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道圣途》：：把酒倒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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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把酒倒满

大雍太安城，沈家天威府。

华灯初上，城北青石长街的尽头，一座巍峨府邸灯火通明。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天威府’，门前两具咆哮石狮，怒目而视，仿佛在彰示着沈家的无上威严。

作为大雍皇朝的守护神，沈家在朝野江湖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对这个拥有东洲最强悍军队的家族，世人充满了敬畏，自然，也有人充满了敌意。

一个浑身酒气的锦衣少年走在通往天威府的长街上，步伐虚浮，没有一个行人的青石长街此时显得异常宁静，少年似乎有所察觉，突然停下了脚步。

于黑暗中现身的姚崇看着眼前醉酒的少年，心中无比郁闷，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将军会让他来试探，传说中的天才少爷？看样子不过如此。

突然笼罩的杀气，令沈离瞬间清醒，将心神放在眼前这个全身裹在斗篷中的男人身上。以斗篷中的男人为中心，强大的杀气慢慢凝聚，空气渐渐冰冷。

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沈离变得极度冷静与专注，体内浑厚的元力在杀境中被压制无法聚于心轮，沈离强忍着经脉里元力压缩所带来的痛苦，脸上没有表现出除了刚开始惊诧之外的任何情绪，沈离知道，此时哪怕一个微小的破绽也会让他命丧于此。

看着在自己杀境中岿然不动的沈离，姚崇无奈开始拔刀，他不得不率先出手打破僵局，虽然在他眼中，多年来一直困于先天境的沈离，或许并不需要太过谨慎。

一柄透着浓郁血腥的黑色长刀划破夜空，缭绕丝丝黑气斩向沈离，裹在斗篷中的姚崇仿佛融于夜幕，黑牢杀境中的他可以极速置换位置，攻势果决凌厉，刁钻狠辣。

第一招既是杀招。

沈离在姚崇消失的瞬间强行从杀境中挣脱束缚，元力凝聚心轮，下一刻寒意直达颈脖，沈离刹那间将元力凝于右脚，猛然一蹬，身体极速向后滑去，躲过致命一刀。

幽光乍现，一把寸许龙纹匕首凭空出现在沈离手中，伴随着清脆龙吟声，沈离如同离弦之箭刺向姚崇。

姚崇再度融于夜幕，原地只留下一道虚影，本以为沈离全力一击扑空的姚崇还没来得及得意，下一秒沈离凌空折转，匕首横斜，沈离握着匕首的手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微微抖动，磅礴元力附着在匕首上，锁定出现于身后的姚崇。

匕首与长刀的碰撞在朦胧夜幕中划出一道火花，黑色长刀幽冷的刀锋上出现一个个细小的缺口，被搅碎的右手衣袖和手臂上的道道血痕，让姚崇心中惊骇。

这真的只是一个先天境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凌厉诡异的攻击力？作为天威府的二少爷，虽然一直伴有天才名头，是可以预见他不同于平常人的强悍，可短短交手就让久经杀场的自己受伤，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夜鸦刺青，你是枭卫？哼，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出手，你想逆上？”就在姚崇惊诧的时间，沈离沉声喝道。

回过神来的姚崇看着自己露出的右臂，知道被识破身份，只得收刀行礼。

“枭卫姚崇见过二少爷。”

“我父亲回来了？”沈离斜眼看了看姚崇，语气冰冷。

“将军奉命回朝，黄昏到家。”姚崇心中有些苦涩，他对这个性格古怪的二少爷略有耳闻，想来这段呆在府中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很好，既然让你来试探我，你就应该想到承受后果，你自己去执法院吧。”沈离看了眼府邸墙边一座精巧阁楼，不再理会身后的姚崇，径直向府邸走去。

阁楼内，身着儒衫的中年人站在半开的窗前，一双剑目不怒自威。他看着青石街上转身离去的沈离，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二少爷真是像极了将军年轻的时候，看来你的这个护卫要倒霉了。”原本坐在桌边的鹤发老者踱步到床窗边，有些打趣的说到。

“哼，这小子本事不见长进，脾气到还不小哇。”儒衫中年人并不在乎老者的揶揄，笑骂道。似是不满的语气中却透着开怀。

威震天下的天威将军沈天放，自凉州回朝这一路，第一次露出了笑颜。

“老袁可知道，他刚才所用的身法，出自何人。”沈天放对于儿子能够击退姚崇，虽然很欣慰，但心中还是免不了担忧，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机缘和实力，沈离很难打破被那人种下的灵台劫。

沈天放常年征战，父子聚少离多，对儿子的遭遇，他无比自责。这些年他寻访名师广聚门客，一直期望着，能让沈离早日挣脱束缚。

袁孝忠是天威府的大管家，如果说起对整个天威府大小事务的了解，恐怕连执掌天威的沈天放也不如他。

“莫厌的凌虚渡，二少爷已经初窥门径了。”袁孝忠说到，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

“我明白你的意思，莫家要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并不会那么容易。”沈天放关上窗户，拍了拍袁孝忠的肩膀平静说道。

身为家主，他有很多自己的安排。

午夜时分，沈离端坐在一张雕花梓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清瘦的脸上神情痛苦，之前强行调动元力的反噬，让他的经脉受损。若不是姚崇并不敢下死手，恐怕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自己会输的很惨。

先天境与灵台境的差距，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对于沈离来说，如同天堑。

沈离在先天境太久了，九岁突破武者一品迈入先天确实惊才绝艳，可该死的灵台劫让他困了十年。沈离心中烦闷，起身从桌上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他要走的太远，太难。

沈天放推开虚掩的房门，看着桌边的沈离和桌子对面摆好的酒杯，心中微痛，久别重逢，身为父亲却不知道怎么言语，两人相顾无言。

沈天放走到桌边坐下，心里五味杂陈，开口时声音略显沙哑，只说到：

“把酒倒满。”

第二章：道士与猫

沈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看着人来人往的内府，沈离揉了揉眉心，他很不适应这种虚伪的热闹。

天威将军平息凉州边患，凯旋而归，自然有很多人登门祝贺。

徐望海身着华服，灰白的长发术于脑后，看起来精神很好。他攀着沈天放的肩膀，正聊得高兴，若是平常人见了，只会认为两人是至交好友，谁又能想到，他们明争暗斗了很多年。

“沈兄此次北征，浴血奋战，又立下了惊世之功，真是令我们这些安居皇城的人汗颜的很呐。”徐望海笑意盈盈。“只是我听说，大孤岭一役，沈兄似乎并不是很顺利呀，莫非真如朝堂上某些人所说，天威军这些年有些力不从心了？”

“徐兄掌管户部，这兵部的消息也如此灵通，还真是让沈某有些意外，就是不知道那些质疑天威军的人，是来自户部呢，还是兵部呢？”沈天放理了理衣襟，乘势撑开徐望海的手，笑意冰冷。

若不是前辈有个实力超群的老怪物，若不是后辈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小妖精，若不是后宫多了个魅惑圣心的徐贵妃，区区徐家，沈天放并不放在眼里。

“沈兄常年征战，自身修为也不荒废，想不到短短一年未见，沈兄竟然步入化丹境，真是让人佩服。”徐望海笑意收敛，正色说道。

“刀尖上行走的人，自然比不得徐兄的福泽深厚。”沈天放言辞锋利，直戳徐望海的痛处。

“呵呵，我可听说沈兄这次又为令郎寻回名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解得了这灵台劫。”徐望海深知沈天放的软肋，立马还以颜色。“本来带着苦竹来的，这丫头一转眼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来向沈兄问个好。”

徐苦竹，天生灵台圆满，剑气入微，徐家小妖精。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十八岁的入微境或许只有用妖精来形容才最贴切。

武道修行，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当元力达到一定界限，打破生命所能承受的极限，就是一个全新的境界。大多数人天赋平庸，止步于后天，无法挣脱自然束缚。一部分人领悟自然，开启心轮，能于大自然中获取更磅礴的元力，与自身建立联系，当元力在心轮凝聚，运转自如，便是先天境。

踏入先天只是修行开端，武道漫长，先辈们将修行划分九大境界，先天之后便是灵台境，入微境，化丹境，无相境，超凡境，涅槃境，轮回境。至于传说中的圣境，太过虚无缥缈，就连轮回武者都是凤毛麟角。而真正能夺天地造化，掌生死轮回的轮回境武者已经代表了武道的巅峰。

沈离一心追求的，也正是掌控生死，开启轮回。

独坐于内院的沈离看着眼前的黑猫，眉头微皱。凭空出现在石桌上的猫幽幽叫了一声，灵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离，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很难再挥动手中的刻刀，沈离心中微微一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境又被打破了。

放下就要成型的木雕，沈离艰难的站了起来。他很好奇，也很谨慎。虽然他不觉得有人敢在天威府对自己不利。

当斑驳颜色映入眼帘的时候，压迫感随之消失。一个身着七彩道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小院，坐于桌上的黑猫看见彩袍男人，慵懒的抖了抖漆黑毛发，一头扎进男人怀中。男人宠溺的摸了摸黑猫，并不理会一旁的沈离。

沈离打量着一人一猫，诡异的画面感让沈离无所适从，沈离忽然有种错觉，男人与猫仿佛就是一个整体。

彩袍男人抬头看向沈离，深邃的眼眸中一缕墨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沈家二少爷，果然丰神俊朗。”男人说话间，嘴角漾起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只是这种元力重叠的方法并不适合你，极致的力量往往难以控制，你的木雕并不精致。”男人一眼看破沈离的缺陷，直言不讳。

“呵，我明白，但至少在筑就灵台之前，这是最好的方式。很多人都说过，但我别无选择。”沈离捏了捏眉心，坦诚说道。他很奇怪，第一次这样对一个陌生人毫无戒备。

“不适合并不代表不可用，你是见过的先天境中元力最凝练的。”男人抱着猫，很随意的坐在石凳上，伸手示意沈离坐下。

“看来你也是来和我父亲做交易的，只是不知道，你能教我些什么。”沈离对男人举手投足间那种飘然出尘的气场很讨厌，却又讨厌不起来。

“恰恰相反，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男人淡淡说道，干净温和的声音实在和他的穿着大相庭径。

“和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似乎除了家境不错，我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沈离笑了起来。很意外，第一次有人和自己谈交易的，而不是偌大的大威府，而不是显赫的天威将军。

“你有你父亲没有的东西。”男人也挂着微笑，语气笃定。

“很好，那么你能为我做些什么。”沈离并不问男人口中说的东西是什么，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眼前这个人，不同于以往的那些追名逐利的人。

“宇文庸在你体内所下封印，并不难解。”男人轻轻的抚摸着猫背，轻描淡写的说道。

简单的一句话顿时沈离心潮澎湃起来，男人平淡的声音冲击着沈离的内心，十年了，终于有人胸有成竹的说出了他最想听到的话。

“我甚至可以帮你找到他，杀了他。这也是你想要的。”男人仿佛能洞彻人心。

沈离心里再次翻起巨浪，果然，天阙圣府的圣子，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掉。看来这个传说中的武道圣府，并不是那么持身公正。护短？呵呵，沈离心中本来淡去的恨意，在此刻重新发芽，肆意生长。

“成交，不过有些事，我可以自己来。”沈离因为激动、愤怒、仇恨各种情绪重合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男人依然温和的笑着，怀中的猫很享受的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唯独沈离起伏的心绪久久不能平息。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当袁孝忠走进小院的时候，沈离正把玩着一柄黑色的匕首。原本坐于沈离对面的彩袍男人，早已没了踪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二少爷，徐家小姐到处找你，说你再不出现她就真的拆了你的老窝。”袁孝忠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微微躬身行礼说着，似乎是想起高兴的事情，老脸上堆满了笑。

沈离捏了捏眉心，脸上满是苦涩，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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