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专卖店》：怪人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向右是地狱》：毕业》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怪物专卖店》：怪人。

怪人

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

程龙宇站在公交站牌下，撑着黑色的大伞，等待着深夜的最后一趟公交。

空空荡荡的站点，只有他一个候车者。他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服务生的套装。

路上偶尔有车驶过，溅起一地的泥水，渐渐远去的引擎声显得孤单而冷漠。唯有亮着的路灯在静静陪伴着他。

冷风刮过，程龙宇忍不住竖起了衣领，好抵御雨夜的湿寒。

不知等了多久，公交车终于来了。刺眼的车灯在刹车声中紧随而至，晃得人睁不开眼。

车门弹开，程龙宇收起雨伞，一步踏进车内，将那枚在手心中捂热的硬币投了进去，然后握紧拉环站在后门旁。

他有个习惯，在公交车上不喜欢坐着。

车内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后排，除此之外再没有一个乘客。外面雨落狂流，打在车窗上，似乎满世界只剩这辆公交车驶在一座无人的空城中。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打在车顶的声音，以及引擎转动发出的杂音。

“年轻人，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里呀？”后排中年男人的问话打破了寂静。

程龙宇转头看去，中年男人正侧着脸凝视窗外，但他的话显然是在问程龙宇。

“我吗？刚刚下班，准备回家。”说到家时，程龙宇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那算是家吗？只是个能栖身避雨的地方罢了。

“今夜的雨真大啊，我来这座沿海城市很久了，虽然下雨是常事，但这么大的雨还是第一次见。

“气象局刚刚发布了预警，说是即将有台风登陆，不知道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能不能扛住。

“但愿不会有什么坏事发生。”男人始终侧着脸看向外面。

程龙宇搞不懂外面有什么可看的，倾泻的雨水在窗户上形成了一层水帘，除了模模糊糊的路灯灯光，什么也看不见。

男人见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又自顾自地问了起来：“话说在台风天气外出，你的家人不担心吗？”

家人？真是陌生的东西啊。

“我没有家人。”程龙宇冷冷地回应，声音不自觉地带着淡漠。

“怎么会没有家人呢？”男人感慨地说道。

“那些在你孤独的时候陪伴着你的人，那些你用尽全力想要去保护的人，那些让你在逆境中充满希望的人，他们难道不是你的家人吗？”

程龙宇心里微微一动，他想起了常青。是啊，她不就是自己的家人吗？每次看到她的笑容，他都觉得整个世界充满了阳光。

“要好好活下去啊，少年！”

就在程龙宇沉浸在感动中时，大叔忽然蹦出这么一句中二又傻逼的话来。

现在，程龙宇些怀疑，大叔其实是个……神经病！

忽然间就有些懒地理他了。

“宇，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因为生命是我们仅有的一切了”中年男人再次开口，语气中只剩孤独和倔强。

孤独和倔强……

可这次，程龙宇没能吐槽出来。他的心脏如遭电击，在一瞬间停跳，接着剧烈博动！

不知道是车速太快，还是什么原因，他忽然有些站立不稳。

脑中闪过无数记忆的碎片，那是可怕的记忆，是他一直在逃离的过去。此刻，这些又回来了，像逝去的亡灵重新找上了他。

“你是谁！”一向镇定的他竟被恐惧攥住心脏，有些失态地大喊。

此时此刻，男人终于转过了他的脸。

看清面目的那一刻，程龙宇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人的瞳孔亮着红色的光芒，眼底仿佛有岩浆在流动，照亮了他的半边脸。

那场景，如同恶魔在地狱睁开了双眼。然而仅仅是一瞬，男人又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只剩纯净的黑色。

“你……到底是谁？”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大叔忽然开口，抑扬顿挫地哼唱了起来，满脸陶醉，还不时挥手示意，好像舞台上的爱豆在与粉丝互动。

又来了……

难道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可那感觉又是如此真切，如此惊心动魄。

程龙宇惊魂未定地看着把好端端一首《感恩的心》唱得如此撕心裂肺……不！是歇斯底里——的大叔，心里拔凉拔凉的。

实在不愿相信，刚刚把自己吓的屁滚尿流的家伙就是这货。所以刚才果然是幻觉没错吧？

“呃……大叔，你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司机都被吵坏了。”程龙宇指着无动于衷的司机，想着让他来制止一下这个神经病。

“没事，这是我的私家车。”大叔说完，也不理会程龙宇那惊愕到石化的脸，继续嘶吼起来，留下程龙宇独自在风中凌乱。

你！妹！啊！

程龙宇彻底受不了了，要不是外面雨大，又离家太远，他一定立马跳车走人。

私家车？厉害了我的大叔！

三更半夜开一辆其实是私家车的公交车，一路上每个站点都停一停，见人就拉上车，这是怎样的助人为乐精神啊！

大叔你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太多坏事，这辈子想弥补一下吧？

此刻，程龙宇连槽都吐不出来了。他只想静静，别问静静是谁，梗太老……

车子一路颠簸，大叔唱着唱着见没人欣赏，也就知趣地闭嘴了，车里又恢复了寂静。

大叔拉着拉环走到程龙宇身旁。

程龙宇一惊，暗暗攥紧了拳头。这暧昧的眼神，这迷离的空气，这气息相闻的距离。大叔该不会是想和他……谈人生吧？！

“有、有事吗？”

“做公益呢，最重要的是一颗平常心，谈钱就不对了。这是你的车票钱，拿走吧。”大叔潇洒地掏出一枚硬币，用大拇指弹向程龙宇。

程龙宇懒得跟他纠缠，一把抓住硬币，塞进了口袋里。

公交车七拐八拐，最后在偏僻的终点站停了下来。

雨势越发的大了，简直像是天空中的水库开了闸。

程龙宇撑开伞下了车，立刻被噼里啪啦的雨点包围，能见度降得很低。

他摸了摸怀中的银行卡，朝住处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这走了无数次的路，今夜却让他心里有些发慌。这样想着，脚下不禁加快了步伐。

“哥们儿，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儿啊？”

黑暗中，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雨夜

没待程龙宇反应过来，前面的路便被一群穿着雨衣的黑影挡了下来。

“三更半夜鬼鬼祟祟，一定是偷了人家什么东西吧？”黑影中有人说道。

程龙宇一听，这些人是把自己当贼了！他第一反应是想要辩解：“你们误会了，我只是路过，没偷什么东西。”

他一边解释一边想从旁边走过去，真是倒霉，先碰上一个神经病，现在又碰上一群人把自己当贼。

但就在他这样想的同时，一只铁钳般的手牢牢按住了他。

“把偷的东西交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大声呵斥。

程龙宇使劲想要挣脱，大喊道：“都说了你们认错人了，我没偷东西！”

那只手反而箍得更紧。

“还想跑？贼骨头！”男人啐了口唾沫。

“我不是！我不是贼！”程龙宇大声辩解。

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程龙宇脸上，他一个趔趄，撑开的伞脱手掉在了地上，瞬间便湿了全身。

“不是贼？贼都会说自己不是贼！”男人一边轻蔑地说着，一边揉了揉发麻的左手，“把东西交出来！”

几个目光不善的家伙围了过来。

程龙宇心里一凉。他明白过来这群混蛋是街上的敲诈老手，大概是早在此地等待夜归的单客，想做一桩“剥皮”的好生意。

可是自己的钱怎么可以就这样交出去？

这些钱是给常青治眼睛用的，自己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些年，不能就这样被抢走。

男人们见威胁没有用，互相使了个眼色，准备硬抢。

程龙宇瞅准时机，一拳打在为首的男人眼眶上。

“呀！”那人痛叫一声，捂住了眼睛，就趁着这一秒钟的空隙，程龙宇转身狂奔。

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急速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的运动潜力爆发到最大。

快点儿！再快点儿！他几乎要喊出声来。

可他忘了，身后还有人。那人躲在不远处的黑暗中，轻轻伸出了脚。

“砰！”程龙宇一声惊叫，随即重重摔倒在地上，浑身沾满了泥水。痛！痛得无法呼吸！

“打！给我打死这个杂种！”吃痛的男人追了上来，一脚踩在程龙宇背上。男人们强有力的拳脚打在他全身各处，他本来就很瘦削的身体立刻青一块紫一块

“狗杂种！”一记重拳砸在程龙宇眼角，鲜血立刻顺着侧脸流了下来，随即被雨水冲刷干净。

程龙宇觉得自己的头嗡嗡的，像是被一柄重斧劈开了一般，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了。

来人啊……不管是谁都好……请来救救我！

程龙宇把这些祈求吼了出来，已经嘶哑的喉咙吐字模糊，男人们误以为是咒骂，下手又重了几分。

程龙宇倒在地上，满是雨水的地面气味很不好闻，混合着狗的小便气味、皮靴走过的气味和落叶腐烂的气味……混合着这个世界上所有被践踏者的气味……

程龙宇努力地睁着青肿的眼睛。

他在等。

他在等一个人伸出手，在等一名剑士高举盾牌，挡在他与无赖们之间，就像故事书里经常讲的那样。

他等了很久，没有人伸出手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来救自己，程龙宇其实早就明白了，可是他还是在等。

因为手无寸铁的家伙只可以做一件事，那就是等。

等着被拯救、被宽恕、被给予，被一枚子弹洞穿咽喉，亦或被一把长刀狠狠宰割。

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下等人就像是河岸边的杂草，命运是风中的镰刀。

“行了，打死了可不好收场，快搜他的衣服。”为首的男人低声对其他人说道。

一只手摸进了装着那张银行卡的口袋，程龙宇昏沉中下意识地按紧了那里。

“给我放手！”

最终，卡还是被夺走了。

“大哥你看，一张卡！”一个黑影兴奋地叫道，“应该有不少钱吧？”

“光有卡能干啥？问他要密码！”为首的男人收起了银行卡，示意小弟动手。

那人立刻会意，提着程龙宇的衣领，一把将他按在墙上。

一把明晃晃的刀片在程龙宇眼前晃来晃去，反射着路灯的灯光，寒气逼人。

“说，密码是多少！”黑影厉声问道。

“3……7……6……”程龙宇虚弱地说出了“密码”，他以为这样这帮混蛋就会放自己走，可他错了。

只见为首的男人一伸手，立刻有人掏出了一台pos机。男人将卡插进卡槽，输入了密码。

“我操！耍我？”男人大吼着看着pos机上被拒的银行卡，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他一把夺过小弟手里的刀片，抵在程龙宇胸前。

“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出密码。”程龙宇勉强睁着眼睛，倔强地看着男人。

两人争执不下，男人也不敢动刀。抢点钱还可以，动手杀人，他还没那个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了警笛的长鸣，一个负责通风报信的家伙跌跌撞撞地朝男人跑来，边跑边喊：“老大！警、警察！警察来……”

来人话未说完，便在泥泞中滑了一跤，顺势撞在男人背上，男人一个趔趄。

他心里一惊，握刀的手下意识想要拿开，可晚了。

刀片已经插进了程龙宇的心口，温热的鲜血随着心脏的搏动一下又一下地喷涌而出，溅得他满身都是。

他一声惊叫，松开了刀柄，看着程龙宇一点点顺着墙壁滑了下去，看着他的生命力急速流失。

“我、我杀人了？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想杀他的，我没想杀他的！”男人转身，对倒在地上的马仔又踢又打。

“都是你！是你杀的人，是你杀的人！我他妈弄死你，我他妈弄死你！”男人疯了一般大吼。

可事到如今，怪谁都没有用了。他杀了人，这个事实再也无法更改。

而警察正在赶来，他除了跑路，别无选择。

只是一眨眼，一众人便跑没影了。

程龙宇的脑海中只剩疼痛，他无法呼吸了，意识也开始涣散，他要死了。

大概等不到警察了。

真可惜，就这样死掉，就这样离开人世，就这样被所有人忘记……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一道枝形闪电划破夜空，曲折地击中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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