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天阳邪帝》免费试读_夏雪wyx》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噩梦侦探之破魇》——倚剑白云天。
第一章
一月的黄昏,曼哈顿中城,沿着钢筋水泥森林陡峭的天空,向南就能看到洛克菲勒中心。那是坐落于纽约市第五大道,由十八栋大楼组成的城中城,建造者是声名显赫的洛克菲勒家族(注:1929年的大萧条,是美国经济的一场噩梦,为了创造建筑行业的就业机会,提振美国人的信心,当时世界首富约翰-洛克菲勒的儿子小洛克菲勒毅然决然的开启了人类历史上最浩大的私人建筑计划,花费九年才得以竣工)。
夜幕降临之后,海峡花园和下沉广场的游客依旧穿梭如织,每个人都难掩兴奋的神情,高举着相机,将镜头对准比星空还要璀璨的都市夜景。虽然经历了八十年代被三菱财团收购,后来又趁日本经济泡沫重新买回的惨痛历史,但这座迷你城仍然是全纽约最受欢迎的去处,每天有近25万人上班、观光和购物。
走过耀眼的金色雕像和溜冰场,不远处便是洛克菲勒中心的最高建筑GE大楼,即奇异大楼。它是通用电气和NBC电视总部所在地,1933年建成,共70层,因融入了装饰艺术风格,而被纽约人熟知。
大楼正门的装饰设计师是李-劳瑞,他的灵感来自于18世纪浪漫主义的诗人威廉-布莱克的画作《永在之神》。那缄默的神像,张开有力的手掌,投射出智慧之光,然后附注圣经里的名句,让人不禁驻足陷入冥想。
穿一袭灰色风衣的文森特单手托腮,抬头凝视着神像,嘴里默默的念出:
“你一生一世必得安稳,并智慧,和知识。”
“这句摘录并不完整,不信你可以看看《以赛亚书》第33章第6段。”
“非常抱歉,我不是基督徒。”
文森特微一颔首,向身旁有着深蓝色眼眸,但却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的杰西卡致歉。杰西卡虽然和文森特一样,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但她是混血儿,血统有一半是美国的。她是前几天刚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安其拉制药公司的CEO,年纪轻轻,便拥有上亿美元的资产。而且她是公认的美女,天生丽质,身材婀娜,关于她的穿衣品味、约会对象,一直是各大杂志争相报道的热点。
这一天晚上,她亲自到GE楼下,迎候侦探文森特的到来。她化了淡妆,把长发盘成一个发髻,工作时穿的白大褂更衬得她肌肤如雪。在别人看来,商场和情场尽皆得意的杰西卡现在是最意气风发的,但在文森特眼中,她就像一个落魄的诗人,容颜憔悴,郁郁寡欢,深锁的眉头预示着她内心的忧虑。
“我看了报纸,又有一个参与你们梦境实验的人猝死了。”
“实验本身是有风险的,毕竟新药还不够稳定,但我可以保证,在走出实验室前,那些参与者都是正常的。问题在于,他们回家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睡梦中突然被吓死?”
“等一下,你用的是吓死这个词,可报纸上明明写的是心脏骤停。”
“文森特先生,如果你看了他们的死状,还有验尸报告,你就会相信我的话了。”
“叫我文森就好了,现在就去你的办公室吧。”
杰西卡一路迎领着文森特,搭乘垂直升降电梯,来到第48层的安其拉制药公司。在前台处,文森特脱下风衣,用右手捧着,左手则解开了靠近咽喉的衬衣纽扣,猛地吸了一口气。他还是头一遭坐四十层以上的电梯,为了掩饰局促的神情,他半开玩笑的说:
“48真是一个不祥的数字。”
“想要喝点什么吗?”
前台小姐彬彬有礼的询问,文森特冥思苦想了一番后,回道:
“马提尼,加冰,摇匀。”
“什么?”
“这是邦德先生的选择,可惜我们这里不是皇家赌场。”
杰西卡解嘲的说道,手忙不迭的掩住嘴角,眼眸里倒映出的灿烂星光,证明了她已经被文森特逗笑了,但基于礼节需要掩饰。这倒让文森特有些不好意思,他在美国随处见到的都是热情奔放的女生,像杰西卡这样有修养和内涵的,实在是凤毛麟角。他在心里暗想,这就是为什么她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一杯拿铁,谢谢。”
说完这句话,他就随杰西卡进了办公室。仿佛一下子走进了女性私密的领地,偌大的办公室,窗明几净,沙发上是萌态百出的抱枕,未闭合的衣橱里挂着精致的晚礼服,高跟鞋错落的摆放着,空气里荡漾着香水的芬芳,撩拨着心弦。
关上门后,杰西卡就利落的摇下了百叶窗。隔绝开外界的视线,她脸上的焦虑暴露无遗,压低声音说道:
“我觉得是有人蓄意针对我们公司。”
“你说参与实验的人都是在睡梦中被吓死的,如何做到的,难道是你的敌对公司召唤出远古的睡魔,潜入那些人的梦境?”
文森特目不转睛的盯着杰西卡,他犀利的眼神就像手术刀,但在面对杰西卡的时候,还是有所收敛,他可不希望对方以为他图谋不够。
“文森,你对我们的柏拉图梦境实验有多少了解?”
“一点点,都是很官方的,比如划时代的研制了一种可以对潜意识产生刺激的药物,让噩梦缠身的人享受甜美的梦境,对抑郁症也有实际的效用,完全取代了安眠药和镇定剂,是真的吗?”
杰西卡点了点头,她优雅的转身,像一位芭蕾舞者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文森特,说道:
“你可以读一读里面的研究报告。”
才翻了两页,文森特已经难掩倦容的打起了呵欠,杰西卡亲自到前台端来了香浓的咖啡,微笑着问: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自从我的女友莉莲去世以后,我就经常失眠……”
“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还等你们的新药呢,最好早一点投入流水线生产,能让我这样的夜猫子做个好梦。其实看了你的研究报告,越来越觉得你的梦境实验伟大至极,意义非凡。”
“你实在过奖了。”
“睡不着还是小事,历史上有很多名人都是抑郁症患者,自杀的也不在少数。如果你的实验成功了,将会挽救不少人,不对,是拯救社会的各个领域。”
“这应该是我们的理想。”
“在报告里,你不是提到了一种乌托邦的社会,所有人在一天劳动结束后,服下你的新药,坠入美梦中,世界将归于祥和宁静,不再有纷争和杀戮,就跟伊甸园一般。”
“但参与实验的人却一个接一个死了。”
杰西卡神色黯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的焦虑如同无药可解的疾病,迟早会拖垮她的身体。文森特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暖而有力的手掌,抚平了杰西卡眼神里的波澜。她转而递了一叠照片给他,说道:
“这是法医在现场拍的照片,但愿今晚你不会做噩梦。”
“爱玛,为什么一到晚上,楼上的小孩就跑个不停?”
脱掉厚重的外套,杰米用手枕着头躺在床上,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含糊的抱怨。他的外套口袋里还揣着一个工作牌,依稀可以看到上面写着“安其拉”的字样。晚风吹拂着白色窗纱,带来了阵阵寒意,即便是到了晚上,楼下的街区还是车水马龙,喧嚣不止。隐约还能听到警笛声,忽远忽近,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隔壁电视机里的声音。
砰砰砰,天花板又开始震动了,像巨大的马达声,不绝于耳,瞬间盖住了楼下的车流声和警笛声。杰米开始急躁起来,他工作了一整天,回到家,本想好好休息一下,结果却不得安宁。他咬牙切齿的说:
“爱玛,你就不能去楼上敲门,警告他们让小孩安分一点吗?”
“我在洗澡。”
淋浴间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和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杰米气冲冲的对着虚空挥了几记左勾拳,但那个小孩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把跑步改为了原地跳跃。天花板上掉落的成片白灰预示着水泥板已经不堪重负。杰米实在受不了,只能起床,他连外套也不拿,就冲了出去。
“我要给楼上的好好上一课。”
淋浴间里除了水声,女人没有做任何回答。
杰米压抑着怒火,重重的摔上门,锈迹斑斑的大门被震得哀鸣了一声,门牌上的数字是1201。他按下了电梯的按钮,正好电梯停在他所在的那一层,门应声开启,他走进去,不假思索的按了上一层的数字“13”。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电梯已经缓缓上升了,他一头雾水,自言自语的说:
“怎么会有十三层呢,以前好像是跳过这个数字的。”
但他又不能肯定,电梯间老旧的白炽灯滋滋的响着,仿佛随时会寿终正寝。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任凭电梯上到十三层,大门迟疑了半天才打开,他愤恨的踹了几脚门,怒气才消了一半。
沿着昏暗的走廊,气势汹汹的冲到1301,按了两下门铃,看没有人回应,他就开始敲门了,从敲门演变为砸门,只花了五秒钟,再过五秒钟,他就踹门了。但大门纹丝不动,他的脚趾头痛得苦不堪言,却奈何不了。
“到底有没有人?”
杰米气急败坏的叫嚷道,还是没有人回应,他俯下了身,想透过门上的猫眼往里窥视。他早就注意到那个猫眼的镜片已经被人卸下来了,但是没有继续往下想,为什么有人住的房间会卸下猫眼,那不是故意让别人偷窥吗?
杰米屏住呼吸,通过狭小的孔洞,他能看到的东西有限,加上主人已经关灯,除了黑漆漆的客厅,还有一个细瘦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惨白的月光打在那个身影上,那是一个五六岁的亚裔小孩,短短的黑头发,低着头,但还是可以看到一半的脸。此时,他一动不动的站着,手里捧着一样东西。
杰米眯缝着眼睛,直到看清了那样东西,吓得腿都软了。那是一个玻璃镜框,里面映出一个黑白头像,杰米很清楚的知道,那是一张遗照,那遗照的人脸跟那个小男孩一模一样。就在这时,小男孩似乎察觉到什么,他缓缓抬起头,用仇恨的眼神注视着杰米。
杰米全身像被无数的针筒扎过一般,说不出的难熬。更离奇的是,小男孩的身影一闪,直接就站在了门的另一侧,透过门上的孔洞,他的眼白如同死亡本身,令人不寒而栗。杰米歇斯底里的大叫着,落荒而逃,没逃多远,他又停下了脚步,走廊的天花板被不计其数的黑影笼罩。
那是一具具上吊的死人,一前一后,整齐的排列着,瞪着金鱼一样圆鼓鼓的眼球,吐出滴血的长舌,悬挂在他眼前。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恶作剧似的摇摆着死尸,那僵直的身影像沉重的果实剧烈的晃动着,随时都有可能坠落下来。杰米看不下去了,他必须离开这被诅咒的十三层,但要下楼,不管是坐电梯,还是走楼梯,他都要从这堆死人下面穿过去。
杰米半闭着眼睛,弯下腰,胆战心惊的穿过死人的队列。这个时候,死亡就像一个整蛊专家,对他的恶作剧层出不穷。他刚移动了几步,就被一截断臂死死的拽住了脚踝,他拼命的挣脱,又被脚底下的一摊血滑到了,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他如同一只旱鸭子在血泊里游泳,爬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那粘稠而冰冷的液体让他一边作呕,一边瑟瑟发抖。不经意的抬起头,发现那些死尸都凑了过来,恶狠狠的盯着他。
他们不是吊着的吗?不对,他们的脖子上根本没有绳索,他们是悬浮在空中的。杰米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惊恐的逃窜着,像无头苍蝇,滑倒了,就在地上匍匐。走廊犹如一个封闭的容器,被汹涌的血水映得通红,慢慢的,水势上涨,已经淹到了杰米的大腿。
血花飞溅到他的眼睛里,视线一片模糊,杰米尖叫着,身体失去平衡,头整个浸到血水里,嘴里又灌进了不少,他来不及吐出来,只能狼狈的咽下去。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淹死的时候,他的手居然摸到了电梯的按钮,他一个激灵,马上站了起来,飞身扑向电梯。而在同时,1301的门打开了,如同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一般,那个冤气深重的小男孩出现了。
杰米埋头摁着电梯的按钮,那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恨不得把整张脸贴在电梯门上,因为眼神只要稍一游移,就会接触到那些死气沉沉的眼神。他感觉到身后鬼影重重,死尸们从空中缓缓下降,他们的脚尖都触碰到他的脊椎了。那个小男孩一定也混杂在其中,像淘气鬼一样伸出手,正拉扯他的衣服。
最后,当电梯门刷的一声打开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幽灵般的小男孩已经在电梯里恭候他了。他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一脸的绝望,血水顺着他的发梢淌下。小男孩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两团来自地狱的火焰,被死亡映亮。身后一阵骚动,杰米被无数的手臂推搡着,毫无抵抗之力的跌进了电梯间。伴随着他声嘶力竭的惨叫声,门应声关闭,掩盖了杀戮的一幕。
几分钟后,当爱玛穿着臃肿的浴袍,从淋浴间走出来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杰米居然还躺在床上。他四肢扭曲,瞪着死鱼般的眼睛,嘴巴因恐惧而张开,露出巨大的空洞。他无声无息的躺着,任凭爱玛叫破了喉咙,也毫无反应,因为他已经死了。
“杰米-菲尼克斯,30岁,住在34街,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街区牙医,原来这个人不是你们公司的。”
“他是志愿者,其实参与实验的都是我们从普通平民里挑选出来的。”
“回报应该不菲吧。”
文森特忍不住又开起了玩笑,杰西卡还是一脸凝重的样子,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举起杯子,呷了一口拿铁。
“杰米的妻子爱玛在警察的笔录中,提到了两点值得注意:一是杰米长期被失眠症困扰,二是出事那天晚上她根本没有听到楼上的脚步声,难道一切是杰米的幻觉?”
杰西卡靠着办公桌,沉吟着说道,窗外的霓虹灯光流泻进来,点缀着她窈窕的身段。她冥想的样子别有一番风味,文森特一边看着她,一边思忖着,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个话题:
“还有第三点。”
“哦?”
“众所周知,第五大道将曼哈顿分为东区和西区,34街到60街之间更被称为‘梦之街’,因为那里聚集了琳琅满目的品牌货,是高级购物街区,杰米就住在34街,跟梦有关。”
“你是我见过的最异想天开的侦探,今天就到这吧,时间不早了。”
“好的,回去以后我会翻看每个案件的卷宗,查找蛛丝马迹,就给我三天时间,我会为你锁定真凶。”
文森特信誓旦旦的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杰西卡耸了耸肩,把剩下的照片和文件都交给了他。这时候,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五公分,文森特略一低头,嗅了嗅她身上的芳香。
“紫罗兰的香水味,暧昧的意境。”
一抹绯红爬上了杰西卡的脸颊,她低下头,借故开门,避开文森特的视线。
“我不知道皮耶律师为什么会聘用你,但希望你好自为之,接下来你调查的每一个离奇死亡都是一场噩梦。”
夜深人静,横穿美国的州际公路上,两边是黑漆漆的杉树,像巨人般挺立,一辆飞驰的卡车映入眼帘,转眼间,又呼啸而过。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卡车:车身长23米,重约40吨,18个硕大无比的车轮,涡轮增压,马力达到400匹。驾驶室里,大胡子的司机迈尔斯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摇头晃脑的听着林肯公园的摇滚乐。这是他对抗黑夜的寂寥和倦怠的杀手锏。他的鸭舌帽都被熏黑了,带着浓重的烟草味,车窗闭合着,烟雾缭绕,无法散发出去,最后遮挡了视线。
打死他也不会想到,有一个疯女人会突然岔开双脚,跳到公路中间来阻拦他的车。当时,他完全慌了神,距离拉近到五米,那女人脸上的轮廓清晰可见,三十多岁,头发稀疏,骨瘦如柴,穿着白色的蓬松睡袍,冷风灌进她的衣领里也毫无知觉,她的双眼被车灯反射后绽放出只有最狂热的宗教徒才有的光芒。
电光火石之间,迈尔斯的心里闪过一个坚定的念头:如果因为躲避这个疯子,而害他车毁人亡,那实在太不值得了。于是,原本踩刹车的脚,却狠狠踩下了油门,就当这个女人是挡路的栅栏,直接碾了过去。伴随着砰的一声响,那个女人被压在了车轮底下,车身一阵颠簸,隐约的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像被牙齿咬碎的威化饼干。
听到那声音,迈尔斯的心脏一阵抽紧,如同老化的水泵在关键时候出了问题,反悔的念头像太平洋的海啸一瞬间吞没了他。他猛地仰起头,吐掉雪茄,拼命的呼吸,仿若溺水者的手颤抖着摇下了车窗。驾驶室里的气温骤降,夜风掀翻了他的鸭舌帽,他的胸脯一起一伏,最后归于平静,冷汗浸湿了他的背脊。
他不敢停下车去查看,因为他怕沿途会有其他车经过,如果是警车,他就完了,下半辈子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那女人肯定死了,她无非是一个自杀者,也许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时日不多,凭什么要让无意间路过的他顶罪。这条州际公路附近应该有什么精神病院吧,他的大脑像沸水一样翻腾着,思绪纷飞。
直到收音机发出嘶嘶嘶的古怪声音,他侧耳倾听,林肯公园的男声变调了,蓦地,一个凄厉的女声像平地的惊雷炸了开来。他痛苦的捂住耳朵,扭过头,看到车后镜上映出一辆卡车,跟自己的车一模一样,正无声无息的开过来。他本能的打方向盘让开一条车道,想让那辆卡车先行通过。但它丝毫没有超车的举动,只是不紧不慢的驶过来,跟迈尔斯的车保持平行。
迈尔斯正想摁喇叭抗议,眼睛一瞥对方的驾驶室,吓得他握紧方向盘的手差点往旁边一歪,那样他的车身就要跟防护栏亲密接触了。对面卡车里坐着的居然是那个女人,她浑身是血,头有一半凹陷进去,一只眼球像钟摆一样垂了下来,如同《终结者》里裸露出金属骨骼的施瓦辛格,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那个女人今晚的任务似乎就是终结迈尔斯。她猛打方向盘,车头就像巨兽一般撞了过来,两辆卡车紧紧的贴在一起,一侧的玻璃被震碎了,飞溅起来,在灯光下旋转,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迈尔斯被震到车的另一侧,眼巴巴的看着车身撞开了防护栏,火花迸射而出,如同秋天的烟火,短暂而耀眼。扭曲的防护栏外是致命的悬崖。
迈尔斯忍无可忍,吼叫着,仿佛一头困兽,他的血液沸腾起来,就像庞贝的火山。他有三分之一的高加索血统,平日里只有在酒精催化下,才会爆发出来,街区里的混混都怕他。这个晚上,他被那个夺命煞星一样的女人刺激了,他用力踩下了油门,在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中,超越了那辆车,然后闪电般打方向盘,绕到那辆车的一侧,再猛地撞过去。
碰的一声巨响,迈尔斯把那个女人的车逼到了防护栏,两辆车的轮胎相触碰,如同电影里的场景,摩擦后冒出一阵黑烟,接着那个女人的车胎就爆了。车身一阵歪斜,像受伤的牲畜哀鸣着,最后滚下了悬崖。迈尔斯把车停下来,头伸出窗外,隔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卡车落地的轰鸣声。他失望的缩回头,拿起一罐可乐,仰头喝了一大半,等到打出一个嗝,内心的躁动才得以平息。他像电影里侥幸活下来的男主角,趾高气扬的调整了一下坐姿,重又发动引擎,往前方驶去。
他以为自己甩开了死亡,一切已经风平浪静,但是车子开出一公里,挡风玻璃上赫然垂下来一撮头发,宛如海藻般纠结,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惊叫着,像个被吓破胆的小孩,手完全无法掌控方向盘,结果车子迎头撞上了一座建造中的大桥的桥墩。引擎盖冒出滚滚浓烟,坚硬的车头被撞扁了,如同败北的骑士遗弃在荒野的铠甲。更可怕的是,几截裸露的钢筋就跟三叉戟一样贯穿了玻璃,要不是他躲得快,胸膛就被刺穿了。
大难不死,他挣扎着,气喘吁吁的逃出了驾驶室,回头再看挡风玻璃,那撮头发早已消失无踪。他以为是幻觉,敲打着脑门,发现额头上有血渍,应该是被玻璃碎片划伤的。离大桥不远处是一条干涸的河床,死气沉沉,河滩边的岩石高高的堆叠着。几天前的一场暴雨,改变了这里的面貌,少量的水流汇聚到一起,至少可以找一个水坑洗把脸。
想到这,迈尔斯打起精神,迈开大步向河滩走去。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在一处水坑上投射出粼粼波光,如同冥冥之中的预示,远处传来乌鸦低低的叫声,像梦游者的呓语。迈尔斯蹲在水坑边,他的膝关节发出一声哀鸣,刚才逃跑的时候,有些仓皇失措,结果撞到车门上。他以为自己的膝盖出了问题,正想伸伸大腿,突然一双惨白的手臂从水里扑了出来,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双手臂挟着惊人的力量,他挣脱不了,被死死的掐着,脑门上的青筋暴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两片肺叶就像完全浸在水里一般,无法呼吸。他看起来跟濒死的鱼没有分别,双手跟鱼鳍一样无力,嘴巴绝望的张开,露出巨大的空洞。他看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从水里钻出来,如同传说中的水妖,月光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她目不转睛的瞪着他,直到他已经准备受死了,但死亡总是姗姗来迟,有时候这种迟到是最极致的残忍。女人伸出一只滑腻而细长的手,那指尖上的锋芒让人不寒而栗。就像刽子手一样冷酷无情,她把手直接掏进了迈尔斯的咽喉里,顺着食道,那里滑得就像搓过肥皂一般。
她的手越往下深入,迈尔斯的反应就越激烈,他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最后的关头,他泪水连连,像个娘们似的。如果街区的混混看到他这个样子,一定会笑到岔气。他多么希望自己手上有一把大口径的手枪,对付那个女人是不可能的,但他可以对付自己,只要对着太阳穴,扣动扳机,一切将归于平静。
时间的沙漏里,那些细小的、代表时间的颗粒在缓慢的渗漏,如同他的咽喉被一双手臂扼住了。死亡对于他来说,是可悲的,也是一种渴望。他垂死挣扎,却无济于事,结果只能仰头看着惨淡的星空,在空无一人的州际公路边,他的遭遇就像孤独本身,被诸神遗弃。
当一架夜航的波音747带着低沉的轰鸣划过夜空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而那只手戳开了他的胸膜,在他的胸腔里搅动着,发出巨大的噪音。最后,扯出了一样血红色的东西,像手掌般大小,一起一伏的跳动着。
那声音充满了活力,他的喉咙深处感到一阵腥甜,伴随着眩晕,他开始耳鸣了。嗡嗡的轰鸣声持续了很久,直到他的胸腔里因为失去了那样东西,而变得平静异常。
那是他的心脏,这世上绝无仅有的东西。死前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他的心脏被那个女人握在手里,发出爆裂的声响,空洞,绝望。
第二章
爱丽丝三十五岁,是一家证券公司的职员,朝九晚五的上班,作息规律,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她是单身母亲,每天绕着三个孩子打转,最大的儿子乔尼七岁,在镇里读小学;老二本杰明四岁,已经是有名的淘气鬼;小女儿玛丽三岁,长得聪明伶俐,但不爱说话。
她在孩子们身上操尽了心,且不说乔尼让人汗颜的成绩,本杰明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做的不胜枚举的坏事,玛丽毫无症状的失语症,光是每天的吃喝拉撒就够她头痛了。但她性格很坚韧,从不轻言放弃,她就像一个登山者,面对生活的艰辛和猝不及防,总会一往无前,直到攀上胜利的顶峰。
她下班以后,最喜欢做的事是跟孩子们一起玩捉迷藏,在新买的房子里,两层楼有七个房间,还附带一个阁楼,那绝对是一片广阔天地。房子的价格便宜,虽然是二手的,但配套的家具都是崭新的,她们搬进来的时候几乎是拎包入住。而且每月还贷款,她就不需要捉襟见肘了。
唯一不足的地方是这里靠近城郊,交通不便,而且人烟稀少。有一次本杰明闯进了阴森的墓地,吓得尿了裤子。她每天六点钟起床,不能睡懒觉,要打游击一样准备好早餐,在十五分钟之内吃完,然后赶大巴车到市区换乘地铁,她的孩子们则乘坐相应的校车到学校和托儿所。
她们玩捉迷藏可以玩到天黑,肚子饿得咕咕叫,还乐此不疲。玛丽是隐藏得最好的,因为她不会像本杰明一样好动,发出声音,结果把自己暴露了。她总是安静的躲在一处角落,等到所有人都被找到了,天色暗下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她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坐到餐桌上,一言不发的吃东西。
“妹妹,你究竟躲到了哪里?”
本杰明老是按捺不住的问她,而她的回答也是如出一辙。
“告诉你,下次就会被你找到了。”
“那太不好玩了,每次都找不到你。”
“我觉得很好玩。”
鬼灵精的本杰明后来想出一个办法,他偷偷的跟在玛丽的身后,想看看她到底躲在哪里,结果她每次都躲进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然后就不知去向了。本杰明每次都忍不住暴露自己,然后被爱丽丝或者乔尼找到以后,引领着他们去玛丽的房间。他们翻箱倒柜的找,床底下、玩具柜的夹缝、窗帘后面和衣橱里也都找过了,甚至还去敲地板和墙壁,看是否有暗格,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吃晚饭的时候,玛丽出现了,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津津有味的吃着通心粉。本杰明又开始说话了,这一次他扮演的是咄咄逼人的侦探,故意坐在玛丽邻近的位置,说道:
“妹妹,捉迷藏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躲在房间里,我看到你走进去。”
玛丽保持沉默,埋头用刀叉梳理着通心粉里的菜,把她最不喜欢吃的胡萝卜丝挑出来。本杰明有点不耐烦了,加重了语气,问道:
“别一声不吭的,你在房间里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们找不到你?”
玛丽的刀叉已经从盘子里移开了,斜斜的对准本杰明,她的眼神陌生而冰冷,就像一个邪恶的巫师,暗藏着杀机。爱丽丝皱起了眉头,她从来没有见过女儿这个样子,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走到他们中间,警惕的伸出手,如果玛丽要对本杰明做什么,她会在第一时间制止。
但接下来,玛丽没有做什么,她只是厌恶的把沾有胡萝卜丝的刀叉搁在餐桌上,然后扔下一句话就回自己房间了。她的那句话让爱丽丝更迷惑了,如同猜字谜的游戏,百思不得其解。玛丽低声说:
“我一直在房间里,只是你们看不到我。”
如果玛丽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会看不到她呢?夜深了,爱丽丝一个人靠在床头,台灯柔和的光芒映在她走神的脸上。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本华尔街某个金融巨头的成功书籍,但丝毫没有心思读下去。因为她一直在想着那个问题,为什么会看不到玛丽,难道有某种力量在作祟吗?
她想起小时候,上了年纪的外祖母在枕边给她讲灵异故事,吸血鬼、木乃伊、狼人、僵尸、无头骑士,还有骑扫把的女巫,都是她童年时的梦魇,挥之不去。想着想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受不了的跳下床,穿上拖鞋。这时候女儿应该睡着了吧,可她还是放心不下,想去女儿房间看看。
她打开房门,踮起脚尖,像猫一样悄无声息的下了楼梯。孩子们的房间都在一楼,只有她是睡在楼上的,因为白天工作太累了,她不喜欢晚上被打扰,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神经过敏。但爱丽丝没有想到的是,如果有人潜入她家里,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一楼客厅的灯已经关了,黑漆漆的,她只能看到家中摆设模糊的轮廓。乔尼和本杰明的房间是相邻的,门闭合着,如果是以往下楼,还会听到男孩子不安分的吵闹声。但今晚他们居然比猫还安静,爱丽丝不由的一阵纳闷,细想一下还是算了,这时候敲门会吵到他们的,也许他们真的睡了。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另一头,玛丽房间的门也是关着的,出人意料的是,当她走近的时候,房门轻轻的开了,女儿穿着睡衣,怯生生的看着她,好像等候她多时了。爱丽丝正想说什么,玛丽赶紧伸出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招呼她进房间。
她疑惑的走了进去,环顾四周,发觉房间里也没什么异样。玛丽气喘吁吁的,突然扑到她的怀里,压低声音道:
“妈妈,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有坏人进我们家了。”
“什么?”
“刚才我上厕所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撬门,我想去告诉你的,但他们动作很快,一下子就闯进来了。他们有三个人,蒙着面,手里都有刀。”
“他们人呢?”
“也许在乔尼或者本杰明的房间,也许已经上楼了。”
爱丽丝的心扑扑的跳个不停,她懊悔自己没有装报警系统,家里甚至连像样一点的防卫武器都没有,乔尼的棒球拍也被她锁在了阁楼。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女儿的房间没有电话,她必须当机立断,尽快拿到一部电话,拨打911报警。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爱丽丝全身一震,她有九成的把握,那三个人都在楼上。他们没有打照面的缘故,大概是因为二楼有四个房间,三个人逐一搜索需要时间,她幸运的躲开了。
但这种幸运还能维持多久呢?她和她的孩子们都没有脱离危险,乔尼和本杰明是否已经被绑架了。她必须要冲出去,客厅的茶几上有电话。
“妈妈,客厅的电话线被切断了。”
玛丽柔弱的声音让爱丽丝陷入绝望,她像热锅上的蚂蚁,直拍额头,在房间里左转右转,苦思冥想。最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拉着玛丽的手说:
“我们先走,离我们最近的卢克叔叔家只有几分钟路程,到他家就可以打电话报警了。”
“妈妈,门外还有一个坏蛋守在那里呢。”
“你怎么会知道?”
“是杰伊告诉我的?”
“你说什么?”
爱丽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女儿,她因为紧张,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了。在女儿的房间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叫杰伊的人,但明明这里除了她们两个,没有第三个人了。
“妈妈,你看不到杰伊吗,他就站在你身后。”
爱丽丝没有回头,但她身后已经感到彻骨的冰冷了,禁不住瑟瑟发抖。她故作镇定的说: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捉迷藏你们都找不到我吗,因为杰伊在掩护我,他用身体挡着我,你们就看不到我了,他好像有魔法一般。”
“别说了!”
爱丽丝像一头母狮低吼了一声,把女儿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出这样激烈的反应。她外祖母曾经告诉她,阴魂不散的亡灵如果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会产生一种特殊能力叫“念”,这种能力有高有低,高的可以附体到一个人身上,做活人做的事,即所谓的“夺舍”;低的可以移动物体,制造噪音,或者挡住人的视线,做一些恶作剧吓人。
那个杰伊百分之百是亡灵。但这样的关头,如果利用亡灵掩护自己,就能轻而易举的到二楼拿电话,甚至可以偷袭那伙人。爱丽丝却一直抗拒,她痛苦万分的摇着头,内心备受煎熬。玛丽拉着她的衣服,可怜巴巴的劝说:
“妈妈,杰伊像我一样是乖孩子,他向我保证,会帮助我们的。”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们下楼了,接下来就会闯进玛丽的房间。爱丽丝一阵窒息,她拍着胸脯,用力的喘息,却还是提不上气。她低下头,看着瘦弱的女儿,女儿的眼神就像春天里待宰的羊羔,充满了无助。她最后还是下了决断,胆怯的说:
“你让杰伊掩护我们吧。”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前闪过一个矮小的身影,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穿黑色短裤、脸色苍白的小男孩抱着她的大腿,缓缓抬起头,用血红色的眼睛注视着爱丽丝。爱丽丝努力捂住嘴巴,压抑着,才不至于歇斯底里的尖叫出来,她的内心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在杰伊的掩护下,爱丽丝抱着女儿,悄悄的走出房间。迎面就碰到了那三个蒙面的男人,他们拎着值钱的东西,诸如爱丽丝的皮包、珠宝首饰和之前那位房主留下的少量装饰品,堂而皇之的走下了楼。他们手上的尖刀明晃晃的,在黑暗中分外耀眼。
爱丽丝胆战心惊的闭上眼睛,那伙人却根本没有看到她们,径直走进了玛丽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值钱货。爱丽丝重重吁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了几步,推开了本杰明的房门。本杰明被反剪双手,绑在床前,嘴里塞了毛巾,呜咽着发不出任何声音。毕竟只有四岁,哭得稀里哗啦,他脸上还印着一个清晰的掌印,估计是被打了。看到妈妈来了,忍不住又开始挣扎。爱丽丝低声说:
“本杰明,像男子汉一样勇敢一点,不要做声,妈妈会救你的。”
爱丽丝利索的解开绳索,本杰明也变得安分了,他自己把毛巾从嘴里拔出来,活动了一下牙关节。爱丽丝心疼的吻了吻自己的儿子,泪水情不自禁的滚落下来,像一颗颗闪耀母爱的珍珠。之后,她们又去乔尼的房间里,把乔尼也顺利的解救出来。但至始至终,爱丽丝都不敢低下头,她知道杰伊一直在盯着她,用冷冰冰的眼神,她从心里恐惧他的眼神。
“妈妈,那个小男孩是谁,天气这么冷,他为什么不穿衣服?”
本杰明稚嫩的问道,现在连她的儿子也看到那个亡灵了。爱丽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其实是她自己无话可说。然后,她们提心吊胆的上了二楼,在上楼的时候,如果那伙人冲出来,她们就完了。因为杰伊的能力有限,他最多只能掩护两个人,再多一个人就会漏泄,好在这种悲剧的事没有发生。
不出所料,爱丽丝的房间被翻得底朝天,在凌乱不堪的地板上,她们终于找到了电话,拨通了911。电话一头的接线员在听完了爱丽丝惊心动魄的陈述以后,用平淡的口吻回复道:
“爱丽丝女士,我们马上会派警力过来,请你耐心的等待,不要与匪徒有正面冲突。你家里有阁楼吗,在警察来之前,你可以和孩子们先躲在里面。”
挂了电话,爱丽丝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的脸上洋溢着希望的曙光。她一只手抱着玛丽,另一只手牵着本杰明,大儿子乔尼跟在她身后,她们一起走向阁楼,迈向胜利的终点。蓦地,楼下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
“还有一个地方,楼上的阁楼没有搜过。”
爱丽丝的希望被瞬间击碎了。但她咬咬牙,很快的恢复了镇定,她坚韧的性格注定她不会放弃。她先把三个孩子藏进了阁楼,然后把乔尼的棒球拍握在手心,她决定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惜一切代价。当关上阁楼门的一刻,她眼里闪着泪花,悲悯的看着孩子们,说道:
“我比任何时候都爱你们。”
回过头,乔伊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她身旁,那像兔子一般血红的眼睛都快滴出血来了。他眼神依旧冰冷,像钩子一样刺入爱丽丝的背脊,让她毛骨悚然。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就好像她欠他什么一样,充满了怨念。但他毕竟没有离开,还在尽心尽责的掩护她。爱丽丝拾起最后一点勇气,发自肺腑的说:
“谢谢你,乔伊。”
说完这句话,她向楼梯走去,扭头往下一看,三个人影正有恃无恐的走上来。她身后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从楼梯处滚了下去。
五分钟以后,大门外传来了警笛声,伴随着警车由远至近的驶来,匪徒们火速撤离。爱丽丝奄奄一息的躺在楼梯平台上,身中数刀,鲜血汨汨的流了一地,像盛开的曼陀罗。她眼神涣散的盯着天花板,动弹不得,直到乔伊再一次出现,鬼魅般蹲在她的身旁。
警察持枪破门而入,紧接着是救护人员,大家视若无睹的从爱丽丝身旁经过,就是没有停下来救治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只能看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那冰冷的眼神,带着刺骨的寒意,还有那种难以形容的怨气,像死亡一样弥漫开来。
为什么乔伊的眼神里带着怨气?直到她身不由己的坠入血色的深渊,还无法解开这个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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