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散尽》——琊琅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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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回万古

落日断鸿，江面是横亘千里的渔歌；两岸猿啸，远山是让人黯然的悲歌。极目而去，那红日已远没天际，水天一色间，似一匹橘红的匹练，轻抚着渔人的面庞。巴东三峡自古便是这般景象。

岸边的摇椅里，那根根藤蔓编织成的椅子，早已渗出斑斑黄迹，一个老人安然其上，据说他当年曾从天而来”援据鞍顾眄，以示可用。”明帝笑曰：‘矍铄哉！是翁也。这老人不知多久前便一直坐在这里，只是这里的人都曾听自己的父亲讲过他的故事。据说他一日教人下棋，那人与老者下完一盘，回到家后却发现儿子已如自己这般满头白发，手上的斧质柄早已腐烂殆尽。虽然只流于传言，但老人着实一派仙风道骨：头上自是缕缕白发杂而不乱，似万里银河落下，面容无悲无喜，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群稚童。‘’陈爷爷，今天讲什么故事啊？还是那位拿着刀的关羽叔叔吗？是保护刘备的赵云吧？他这么厉害，肯定有很多故事！......“孩子们的话一句接一句，叽叽喳喳的反倒给这夕阳余晖的江面晚景衬得有了一丝灵气。

“今天不讲关羽，也不讲赵云。我呀，给你们讲一讲一个叫陈星的小人物的故事，行吗？”“陈星？我们怎么没听私塾先生提起过这名字？他很厉害吗？”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道。“他呀，只是一个无名小卒，默默无闻做着自己该做的罢了，辗转一生，奔到那天涯海角，到头来不过如此，得乎?得乎？”看到孩子们不解的神情，老人只是嘴角拉起，如同那波澜的江水，流经千古，不舒波澜。眼中的光彩竟在刹那间如同星辰般闪亮，直透大江，孩子们只是沉浸在老人沧桑厚重的嗓音和那惊心动魄的故事里，浑然未觉。老人与孩子好像就这样固定在那里，镶嵌在云彩浓重天幕下，顺着那声音，径向万古之时涌去。

孤竹城，一个偏远小城，它畏畏缩缩的呆在大夏国的一隅，自筑城以来，历代城主无一不是言语间得罪了权贵，被发配而来的官员。第一任城主自是满腔愤懑，看到这满目荒凉，也无可奈何，便亲自参与筑城，建起了这四四方方的小城。又感念自己为人清廉正直，取名此城“孤竹”，来表达对先贤的敬仰和自我排解。此城城主们也总是满面忧愁的来，有的不久就满脸欢喜得离开，有的就沉醉悲痛，总之，他们与皇帝权贵的恩怨情仇哪里会让他们在意这座小城的百姓，这些人想的尽是文安天下，到头来，连这座小城都管理不好。陈星就住在这小城里，此刻已是卯时左右，日头刚起，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照旧是在风中飒飒作响的草屋，还有屋外那一大捆待劈的木柴。“石头啊！把柴火劈好，过来吃饭。有事要告诉你。”农村里都喜欢给孩子起个不起眼的名字，如石头了，二狗了，种种。以期孩子平平安安，健康的过好平凡的日子，可“陈星”这个名字不是他父母可以想出来的，是早年间一位云游的道士给起的，说这孩子生逢星辰汇聚之时，可成大事。父母自然兴奋不已，将一年劳作的钱大半都给了那道士，看着那道士吊儿郎当地走了。这不，到如今，这孩子仍是平平，黝黑的皮肤，普普通通的面容，庄稼人惯有的憨态，注定让他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只是那一对眸子，与众不同，那上面竟闪着五彩的光辉，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仿佛能看穿什么。但是父母和村人都是粗人，自然看不到这种细节。

“快吃，一会有仙师来咱们村挑孩子，听说啊，若是给他挑上，就可能成为他那样的人啊，会法术，可以凭空生出火焰，呼风唤雨。最重要的是，还能受到皇上的赏赐啊！哎，小果，又把碗弄反了，别动别动。”母亲的话一句连这一句，滔滔不绝的说着，就差扯着陈星的耳朵了。父亲则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转头对陈星说着：“明天你就跟我学做木工去，将来也是门谋生手段不是。你娘啊，又开始胡想八想了，别管她。”陈星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说不出的快乐，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啊。可他性子里的寡绝又开始作祟，他当然听说过仙人们御剑飞行，畅行千里，当然见过他们斗法生火，引水造湖，心里羡慕得紧，心想着也不用会那么多，会个一两种，不就可以让人羡慕了吗？可是去的话，又怕父亲不高兴，惹得他生气。正当他胡乱扒拉碗里的饭，邻居王婶老远就喊：“石头啊，快点快点，仙师来了，村里的孩子都去了，你也快点!”父亲看到大家都去了，也就点头默许了。陈星抬头看看父亲，见他的脸上皱纹微微松动，黑白错杂的头发，他一瞬间觉得父亲老了。又看看小妹小果，还那么小，他心里暗下决心，选不上一定马上回来帮助父母，选上了也快点学到一两招回来给父母减轻负担。伴着母亲的期盼而不舍的目光，他，陈星，一位十六岁的农村青年，大步走出家门，他哪里知道，这一走，再次回家，已是万古之遥。

第二章 静待仙缘

日头正毒，可小广场上的每一个青年都是瞪大了双目看着眼前的老人，老人鹤发童颜，一柄木剑，一席白衣，身旁竟然有一只仙鹤。只是那仙鹤竟生三目，头顶竖眼紧闭，上有一道赤红印记，长近一丈，另外两目神光毕露，一派仙容。正符合凡人对仙人的所有想象。老人默然不语，只是拿起木剑，略微一张嘴，一道口诀轻启，木剑竟萦上一道绿光。绿光忽明忽暗，似有生命一般，老人拿起这柄剑，顺势向一块巨石劈去。砰的一声，山崩地裂，他所在的广场周围都出现了蚯蚓状的细密裂纹。“各位，此即仙人一剑之威，若有幸可修得无上仙法，定可开山断石，横斩大江，以一己之力抵千军万马，建功立业！”老人见到众人歆羡的目光，有些自得，随即大声喊道。衣袖无风自动，宛如天神降临。“快看呐，一剑就劈开了如此巨石，得是何等威风！”，“啊，真希望能得他教个一招半式，我也好威风威风。”，“快别做梦了，那等仙缘也是你我能期待的？”一瞬间，台下的青年男女叽叽喳喳个不停，这样的小城难得见到如此大的阵势，在座的青年早已是热血沸腾，青年的豪情一下子就被勾起了，眼神中尽是狂热之色！“各位，有此仙缘者，即有成就万灵之身的可能，与日月争辉，天地同寿！”老人一开口，全场寂然。后而爆发出响彻云霄的呐喊，“愿逐仙缘，练无上仙法！”陈星也挤在人群里，向前看去，他看到了宛如神人的老者，耳边充斥着人们狂热的叫喊，内心也是心潮涌动。他又向仙鹤看去，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陈星的眼中五彩霞光闪过，仙鹤的紧闭的竖目竟如同一扇门户，可这门户微微开合，流露出的是汩汩黑气，仙鹤的眼中也不经意的闪过一丝血芒。陈星内心惊骇，但又无计可施，他知道此时贸然逃跑，定会引起老者和那仙鹤的注意。他心下盘算着，老者貌似威严的声音又响起：“现在，请诸位滴一滴自己的血到这天命盘中，检验仙缘！”老者拿出一面圆盘，那上面花纹密布，雕刻着盘龙雏凤，古朴精巧。看台下的人群沸腾了，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生怕落后被人抢了仙缘。那圆盘每滴上一滴血，就闪起一道亮丽的符文，出现一串古朴文字，没人看得懂，老人发问道：“你愿意吗？”人人毫不犹豫的回道：“愿意！”那一串文字便没入每个上台人的身体里消失不见，那人便欣喜得走下台，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拥有仙缘，自豪不已。也有身体瘦弱的，上去后老者便摇摇头，示意他下台。陈星在一旁边盘算边看着。台上的老者看着一个个壮实的青年滴下自己的血，眼中闪过一丝的贪婪，不过他很好得掩饰过去，而天性单纯的农村青年自然也看不出端倪。可陈星瞧得自然一清二楚，心下骇然。看着自己身前渐渐稀少的人群，看着老者紧盯着队伍的目光，陈星知道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正思考间，眸子大放异彩，光芒流转至手指，耳边响起回响之声，“将此液滴进那本命盘，保你无事。”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只是这声音缥缈不定，似乎发声者虚弱至极。陈星惊异不已，寻思片刻，别无他法，只能冒险一试了!看着队伍愈来愈短，陈星的心也开始砰砰乱跳，他强按下心头的恐惧，尽量保持面色如常，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看台上老者一指陈星，陈星便大步跨上看台，他本就是农家孩子出身，日日接受日光风雨，身子自然结实，虽然不算壮硕，但也是一副结实的身板。老者目露耀眼光芒，把陈星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突然盯向他的双眸，可眸子只是黑白分明，毫无神异可言。老者愣了一下，随即释然道：“不会不会，多虑了。”陈星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心下也对那神秘的光彩充满了好奇，开始猜测它的来历。“没问题了，快滴一滴血进去吧！”老者随即不耐烦的叫着，仿佛已经疲惫了。陈星小心翼翼接过老者手里的匕首，这匕首闪着浓重的血光，仿佛吸食了血液获得了新生一般，此刻甚至不用陈星动手，它便迫不及待的冲上了陈星的手指，轻轻一划，一滴血便掉进了那盘子中。这匕首似乎也很欣喜，光芒闪烁不断。那滴血没有任何的不同，缓缓没入了本命盘之中，然后一道血色符文在陈星面前升起，其后紧跟着一段文字，一同没入了他的身体。“你愿意吗？”老者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之前的话语。“愿意。”陈星面色平静地答道。随即，他走下看台。站在之前也滴过血的人群中，这群人中个个摩拳擦掌，有的面露自豪得意之色，有的期待无比，有的则害羞的望着人群中属于自己的那个姑娘，心中满是豪情壮志。仔细看来，“有仙缘”的人竟占了绝大多数，而没有仙缘的那群人，只有寥寥数人，他们无一不是瘦弱无力，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这也正符合村人的预期：仙人不就得身体壮实吗？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有异议。陈星却没有加入身边人积极的讨论，他看向远处仙人的来处，思索着会去向何方。是遥远的边疆？是异国他乡？总之短时间内是一定回不去了，而五彩眸子中的老人似乎陷入沉睡，他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帮我？一串串疑问冒上少年的脑海，让他百思不得解。

眼望无际的虚空之地，有一张木桌，摆着一把酒壶，两个酒杯。酒杯相撞，散发出阵阵脆响。一袭白衣与一袭黑衣正对坐互酌。“无魂，邀我到你的地盘，想干什么？”白衣老者率先发问，“你在你这虚无之地做的那些事，我没权利管，也不会管，可你须知，万灵大人早已知晓了！万事不可违心！”黑衣满面堆笑，仿佛脸上的每一部分都漾着笑意“不劳白兄牵挂，无魂一向依天道行事，可曾有半点违心之举？没有啊！今日请白兄来寒舍，只是叙旧，叙旧啊。哈哈，顺便常常我的新酒，是否也属这灵界佳酿啊？”“既如此，时候不早了，白某告辞！”白乾哼了一声，腾空而去。“慢走啊慢走！嘿嘿。”黑衣老者赶忙起身，目送着白乾离去，眼看着白乾离去的身影。老者脸色骤然阴沉起来，声音中充斥着不怒自威的威严，“离魂怎么还不回来？我争取的时间就这么多了，这白乾确实狡猾，此夜两界结界之薄弱前所未有，正是我族挑选血祭之人的时节，万万不可出错！”无魂远望向生魂山，山上血气上涌，波澜晃动，隐隐有涌出之势。远处，似有冤魂的无助喊叫·····

此刻广场上，老者已经选完了有仙缘的人。面色如常地说道：“现在各位可随我到仙界修炼了！”而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开”响起，只见天空之上忽的裂开一个大口，渐渐的光华汇聚，一座大门的雏形出现。“仙师，可以跟家人告个别再动身吗？”人群中一个声音怯懦道。老者早已没了耐性，大声呵斥道：“胡说！天机岂可泄露？”他一扬起衣袖，化作一阵大风，卷起这些青年，闪进了那扇大门，大门在众人进去后，光华越来越淡，最后便消失在了遥远的天机。

“你......你睁开眼睛，快！”不知过了多久，陈星脑海中又一次闪过老人急切的话语，他强忍着困意，双目睁开，眼中是斑驳的河流，只是这河流浓稠五色，闪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那位仙师正在前面破浪而行，只是笼罩他全身的不再是充满着生机的绿色光芒，而是妖异的红光，他也不再是和蔼严肃的老人，而是头发上指，手上长着长长指甲的怪人!“看到河里的裂缝没有？我让你跳，你就跳”双眸中的老人简短的话语传来。陈星听着，心中下定了决心。在经过一个裂缝的时候，突然“跳”这一声响声响起，陈星也不犹豫，直接跳了下去，刹那间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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