也不回的道，“你想累死大爷吗！有什么不对劲的，望山近赶山远，懂不懂！爷还指望着去村子里卖几贴药哩。”

妇人不甘，嘀诂道，“就是不对劲吗！”

七拐扭头骂道，“臭婆娘…再啰嗦把你也卖了。”

妇人顿时禁声。七拐可不是什么好人，凭着有些武艺坑蒙拐骗杀人越货无所不做，就连她们母子也是逃亡中顺带抢来的。这一路上她虽然受尽了摧残，但若有口吃的七拐又总是先仅着她们母子。如今到处都兵荒马乱，只要能让孩子活命，她也就认了。

七拐骂完又嘿嘿一笑道，“你可是爷的宝贝，哪舍得卖哩，只要顺从些少不了你们母子一口吃食。”

夕光渐暗，风渐冷，道边的荒草中出现一块石碑，写着“榆树滩”三个字，想来是村庄的名字。

七拐指着石碑道，“你看，这不是到了吗。”

过了界碑，道边的榆树慢慢多了起来。榆是老榆，挂着枯败的枝叶，渐渐连成一片，在晚风中发着苍劲的簌簌声。妇人抬头，正巧看到一只乌鸦冲她叫了一声，惊得她连忙把孩子抱紧了些。

日沉月现，夜晚刚至荒野上的声音就变的多了起来，夜鸟的怪叫声，野兽的嘶嚎声，隐约的唱曲声，甚至还有海浪的拍击声。

“邪门了！”七拐骂骂咧咧，心中也有些发怵，好在村落将近，已现点点灯火。

路过一座土丘时，远远看见两个白衣人，一个在蹁蹁起舞，一个在风中抚琴，隐约还能听见几句歌声。唱的是一首词令，“争天道，神魔逆乱。帝玄崩，苦了苍生。纵使诸界尊我名，不若凡尘一白丁。看天下多少异士，共残月榆树滩头……”

小车吱呀前行，这幕情景很快被榆林遮住。

妇人脸色雪白。七拐看了她一眼道，“这不过是两个穷酸在掉文袋子，白天怕人笑话只好晚上出来故弄玄虚，看把你吓得！”顿了顿又问，“你还真相信神鬼之事？”

“我见过……”

七拐没听清，小车进村了。只见家家门口挂着灯笼，将街景照得极亮，想来是个没被战乱波及到的富庶小村。

街上很安静，无论低矮的篱笆还是高大的墙院，一律房门紧闭不见人影。

“难道真进了鬼村！”七拐正在纳闷忽见远处有两位老人在下棋，心中这才释然，将车辕放下道，“快将爷的虎撑取来，趁着村民们还没睡稳，卖他几贴药。”

虎撑是一个圆环状的铃铛，不光有提示作用，也是郎中身份的象征。七拐当然不是什么郎中，拿虎撑只为装装样子。

妇人腾出一只手把虎撑递了过去后，又转头看向远处下棋的两人，却见他们使终纹丝不动，就连棋盘也是空的。

叮铃铃……

虎撑摇出一串脆响，七拐扯开嗓门吆喝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灵药家中备，万事不求人。郎中走江湖，错过不再来……有专治风湿老寒的膏药、跌打损伤的药散，金枪不倒的灵丹……”

跑江湖练出的嗓子自然不同凡响，才喊三遍已有民夫推门而出，男女老幼皆有，三三两两的向这里走来。

七拐暗喜，心想今晚的火食算是有着落了。他把虎撑又一摇，吸气提音，便要再喊一段，忽听背后有人压着声问，“你那金枪不倒药灵不灵？”

七拐转身，见是一个瘦高个大红脸的汉子，马上吹嘘道，“我这金枪不倒丸就连死人吃了也会直挺挺的站起来，你说灵不灵！”

“死人都管用！好！好！正合我意。”红脸汉子大喜道，“快取、快取。”

妇人早将一个自制的葫芦寻出，七拐接过，拨开棉塞，正要倒出几粒，却被红脸汉一把夺了过去，说了句“我全要了”后便把一葫芦药向口中灌去。

七拐大惊，他这郎中是假的，药却有些效用。犹其这金枪不倒丸，药性极大，他平时都不敢吃整粒，众目睽睽下把人吃死了可不好脱身。他连忙去抢，却发现红脸汉手劲极大，他两只手竟搬不动葫芦分毫。等夺过来时，药丸已一颗不剩。

七拐摇着空空的葫芦，脑门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莫怕、莫怕，药是他自己硬要吃的。道爷给你作证。”

说话之人穿一身老旧道袍，竟是一个道士。

“哎呀！”道士忽然话锋一转道，“我观壮士脸透黑气，这是要倒大霉的征兆。道爷我给你算一掛吧，看看能否破解一二。”

七拐出师不利心中不快，摆手道，“去去去！我还没赚钱哩，你却来赚我的钱，不算，不算。”

道士连连摇头，只道，“可惜了，可惜了。”

撵走道士，七拐又向红脸汉看去，他走南闯北全指望这一葫芦丸药活哩，谁知转眼间被吃了个精光，心中直叹晦气。

红脸汉打了个嗝问道，“怎么除了肚子胀别的地方没一点反应？是不是药力还没发挥出来？我再等等看。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此时的小车周围已站了一圈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对膏药什么的毫不上心。其中有一个妖娆女子，不住打量车上母子，一抬手香气扑鼻，捏了捏孩子脸蛋，笑道，“好俊的小娃，我要是能有这么个娃儿，就算贴上全部家当也愿意。”

妇人连忙打断道，“儿是娘的命，姑娘若想狠心拆散我们母子先把我的命拿去。”

妖娆女子摇头道，“一派胡言，这娃儿一脸贵人相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妇人心荒，转过身以背相对不再言语。

妖娆女子哈哈大笑，扭头问道，“这小娃卖不卖？”

“不卖，不卖。”七拐心想这村子都住了些什么人，有些恼火道，“想要孩子自己生去！”

红脸汉趁他与妖娆女子纠缠之际闪身出了人群拔腿便跑。

七拐见状大急，边追边骂，“好贼胆！快把药钱留下，不然大爷要你好看。”

红脸汉也是边逃边喊，“你这药一点都不灵，想讨钱……毛都没有！”

七拐是个练家子，跑起来脚下生风，红脸汉也不示弱，一步数米，两人你追我赶，转眼间穿过了数条街巷。七拐饥肠漉漉，跑不了远路，急中生智下将手中虎撑狠劲掷出，正中红脸汉后脑。

啊呀！红脸汉应声倒地，摔了几个跟头后没了动静。七拐赶来察看，发现对方纹丝不动，以手去探已没了气息。

“嘶，这货喝了那么多金枪不倒丸都没事，跑的也是那么生猛，怎么一个跟头就摔断了气了！难道是在装死？”七拐想着便用手拍打对方脸蛋道，“少他娘的装死，快给大爷起来！”

红脸汉还是没动静，而且脸上的红色也被擦下了一片来。原来这红脸是抹了某种色料所至。七拐好奇，便用袖头在对方脸上乱擦。涂料擦尽，红脸汉露出真容，那是一张苍白无血的脸，皮肉僵硬眼窝漆黑，只有死去多时的人才会有这么一张脸。尽管刚才他还活蹦乱跳，七拐仍然确信此人已死多时，冷意袭来，顿时吓得汗毛直竖。

“还我孩子！”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七拐回过神暗叫，“出事了！出事了。”连忙向来处奔去。

他刚跑出不远，红脸汉也噌的站了起来夺路便跑。七拐看在眼里脑中再度发懵，脱口便骂，“好个直娘贼！”骂归骂，却无心再追，先救婆娘要紧。

回到摆摊处时，村民已散。他的家当连根毛都没剩，药材没了，那对母子也没了，空车子正被原先那个道士推着向小巷中拐去。

当人一无所有时，便有了勇气。

七拐明知这里的村民怪异，但还是追了过去。

道士防他动粗，一扭车子对住七拐道，“都说让你先算一掛，你就是不听，现在补上还不迟。”

七拐早已气撞顶梁，绕过车子便打算动手。他动道士也动，总以车头相对。七拐无计可施，大骂，“抢光了老子的财货还抢车子，一村人都他娘的是贼。臭道士还我婆娘！”

道士不紧不慢道，“方外之人要你婆娘做甚。再者说那婆娘也不是你的。你恶事做尽，满身煞气，道爷我今天做件好事帮你冲一冲煞。”说着手中车使劲向前撞来。

速度太快，七拐躲不及，下盘一软栽到了车上。车子去势不减顺着小巷便冲了出去。巷外竟是一道陡坡，车子顺坡而下冲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道士拍了拍衣袖，转身望向正在对弈的两人，恭敬道，“打扰了！”然后身子一闪便没了踪影。整个小村安静了下来，连风声都听不到。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两个对弈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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