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顶之夺权》——陌上人已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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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1

已是三更，正值夜深，孤月悬空，因是深秋，夜里不免有些寒冷。更夫刚打完三更的梆子，完成自己的夜巡的任务，正往自己的住处走。我站在街道的屋顶上，看着他从下方的街道走过。或许，他知道我在某处看着他；或许，他不知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知道。

我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的任务完成了，我的任务，也该开始了。“子时三更，平安无事。”今夜真的会平安无事吗？我不由的笑了。

我是一名刺客，代号修罗，喜欢独来独往，只接一个人的任务，不接需要与他人联手的任务。原因有两点：其一，我对自己的身手有足够的信心，又何须其他的笨手笨脚的人来“帮忙”，给我添乱；其二，我讨厌与其他人往来，独来独往的好处是不必听命与他人，可凭自己的喜恶来完成任务，同时，也不必担心别人出卖我。

那打更人是这京城里活的最长的打更人了，毕竟，夜路走多了，总会看到鬼的。而这位打更人，走了五年的夜路，只碰到过鬼，却不曾看到过鬼，因为，他只看自己脚下的路。他曾撞见过我执行任务的场面。那日，我要行刺的是一位腰缠万贯商贾。那商贾的随从被我清除地干净，商贾也被我抹了脖子，已濒临死境，捂着脖子，眼神里全是慌张和绝望。打更人正值打更路过，商贾见到那打更人路过，似见到了救命之人，一只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向那边爬去，喷血的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我皱着眉头，那商贾自是活不成了，我向来是一击毙命，简单利索，也不易留下马脚。可今日，被这打更人撞见，怕是不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和行踪，不如索性一同灭了。我正一边盯着打更人，一边思索着，却见那打更人对商贾的呼救置若罔闻，似耳朵被人堵住了，依旧不急不缓地打着更，一边道：“子时三更，平安无事。”我心道，莫不是位聋子，或是又聋又盲？那商贾挣扎了几下，便死透了。我淡淡地看了那死透了的商贾，便不紧不慢地跟上了打更人。打更人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专注于自己脚下的路。我在他的身后故意弄出些声响，他也不曾显露出紧张，或是好奇的向身后看一眼。我皱着眉头，按在剑柄上的手紧了又紧，但最终还是松开了，静静地退向了暗夜里。看不透的人，我不会轻易地动手，而且，我也懒的动手，死太多人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此时，我已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陈府，此次任务的目标是吏部尚书陈寅。说来可笑，陈寅是我的上一位雇主，此次，夜访陈府，一是为了拿回上次的报酬，二是为了完成此次的任务。

我悄无声息的翻进了陈寅的书房，见到他坐在书桌前，处理着公务。“陈大人，都子时了，还未歇下啊？”

陈大人似乎被我突然的到来吓到了：“你……你是谁？”

“哦，我忘了，我和陈大人还未曾谋面。我是往生殿的一名挂牌刺客，代号修罗。”我顿了顿，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继续道：“你之前委托我，帮您灭了柳大人柳言初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今夜前来叨扰，是来拿回我的报酬的。”

陈寅有些慌张，四周扫视了一番，生怕我的话被旁人听了去，压低声音怒道：“你休要胡说，我堂堂朝廷正三品命官，怎会知法犯法，行如此肮脏之事？”

我慢慢踱步到书桌前，双手撑在书桌上，静静地看了陈寅一会儿，才轻笑道：“是啊，陈大人堂堂正三品的官，怎会干这种肮脏的事呢？所以您才匿名委托我，去帮您除去柳大人啊！您不会真的以为您匿名委托，往生殿便查不出委托人的来处了吧？若是真的查不出了，那我们的酬金去找谁拿？你说是不是啊，陈大人？”

陈寅的脸色变了又变，迟疑道：“依照往生殿的规矩，你的报酬我自当会在五日之内送到往生殿。可这明明才过去三日，按理来说，往生殿应再过两日，才会给你我的消息，你怎会今夜找来？”

我不由的怔了下，不由轻笑了一声，为官多年的果然都是老狐狸，这老狐狸心思还真是缜密，他的消息自然不会是往生殿的人给我的。

“陈大人所言不错，您的消息的确不是往生殿的人给我的。但，我想知道的事，自然有我自己办法。陈大人委托时，许诺的报酬是我想要的消息。既不是钱财，陈大人就应该知道，这消息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可与万两黄金并论。我见陈大人迟迟未将我想要的消息送到往生殿，我只好亲自前来叨扰了。”

“江湖皆言，往生殿有位代号为修罗的刺客，迄今为止，未曾失手。可偏偏报酬却很高，非万两黄金不出手，或非其想要的消息不出手。本官为官至今日，一身清廉，未曾行过贪污之事，自是拿不出那万两黄金，只能拿出这值万两黄金的消息了！”陈寅边说着，边起身从一旁的暗格里拿出一封密函，然后转身递给我。

我接过密函，便拆开细看了起来。

陈寅继续说到：“若问这世间谁知道的秘密最多，自然是刑部尚书杜奕了。我这封密函，便是从他那得到的。你要查七年前的赤霞山庄灭门案，朝廷当年也是有所追查的。赤霞山庄虽是江湖势力，但毕竟也是数十人的灭门案，朝廷自是不会袖手旁观。但当年，由于证据太少，只能确定所有人皆是中毒身亡。”

陈寅顿了顿，才看着继续我道：“有传言，赤霞山庄的灭门惨案是赤霞山庄的少庄主荀子毓所为。因为，全庄上下，只有他一人独活，事发当日，只有他一人从赤霞山庄走了出来。”

陈寅坐在太师椅上，轻啜了一口早已凉掉的茶。此时，我已看完这封密函，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深，习惯性的皱着眉头。

陈寅看着我，轻笑了一声：“但我知道，凶手不是荀子毓，因为他没有动机。再者哪有凶手过了这么多年，还在追查当年的真相，你说我说的对吗，少庄主？”

我淡淡地看着他，认出我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满江湖追查当年惨案的人只有我一人。

“这封密函里说，惨案事发的当日，除了我以外，并未有人进出过赤霞山庄，这又是怎么得知的？”

“因为当日，有一方朝廷的势力在监视着赤霞山庄。”

“是哪一方势力？又为何要监视赤霞山庄？你又为何不认为是朝廷的那方势力所为？”

陈寅古怪地看着我：“若是朝廷势力所为，如何轻松混进去投毒，还毒死了所有人？直接用兵器杀进去岂不更省事？你只是不肯承认是自家人下的杀手。至于是哪一方势力，为何监视赤焰山庄，我想，你可以去找刑部尚书杜奕。”

“让我去找杜大人，岂不是让我这个刺客去自投罗网？陈大人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倒是谈不上，毕竟，世上知道最多秘密的便是杜大人了。或许……”陈寅顿了顿道：“你可以去找委托你来这的那位大人。”

我不由的一惊，带着试探的眼神看着他。

陈寅开始慢慢的整理自己的官服，执起笔，继续处理着剩下不多的公务：“你今夜前来，我自是知道，你不只是来拿回报酬那么简单。拿回报酬只是其一，杀我是其二吧？”

我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他在将死之前，为何可以如何平静？

“我知道，柳大人死后，他早晚会查到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他在京城里的眼线又多安插了不少，连你都能找得到了。我想，你在他那自会得到你想要的消息，刑部尚书知道的秘密再多，也比不上当事人知道多。”

我震惊道：“这是何意？”

“本意。”

陈寅的此番话，若是想接我之手除掉他的敌对，也不无可能。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推翻了，因为从陈寅先前告诉我，下手之人，就是赤霞山庄的庄内之人。而，此次的委托之人，并非是赤霞山庄之人。那么，陈寅是想告诉我，监视赤霞山庄的人，就是……

我的直觉告诉我，陈寅知道的还有很多：“陈大人，是否还知道些什么？”

“呵，山庄主可别忘了，你是来杀我的。就算你忘了，我可没忘。该给的报酬，我也已经给了，多给的消息，就当是少庄主多留些时间给我处理公务的报酬吧！”

说罢，陈寅似乎已经处理完了公务，并将自己的官帽缓缓地戴在头上，正了正：“少庄主动手吧！”

“我这么多年的刺杀任务中，不怕死的倒是也见过几个，你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了。”

“山庄主可算是抬举我了，我怕死，而且怕的很。可是，在眼下这种情形，我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吗？既然没有，不如坦然面对，少庄主也省些麻烦。只希望，少庄主能放过我府上的其他人，他要的应该只有我一人的命。”

“没想到，陈大人是一位英雄，我敬重你！”

“英雄算不上，如今，我能为君上做的事，也已经做完。只可惜，这夺嫡之战，未能知晓最终的结果。若是到了那一天，山庄主还记得陈某，还望少庄主能去陈某的坟前告知。如今，京城的形式已乱，望山庄主能好自为之。”

刺客2

彼时，我从陈府出来，已是四更天了。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我躲在暗处，拐了几个弯儿，避开了打更人。陈寅死了，一剑毙命，但他脸上却极其安详，安详到不像是他杀。

我站在一间民宅的房顶上稍作休息，顺便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陈寅的死，明日清晨便能被发现。陈寅的死法与柳言初的死法相同，朝廷应该会将这两起案件并案，依旧由查柳言初案件的大理寺卿何榷调查。

然而，委托我去刺杀陈寅的就是何榷。自柳言初死后的第二日，何榷就在我常去的一家不知名的小酒馆找到了我。那家酒馆平日里没什么客人，仅有两位常客，一个是我，另一个是那位打更人。

当时，我正在靠里的一张桌子上喝酒，我刚到半晌，何榷便找到了我。他的身边只带了两个随从，但那两人下盘牢固，行步却很轻巧，且右手虎口有老茧，左边都配有一柄剑，一看便知是用剑的老手，且轻功尚佳。

我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心里暗暗盘算着有几分可能是来找我的，我又有几分可能性逃走。

思忖之间，何榷已经走到了我的桌前：“看兄台寻此处僻静之地饮酒，颇有雅兴，不知可否邀何某小酌一杯？”

我挑了挑眉：“我就是个粗人，哪懂什么雅兴，只是此处的酒水廉价罢了。见公子衣着，不似穷苦人家，又何必跟我这种四处讨生活的粗人讨酒喝？”

何榷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两声：“何某见到兄台便觉得颇有缘份，不如就让何某请兄台喝几杯，如何？”

“那倒不必了，我虽有些穷苦，倒也不至于连几个酒钱都付不起。莫非何公子可怜我？”

“兄台这又是哪里话？何某只是觉得与兄台一见如故，想与兄台结个善缘。”何榷说罢，便招呼着店主：“老伯，麻烦多上两坛酒，再多上几个下酒的好菜。”

我在一旁，倒也懒得再继续推脱：“那鄙人恭敬不如从命了。”

很快，酒便上来了，店家老伯也为何榷添了碗筷。何榷端起一坛酒给我斟酒，一边问道：“敢问兄台贵姓？”

“免贵姓沈，单名一个俊字。”

“在下何榷。”何榷并不在乎我对他的冷淡，自顾自的给自己斟酒。

“不知沈兄以何为生？”

“行劳力之苦，赚些辛苦钱。”

“看沈兄不像是京城之人？”

“故居衡阳。”

“见沈兄谈吐颇有些风度，为何来京城做劳力？这真是屈才啊！”

“在故居背了人命，来京城避难，处处行事只能低调。”

何榷放下酒杯，也不再斟酒：“我这倒有桩买卖，不知沈兄可有兴趣？”

“哦？说来听听。”

“吏部尚书，陈寅。”

我按奈住内心的震惊，佯装不解：“何公子这是何意？”

“最近，京城内颇不太平，前日，太常寺卿柳言初在自家府中遇刺。此事非同小可，已由刑部全权交于大理寺审理。”

“何公子说起此事做甚？莫不是何公子是大理寺的人？”我继续佯装不知他的身份。

“何某便是大理寺少卿，何榷。”何榷并不在乎我的佯装。

何榷见我不语，继续道：“大理寺查案时，便确定是专业的刺客所为。在江湖上，能集天下刺客强者的地方只有一个，那边是往生殿。柳大人全身的伤口只有一处，这也是唯一的致命伤。在往生殿挂牌的刺客里，能做到这一点的，倒是有几位。单凭这一点，无法确定凶手是谁。”

“哦？也就是说，凶手还没找到？”我不由的讥笑了一声。

“倒也不是，既然这一点不能推断凶手是谁，而柳大人身上又只剩下一个伤口，那何某只能从伤口的形状来判断了。但凡身手绝佳的刺客，其用的兵器并不是全部相同的。就算有些相同的，但兵器的长度，以及形状，并不见得完全相同。”

听到这里，我不由的看向了放在桌子上的佩剑。

何榷应该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柳大人的伤口呈扁平状，深度却很深伤口内部出血很严重，但外部的血迹很少，倒也很难在凶手身上留下血迹。何某判断是凶器应是一柄长剑，但普通材质的长剑无法锻造的如此之扁。因为太扁，长剑易断。当今世上，只有一柄长剑能做到这点，那就是赤霞山庄的少庄主荀子毓的佩剑――巫阳。巫阳所选取的材料十分特殊，千年难一遇的陨铁。数十年前，被赤霞山庄所得，后被锻造成巫阳，在荀子毓的十六岁的生辰那日，成了荀子毓的佩剑。而赤霞山庄七年前无故被灭门，荀子毓也消失在世人的眼中，于此同时，往生殿多了名代号为修罗的刺客。”

说罢，何榷已经为自己斟了杯酒，轻啜了一口后，看向了桌上我的佩剑：“巫阳不愧是一把好剑啊，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算是独一无二了。”

我在一旁并不说话，他既然想委托我去刺杀陈寅，所以，他目前并不会对我不利。

“江湖传言，若要修罗动手，须有万两黄金，或有他想要的消息。少庄主放心，何某对待江湖人士，自会按江湖规律办事，该给的，自然不会少。何某这里，有少庄主想知道的一切，七年前的赤霞山庄灭门惨案。”

我震惊的看向何榷：“你当真知道？你若真是知道，这桩买卖我便接下了。”

“何某所说句句属实，自当不会诓骗少庄主。”

“那这位陈寅是谁？”

“他就是你的上一位雇主，详细情报，稍后再做详谈。”

“那你为何要杀了他，而非缉拿归案？”

“缉拿归案有何用？柳大人又不能死而复生。既然何某的人死了，那他们那边的人，也得死一个才公平。不过，何某有一事还想请教少庄主，不知可否？”

“但说无妨。”

“少庄主代号修罗，可是为了记念你的夫人，秀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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