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走》：引子：天道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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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天道有异

一望无际的白色云海缓缓地翻腾，十二根通天彻地的黄金巨柱静静地矗立着，无论是向下还是向上都望不到尽头，它们仿佛贯穿在天地之间，神秘古奥，令人心生敬畏。这十二根通天巨柱呈环形排布，将那座无比辉煌的城堡围在中央。那是座太过雄伟的城堡，它并不庞大，但细致精巧，每一处建筑都精致到了完美的程度，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氤氲灵气。这座城太过辉煌，辉煌到了不该存于凡世间，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里是诸神聚集之地——凌霄天城。

在天城之中的某个阁楼里，一位男子正静静地眺望着无边云海。他俊秀无比，身材修长，鼻梁高挺，五官女子一般温润，两道漆黑的长眉仿佛是墨笔画上去的一样，一袭白衣无风自动，眼中倒映着万顷云海。他的瞳孔仿佛两汪清潭，毫无波澜，却又无比幽深。只有微皱着的眉头才略略显示出他此刻的焦虑。

“呦呵，你这是怎么了？难得这世间有能让你白然担心的事儿，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背后传来带着些许嚣张的男声。

“曲濯，我说你就不能去干点正事儿么？”白然把目光从云海中收回来，回头看见了靠在墙上的不速之客。那是个同样英俊的男人，眉似利剑，目如寒星，十分英武。来人甩了甩杂草般凌乱的短发，健步走到围栏边上，懒散地靠在上面。

“我这不是来干正事儿了嘛，”曲濯打了个哈欠，“映凡池有异动，你又接连十几天没动静，我就知道肯定出了点事儿，而且你知道些什么。说吧，怎么了？＂

白然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向外走去：“走吧，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曲濯跟着白然穿过数座精巧绝伦的楼阁后，来到了一座屋子面前。

这是一个宏伟的屋子。说它宏伟，并不是说它有多宽广，事实上这座屋子只有数十平方米的面积。之所以说它宏伟，是因为它的四周全是书架，所有的书架都高耸入天，不知有多少卷藏书。最高处有天光倾泻下来，仿佛直抵天穹。书架最底部只有一扇精致的门可以出入，白然和曲濯刚刚就是通过这扇门进来的。此刻他们正站在屋子的最中间，面前是一块悬离地面十几厘米的巨石。这块黝黑而庞大的巨岩表面没有大的起伏，但还是凹凸不平，只有一面十分光滑，就是白然和曲濯所对的那一面。岩石的这一面如镜面般光滑，没有任何瑕疵，上面有无数条极其细微的银线，它们互相交错，汇聚，有的相遇后互相缠绕，有的相遇后又去往不同的方向，有的银线遇到另一条银线后便戛然而止，仿佛被生生截断，而有的则永不相遇，没有任何交集。整张银线图极度复杂，每一道银线都有不同的轨迹，彼此之间却又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联系，而所有的银线都围绕着一个银色的圆点，那个圆点相对大了很多，至少可以用肉眼勉强地看见。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曲濯皱眉，他知道，一旦和这东西扯上关系，任何事都不会简单，而且多半会很不妙，甚至是很糟糕。

白然微微点了下头，却没有说话。他缓缓地离地而起，像散步那样自然。他浮到巨岩中央，也就是那个银点的位置，然后轻轻伸出手去抚摸那个银点。曲濯见状也立刻飞了上来，然后一眼瞥到白然抚摸的位置，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里，巨岩的中心位置，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刚好将银点一分为二。

“这......怎么回事？天道石居然......裂开了！”曲濯的声音有些颤抖。作为神界的人，他对这块黝黑的巨岩有些了解。据说这块巨石的年岁十分久远，远到连众神也不知其来历，它似乎远在神界建立之前便存在于世，历经无穷岁月而一毫不损，甚至诸神出手也无法损它分毫，而现在，它居然自行裂开了！

“天道石乃是记载天地万物运转规律的无上神物，没有外力可以使其受损，如今天道石自行开裂，那必然是，”白然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天道有异！”

曲濯与白然对视一眼，叹道;“看来这世界风起云涌的时代要来临了，即便我们是神，恐怕也无法避免吧。”

他们都沉默了。

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这位老者精神矍铄，健步如飞，身着一袭长袍，正急匆匆地向白然的方向走去。

“擎老，你有发现？”白然立即迎上，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意。

那老者脸色却很凝重，略一颔首;“确实有所发现，不过不是什么好事！”说着，他将手上的一块残片递给白然，脸色依旧凝重地说道：“我在天城外很远的云海之中寻到了这块残片，其上还残留着一些神秘的能量，你看看。”

白然看着手中的那块残片，像是什么建筑被打碎后的碎片，没什么特别的。他握住那残片，仔细的用灵力感知其上附着的神秘能量。其实并不需要仔细，那一缕能量非常明显，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白然刚一感知便发觉那一缕陌生的神秘能量极其诡异。那神秘能量十分微弱，但本质却又强大得超乎想象，即使是他也感到一阵心悸。

“这似乎是某位非常强大的人毁掉了某座建筑，他攻击的能量遗留在了那座建筑的碎片上，而且，显而易见，那座建筑属于凌霄天城。”白然的脸色很不好。

“属于凌霄天城？开玩笑吧，谁敢破坏凌霄天城的楼阁？反正我是没听说过。”曲濯的脸色更难看。

“我也没听说过，”白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就说明这件事在我们来到天城之前就已经发生了。而且擎老成神比我们早得多，连他都没有听说过，那估计只有那两位知道此事的原委了。可惜这两位即使对我们来说也是非常神秘的存在，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两位还在不在神界。所以这事我们只能自己推测一下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很久之前，应该有一个格外强大的人袭击了天城，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但他最终失败了，所以天城得以留存下来。”

“这怎么可能！什么人能有袭击天城的实力？诸神可不是软柿子！”黑曜不敢相信，本来他以为成神之后他便是世界的巅峰，现在却说什么有一个比诸神还强的人袭击了天城，开什么玩笑！

“我也只是猜测，可能不是一个人，可能是一支队伍什么的，但从气息来看，这神秘气息的主人必定十分强悍，远超你我。”白然也不太确定，毕竟这个推论太惊人了，“而且，所谓神，不过是人们对于超越凡人极限的人的称谓，说到底也还是强大的人而已。同为神，我们互相之间也有差距，和那两位更是差了许多，这或许是多年前诸神之间的内斗也说不定。总之，这件事很难说，但天道石的开裂和这场战斗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那位老者打破了僵局：“算了，这天地间的事本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即便我们有神的名号也无法窥探天机。既然再怎么想都无济于事，索性不去管它，待到时机成熟，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嗯，擎老说得在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等也只能等待了。”白然点了点头，轻轻一握，那残片便化为尘埃，那一缕神秘气息也消散无踪。然后，三人便步出藏经阁。

咔！伴着轻微的开裂声，天道石中心的裂纹又深了一些，同时，那无数条银线中的两条汇到了一起！

第一章：昆山脚下

山峦起伏，重峦叠嶂，满眼都是绿色。一座又一座翠绿的山丘互相重叠，遮掩，一座连着一座，蔓延出很远。高空之上不时有飞禽掠过，山丘之间常常有各种各样的咆哮声传出，有的狂暴，有的嘹亮，有的缥缈遥远，而有的仿佛就在不远处响起。

昆山向来如此。

昆山二字指的不是某座山丘，而是指这一大片山区，数不清的山峦连绵起伏，十分广袤，山中不知藏着多少千奇百怪的飞禽走兽。

树林茂密，杂草丛生，一条并不宽敞的土路蜿蜒着把山脚下的小镇和昆山连在一起。一个衣着陈旧甚至是有点破烂的少年正一步一缓地沿着小路走着。

他并不是在赶路，而是在采摘路边的一些草药。

少年盯着一株草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放弃了。他对草药的了解非常有限，没人教过他这些，所以他只认识一些最常见的草药，其他的他一株也不敢碰，因为那可能有毒。即使几率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也不敢去冒险，因为他冒不起任何风险。

他是唯一能照顾妹妹的人，如果他出了任何意外，妹妹就会更加艰难，所以他不敢冒险，哪怕是一点点风险。

“差不多了，不能再进了。”自言自语般的，少年停下了脚步。他望了望通向山丘深处的土路，然后原路返回。这里离镇子还算近，很少有野兽出没，但再往里进就不保险了，他一个十二岁的普通人，哪怕是遇到一只最弱小的食肉野兽都是死路一条。因此他没有再深入，而是提着刚摘的草药向小镇走去。

不消片刻，一座热闹的小镇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青仑镇，一座说不上繁华但挺热闹的中型城镇，坐落在琉璃帝国偏东一点的地方。现在是下午两时左右，正是小镇最热闹的时段，大街小巷里人来人往，商贩们向过客夸耀自己的货物，村民们皱着眉头讨价还价，富家子弟们摇着折扇散步，兵卒们站在大街上或是城门口谈论着什么，不时发出一阵豪爽的大笑......

少年匆匆瞥了一眼繁华的城镇，却没有进去，而是来到小镇边缘的一座小小的破茅屋外。确实是“破”茅屋，土垒的墙壁布满灰斑，门是一面漏风的木板，没有院子，没有围栏，连窗户都只有一个，糊着一张破纸，看起来一碰就会破成几片。少年推开那扇不能叫做门的门，快步走了进去。茅屋里面和外面一样破旧，所有的东西就是一张木板床，一个木桌和两个木凳，还有一个烧火的土坑以及土坑旁的一口铁锅和几个破碗。这些家具十分简陋，床，桌子和椅子看起来都是少年自己用木头做的，非常粗糙。锅和碗也不知用了多久，每个碗上都有裂纹和缺口。除了这些，屋子里再没有任何东西，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少年扔下布包，径直走到床边，床上的女孩儿清秀甜美，非常漂亮，只是脸色苍白，消瘦孱弱，像个精致的纸娃娃一样。

“哥？你回来了？”女孩儿慢慢睁开双眼，眼神里透着疲惫和担心。她的声音很好听，但很虚弱。

“嗯，我回来了，等我去把草药卖了就给你买药，你的病很快就会好。”少年声音轻柔。他慈爱地看了看妹妹苍白的脸庞，起身提起布包出去了，出门时不忘轻轻带上门。

他走出几步，回头看了看小茅屋，叹了口气，继续向镇里走去。镇子虽然繁华，却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小镇外围的一家药铺。这家名叫灵药斋的小药铺是他的主要卖药对象，铺主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知道他的处境，对他还算不错，经常多给他几个铜币。他每次都先来这里，等大叔挑完了，再把铺主收不了的一些草药拿到别家去。

“庆叔，我又来了。”少年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轻快地迈进药铺里。

“哟，小楚啊，你今儿个又挖到什么了？”柜台后的中年大叔站起来，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

“还能是什么，还是那些呗，随处可见的草药。”少年叹了口气，把手中提的布包递给那中年大叔。

“哈哈，再普通我也收。呵，今儿个你采了不少嘛。”大叔笑了两声，伸手去接他的布包。

大叔让店铺里帮忙的伙计清点清点草药，然后数钱给他，末了，又往钱袋里添了几枚铜币，然后把钱袋递给少年，叹了口气道：“小楚，庆叔没本事，就只能帮你这些了。”

“庆叔，你这是什么话。我和芸儿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也就只有你会照顾照顾我们，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少年说着说着眼眶有点红了。

“唉，别说这些了，快去吧，要是钱不够就来找我，虽然我也不怎么宽裕，但多多少少还能再挤出来点。”庆叔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声音中透着些许无奈和同情。

“嗯！”少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擦了下眼眶便转身出了药铺。

这家确实是小药铺，只卖最常见的治疗跌打损伤或是小病小疾的药，他妹妹的病是肺病，他只能在这把采来的草药换成钱后再去大一点的药铺去买。其实他妹妹的病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他们太穷了，穷到连日常花销都不够，根本没有钱买药。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在山上，找些充饥的东西，再采些草药去换钱，这才空出钱来买药。

买完药之后，他又用剩余的钱买了些食物，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了，为了省钱去买药，他们只能吃从山上挖来的野菜什么的，偶尔他能抓到一只野兔或野鸡之类的，但毕竟是极少数，很难遇到，就是遇到了也不好抓。他和妹妹上一次吃肉已经是一年多前了。把为数不多的钱花光后，他提着布包离开城镇，快步向茅屋的方向走去。

隔着还有不少距离，少年就看见小茅屋外围了不少人，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攥紧布包朝小茅屋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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